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终于等到画师将最后一幅画完成,苏苏连忙上前,让护卫陪着朱玲珑离开这儿,去后面换衣裳。
容钦苦苦等了许久,才终于能有跟她私下相处的机会。
俗语云,久别胜新婚,可朱玲珑毫无重逢后的黏腻,尽管美得耀目,但表情极不好,见到他时爱答不理,跟方才温柔恬静的模样截然相反。
“是在生气吗?”暖阁中,她已经将那身吸人眼球的火红留仙裙褪去,只着简单肃静的白色衣衫,容钦走上前,妄想握她的手,却立刻被朱玲珑躲开,还背过身去,不看他,只道,“骗子。”
天帝依旧耐着性子,慢步追上前,“关于这事儿,我能同你解释。”
“骗子,我不想见你。”朱玲珑继续甩开他的手,还想叫护卫将他拉出去,好像见着什么特别惹人嫌弃的脏东西。
这怎么可能。
“不行。”容钦从身后抱住她,将侧脸贴在她的脖颈脸颊旁,双手在腰上交叉,搂得很紧,过去他度过劫难,制过妖兽,也经过哗然兵|变,每次九死一生时燃起的,都是对权力的渴望,从没想着,待回到空落落的九重天后,能有头猪在那儿乖乖等他。
“光天化日,你松开,”朱玲珑用力拧他手背上的肉,“我这些日子都不要跟你说话。”
第27章 分手
“是我不好, 不该没跟女王大人打招呼,就先离开书院。”容钦搂着朱玲珑的腰, 难得在他回归后, 愿意主动承认她原本的定位,还轻声细语地哄着, “下次肯定不敢这样,别生气好吗?”
天帝琢磨着情况,朱玲珑很可能猜出他的身份。
但这个故事太长,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怎么解释,说多少真话,多少粉饰太平?
容钦连当年筹备兵变, 复制时间都没有此刻紧张, 像等待裁决的罪犯, 是生是死都被猪捏在掌心里操控。
倘若……倘若朱玲珑坚持不肯接受身为高富帅的他, 一定要头贫穷老实的牛, 要如何是好?
莫非, 他又要经历第二次抛弃?
容钦的眼底闪过一丝戾色,既然朱玲珑喜欢, 不如从明日起,全天下的龙都改名叫牛,而牛, 就都改称为龙, 有钱就是没钱, 家世好就是家世差,将黑白颠倒过去。
如此说来,他就不算说谎骗猪。
“我没有生气,生气会长皱纹。”朱玲珑眺望窗外的树枝,在春风里晃动,空气里浮着清甜淡雅的花果香味,“就是对你有些失望,卡着很难受,所以不想说话。”
容钦制住她妄图逃离的动作,“我不是故意瞒你。”
他前半生黯淡发灰岁月里,拼了命地要握住权势,要登顶,将过去欺|辱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摁进尘埃和泥土中,永世不得翻身,可现在,朱玲珑就是他想要牢牢抓住的一抹亮色。
容钦生怕她会为此离开。
他停顿了下,从未向谁低头过的天帝到鲜少道歉,“对不起。”
朱玲珑是头容易心软的猪,鼻头竟有些发酸,“费尽心机及瞒了这么久,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根本没有基本的尊重。”
“是我的错。”容钦理亏,自然任由她责难,搂着她的手想用力,却又不敢,生怕勒疼,“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肯定不敢再犯。”
朱玲珑咬着唇,“如果再犯呢?”
“不会,没有这种可能。”容钦提心吊胆,生怕她嘴里说出分手两个字,“最后一次。”
门没锁,朱玲珑有点担心会有人进来,可容钦不愿意撒手,依旧死死腻着,“你先松开我,否则一切免谈。”
容钦很不情愿,却害怕。
而朱玲珑是真担心被撞破“奸|情”,万一被发现,要如何解释?是以音调都不自觉拔高,“容钦,你究竟松不松?”
