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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条铁证陈列,梁月没有一句曾经将他错判错怪,如今卡蜜尔更是毫不留情,字字如钉,誓要将蒋泊舟钉死在十字架上。

“我这些话可能有些老套,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话了。”

“离开她吧,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不想像拦着尹阙那样拦着你,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比他好,而是因为你远没有像尹阙那样喜欢我的露娜,爱我的露娜。”

“你不值得我真正动手去拦。”

还没有进门时,蒋泊舟就有预感,卡蜜尔面对他,根本不会点头。证据与判决一起落下,蒋泊舟哪里能够甘心?

卡蜜尔偏头,目光重新落在墙上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上。

“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脆弱,破碎,像只淋了雨的麻雀。十年,我看着她慢慢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你或许觉得她现在美丽耀眼,甚至所向披靡,但实际上,她还是那只小麻雀。”

“但凡有人对她好,一点点都可以,她都能用一整颗心去回报。像对我,像对你。我是刚刚好,出现在她最破碎的时候。你也是。”

“你不过是在最开始,给她造了个梦,她总有一天会醒来。露娜是火上的冰山。一旦火焰熄灭了,就再也没有融化她的可能。”

“我爱她,我永远不会去熄灭那把火,但看样子,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可能了。你已经把事情搞砸过了,还不止一次,你凭什么要她相信你?”

卡蜜尔叹了口气,重新把那杯柑橘酒捏起来,啜饮一口,抬头看向早已脸色苍白的蒋泊舟。

“孩子,离开她吧。如果你爱的是现在这个她,不是她真正的样子。离开她吧,那样对你们两个都好。如果要你用整整一生的时间,去将冰山融化,这件事情太难了。你可能现在觉得自己能做得到,当然了,你现在对露娜满心都是愧疚。”

“但是一年呢?十年呢?如果你现在但凡有一点爱她珍惜她,就要想一想,如果再来一次,又是十年,你再离开她,她会怎么样?”

“你口口声声要她重新相信你,你呢?你相信你自己吗?”

第52章 第52朵玫瑰

旭日初升,近郊皆是一片暖黄阳光,纱一样雾一样笼罩。姜黄色保时捷撞进朝阳辉映中,穿行绿影林幕间,停在屋前,正对面车库门缓缓卷起打开,保时捷开进去停稳泊好。

来应门的先是摇着尾巴的边牧艾达,长毛黑尾巴摇晃,顶端的一撮白毛甩得欢欣,文森特一打开门,艾达就往梁月脚边转,前腿跳着,却不会往前扑人,教得乖巧。

“早啊,艾达!”

梁月弯腰,一手压着身前的围巾,一手揉揉艾达的脑袋,由得它舔.舐自己的手背。

“卡蜜尔刚刚煮好咖啡,你快点过去吧,等着给你表演拉花呢。”文森特侧身,笑着将梁月迎进屋内。

梁月尚且身在玄关处,手指拢着颈上围巾,一圈一圈地接下来放在旁边的衣帽架上,扶着玄关鞋柜换鞋时,抬眼往照片墙上望去。

照片墙上回忆满载,梁月的笑容在其中,十占了八成九成。中央的那一张,还是她扎着马尾辫,穿着拉拉队队服,文森特与卡蜜尔在她的双臂中一左一右,灿烂阳光映衬着笑脸三张,这才是三口之家。

梁月一面换鞋,一面扭头问文森特:“今天艾达出去散步了吗?”

“还没有呢。”文森特弯腰摸了摸艾达的背,直起身来往厨房与餐厅那边走去,“今天我要去见两个合作的客户,约的地方有点远,得傍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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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出发?”

文森特尚未回答,卡蜜尔的声音先从餐厅传过来。

“露娜?是露娜来了吗?”

梁月与文森特对视一眼,笑容暖暖,脚步亦加快,朝着厨房而去:“是啊,是我!你在做咖啡吗?”

咖啡香渐渐浓郁,梁月走进餐厅时,卡蜜尔正好将咖啡倒入彩釉瓷杯中,另一手捏着奶泡小杯,流畅拉出一片树叶拉花来。

“看看,看看!完美!”

