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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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府的马车从东街过,顾云锦不用细听,也能猜到百姓们会说些什么,不禁叹息一声:“没有想到五殿下的后手竟然是这样的。”

蒋慕渊搂着顾云锦的肩膀,安慰着轻轻拍了拍。

不止顾云锦认得那遇难的女童,蒋慕渊亦认得,那夜救火时他见过那孩子,冲天大火映在孩子的眼中,她那么害怕,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哭都哭不出来。

没想到,躲过了那夜的算计,最终折在孙宣手上。

顾云锦道:“案子怕是不好办吧?最终也就寻个替死鬼。”

“替死鬼都不好找,”蒋慕渊摇了摇头,“依我看,毒药恐怕不是从大殿下府里流出来的。”

孙宣想要在孙祈的厨房里安一个能下毒的人,少不得费些力气,就算真安进去了,他也不会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把暗桩曝露了,极有可能,胡娘子拿回来的点心上并无毒药。

胡同里长大的小孩子,左邻右舍都相熟,爹娘为生计奔波,常常东家吃一顿、西家给一些,他们没有多少防人之心,不单遇害的女童如此,很多孩子都一样。

因而,只要对方面善,他们很容易就会吃下对方手中的食物。

那大一些的男孩儿,腹泻不止,又被吓着了,听说衙门那儿问话并不顺利,只知他亦用了一块点心,还没问出其他的。

很难说昨儿除了胡娘子的点心,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还吃了别的。

点心进了肚子里,仵作查起来一个样,左不过是面和馅儿。

如今满京城的,都在说女童的死与大殿下后院内争有关,若最后断作无关,又没有一个说得通的来龙去脉,只怕不能服众。

就算抓来了经手人,顺天府那里不能把萧墙之祸摊开来,睁眼说瞎话,说那歹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

鬼才信呢!

“大殿下也就是还未琢磨出味道来,等他知道此事与他府里并无关系,他铁定追着要顺天府破案。”蒋慕渊道。

“圣上恐不会答应。”顾云锦道。

“是,”蒋慕渊点头,“岂止不会答应,甚至大殿下还要挨骂。”

皇子倾轧害死女童,这事儿根本上不了台面,孙祈背一个后院事多的名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此问圣上要些好处,不能光挨骂。

圣上会大事化小,不牵连几位皇子,自然也不会费力去查到底是谁动了手。

蒋慕渊知道内情,多使使劲儿,倒未必不能坐实孙宣是主谋,但他不能那么做,因为孙宣原就不是圣上心中的人选。

事情若暴露,孙宣不再有机会竞争皇位,只余孙祈一个有野心的,又怎么能逼迫孙睿、孙禛呢?

一旦回归到前世一般的风平浪静,这几年就白费心思了。

正如蒋慕渊所猜想的这样,孙祈回到府里,听洪隽分析了一番,已有把握问题不出在自己的厨房里。

“孙睿、孙宣?”孙祈咬牙切齿,“可能是孙禛,也不能排除孙淼、孙骆,他俩看着是不争,谁知道会不会暗悄悄的……”

洪隽道:“谁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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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祈一怔,问道:“先生叫我吃哑巴亏?”

“南陵未平,仕儿殿下亦安全,即便抓着了证据,圣上应当也不会在此时处置任何一位殿下,”洪隽开解道,“与其和圣上为了是否处置某一位皇子而起争执,不如您坦然吃个亏,再问圣上谋些好处……”

孙祈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已经因为后院挨过批了,催漕也早没戏了,再挨骂倒也不慌,反倒是能有些落到实处的好处,不管大小,总是好的。

可惜,圣上与他把道理说得太透了,他此番也不好以退为进,再提催漕了。

在心中默念了几次“不争一时之胜负”,孙祈总算平和许多。

翌日,散朝之后,孙祈使人请绍方德到了文英殿,主动当着众人的面询问案子进展。

绍方德斟酌着说了些能说的。

傅太师看在眼中,猜到顺天府的难处,干脆开口道:“正巧老夫要面圣,绍大人,不如带着案卷一起?”

绍方德正琢磨着何时往御书房递牌子,傅太师搭了梯子,他也就顺着应下了。

御书房里,圣上默不作声翻看了卷宗,末了哼了一声:“绍爱卿,顺天府都是这么办案子的?”

绍方德嘴上一连串的“臣惶恐”。

圣上把案卷合上,道:“这么明白的案子还要来问朕,朕替你去顺天府坐堂吧!行了,你自己断断明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绍方德退出来,直到出了宫城才抹了一把汗。

圣上的意思很清楚,叫顺天府自己寻个能服众的由头,该安抚的安抚好。

亏他昨儿还想着让圣上来收拾残局呢,几位殿下是亲儿子,他们顺天府是孙子里的孙子。

抱怨归抱怨,转念一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萧墙之争只能在水下,圣上还安康着,远不到皇子们你死我活的时候,真到了彼时,顺天府尹如此紧要的职位,又岂能置身事外,处境会比眼下更艰难。

成王败寇,卷入皇位之争,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身为朝廷命官,老绍家从不指望着往后能靠从龙更进一步,绍方德就盼着太太平平的,免得他临到告老还乡时还被牵扯其中,晚节不保,一世苦劳都折里头了。

先帝继位时,腥风血雨,圣上登基倒是顺利,但看如今局势,下一次传承,大抵是险了。

罢了,天要落雨娘要嫁人,不敢拦,也拦不住。

第862章 解释就是掩饰

御书房里,傅太师再一次与圣上提起了立太子。

这起人命案子,说穿了就是为了太子之名,为了皇位之争。

各个看着都有戏,当然会奋力去争,一旦太子之位定下,晓得机会没了,除非有一击制胜的良机,否则动作就少了。

“朕不是没有打算,只是定不下人选,立一个不能服众的太子,一样要起纷争。”圣上道。

傅太师苦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话说回来,要不是圣上效仿前朝设文英殿,让几位殿下学政,孙睿一人就足以服众了,哪会有今日之局面?

