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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他直接双手扶着膝盖低下头来,张芝麻举着绢子的手便有些迟疑了。

“嗯?”感觉到这丝迟疑后,赵修海抬起头来,“擦啊!”

“哦,哦哦。”张芝麻赶紧把绢子呼在赵修海脸上,七抓八挠地擦起来。

赵修海俊脸一沉,将绢子夺了过来,“你揉面呢?”

张芝麻囧了,求生欲极强的拍起了马屁,“老爷脸颊十分紧致,绝不是喧腾腾的面团能比的!”

这别具一格的夸赞让赵修海听了额角直跳,“谢谢你的夸奖!”

张芝麻听他把话说的咬牙切齿,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不好意思地伸脚踢了踢脚下的青砖。

赵修海转身往台阶上走去,走了几步后发现张芝麻没跟上来,便回头瞅了她一眼,“跟上啊。”

张芝麻只好臊眉耷眼地跟着赵修海进了书房。

进了屋,赵修海转身坐到椅子上,问她,“最近几天可有练字?”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张芝麻正发愁不知道如何提起,赵修海到主动问了,机会如此难得,张芝麻怎会放过?

她小嘴一张,“叭叭”地说起来:“好叫老爷知道,这些字芝麻都已经写熟了,虽然仍旧不如老爷写得漂亮,但也略微有了些模样。”

“有了些模样?”

“呃,起码全须全尾,绝对不再丢胳膊丢腿了。”

赵修海将一支毛笔递给她,“写个字来我瞧瞧。”

张芝麻信心十足地上前接了笔,自行拿了纸,又蘸了蘸墨水,略一沉吟,认认真真写了一个“勤”字。

“老爷,劳您看看,我已经写好了。”

赵修海接过,看了半晌微微点头,“嗯,确实有进益。”

张芝麻打蛇随棍上,“那老爷您在多教我几个吧。”

赵修海不置可否,对她抬了抬下巴,“自己挪张椅子坐吧。”

张芝麻听话地撂了笔,挪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书桌对面,样子很有几分乖巧可爱。

“既然你如此乐于向学,那便一砖一瓦的打好根基再循序渐进吧,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指点你入门的法子。”

嘴里说着话,赵修海站起身来,走到张芝麻身边,取过她手里的笔,“先把横线条画上几天吧,注意,要先逆锋起笔,行笔不要有太明显的提按变化,保持线条水平方向延伸,最后慢提收笔。你来试试。”

赵修海在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条,然后将笔递给了张芝麻,张芝麻接过,在这条线条下面令起了一行,嘴里念念有词道:“逆锋起笔,然后水平延伸,最后慢提收笔。”

说得不错,画出来的线条却时粗时细,蜿蜿蜒蜒地像条黑色的大虫子。

两人自然都不满意。

“再试试。”

“好。”

几遍下来,仍旧没能有所进益。

赵修海摇了摇头,“光会说不行,你得学会这个力道。”

说完直接握了张芝麻的手,“我再教你两遍,你要仔细感受。”顿了顿,他突然恶声恶气起来,“别看我,看纸!”

“哦!”张芝麻赶紧转回头去,又把注意力转移到纸笔之上。

赵修海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握着张芝麻的手,带着她一口气画满了一页纸。远远看去,张芝麻像被赵修海固在怀里,称着射进屋内的阳光,显得温暖而又美好。

“可有所感悟?”赵修海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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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芝麻连忙点头,“我觉得我好像有一点感悟了。”

赵修海松了手,却取过笔,“我抄一首小诗给你,你这两天先把字念会了,且不忙着写,想动笔的话,就只画这些线条就好了。”

张芝麻回头与赵修海对上视线,“线条要画多久呢?”

赵修海低头看了看她,又赶紧撇过头去,“先画三天吧!”

“好的,我记下了。”

“你到不嫌枯燥?”

“做学问嘛,需得耐得住,嫌枯燥莫不如不起这心思。”

赵修海闻言笑出声来,“做学问?你真是大言不惭!”

张芝麻再次回头,仰着小脸看他,赵修海的笑容来不及收,正被张芝麻看了个正着。以往多见他肃着一张脸,今儿头一次看他笑得开怀,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

赵修海不察,只把注意力投注在纸笔之上,片刻后就把这首小诗写完了,然后吟诵了一遍: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

□□十枝花。”

张芝麻晃着小脑袋跟读,三五遍后,竟然能独自通篇读下来了。

赵修海很是满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赞扬,“不错,记得挺快。”

张芝麻得了夸奖兴奋不已,又求着赵修海再写一首,赵修海展颜,“好,我便再写一首。”

说完,微一沉吟,便提笔写了《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芝麻听着最后两句,只觉得耳熟不已,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当下来不及多想,只能先跟着赵修海把诗读熟了,这才领了课业回了东耳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不会取章节名

第42章 张芝麻说她梦到了两个姑娘

夜深了,张芝麻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脑海中一丝灵光闪过,张芝麻猛地坐起身来:她想起来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分明是她被文馨关起来时,香兰说给她听的。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白日里应该趁机会向赵修海请教一下来着,但便是不请教,张芝麻这会儿也多多少少理解了一些:约莫说的是不识得庐山真正的样子,因为自己就待在庐山之中吧。

她言外之意到底是什么?张芝麻有些不确定。

而在此之前,香兰大致说了两件事,其一,会有人去救自己,但自己以后要吃的苦还有许多。其二,她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陈家被拐卖了女儿,寻找十几年,最后只找回了尸体!