卡蜜尔笑得如同孩童,吐着舌头,脑袋晃晃,双手将咖啡杯连着碟子端起来,放到梁月面前,一手在前轻轻一扬,翩翩行礼:“文森特小姐,请品尝。”

梁月更是配合,给卡蜜尔屈膝行礼。满室大笑,连艾达都将尾巴摇得更欢。

梁月和文森特在餐桌坐下,卡蜜尔把炉子上烤的华夫饼取出来装盘,淋上枫糖浆,临上桌,还配了个蛋杯。

卡蜜尔笑问:“昨晚睡得好吗?时差倒得怎么样?”

“还好,昨天临睡前吃了两颗褪黑素,倒时差倒没什么困难。”

文森特匆匆将咖啡喝完,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我出门了。”

梁月诧异:“这么急吗?”

文森特搂着卡蜜尔的肩膀,在她额角落下一吻,“嗯,挺远的。晚上见。”

卡蜜尔扶着餐桌边沿站起身来,送文森特出门,梁月没有挪椅子起来送文森特出门,仍旧坐在餐桌边,只跟文森特摆摆手,回头就捏起小铜勺敲开蛋杯上的蛋壳。

卡蜜尔送走文森特,走回餐厅时,梁月刚刚把咖啡杯里那片树叶喝完。

梁月舔舔嘴唇,将咖啡杯放下,“卡蜜尔……”

“今天我要去七区一趟,去出版社附近挑个咖啡馆,是伊万,他要跟我聊聊他新写的小说。”卡蜜尔忽地将梁月话头截断,说着就在餐桌边坐下,目光含着深意,瞧着梁月,“你要一起来吗?”

梁月白她一眼,“不要。”

刚刚惨烈分手回来,跟前前前男友谈工作,她没这个心思。

卡蜜尔咯咯笑,“好吧,那你顺路载我去七区就行,我和他约了在咖啡馆见,你送我过去,等他走了之后来你接我就行,我跟你一起吃午饭。晚上文森特也会去七区,我们晚餐在七区吃,一起吗?那样的话,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能呆在一起了。”

“当然好啊。”

梁月笑着应答一声,低头刀叉将华夫饼裂开,枫糖浆浸润,胶粘不开。

“你准备来出版社上班吗?我指的是,在你休假结束之后。”

卡蜜尔问得轻松随意,但梁月手中刀叉停顿在瓷碟上的声音仍旧刺耳。

“抱歉。我只还想需要一些时间……”梁月下意识道歉。

卡蜜尔摇摇头,“我并不希望你再去中国,一个不能让你开心快乐的地方,我不喜欢。当然了,你不愿意接手出版社的事情也没有关系,你现在手里就有股份,以后我和你父亲的股份也会到你手上,你只要好好挑个ceo就好了。中国人是怎么说来着,“甩手掌柜”,是这样吗?”

梁月说:“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我一边休假一边想吧。”

卡蜜尔的手伸过去,将梁月的手背包裹住,“当然,你永远都可以慢慢想清楚再决定。”

两人吃完了早餐,卡蜜尔翻出艾达的小衣服和牵引绳来,艾达一看见牵引绳,前腿往前抻着将屁股拱起来,尾巴摇得如同小扫把。卡蜜尔给艾达穿上衣服,梁月接过牵引绳,带着艾达一起上车。

钥匙凿进锁孔,姜黄色保时捷掉头往市内开。

艾达乖巧坐在后座,卡蜜尔与梁月在前。

梁月手握住方向盘,指尖在方向盘套上点,一下一下,都没有停下来过。

“卡蜜尔。”

“嗯?”

“蒋泊舟昨天来过是吗?”

卡蜜尔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下,偏头去看梁月,目光都带上探究色彩,“这么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

梁月舔舔嘴唇,并未否认:“只是感觉味道不同,像是他用惯了的香水味。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方才一进玄关,梁月就发觉不同。不是说,人的味觉最容易被淡忘,其次是触觉,视听嗅一路排下来,最后才是嗅觉。

本能趋势,更是叫人无法反驳,无法否认。

连梁月回应卡蜜尔的问题时,都下意识地尴尬。暗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是,他来过。”卡蜜尔在梁月面前从没想过撒谎隐瞒,“他想来了解你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我给他看了照片墙,本来还想让他看看你那些啦啦队的视频的,他没等到那里,急匆匆就走了。”

梁月恰时沈默。她何尝不知道卡蜜尔的聪明绝顶,又怎么可能会只跟他分享两句这十年梁月是怎么过的,就简简单单让蒋泊舟滚蛋。而且蒋泊舟千里奔袭至此,也不可能只是听了两句话,知道她这些年过得真的开怀,就能够心甘情愿地放弃。

