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1)
上下轻拍了拍手,“狗东西,叫什么陆绍人,改名陆奸人算了!”她恨骂了一句,方觉解气。
正洋洋得意地准备下桥,却不料刚转身,蓦然撞上一个坚硬紧实的胸膛。姜柠吓了一跳没得设防,身子不受控地往后退了数步,眼见手里捧的油纸包就要跟着她一同跌倒在地。
尚未来得及哀呼出声,徒然间,她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便被面前少年又稳稳地捞入怀中。凉风自耳畔拂过,夹杂着清冽空灵的雪松木香,和他落拓飒冷的气息,一并窜动滚落进她的鼻间。
电光火石,余惊未了,她本能仰起头,少年刀刻般清俊的侧脸轮廓赫然映入眼帘,无比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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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了眯眸子,望着他如画的眉眼,像是浸润着红尘烟火,敛却人间风华。奈何深邃如墨海,无边无尽头,让人万般也猜不透。
目光下移,凌隽的鼻骨高挺,唇线紧抿,下颌骨线条分明,喉结微突,满是性感禁欲的味道。
“巧果不要了?”姜柠人还未醒过神,只见眼前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低沉磁性的嗓音钻入耳蜗,激得她瑟缩了下身子。
离别太久,姜柠时至今日才仔仔细细地看清,她的小竹马真的长大了。从前瘦弱的肩骨如今这样牢靠踏实,竟让人觉得有些心安。
唐忱垂眸,扶她站稳便收回手臂,毫不犹豫地放开她柔软的身子。腰上一空,姜柠觉得心里也空了下。
还要什么巧果,她眼里哪里还看见甚巧果,心里默默腹诽了句,手上不得不松开他一直被自己攥着的胸襟。
“好巧啊,少将军。”缓过神来,姜柠有些懒倦地倚靠在竹木栏杆上,话里话外掺有点儿阴阳怪气:“这良辰美景的,怎么独自一人呀?”
她殷唇勾笑,望向他的一双眸里似是漫着江南水雾,湿霭薄亮。
“你不是人吗?”唐忱声色冷淡,将方才接住的那包巧果递回给她。
“那少将军的意思是,今晚要与我共度良宵?”姜柠笑嘻嘻地接过油纸包,低头一看,形态各异的精小巧果好端端地被裹在油纸包里,原封不动,一颗不少。
唐忱不料她这般胆大直接,“你懂不懂矜持——”然而他话还没等说完,忽觉衣衫袂角有细微拽动,低眸望去,只见一只嫩白的小手扯住他。
“诶有花灯诶,我们也去游船放花灯好不好呀?”姜柠一脸兴奋地拉着他的衣袖轻晃,小脸儿上洋溢着羡艳和向往的光彩。
唐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
姑苏河畔,善男信女比肩接踵,将岸上围了个水泄不通。花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送往河面,多是芙蓉、睡莲、荷花模子,样式各有不同,却都寓着和乐美好。
“不去。”唐忱敛眸,不着痕迹地将衣袖自她手中抽开。眉头未舒,心头那份燥意仍在徘徊,消褪不去。
姜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眸瞧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故作感慨道:“哎,要说起——”
“姜家小姐?”轻易便看透了她的心思,他尾音微挑,话头接得极快。
“……咳”姜柠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其实这花灯呢,是柠姐儿喜欢的,只是她此时出门并不方便。若我能替她放盏花灯,许个心愿,想来柠姐儿该是极高兴的。”
河面上灯盏点点,顺水逐流,漂浮木筏花船旁轻伏轻落。风清月皎,烛火仿若流萤忽明忽灭,与天上繁星交相辉映。
唐忱不做声,盯着她的眸光深邃了些,带了点儿探究,沉吟半晌,方道:“看来,你们关系很是亲密。”
他在试探。
姜柠不觉得有多惊讶。唐忱是何其聪明的人,两人相处以来的这段时间,她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小破绽,还有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姜家小姐”,怎么可能不让他起疑。
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很快,她会真正以“姜家小姐”的身份出现。
暗沉了口气,神色仍保持镇定,翘唇浅笑:“自然,是少将军想象不到的亲密。”顿了顿,她又添了句:“亲密到,不分彼此。”
“既然不分彼此,”唐忱舔了舔唇,半笑了下,音质沉沉,勾着意味不明:“那你说说,她有何心愿?”
