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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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只是吃惊,而没有一丝困惑。

可见也是心知肚明的。

田氏此时显然也无意再去掩饰什么,她语气慌乱地问道:“姑娘可是已经见过继晓了?池儿的身份莫不是被继晓察觉了……”

这是她最怕的事情,因此单单是将这个猜测说出来时,嗓音都是战栗的。

“我还不曾去见过继晓。”张眉寿看着她:“大哥此时正在家中专心温书——你只管答我方才问你的话便是。”

田氏心中稍安,却仍急切地想知道张眉寿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她之所以知道继晓的那些盘算与秘密,皆是当年在天门山寺中,费尽心思手段,抛却性命安危替南家暗查到的消息。

可她尚且都来不及将这些消息传回南家……

田氏心中一时滋味繁杂,到底没敢多问什么。

姑娘不愿主动提及的事情,她问了也是无用。

“实则,池儿自出生起,命数便已经注定了。”田氏眸中含泪:“当年,前天门山寺主持大师,卜算出真龙之子出世之天机——据说那卦言所显,下一任南家嫡长女会诞下此命定之人……”

张眉寿听得有几分意外。

原来除却那别有居心的龙脉谣言之外,南家竟还藏有如此秘密。

这卦言之意,等同是下一任南家嫡长女会诞下新帝。

这一则卦言,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引起的风波只怕也足以让南家难逃被灭族的命运……

但此说法,这些年来似乎被守得极为严密。

张眉寿看向田氏:“所以,你便是那卦言中所指的下一任嫡长女?”

田氏唇边现出极复杂的笑意:“……当年被送去天门山寺之时,我尚也不知此事。”

皆是后来一点点打探证实到的。

也多亏了她的懦弱无能,才叫继晓将她视作了掌心中的傀儡,因此叫她得以钻了些许空子。

“南家人莫非也不知吗?”张眉寿问。

“或是知晓的。”田氏道:“南家族长与天门山寺前主持大师乃是至交……而那位主持大师自我幼时起,便甚少现身于人前,屡屡传出即将坐化的传闻,想来多半是泄露了天机之故。”

还有许多蛛丝马迹——事后细细回忆起来,皆叫她觉得南家族长对此事是知情的。

张眉寿微微皱眉。

“若南家知晓这则卦言,当初将你送入天门山寺之时,难道不曾有过顾虑吗?”

按理来说,如田氏这般紧要之人,理应好生保护着才对,而不该是假借妥协将人送到继晓身边冒险行刺杀之举。

这其中不可控的风险太多了。

“彼时我们南家也并不知继晓的真正意图。而命我前去天门山寺,一是没有选择,二来也正是为了查探他除了觊觎南家绝学之外,是否还有其它企图。”田氏微微摇头,语气苦涩地道:“至于顾虑……族长常说,天意指引之下,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而他们南家,将全部的气力都用在了‘尽人事’三字之上。

张眉寿听得此言,未再多问。

到底都是些旧事了,若无知情人在,他们也无法细细追溯。

譬如那继晓的师父,天门山寺前主持大师为何会冒险卜算此天机、彼时他与南家族长的考量、及继晓当年所为,这些皆是眼下探究不得的。

甚至,这卦言的真假都尚且不能轻易下定论。

张眉寿并不曾将心神耗费在这等目前无解的问题之上,只道:“也就是说,阿鹿所中追去蛊的蛊引之人,应就是大哥无疑了。”

继晓最想找到的人,显然就是大哥。

田氏敛目道:“许就是了……”

顿了顿,满怀愧疚地解释道:“妾身倒也不曾想过要一直瞒着姑娘……本打算待池儿躲过继晓这一劫,日后安稳下来,再同姑娘说明,到时定也会替苍家公子解蛊……”

但她不曾想到的是,在此之前,姑娘已经得知了这一切。

甚至包括池儿的身世……

“许多事情,躲是躲不过的。”张眉寿语气里已无太多情绪:“若无一丝筹备,一味躲着,待到大祸临头,只会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罢了。”

“姑娘说得是……是妾身愚钝,妾身也是怕极了才会缩手缩脚,不敢冒险。”田氏语气羞惭之极。

以往她只知姑娘比之其他小姑娘很有些不同,但再不同,也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小姑娘罢了。

昔日的南家在湘西之地如何强盛,可到头来不还是……

可如今的局面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746章 “妖怪”