“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梁月将判词下发。

她太了解蒋泊舟了,天生的猎人,哪里会容下她这尾漏网之鱼。即使蒋泊舟在国内她都不能心安,更何况如今蒋泊舟跟来了巴黎,以后都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逼她就范。

“好吧。”卡蜜尔耸耸肩,将墨镜重新戴上,“但我并不觉得这是由得他一个人决定的事情。”

卡蜜尔生性自信闲适,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此刻更是将万物看淡,凉凉品评一句:“露娜,我总是说,人人都有选择权。他要来选择你,也得看看你要不要选他。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梁月勾唇,笑却是带苦,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门处,将额头支住。“我真希望我看事情做事情,能够像你一样通透。”

卡蜜尔自然笑起来,恨不得伸手过去将梁月的脸颊揉捏,“你当然能够做到跟我一样通透,你会做得比我更好。”

“但愿。”

卡蜜尔双眼隐藏在茶色墨镜之后,目光沿着梁月线条愈见分明的下颌骨逡巡。

“有几本稿子送到我这里,我想让你看看,做一个主题的联合出版,和巴黎市区的几家咖啡馆一起,做个签售和讨论的小巡回。只是初步的想法。最近能来帮帮我的忙吗?只是挑挑我手上的稿子,跟作者们约着聊一聊。”

卡蜜尔说完,又笑着补充一句:“放心,如果碰到你不想接手的作者,你大可交给我,我再找别人去。”

梁月笑起来,她自然明白卡蜜尔说的是什么。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曾经风月场上的露水情缘,平日里倒还没所谓,只是如今,能避开一个是一个。

“谢谢。”

“我的小傻瓜。你要是想谢我,就在出版社多留一些时间,我最近是忙得要命。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巡回,我还想联系摄影公司来,挑几部作品拍一套宣传片,专门去跟游戏公司找合作,你在中国不是接了几家游戏公司吗?出版社的策划组想要扩大这一块,我想自己把关,可是真的抽不出时间来。”

梁月偏头看了一眼卡蜜尔那拧成八字的眉毛,忍不住笑出声,“你当然可以跟我说啊!我虽然是想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我也不准备再去中国,为什么不帮你呢?更可况,我总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吧?”

卡蜜尔笑弯了眼睛,“你真好,我的小天使。”

……

保时捷融入第七区,卡蜜尔约的那家咖啡厅离梁月住的公寓不远,不过两三个街区的距离,正好在一家酒店斜对面。梁月在咖啡店门口将卡蜜尔放下,驱车回家停泊,带着艾达去附近的公园闲逛。

冬日里万物尚且休眠,公园里人影稀疏,都坐在长椅上休息。梁月藏进大衣中,连哈气时都愣愣看着白雾飘散,艾达在脚边转,想要出去玩,却又不舍得拉扯梁月。

梁月带着艾达走到一片草地上,将它颈上牵引放开,从它身上小衣服里摸出一个球来。一抛一捡,艾达在草地上撒欢。

两三个来回,艾达将球捡回来,梁月笑着揉揉它的脑袋,从自己的衣兜口袋里拿出小零食喂了艾达两块。小动物温热的舌头在手心舔舐,一下子就把零食吃完,抻着前腿将屁股摇了摇,眼睛转来转去,暗示梁月再把球求出去玩。

“这次要丢远一点了噢!”

梁月往后退了两步,艾达原地准备,尾巴尖儿兴奋摇得只剩下残影,冲梁月汪汪叫了两声。

球咻地一声往外飞去,艾达转身撒腿就直追过去。

“嗷!”

球没落到地上,却是砸在一个男人的小腿上,梁月吓得肩膀都是一抖。那人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刚刚她都没注意到。现在艾达在兴头上,梁月慌忙喊艾达回来,免得它伤着路人。

“艾达!回来!”

艾达听到梁月的声音,也没有再去管那颗在地上弹来弹去的球,连忙冲回梁月身边,由得她给自己戴好牵引,乖乖跟在她身边。

“对不起……我……”梁月的道歉刚出口,抬眼却看清那人的脸,当即笑起来,“怎么是你呀?”

“怎么?是我就不用道歉了吗?你这是宰熟客你知不知道?”

吊儿郎当,不是那甩手掌柜二世祖是谁?谢泽霖捡起那颗球,抛着朝梁月走过来,弯腰捏着那球在艾达眼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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