第17节(1 / 1)
任凭江砚再伪装成谦逊体贴的样子,也比不过那人不经意间流露的照拂。
让江砚楚莞波澜壮阔生生死死去吧,杨芙遥望那对男女,不经意间伸手抚了抚自己小巧的耳珠。
有个男人,在她即将消散时坚定地说要送她回家,那人的声音气息萦绕耳边,是她失去一切后仍能抓住的真心,是她步入此生时深埋在心底的偏执……
她怎么可能忘记?
自己并不想在他们的爱情故事里拥有姓名,她毕竟,也是有另一个人要等的……
第24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觉得太过短小,又补了半更,错过的小可爱可以去康康~另:此文以后隔日更!隔日更!咸鱼作者逼迫自己立下flag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之间,秋日已到尾声,即使在白日,京城的风也带着丝丝凉意,宣告着初冬的来临。
琴昭大婚的日子也终是到了眼前。
大婚那日,侍女们挤满屋子,捧着长长曳尾的喜服,静待琴昭梳妆。
这两个月,杨芙总喜欢腻着小姑姑,她知道,这是属于她们二人最后的闺阁生活。
此时,杨芙乖乖坐在闺房中的春凳上,凝眸望向正在画眉的小姑姑。
初冬的日头透过窗格,轻柔的洒在巧笑嫣然的女子身上,为她罩上朦胧安娴的光影。
十八岁的小姑姑算是晚嫁,但却是杨芙见过最美的嫁娘。
那些十五六的女孩,出嫁时虽披着喜服,身量却未长足,难免青涩懵懂。可小姑姑周身皆是长成的明艳大气,朱唇皓齿,笑生双颊,缀着精巧步摇的鬓发端庄雍容,能撑得起盛妆。
梳妆完毕,琴昭翩然起身,由侍女服侍着穿上那绛红广袖嫁衣。
杨老太太望着身着嫁衣的女儿,忍不住湿了眼眶。
“祖母,阿茉和几个姐妹都不走,都还陪着您呢!”
“走吧,你们也走,趁年轻都打发了。”杨老太太擦擦泪:“你们嫁得好才是真的,守着我这老太婆又能做什么?”
杨茉依偎着祖母,眼圈泛红,轻轻道:“祖母别难过,我们终究都是国公府的姑娘,一个婚事还能改了血缘不成?您不必这般伤怀……”
“傻孩子。”杨老太太摸着孙女的手,不再多说。
她哪里知道,女子一嫁人,相夫教子,桩桩件件都是琐碎又耗人心神的事儿,哪还能常常想起娘家呢?
再说就算天天惦记着娘家,人的吃住都改了地方,又能相陪多少时日?
“就算姐姐们都走了,我也是不走的。”杨芙伸出纤柔的手臂,牢牢抓住祖母:“祖母,让阿芙陪着你吧,阿芙不愿意出嫁。”
杨老太太皱眉疑道:“阿芙年纪虽小,却不是第一次说这番话,想是怯上婚事了?只是咱们身边也没什么登徒子和让媳妇受委屈的夫君,她怎会有这心思呢?”
琴昭见老太太真的忧心忡忡起来,身边又没旁人,便吃吃笑道:“娘,你别忧心,这丫头这几日睡在我这儿,梦话里还说让骑马的男人接她回家呢。”
杨老太太笑道:“当真?那芙丫头眼看也留不住了!”