第一条应验了一半,确实有人救了自己,至于说自己以后还要吃许多苦,那也八成也是真的。

想象一下,如果自己日后真的替赵家生了孩子,依文馨的性格,怕不得立刻夺了孩子将自己撵出门去,自己离了赵家,再回到王家也少不得被婆婆磋磨,天长日久的,便是一个好人,又能活多久呢?

——自己的苦日子,真是连自己都能一眼看明白!

那么第二条呢?陈家的女儿,是谁?香兰无缘无故的,为何说起她?香兰是真的认得这么一个人,还是胡乱编了说着玩的?

到底是谁呢?

难道她暗示的是自己!张芝麻双目一睁,登时便有些手脚发麻。

良久,她才稳下心神来,香兰的话也不能尽信,毕竟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没被陈家接回尸体去,再说,自己又不是被拐卖到张家去的,家人纵对自己不够体贴,但也,也是亲生的吧?

香兰算不得什么好人,万不能被她的话牵着鼻子走!

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想得通透,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在张芝麻心里生了根,她就绝对不会稀里糊涂把这些事情略过。

顺着屋子转了两圈后,张芝麻心里便有了主意。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洗漱捯饬好了,就去了厨房,替大厨王叔摘菜洗菜。

现在这师徒俩已经习惯了她每日都来帮手,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张芝麻不停地打着哈欠,王叔少不得出口问了问,“怎么,昨晚没睡好?”

张芝麻点点头,“确实没睡好,昨晚做了许多噩梦。”

“哦?莫不是你把苏大夫的药停了?所以睡不好?”苏大夫开的药里有安神的东西,前几日张芝麻到一直睡得不错。

张芝麻没接这个话茬,反而一脸凝重地凑近了王叔,“王叔,我昨晚睡觉梦到两个人。”

王叔粗声粗气地笑了,“怎么?梦到我和牛儿了?”

“自然不是!我梦到了俩姑娘,其中一个,模样倒与咱家老爷仿佛。”说完,张芝麻朝着王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张芝麻其实是在编瞎话,为什么编这个瞎话?因为昨晚她突然想起,在搬家当日,若不是香菊突然出现,香兰就要跟自己讲这对主仆的死因了。张芝麻很好奇,香兰一个佃户之女,又来了赵家没几日,她如何能知道这些事情?既然她总爱故弄玄虚玩神秘,那就想办法探探底。

果然,王叔一听这话,眼神便有些异样,但脸上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哦?是吗?梦里是怎么个情景呢?”

张芝麻放低嗓音,“让人怕得很,说一家子搬来这里,却把她们主仆丢在老宅,她很生气。”

王叔的脸色隐隐有了几分沉重,张芝麻故作不知,继续道:“王叔,咱们老宅里的人,我记得都搬过来了啊,没曾留下谁吧?”

王叔勉强笑了笑,“人做梦哪有个准儿的?往往是什么离奇就梦什么,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哦,好吧。”张芝麻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中午做什么饭吃。

王叔却有些精神恍惚,待各房各院都领了早饭后,他将围裙一摘,就急匆匆朝着东跨院去了。

张芝麻也便回了自己的耳房,开始一张一张地画线条。

王叔急急地求见了姑太太赵春云,见面后还没来得及拜见,先把眼圈红了。

“姑太太,咱们小姐,咱们小姐给人托梦了,怕是现在怨着咱们呢?”

赵春云自然大惊,“托梦?给谁托梦了?都说了什么?”

赵修满是王叔看着长大的,当年骤然去世,不用说主子们,单是家中老仆们没有一个不伤心的,尤其是郑婆婆,差点跟着一起去了,若不是那经历一场,她的耳朵也不会聋成现在这样。

王叔稳了稳情绪,这才开口答话,“是芝麻梦到的。”

“她?她又未见过满儿,她如何能梦得到?”赵春云疑惑。

王叔抹了一把老泪,“芝麻晨起时只说梦到俩姑娘,其中一个肖似老爷。我想着,芝麻来的时间不长,平日里我们口风都紧,不会同她说这些事情,可见她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那满儿在梦里都说了什么?”赵春云急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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