姑娘有手段查明这些内情,便可见确有能力在。

且姑娘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身边有那位太子殿下并肩陪着……

即便这么说似乎太过势利,也太浅薄了些,可人的底气与信心,往往正是这些浅薄的实力支撑起来的。无论是自信,还是取信于他人。

但眼下于她而言最紧要的,却是池儿的事情。

“不知姑娘打算何时替苍家公子解蛊……”田氏试探地问。

她知道,这件事情她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甚至没有过问的资格。

她是想借此事,来探一探姑娘此时的想法与打算。

姑娘的心思她永远猜不透——做事风风火火,果决干脆,爱憎分明的小姑娘是她;心思缜密细腻,思虑周全的人还是她。

“待大哥考完春闱再说。”张眉寿端起茶盏,吃了口已有些凉的茶水,将心情平复下来。

“……”田氏张了张嘴,满眼意外地看着她。

姑娘……如今竟还想着不能耽误了池儿会试之事吗?

可,姑娘分明已经知道了池儿的身世啊。

几乎是瞬间,田氏眼中的意外便被泪水盖过。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哪怕她自认性情软弱,可今日若换作她是姑娘,只怕都是再容不下她和池儿的。

她原本想替池儿求情的话,甚至都到了嘴边,但根本没有办法再厚颜说出口。

她所做之事,是连自己都深恶痛绝的。

“妾身代池儿多谢姑娘……”田氏将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声音哽咽模糊。

不管日后姑娘最终是何决定,但端看眼下姑娘还顾忌着池儿的前程,便可知姑娘并无迁怒池儿的意思。

这一点,已是过分难得,是她此前想也不敢想的。

“他是我的兄长,何须你来替他道谢。”张眉寿冷冷地看着她:“错的人一直是你,不是他。”

她的兄长,从出生到成长的环境,从来都是田氏强加在他身上的,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她本也不是十分赞同。

到底还有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她兄长的存在,哪怕无需去做任何,都曾是横在她父母亲之间的一根利刺,只因他是田氏的孩子——单是这一点,他似乎就已经并不无辜了。

可她还是坚持认为,她的兄长,就是无辜的。

女孩子任性护短地想着。

至于若有朝一日,她父亲母亲知晓了此事,到时他们待兄长会是怎样的态度,她都会选择理解及尊重——因为他们才是真正在这场欺瞒中受到了真切伤害的人。

但那是父亲和母亲的态度和立场,而不是她的。

换而言之,若父亲母亲要将大哥逐出张家,不允他再姓张,她确也不会去横加干涉阻止。

但却依旧会视他为兄长,护他平安。

哪怕她这么想,或许太过任性了,也似乎还有些拎不清。

但那个少年,他当真值得她这般不讲道理的去护着。

田氏跪在那里,泪水一滴滴砸在地上。

“一直以来,都是妾身狭隘了……”

以往的那些顾虑不安,登时消散了干净,如今只剩下了惭愧与感激。

若知姑娘会是这般心意,她断不可能将真相隐瞒到今日。

她何尝不想说,可她之前当真不敢……

她自幼行事的作风,便如同是摸着石头过河,从不敢有一丝大意,许多事情哪怕猜错,也不敢多问,总讲求一个自以为是的稳妥。

她这半生光景,几乎都是屏着呼吸这么走过来的。

“你可知继晓究竟是何来历出身?”

头顶上方传来女孩子没有感情的问话声音。

田氏此时心中便是有再多动容,却也得连忙收了起来——毕竟姑娘显然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同她谈什么心。

“这一点妾身倒当真所知不多,只听闻他自幼便无父无母,最初是为一座寺庙所收留。”田氏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边道:“据闻那座寺庙后来走水,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继晓才辗转被送到了天门山寺修行……”

张眉寿静静听着。

这些她早听祝又樘说起过。

紧接着,又听田氏道:“我倒疑心,那场火与他有关——当初在天门山寺中,他偶也会与我说些话……”

当然,绝不是什么静下心来闲谈,而像是心中有诸多不满与戾气需要倾倒。

到底那时他也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必然不似如今这般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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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还记得那种听似平静,实则阴冷嘲讽,叫人不寒而栗的语气。

“他隐约提及过在那座小寺庙中的经历,似是受人排挤疏离的,还道有人将他视作妖怪异类,那里的主持方丈,为了保全寺庙名声,甚至试图将他溺死——”田氏说着。

“妖怪?”张眉寿皱眉。

即便孩子间的恶意甚至会毫无缘由,但被称之为妖怪,且连主持方丈竟动此念头,想来多多少少该有些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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