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他说得淡然,哪里像是在对一个翻墙进自家院子的人说的话。
淡淡的药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祝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还是正被他抹于她掌心的,只觉好似又看到了前世的那个他,蓦然想哭。
吸了吸鼻子,她没心没肺地一笑,说道:“看不出来,原来我们的祝三少爷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不顾及我的名声,不说我不矜持了?”
给她上药的手陡然一顿,那张白玉般的脸上微微一红。
狐之亦窘然地看了她一眼,索性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道:“对不起,是我把话说得重了,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原谅。”
他岂会不知她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他都那样说她了,她还能说出关心他的话来。
他……他可真是个混蛋!
那晚的气祝繁早就消了,再说她也舍不得生他的气,但见他双颊微红,实在漂亮,便忍不住逗他。
于是她哼了一声,不可一世地道:“你以为对不起三个字就能解决所有事儿啊?本姑娘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我不管,你得赔偿我。”
狐之亦顿时忍不住笑了,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好,姑娘想让我如何补偿你?”
小丫头,鬼机灵。
祝繁没管手心的痒意,本只是想逗逗他的,却没想人家这般的从容,最后不从容的倒是她了。
想了想,她笑弯了眼,继而说道:“这个好办,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姑娘姑娘’地叫我,我叫祝繁,我要你叫我繁儿。”
姑娘姑娘的,他每次一这样叫她的心就难受得不行,她的三叔分明就是唤她繁儿的。
她才不要两人这么生疏呢,就算她不知羞耻算了,反正对方是她三叔,她才不怕!
狐之亦上药的动作再次顿住了,以几乎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小姑娘,实在不敢相信她让他唤的,竟然是他从前对她的称呼。
这算什么?初见的时间变了,地方变了,就连两人的发展方式也变了,甚至现在,他家小姑娘对他的态度也比之前转变得快。
他该说,这是老天对他们的眷顾么,是上天故意不让他再经历上回的苦楚吗?
“三叔?”祝繁见男人一直盯着她,脸上没出息的一热,抬起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狐之亦回过神来,拿着棉棒的手不自知的微微颤抖,却还不得不在她面前表现出镇定。
“你这丫头,心倒是大,”他笑道,“哪有第二次见面就让男子唤你闺名的。”
祝繁热着双颊,强迫自己冷静,无所谓地哼了一声后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罗嗦迂腐,你怎的不说我还将三叔你光着身子的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呢,我……”
“你再说?”男人威胁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祝繁马上住了嘴,捂嘴笑着说:“是是是,我不说我不说,免得你又要说我不知羞耻了。”
狐之亦害臊了,想到当时的失控,他就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狼狈,哪里还愿提起那事来,但听得这丫头的最后一句话,他又不免无奈。
“哪里是我要刻意那般说道你,”一只手上好了药,另一只手也不能算了。
“你我之前素不相识,换任何人都会被你这丫头吓一跳,你老实告诉我,那样的事,你之前做过几回?”
看男人身子这样的事,他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祝繁多机灵的人,他这话一说她就知道是指的什么。
即便她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开始扭捏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什么……什么做过几回,你当我是那采花贼啊,专挑男人的身子看,明明……明明就只有你……”
啊!她在说什么啊!怎么能就这么承认了呢?!她不要面子的啊?!
狐之亦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情不自禁凑到她面前,低声问:“此话当真?”
低沉悦耳的嗓音,温热撩人的气息,当即给两人之间增添了几分绮丽,祝繁一抬眸就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赶紧撇开视线,起身道:“三叔便这样逗我吧,左右我就不知廉耻了,以后我便不来了,省得让你又以为我是多不知检点的女子。”
说着,祝繁转身就要走。
见状,狐之亦顿觉心急,伸手拉她的手腕,却不想一个用力过度,直接将小姑娘给拉进了怀里。
惯性使然,祝繁没有站稳,端端坐到了他腿上,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狐之亦没想过有一天小姑娘会这般地跟他亲近,掌心下的纤腰不盈一握,让他舍不得放手,但见那双惊慌的眸子,他愣是深吸一口气将她松开。
“你这丫头,就知得理不饶人,便是给你赔礼道歉都不行,你说,如何才能原谅我?”
好险,方才差点就忍不住又亲上去了,好在此次药效够猛,不至于一看到小丫头就情动。
祝繁一脸狼狈,小脸儿红得跟苹果似的,却还不得不保持镇定,瘪了瘪嘴说:“赔偿的方法不是已经都给三叔你说了么?是你自己不愿的,还赖我……”
完了完了!
她真的太奇怪了,以前……以前饶是跟三叔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也没像现在这么奇怪啊,刚才三叔要是再抱一会儿,她的心脏一定会从喉咙里蹦出来的!
狐之亦忍不住笑,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似镇定自若的他,现在却只能用茶来让自己静心。
祝繁见那茶还冒着热气儿,便没做阻止,只看时辰不早,自己虽舍不得走,却也不能一直耽误他休息的时间,于是这次只好作罢。
“好了,”她看着他说,“时辰不早了,便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早些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三叔规矩多,不是她这样就能改变得了的,来日方长,万不可心急,免得弄巧成拙。
想着,祝繁便转身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繁儿,”狐之亦起身,眼瞧着小丫头因为他的喊声而停了下来,他忍着心口的悸动,看着那娇小的背影道:“你我,还会再见面么?”