“小姑姑!”杨芙低叫一声,不由撅撅嘴,她的确常常在梦中见到那男子,只是未提防还说了梦话,因此总被琴昭拿来取笑。
琴昭正要开口讲话,忽听屏风另一侧的喜娘轻声道:“姑娘,迎亲的人即刻就来,可以盖上红盖头了。”
杨老太太听了,面色一肃,对杨芙道:“你不是吵着要去送你姑姑的嫁么?快去换衣裳,别耽误了时辰。”
其实送嫁这活儿本落不到杨芙身上,只是大姑远离京城山水迢迢,儿妇又怀着头胎正值临盆,一家人都没来京城,国公夫人又素来是个不管事儿的,杨楫的八字和沈驰相冲,按理也只能送琴昭到花轿,几个小辈里又只有她和琴昭最亲近,杨老太太便默许了她和杨家人一同去送嫁。
送嫁的衣裳是蔷薇色的流仙裙,杨芙穿好裙衫,已听到门外鞭炮齐响,忙跑到半开的窗子前看外头的情形。
几位丫鬟看她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忙不迭的按住她,硬是往娇嫩的朱唇和脸颊上轻点胭脂,画了个当下最时兴的酒晕妆,才放她去找琴昭。
靖国公府门已被看热闹的路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接亲队伍缓缓前来,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新郎官真是俊俏,哎,新郎官后头那两位是谁?骑马的模样倒提挺有精气神!”
“小声点,那是庐陵王和宁忠侯府的长公子。”
顾怀璋翻身下马,四周嘈杂,他的一举一止却有独特的清冷气场,似乎任何的尘世纷乱都不能搅扰他如锋刃般冰冷淡然的目光。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眼底蓄起温柔的波澜。
他的目光所及,是站在火红嫁衣旁的杨芙,冬日晴朗阳光下,她安安静静挽着小姑姑手臂,着一身娇俏朱红,美眸弯弯,眉目间含着懵懂却致命的媚色。
男人心底倏地燃起强烈的渴望,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像今天这般骑着马走到这扇门前,把一身嫁衣的她领回去,藏进王府里。
看热闹的人们也呆了,他们平日里没眼福看到勋贵人家的深闺女儿,直到今日亲眼瞧见,他们才知道,被权贵们捧在手心的明珠,是怎样的千娇百媚,又是怎样的璀璨夺目。
上一世,也是因为琴昭出嫁,杨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才愈传愈响,甚至当她下嫁江砚时,路上围观的人们比皇帝祭天时还要多,他们都想看看,国公府最美貌的幺女,会嫁给什么品貌的男人。
在惊叹和唏嘘中,琴昭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杨芙等随亲的家眷也进了紧随其后的马车。
锣鼓喧天中,送亲仪仗前往沈府。
马车在路上平稳前行,杨芙的手指始终紧紧握着裙边。
送嫁的人是要在沈府呆一晚上的。
杨老太太想着沈家也不远,便准了杨芙跟随队伍一起到沈府,明日再派人去接她。
然而杨芙身边的丫鬟毕竟不方便跟着去,她独自一人和杨家不太熟悉的两位亲戚坐在一起,心里难免惴惴不安。
终是忍不住,伸出小手偷偷掀起随风微微摆动的红罗绣车帘,只悄悄露出一双明眸,窥探马车四周的动静。
晴朗冬日暖阳衬着十里红妆,处处散发着富贵喜庆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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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旁,顾怀璋骑着系有红绸的白马缓步而行,大手握着马缰,马蹄扣着送亲的乐声,威严又英俊。
马车微微颠簸,她的眸子却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看他始终不远不近的跟随着马车,离自己不过咫尺。
杨芙紧绷的心弦才缓缓放下,只要有他在,总归是有依仗的吧。
至沈府后,琴昭还有不少礼节要按部就班的去做,杨芙由沈府的下人领着,被安置在一个极为精致的院子里,侍女边引路边笑着道:“姑娘且在这儿歇几个时辰,等到晚间的合卺礼时再去前厅闹一闹即可。”
杨芙遥顾周遭,院子里铺着青白方石,道路两侧是相隔不远的红烛,琴昭的婚事按照京城习俗来办,照例要在今夜的沈府点上百烛以示庆祝,杨芙望着那还未被点燃的烛芯,只觉心中满是不安。
红烛百盏,她的梦魇。
“贵府可有别的院落,我记得有个院子叫藕园,我……我今夜能否安顿在那里?”