当然不行。
容钦怕连最后的挣扎机会都失去,只能姿态极地放开。
桎梏松开后,朱玲珑立刻转过身,因为仰起头太累,质问起来没有气势,便要求他坐在椅子上,“你父母究竟是什么背景?为何会能买到皇室御,连织女都不卖给我的东西?你到底……是不是南山脚下平平无奇的野牛。”
“不是。”容钦很焦躁,“我父母……也确实并非凡尘牛妖。”
是九天之上的真龙和凤凰。
“我以前把你捡回来时,你从没说过你跟皇室有所牵扯,”朱玲珑思考了很久,容钦为何要瞒着她这些,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是怕我贪图你什么?”
容钦静默,有些愣了,“你在说什么?”
朱玲珑充满怨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将我当成那种爱慕虚荣,想要借着你当垫脚石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自年幼起便没太大也野心,只是想寻头牛,天苍苍,野茫茫,一起奔跑在大草原上,从未有过攀龙附凤的念头。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容钦隐隐觉得,她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但在了解对方的心理前,万不能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并告诉我。”
朱玲珑打量他,“为什么?”
容钦柔柔道,“我只有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能挨个改正,往后再不惹你生气。”
“还有前几天。”朱玲珑双眉紧锁,盯着他充满怨气,“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打。”
“旁的呢?”容钦心理难受,可依旧循循善诱,慢慢套话。
旁的……朱玲珑被噎住了,忽然做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好像,确实没有旁的了。
她摇摇头,“没有了。”
论耍心眼,玩心计,或是察言观色这些事上,朱玲珑再长两百岁恐怕都不是容钦的对手。
他握着她的手轻吻,“刚被你带回家那会儿,我正被仇敌追杀,因为对方有背景、势力,怕连累到你,加上刚认识不久,所以不敢轻易坦白,怕招来杀身之祸,是我不对。”
朱玲珑探寻地望向他,努力判别其中真假。
那会儿,他受的伤确实非常严重,浑身鲜血淋淋,一道又一道的刀口子,疤痕,还有皮肤被烧焦得漆黑。
“我母亲,是被后母害死,她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是以对我刻意刁难,而我父亲鬼迷心窍地听信谗言,疏远我。但我依旧靠自己做出了成绩,逼急了他,便想斩草除根,除去最大的竞争对手。”容钦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却换了语境,“我也不确定,是否能有朝一日,重新将这些夺回,所以没有告诉你。”
“可是之后呢?”容钦的演技太精湛,朱玲珑根本看不出破绽,甚至有些同情心泛滥。
她从小就是在父母双亲的呵护下成长,虽然外婆经常要进行“棍棒魔鬼教育”,但次次都被外公拼着老命,用健壮的身躯拦下来,“你要打就打我,不要动孩子们!她们只有一岁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玲珑究竟是不是小香的亲生闺女,我们的宝贝外孙女?你这样,会在她幼小脆弱的心灵中留下多大的伤痕?”
所以,朱玲珑基本上是温暖室内养大的娇艳玫瑰花,只在妹妹红豆的话本子里见过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险恶内心。
按常理,在那种情境下,不坦白,似乎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还经历了这种事情,当时应该非常难受。
朱玲珑有点儿心疼,“之后你分明有很多机会,却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分担。你莫不是跟别人一样,嫌弃我不够聪明,帮不上忙?”
她说得很小心,生怕戳到对方的痛处。
“因为你说,喜欢身世普通,背景平凡,不要太有权势的家庭。”言说至此,容钦莫名有几分可怜,垂首,神色黯然,“怕你知道真相,会将我赶走。”
朱玲珑的心脏莫名揪了下,微微有点疼,连他父母具体在何处高就都忘记追问。
为何,隐隐从容钦身上感受到丝丝不堪一折的脆弱?
还有种浓浓的负罪感涌上来。
“不会、不会的。”朱玲珑摸摸他的头,像在安慰趴在门外的大狗顺毛,“虽然没钱是加分项,但并非决定性因素。”
“那决定性因素是什么?”察觉到她在渐渐软化,松动,容钦慢慢走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腰,“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吗?”