他无意的小动作,倏地让姜柠有一瞬间的失神。
目光不由地被吸附在他削薄的唇上,覆上的那层淡淡水光,浑然冲散开他的薄凉矜冷,竟透出风月迤逦的诱惑。
“女儿家的心愿自然是嫁个好良婿。”她像是被蛊惑了,未加思考地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姜柠就有点儿后悔。这若是以后见了面想到这话,好像她多恨嫁似的。
左右觉得不妥,她转过身朝向河面,深吸了下晚风里清润的味道,幽幽道:“不过呢,少将军也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原因而退婚,但那天姜府的场景您也看到了,柠姐儿不愁嫁,好良婿也不愁找。”
像是又想到什么,她偏过头,狡黠地笑了一下:“就连我们陆掌柜,都在盘算着提亲的聘礼呢。”
唐忱听闻,旋即就变了脸色。唇角笑意敛起,长睫下暗藏的深眸泛出冷冷的光,阴鹜如鹰隼,锋芒尽显,直压得人窒息。
空气凝结,月色皎皎,银光洒落,却不及他万分之一的寡淡如斯。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在姜柠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在唐忱爆发之前开溜时,忽闻一声浅淡的嗤笑,“聘礼,他下多少?”
“……”
姜柠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仔细斟酌了下语句,“……大概,八抬大轿,一屋子貂?”
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唐忱愈发不爽,收回视线,眉宇冷峭之色更深。牙关微动,放于竹木栏杆上的手掌紧攥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一双手极好看。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手背隐隐匿有青筋。因着攥拳的动作,指骨泛白。
看似清心寡欲,实则张弛着力量。
看着看着,姜柠突然就想试一试他手背间凸起的血管,是何触感。
想着想着,她便真的那样做了。
唐忱心头正烦乱不已,那日在姜府门口的场景,从流和她的那番话,以及方才陆绍人的聘礼,都让他很火,莫名的火。
就在他紧蹙着眉望向对岸时,倏然手上温存了一片微凉。他稍愣,垂眸看去,只见一只盈白柔嫩的小手覆了上来。
她纤指冰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蠕动在他手背的肌肤上,细腻丰润的指腹划过,像是冬夜里的雪花幽幽。
唐忱不自觉地,缓缓松开了手。
他方一松弛,瞬即给了那只小凉手入侵的机会。粉润透亮的指尖顺着虎口处的缝隙钻入,轻擦过不算薄的茧,有意无意地,圈绕着他绵长的掌纹。
细细痒痒地,像极了她那晚绵软的呜咽声。
“啧~小手真嫩!”她嘻嘻一乐,又重重揉捏了一把,而后敏捷抽手,不待唐忱开口便笑着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懵逼唐:???我以为你要安慰我?然而你只想吃我豆腐???
谐油柠:嘻嘻嘻现学现卖,就是这么骄傲!
陆某人:???都闭了吧,这波助攻我不当【微笑脸】
第18章 咋办
晚间,唐忱回到府中,照例仍是去了书房。
明晚是他的洗尘宴,皇帝亲设于乾清宫,小半位尊势重的权臣皆会携眷参宴。
人人都晓,乾清宫惯是皇家举办盛宴之地。圣上特旨选在此处为唐忱接风,乃是整个唐家莫大的殊荣,朝中上下,京城内外,无不感慨惊羡。
如此可见,明日此宴,何其重要。
从流将洗尘宴上唐忱所穿的夏季戎装,及一应的穿戴配饰捧了来,给他过目。这是他,过目的第三遍。
“寻常军服即可,不必夸张。”唐忱将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环佩腰绦捡了出去,这也是他,捡出去的第三遍。
从流看了又看被扔在一旁的数件玉饰,不免有些心疼,“陛下于宫中亲自设宴只为将军接风,乃我朝开国以来头一遭,独您一个,明儿个那场合您可是角儿,若太素了是否不妥。”
“太夸张,反而不妥。”他眼都未抬一下,看着手里的兵书淡声道。
唐忱性情淡漠,为人处世素来低调内敛,懒理虚荣是非。这些从流是知道的,只是多少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可这荣誉,是您在千里之外的边关,浴血奋战七年之久,用血肉性命换取来的,旁的人就算羡嫉,也说不出半点闲话。”
终于将手中书放下,“这荣誉,属于边疆的万千将士,而非我一人所有。另外,”他敲了敲桌案,语调平缓,却字字有力:
“天子面前,无人是角儿。”
从流听这话儿,瞬间懊悔不已,恨不得咬断自个儿舌头。
唐忱是何人,他一向对自己定位清楚,不功高盖主,不僭越半步。况是如今唐家圣眷甚隆,风头正盛,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觊觎着。方才那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随意曲解几句,便是个大逆不道的罪头。
从流懵过神儿来,才明白唐忱是在提醒他,伴君如伴虎 ,要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
“公子,照您的吩咐,安儿姑娘那边小的去查过了,只是,未查到她是何背景来历。”从流巧妙转了方才的话茬,想起前几日唐忱吩咐他的事,有些不可思议道。
唐忱倒没太大意外,“接着说。”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与柠姐儿相交好的富贵姊妹里,并没有位叫‘安儿’的人。”
指腹缓缓摩挲着下巴,唐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正欲细思时,忽然一小厮匆匆入殿,打断了他的思考:“公子,姜大人携夫人前来拜访。”
……
“唐忱拜见姜大人,姜夫人。”书房外,唐忱躬身作揖,从流几人在其身后纷纷随他一同行礼。
姜劲梧双手背了身后,目视前方,昂了昂脖子,始终不拿正眼看他:“老夫就不必向宣祁侯大人行礼了罢?”
唐忱仍未起身,甚至又将身子压低了几分,语气恭敬而谦逊,丝毫不见恼意:“唐忱不敢。”
姜夫人见状,忙暗暗怼了自家老爷一把。姜劲梧冷哼一声,双手将广袖用力一展,径自拂袖朝书房殿内走去。
活像是个,倔强的小老头儿。
“小忱啊,快起来,你姜伯夫素来是那样的脾性,快莫要同他一般见识才好。”姜夫人上前拉过唐忱,细细地打量了番。
“瞧瞧,可与儿时大不一样了。”看着眼前少年身姿挺拔周正,样貌眉清目秀,薄唇挺鼻,姜母越瞧越觉遗憾。心里轻叹一声,这样仪表不凡,又年轻有为的孩子,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却偏与自家闺女无缘。
哎,可惜了了。
唐忱轻颔首,难得勾唇一笑,眉宇间掩去往日的冷清。遣了下人后,扶着姜夫人慢慢进了书房。
松山白露的茶香荡开,从流最后一盏茶还没放稳在姜母面前,身侧的姜劲梧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我来,是要告知于你,明晚洗尘宴,阿柠不会去。”
对面座上的少年倒还气定神闲,并不十分心急,稍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是她不想去?”
还是您不让她去。当然后半句,他没有问出口。
“既然你已经退婚,那便无须再做这些表面功夫——”姜劲梧桌子一拍就要教训他,被身旁的姜夫人一把按住。
她深谙自家老爷憋着一腔火气儿,遂临出门前儿还千叮咛万嘱咐,来了唐府定不可情绪过重,瞧这模样,合着嘱咐了一顿全成了耳旁风。
“小忱啊,是这样,先前本想着阿柠与你有婚约在身,你凯旋而归,她理应为你接风洗尘,去赴宴也属合情合理。”瞧着愈渐冷凝的气氛,姜母连忙开口打着圆场:
“只是我跟你姜伯父都明白你志存高远,不在儿女情长。既然你们没这缘分,阿柠若再赴宴,这身份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又是个姑娘家,脸皮子薄,总也觉得难堪了些。”
姜夫人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委婉又周全,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听着在理,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唐忱仔细凝了姜氏夫妇一眼,这一眼略微复杂,像是含了千万层意思。他没说什么,却让老两口心里莫名发虚。
见唐忱始终沉默不语,姜氏夫妇对视了眼,“小忱啊,既是阿柠那孩子不愿赴宴,就罢了。明儿个宴会上,还要麻烦你好好解释几句了。”姜母道。
“她是不愿来,”顿了顿,他望向对面两人的目光微沉,态度从容,语气仍旧恭谦:“还是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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