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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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场雨,今日秋风瑟瑟,她恐张秋池再加重了病情。

但这些话,她只放在心底,而永远无法明说。

张秋池却察觉到,心中不禁涌现阵阵暖意。

“对对,快上车。”张峦也连忙催促着,让范九将张秋池扶上马车。

张秋池刚在马车里坐稳,就见刘大人忽然塞了只汤婆子进来:“拿着,快暖暖身子!”

张秋池有些愕然。

这才只是秋日,刘大人竟就将汤婆子都备上了,未免过分体贴。

张秋池笑了笑,道:“多谢伯父。”

“谢什么,你身子如今正虚着,万不能受了寒。将那毯子,也快些盖上。”

刘大人再三嘱咐着,张秋池皆一一应下来。

马车驶动,张秋池下意识地垂眸看向手中的汤婆子,只见其外是宝蓝色棉套,扎口处拿红绳儿打着如意结,其上还绣有一丛玉竹。

不远处,贡院外的老柳树后,田氏的目光随着远去的马车移动着。

待马车消失,她才将视线收回。

亲眼得见池儿平安,她也就放心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贡院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实则,她一直以来的心愿都是希望池儿能平庸些……

她原本狭隘地想,她带给池儿的影响摆在这里,想必池儿也注定没有办法向那些官家子弟一般前途光明——

可是,自她“死”后,老爷和太太待池儿却是这般用心。

他先是考进了城中最好的书院,紧接着考中了秀才,又得了许多学识渊博的大人和先生们青睐。

这些,哪怕姑娘几乎从不与她提及,可她也总能从一些生人口中听到。

孩子有天分且这般争气,她本该欣慰,可相比于喜,她更多的却是忧虑。

田氏正想得入神之际,忽然听得人群中有人说道:“……大国师来了!”

“确是大国师的车辇,恰巧路经此处……”

几乎是一瞬间,田氏的脸色就变得煞白一片。

她向来深居简出,谨慎异常,这几乎是她入京这十数年来,第一次正面遇到继晓!

她抓紧衣袖,看着人群涌去的方向,下意识地想朝着一旁的胡同中避去。

可只是一瞬间,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成,继晓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她若表现得太过异样紧张,说不定反而会被他察觉!

至于跑,更是来不及了。

田氏看着那出现在视野中的车辇,和那些身着白色僧衣的僧人及带刀护卫,暗暗握紧了十指,任由自己被淹没在人群中,尽量降低着存在感。

耳边人声鼎沸,大多是百姓们对大国师的仰慕与尊崇。

偶有些考生嗤之以鼻,却将声音压得极低,并不敢过分表露。

车辇缓缓经过,田氏微微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却皆是噩梦般的过往。

她所遭受的,和南家所遭受的……

那场大火,无数条性命——

可她懦弱至此,此时竟连抬起头来看仇人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说不清是畏惧还是愧责,田氏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

而此时,忽然有一只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臂。

田氏蓦地一惊,浑身冷汗化作了凉意。

她惊惧戒备地抬头看去。

第499章 多事的人

对方是一名身形高大、发髻散乱花白,半旧衣袍上有着脏污的男人。

“囡囡?你是囡囡!”

男人神情激动地紧盯着她的脸庞片刻,又要去察看她的左手小臂。

田氏惊异地将他推开。

这是何人?

男人还要再往前,却被一名匆匆追过来的中年男子拉住。

中年男子面相憨厚,他朝着田氏满含歉意地看了一眼,便将头发花白的男人带离了此处。

田氏余惊未了地站在原处,此时继晓的车辇已经走远。

她皱眉看着方才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心底虽是困惑,却也未敢在此处多做停留。

“我找到我女儿了……!”

男人神情激动,挣脱中年男子的手,要折返回去。

中年男子连忙将他抓住,无奈道:“伯父,你不是曾说你家女儿今年只三十岁出头……可方才那妇人,少说也有四十五六了。你莫要再闹了,且随我回去吧。”

如今每隔几日,对方便会发一回疯,出门到处找人。

父亲要他好生照看,他今日却没能看住,叫人又跑了出来。

好在及时找回了,若是将人看丢了,父亲还不知要怎么骂他呢。

“对……她不是囡囡……那囡囡在哪儿?”

男人忽然提高了声音,神色着急不安。

中年男人只有叹气。

他做不到像父亲那样,张口闭口就是一定能帮人家找到女儿的话。

这夏伯父,也是个可怜之人。

……

张秋池回到家中时,才知有许多贵客在等着。

王华、柳一清及苍斌,都正坐在花厅中,由张敬陪着说话。

刘大人特地瞅了瞅,见殿下难得不在,适才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几位大人都有心了,只是池儿一连考了九日,实在过分劳累,又因身体本就虚弱,眼下正需歇息休养……要我来说,不如先让池儿回去歇着,咱们在此处坐一坐、说说话便是。”

王华几人交换了一记古怪的眼神。

怎么觉得刘大人是嫌他们今日急着上门,打扰了张秋池歇息似得……

可,都追到贡院去了的刘大人自己怎么不照照镜子?

张秋池此时确实虚弱疲累得厉害,只陪着几人说了会儿话,便歉然道:“那晚辈就先失陪了。”

恰巧此时傅大夫到了,张峦便命小厮将张秋池扶了回去。

当夜,张秋池便起了高热。

宋氏吩咐了小厮好生照料着,自己则在海棠居里同丈夫叹气。

“要我说,当初倒不如不让他去考……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儿,往后可有后悔的日子。”

且她估摸着,依着这情况来瞧,考的应当也不甚理想——池儿没提,丈夫和刘大人几个似乎也连问都没问。

“这是池儿的选择……且傅大夫说了,好生调养着,必不会有大碍。”

张峦说罢,恐妻子多想,移开了话题问道:“今日官府的判决,你可听闻了?”

宋氏点了点头。

“两个主犯,听说皆是秋后行斩刑。”

她指得自然是张眉妍及青梅。

张眉妍起初还想强辩张秋池“伤而未死”,澜鸢之死非是她的授意,是以她不应被处以斩首之刑——然有程然在,岂会让她钻这等空子。

大靖律中有制,但凡以毒、蛊术害人者,皆要在原罪之上罪加一等。

而其后张眉妍又有使人顶罪之举,此乃第二个罪加一等。

至于柳荀与文竹,除图谋顶罪之外,更犯下了包庇之罪,因此各被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

“听说邓誉的罪名还未有定论?”宋氏向丈夫问道。

张峦“嗯”了一声,道:“程大人办案缜密,想来还在细查他可有同谋之嫌。”

如今邓誉仍被羁押于牢中。

“那……邓常恩呢?”宋氏微微皱眉:“只听闻有御史在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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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那边似乎并无什么动静。

“程大人也有不得已之处。”张峦并未细说。

宋氏也只皱着眉。

程大人若要定邓常恩之过,想必要经皇上点头。而邓常恩身后乃是大国师。

今日他们前脚离开贡院,后脚就听闻大国师进宫面圣的消息,说不定就是与邓常恩之事有关。

张峦的思绪有些飘远。

在这件案子中,邓常恩确实并非同谋,且多半是被那蠢儿子给硬生生拖下水的——按理来说,邓常恩同这件案子并无太多直接的关连。

可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贸然作保,恰也说明了此人的狂妄自大之处。

为官者,一举一动皆牵扯甚大,理应慎之又慎,可邓常恩似乎从来不懂、也不屑遵循这个道理。

这些年来,他仗着背后有大国师撑腰,明里张扬,暗下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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