挨得这么近,朱玲珑莫名有些羞赧,“嗯……”
容钦摸着她的长发,鼻尖顶着她的,哑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朱玲珑的脸上晕开淡淡的粉红,忽地开始紧张,连舌头都在打结,只能支支吾吾道,“嗯……”
“嗯?”容钦亲吻她的额顶,他的唇太烫了,刚碰上,朱玲珑便往后瑟缩,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那处传来,“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的……”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轻轻细细,但依旧被听力极佳的容钦捕捉到。
话音刚落,朱玲珑便拼命往他怀里钻,将脸埋在胸膛处,没料到胸口处依旧滚烫,似乎是羞怯了,但又不知往哪儿躲。
她趴在那儿,忽然想到什么,又仰起头打量他,“对了,我听说,你跟天帝重名。”
容钦脑海中的神经再度绷紧,准备等她的后文。
“虽然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想的。但往后还是改下吧。”朱玲珑根本没有往他会是天帝的方向猜测,像蚂蚁精,一个大家族里经常会有同名同姓的存在,并不稀奇,兴许只是刚巧碰上了,“免得惹上麻烦。”
“嗯……”容钦喜忧参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复杂。
朱玲珑还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暂且能遮掩过去,可藏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越往后拖,罪名兴许会愈发严重。
他原本是想将真实身份告诉小笨猪,但她一口一个“骗子”,让自己无从开口。
大抵先动心者输,太怕失去,反而如履薄冰,不敢走错半颗棋子,落得满盘皆输的结局。
“我也喜欢你。”容钦贴着她的耳朵,是情人间亲昵的耳语。
朱玲珑的脸涨得通红,杵在那儿,想要转过身跑开,手却攥着他的衣摆,就愣愣的,说不出半个字。
这算是重修旧好了,容钦很想追究她为何会站在桃林中,让画师绘图,又缘何接受仙界八卦报的专访,却怕触及猪并不存在的“逆鳞”,毕竟现如今,他是理亏方。
来日方长,这些旧账,往后再慢慢翻。
腻歪了一会儿,差不多到点时间,容钦便带朱玲珑去学堂上课。
今儿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纵然在学校里没办法牵手,但挨得近,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而且她这般羞涩的模样分外招龙疼爱。
可这一幕,落入远处芙盼的眼中,便是疑窦丛生。
天帝的术法伪装,仅是对着那些学堂里的小妖精,为了防止身份泄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麻烦,他们看见、听到的容钦,与朱玲珑看见的容钦相貌、名字都截然不同,可于魔界尊者芙盼而言,却瞧得真真切切,丝毫不差。
前几日,她原本是去西方寻朱大胆,问问他们,打算何时回家。
但红豆玩得乐不思蜀,热切地拉着外婆,要带她吃最地道的通心粉、烤肠、黑森林蛋糕、提拉米苏、烤牛排。
芙盼实在吃不惯那些吃食,又不好扫孙女的兴,加之语言不通,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跟天书差不多。
呆了两天后,芙盼便熬不住提前回来。
原本,她准备兴冲冲地看看玲珑是否有发奋学习,却意外得知乖孙女不仅没有头悬梁锥刺股,还荣登仙界八卦报这种下流小报的头版头条,探讨如何买东西,择偶标准……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这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吗?!
该不会在学校里早恋,看上哪个家境贫寒的小伙子,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火冒三丈的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冲来仙麓书院,准备找朱玲珑问问清楚,猪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没料到,竟见着此番场景。
即便芙盼不常出入天庭,但在龙祁、朱采香的婚礼,大娃、二娃、三娃的满月酒席上,天帝都亲自送来贺礼,芙盼自然知晓他生得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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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道行高者,能轻易看出道行低者的真身,她放眼望去,所有身着书院服的学生,芙盼都能准确点破对方是獐子、兔子、蛇、狼,或其他别的。
唯独此“人”,她看不透……想必不是简单,好相处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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