上一世,杨芙是和楚莞一起来送嫁的,两人一同躺在藕园讲心事,她记得,那一夜,藕园并没有多余的烛火。
领路的女子笑道:“是有藕园不错,只是那园子是给没落亲戚住的,姑娘是贵客,自然要住这竹园。”
原来上一世,堂堂国公府,只因为自家嫡女婚前中了迷药和沈驰瓜田李下,就成了亲家眼里没台面的没落亲戚。
眼看那侍女要走,杨芙也来不及思量很多,脱口而出道:“我害怕,我害怕这么多红烛,劳烦你带我去别的园子。”
那侍女见杨芙年岁不大,只当她撒娇,便未把她说得话放在心上,还吃吃笑道:“这院子都是王爷亲自安排的,奴婢不敢做主调换,姑娘怕这红烛,待到自己大婚时总不能不燃吧?这是规矩,还望姑娘体谅。”
第25章
这是定下来的规矩。
这句话很耳熟,在上一世大婚之日,江砚也曾这般说过。
杨芙记得自己软软糯糯靠在新婚夫君身边道:“阿砚,我怕火,你能不能把多余的红烛熄了。”
江砚只是一哂,翻个身淡淡道:“燃烛是规矩,哪个女子不是这般过来的?”
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毕竟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凭什么只有她害怕呢?
楚莞和杨蕖说她骄纵,但只有杨芙自己知道,她有多胆怯,这胆怯是从上一世带过来的。
杨芙坐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呆呆地想,她这一世,如果能成亲,她一定会在婚后很乖的,会乖乖听那个人的话,不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
可是她又总想到魏夭夭被男子宠到肆意妄为的模样。
要是当初不瞧见就好了,没看到别人是怎么被宠的,也觉不出自己的凄凉。
“姑娘想是累了吧?”沈府的大丫鬟笑着走进来,看杨芙神色黯然,便道:“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婚仪式就要开始,姑娘可以动身了。”
月上柳梢,天色渐渐深沉,沈府处处燃着红烛纱灯,就连溪水都映上了一层轻盈飘逸的绯色,杨芙咬咬唇,和几位本家亲戚一起走到前厅。
前厅灯火通明,举座欢喜。在司仪的唱诺声中,新人已跪在蒲团上准备行礼。亲友和婆子们围得挤挤挨挨,杨芙倒是不方便上前。
正犹豫间,忽听前面传来一声:“一拜天地!”。
杨芙如画的眉眼一颤,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小姑姑,高大错落的背影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她只能依稀望见小姑姑华贵的彩绣头盖。
杨芙垂下头,正不知所措,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紧实有力的手臂揽腰抱了起来,视线里出现了所有人的头顶。
惊慌之下,杨芙软绵绵的小手立时扶住了身边唯一宽厚沉稳的所在。
那是顾怀璋的肩。
隔着重锦团花纹,杨芙依然清晰的感知到男子线条分明又蕴含力量的肌肉,她如被烧到一般缩回手,脸登时红透。
顾怀璋高大挺拔,即使站在人群最外侧,仍能让肩上的杨芙看清整个正厅。察觉到她缩回的手,顾怀璋声音清冷:“扶稳了。”
杨芙举目四望,她几乎成为整个正厅的至高点,她像只胆小的兔子般缩缩肩膀:“王爷,您先放……放我下来。”
让人看见怎么好呢?
“莫乱动。”顾怀璋沉声命令道:“想看就好好看。”
生得这么幼小,被放下去还不是只能看别人高高大大的背影?
国公府怎么回事,派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送嫁也就罢了,还不把伺候的人安排妥当?
出了事儿他们能担待么!
周围人看见娇小的杨芙被顾怀璋抱起来,也没什么骚动和流言,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一对新人身上,杨芙又生得雪肤明眸,带着一股奶气,众人只觉得顾怀璋帮了小姑娘一把罢了。
只有顾怀璋明白,手臂环住那娇娇弱弱的身躯时胸膛里的悸动。
仪式结束,男宾客们开始宴饮,众人纷纷向沈驰道贺,气氛极热闹。
永王也亲临了舅舅的喜宴,还一脸笑意地走到把顾怀璋身边,拉着他走进席间。
夜风吹过,杨芙看着那满院子闪烁的红烛,心尖一颤,她抬眸望望和永王并肩走远的顾怀璋,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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