思及此处,傅太师心一横,问道:“圣上是不满意三殿下吗?您设立文英殿,损的实则是三殿下。”

圣上的眼神倏地冷了,他挺着背,眯着眼睛看着傅太师:“爱卿的意思是,认为睿儿是个合适的储君人选,能够接班?”

傅太师没有退让:“三殿下的资质极好,圣上您不也是满意殿下的资质,才早早把他召进御书房跟着您学政嘛,几年下来,也有成效。”

毕竟是君臣有别,又事关皇位,哪怕傅太师把事情搬出来了,也不好说得太不给圣上面子。

可老太师清楚,圣上必然听得出自己的未尽之言。

孙睿在皇子之中独树一帜,又受圣上几年指点,朝中大臣们对这位年轻的皇子都很看好,假以时日,磨砺个十年二十年的,哪怕后劲不足、不能够更上一层楼,但臣子们同心同德,孙睿做个守成之君还是不出问题的。

偏偏,文英殿一设,有野心的皇子都看到了希望,人呐,一旦有了光芒的方向,谁会停下追赶的脚步?

而臣子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另择皇子追随,那些本该是新帝继位后的中流砥柱,大半恐要折在争皇位的路上。

到时候不就是要人没人,要能没能嘛。

这话搁在眼下,颇有些马后炮的意思,毕竟文英殿议政已经在那儿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把太子定下,圣上扶着太子走上几年,慢慢也就平顺了。

总比照眼下局面,随波逐流下去好。

眼下已经闹出人命了,再不拨乱,哪一天孙仕殿下的命可能就真的丢在某一位亲叔叔手里了。

傅太师知道这事情拖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再来劝圣上。

圣上沉沉道:“睿儿是个不错的苗子,可他还不能在兄弟里服众。”

傅太师一口气憋在胸口。

这话题不就又绕回来了吗?

不服众还不就是孙祈他们看到光了吗?

事情不解决,皇子之间更是谁都服不了谁!

指关节支着腮帮子,圣上道:“朕这么多年偏爱贵妃,时常去静阳宫,睿儿从小到大开蒙如何、习武如何,朕颇为了解,也知道他资质不错,所以前些年一直带着他。

朕后来也在想,是朕的其他儿子们不出色吗?还是朕不像关心睿儿一般关心他们的学业,了解得少了,没有看到他们的长处。

这两年朝廷大小事情极多,去年更是缺人手缺得厉害,朕鼓励京中勋贵子弟远赴边关,难道让几个儿子在京里逍遥着?

不学政、不出力,朕对着永王这么一个弟弟就够头痛的了,总不能给自个儿的儿子留下好几个那样叫人生气的兄弟!

因而朕才会设文英殿,一来让他们为朝廷尽心,二来看看能力。

一试不就试出来了吗?

祈儿长进极大,朕心甚慰;宣儿初生牛犊,一股子冲劲;朕很欣赏,淼儿、骆儿不急不躁,很是稳妥;禛儿相反,不够沉稳,前回受了伤,盼着能吃一堑长一智。

傅爱卿,说呢?”

傅太师的嘴唇抖了抖,亏得有胡子遮着,才没有御前失仪。

他能说什么?

别看圣上给足了理由,一条条的,从为何早年提拔孙睿、到为何设立文英殿、再到几位殿下长短,听起来很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傅太师是三朝元老,傅家根基深,他一入仕就在翰林院,随后步步高升,在先帝朝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说句大不敬的,圣上还是个毛孩子时,他就捧着书卷行走官场了,先帝爷驾崩时叫他辅政,他对圣上的性情可谓是一清二楚。

圣上这个人,底气越足越不跟长篇大论,今儿给了他这么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在掩饰。

说白了,圣上就是不想立太子,或者说,不想立三殿下为太子,可朝廷现今问题颇多,圣上又不能大手一挥、不管不顾他们这些老臣的建言、一意孤行,这才会有那么多道理来安抚他们。

也不知道三殿下到底是哪儿惹了圣上不满意了。

分明其他殿下之中,圣上亦没有特别偏爱谁,总不至于偏爱着还在榻子上爬的八殿下、九殿下吧……

圣上抿了口茶,他虽发问,却没有真等着傅太师评点,总归道理是给足了,面子也给足了,就行了。

“不说太子的人选,”圣上又开了口,道,“朕眼下最头痛的还是催漕的人选,爱卿不如与朕参详参详这事儿。催漕难呐!不如傅爱卿走一回?”

傅太师一愣。

圣上紧接着又道:“呦,是朕糊涂了,一把年纪了如何能挨得住催漕的辛苦,朕让去怕是要出事儿,是朕一时没有转过来,当朕没有提过。”

傅太师自然一阵感激圣上体恤,垂着眼,心说,不仅道理给了,棒子也给了。

若他再不知好歹逼着圣上立太子,他这个岁数、这个官阶、在这个朝廷里的分量,就不是被告老这么简单的了。

不仅是他,冯太傅、曹太保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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