好吧,狐之亦承认自己心机了,明知就算两人没有机会见面他也会制造出机会来,可他偏生就想得小丫头的一句话。
祝繁心底又雀跃又心疼,雀跃的是他喊她名字了,心疼的是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好似永远都这么温和,温和得让人怜惜。
前世,她真的好混蛋。
眨去眼底的湿意,祝繁扭头看他,大大咧咧道:“怎么,三叔这就不想再跟我见面了啊?方才你不是还说以后进来可走正门,这么快就变卦了?”
狐之亦忽然就释然了,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摇了摇头,“外面黑,你当心些,下次来让门口的人通报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还好,还好小东西没觉着他唐突,也没质问他上次亲吻她的事。
这心大的东西,放眼整个村里,估计也就只有她了。
祝繁心里泛甜,连带嘴角的笑意也变得甜腻腻的,打开窗户翻了出去,她朝到窗边的男人招手,“去床上躺着吧,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事后又想想,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什么好吃的他会没吃过呢。
“嘿嘿,”自觉失言的祝繁冲男人笑了两声,转身一蹦一跳地朝夜色里奔去。
狐之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伫立在窗前久久没有转身,片刻后才唤出黑凌,“将小厮引开,让她走门出去。”
臭丫头,便是不让他省心的,看他以后如何罚她。
……
祝繁从祝宅出去后一路都哼着小曲儿,甚至时而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叔真是太好了,”她边走边自说自话,抬起手看了一遍又一遍,“还给我上药。”
真好,这回比前世不知要顺利多少。
她就知道,只要她这回不要表现得跟前世那样不可理喻,就一定能让他们好好相处的时间尽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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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这才第二次见面三叔就唤她名了,嘿嘿……
心里高兴,连晚上做的梦都是粉色的,甚至到了第二天只要一想起昨夜的事来她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荷香在院子里给屋边的那块地浇水,见她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忍不住道:“看来昨夜姑娘睡得很好,今儿个心情不错啊。”
祝繁一边拔着地边上的杂草,一边抿嘴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没办法,谁叫她就是控制不住,三叔整夜都出现在她梦里,让她想不笑都不行。
荷香被她脸上的笑给传染了,也跟着笑道:“姑娘的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哪会看不出来,不过也好,姑娘就适合笑,哭不适合你。”
荷香指的是昨天的事,说完后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想解释,但看边上的小姑娘却一点在乎的意思都没有,荷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荷香!你给我进来!”
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不约而同地扭头一看,曹春花正叉腰站在堂屋门口,气鼓鼓地瞪着这边。
荷香不明所以,跟祝繁对视一眼后起身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过去,只是她才刚走到曹春花跟前,猝不及防地就被扇了一耳刮子。
第二十七章 谈话,荷香挨打
啪”的一声,荷香被打懵了,捂着脸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啊?!”祝繁把手里的草猛地一扔,跑到两人面前一把推开曹春花,转而去查看荷香脸上的情况。
曹春花的这一巴掌打得狠,荷香的脸上很快就红了五个手指印。
祝繁怒了,扭头冲曹春花道:“有病啊你?动手打人是个什么德行?有事不能好好说啊?!”
说完,拉着荷香就要去她房间。
曹春花气结,冷笑了一声说:“她要是好好做事我能打她吗?!你自己看,你看!这做的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吃的玩意儿吗?!”
“哐当”一声,曹春花把装有粥的铁盆儿给扔到地上,“好好的米被她弄成这副德行,当我们家的米不要银子买啊?!”
洒出来的粥溅到祝繁跟荷香的脚边,一盆儿粥就这么给糟蹋了。
祝繁睁大眼瞧了半天也没瞧着什么不对劲的,白嫩嫩的粥还在冒着热气,除了被地上的泥土给污染了外实在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曹春花冷哼一声,把盆儿给踢开了,说:“你看看!你看这是什么?!你就说这是什么东西!屎壳郎!屎壳郎啊!”
荷香一听,瞬间被吓了一跳,朝地上的粥里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当真在里面看到了屎壳郎的尸体。
“不……不可能啊?”荷香慌张地看了看祝繁,又看看曹春花,说:“哪来的这东西?厨房我明明就收拾得很干净,连只蟑螂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屎壳郎?”
“不可能?”曹春花阴阳怪气,又把铁盆儿给踢了一脚。
“什么叫‘不可能’?事实摆在眼前你当我老眼昏花啊?我跟华儿都还没吃,钰儿一会儿就从他外婆家回来,这倒好,你让我们娘儿仨吃什么?吃你做的屎壳郎啊?!”
说着,曹春花又要冲荷香脸上招呼去,结果被祝繁一把捏住了手腕。
“我说二娘,”祝繁捏着她的手腕皮笑又不笑地看着她,“你想找茬就明说,用得着来这一招么?真当我家的银子就捡来的啊?荷香从来不骗人,她说没有就是没有,看这屎壳郎这么新鲜,怎么也不像是早早地就溺死在粥里的,我跟我爹吃的时候都没有,偏偏轮到你们吃的时候就出来了,你当我傻啊?”
说到最后,祝繁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重重地把曹春花的手一甩,直把人后推了好几步。
曹春花实则一点都不怕祝繁的,因为她觉得她再怎么也受了祝繁的一声“二娘”,就算这小贱蹄子再大逆不道,也不敢真将她怎么样。
但这会儿,听着这小蹄子说得这么一板一眼的,曹春花也忍不住朝地上的死屎壳郎看去,以为这死虫子真有个什么新鲜不新鲜的说法,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全数落进了祝繁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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