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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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的神色跟听天书似的,顾云锦便解释了一句,道:“字面上的意思,许是捆住了手脚,许是用药弄倒了,总归不会让那对主仆动弹的。”

“可杨家老太太还不曾出殡,这时候用手段送走,外头怎么看呀?”念夏问。

顾云锦摊了摊手,反问了一句:“便是留下来,外头的看法会变吗?”

念夏和抚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有答案。

即便顺天府里拿不到确切的证据,但京城看客的心中,十个有七个会给贺氏定罪。

匆匆忙忙把人送走,与留在京中,好似真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而事实,与顾云锦的猜想差不离。

杨淮纠结了一整夜,到底还是做出了决断。

倒不是要逼着贺氏认下罪状,而是他听进去了徐令婕的话。

贺氏如今能对老太太下手,往后兴许就会对他自己下手,与这样的女人在一个屋子里住着,杨淮本能的恐惧。

既然不能把贺氏送去衙门里,那就远远打发去庄子上,为了让贺氏老老实实地被“困”在庄子里,杨淮趁着贺氏不曾防备,先下手为强,在贺氏的吃食里添了蒙汗药。

等贺氏睁开眼睛,她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她的身边,是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汪嬷嬷。

贺氏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可到底药效没有全散,她使不出半点力气,更不可能对抗绳子,她只能冲着杨淮破口大骂。

杨淮怒视着贺氏,厉声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心知肚明!衙门里讲证据,家里不用,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贺氏啐了一口,她也不与杨淮说虚的,直接就认下了,道:“我若不下手,老太太会饶了我吗?她惹了徐家,还想拿我去顶,你妹妹可以先下手为强,我为什么不可以?”

杨淮怒极反笑。

这是可以还是不可以的事情吗?

“母亲为人精明,”杨淮道,“为何会与徐家闹到那个地步?你敢说,其中没有你惹事挑拨的原因吗?”

婆媳、姑嫂之间不睦,好些人家都会遇上这种问题,可有哪一家跟他们杨家一样,名声没了,前程没了,人命也没了。

“挑拨?”贺氏的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我倒是想知道,你那精明的母亲为何就让我挑拨了?我不是个好的,她难道就是个好的?”

杨淮的小厮从外头探进脑袋来,低声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天就亮了。”

“说的是。”杨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对与错、好与坏,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了,他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对豺狼心的主仆送走,眼不见为净。

马车停在二门上,为了不招眼,还另备了轿子到院子里。

这厢正准备塞人,那厢杨昔豫与杨昔知都得了信,目瞪口呆地寻了过来。

贺氏一看到两个儿子就哭喊起来:“看看你们这个爹!你们过来给我解开、解开!”

杨昔豫下意识地要照着贺氏的话做,刚走了两步,就被杨昔知拉住了手腕,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贺氏愕然,怒道:“我是你们的母亲!”

杨昔知像是浑然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看着杨淮,问道:“父亲要把母亲送去哪儿?”

杨淮淡淡答道:“送去庄子上,给你们祖母祈福。”

杨昔知垂下了头,唇角却露出了一个讥讽笑容。

祈福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可让他阻拦杨淮,他又做不到。

这件事,总要有一个决断收场,既然他不是个能拿主意的,就听从父亲的话吧……

贺氏原本以为两个儿子的出现能让她脱身,哪怕最初对杨淮的处置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最终一定会帮助她。

随着他们的沉默,贺氏突然明白过来,一股子心火直冲脑海,她用力挣扎起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为了你们两个,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杨昔豫的肩膀不住颤抖着,撇过头不看贺氏。

杨昔知倒是抬起了头,只是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您真是为了我们兄弟,为何要害祖母?您到底是为了谁?”

站在一旁的杨淮拿了块帕子来,一把塞到贺氏嘴里,他怕这三人再说下去,局势又要有变化。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若有半点悔意,我许是就手下留情了,可你没有。”杨淮哀声道。

贺氏被堵了嘴,否则一定会啐杨淮一口。

后悔?那是什么东西!

况且,有悔意就手下留情?骗鬼去吧!

贺氏挣不开绳子,又说不出话,被杨淮推进了轿子了,随后,昏昏沉沉不曾醒来的汪嬷嬷也被推了进来,压在她身上,叫她险些一口气就没上来。

轿子换了马车,马车出了京城,由杨淮的几个亲信送得远远的。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杨淮晃了晃身子,扶着柱子才站稳,他无心与两个儿子说道,摇摇晃晃走回了屋子里。

这一趟送走,贺氏和汪嬷嬷是再也不可能回京了。

他已经吩咐过了,等出了京畿一带,汪嬷嬷那个刁奴就乱棍打一通,留在附近的庄子上,能苟延残喘几日,就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至于贺氏,就送得再远一些,严密看管起来,失了汪嬷嬷,她应当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

等明后年,京城里再不惦记着他们杨家这婆媳官司了,就再“病故”了吧。

这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唯一能替老太太做的事情了。

杨家送走这一对主仆,街上到处都传开了。

有人骂、有人叹。

老太太出殡那日,好些人围在街两边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

杨家上下,皆是垂着头,没有一个字的回应。

第480章 何谈前程

红白喜事,从来都是各家大事,不管男女,都得不了闲。

贺氏被送离京城,杨家上下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毕竟,后头还有三七、四七直到断七,又要安排出殡事宜,当家太太不见踪影,宾客们又不是瞎了眼的,怎么会发现不了少了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呢?

杨淮想瞒下的,也仅仅是贺氏那不光彩的离京方式。

被五花大绑送出京城,这事儿搁在谁家都不好看,哪怕外头猜出来了,表面上这最后一层遮羞布还是扯不得的。

因而,消息是一早放出去了,家里上下,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封了口,不许讨论这事儿。

反正就是“诵经祈福”,多余的,都咽到肚子里。

杨淮还亲自去了趟顺天府,知道绍方德断断不会私底下收他杨家银钱,也没有摆出那副姿态来,只客客气气、规规矩矩说了一通好话。

什么“前回登门辛苦了绍大人”、什么“府里治丧、行事多有怠慢”,一套接着一套,绍方德再不好官场奉承,也只能端着笑容听他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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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淮赔了礼,张嘴说了来意。

他想领回采初的遗体,与老太太一并厚葬。

绍方德对此并不意外。

杨家彼时的说辞是采初太过忠心耿直、以至于老太太去世后伤心过去、魔怔了,这样忠心的丫鬟,杨家现今要领回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衙门而言,这事儿既然不能办成正大光明的案子,那留着采初也不是一个事儿,让她入土为安,总好过挪去义庄、连副像模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绍方德没有为难人,让杨淮依照流程办事,把采初领回去了。

最终出殡那日,一并抬上山,就葬在了老太太边上。

杨家操办白事的议程,一下子就落在了杨钟氏身上。

杨钟氏从不曾管过家,在她嫁进来之前,这个家里的中馈就是贺氏拿捏着的,大小事情,贺氏一手办着,她又要揪着心怕老太太指手画脚,越发看重眼前权势,根本没有放权一分一厘给儿媳妇,

分家之后,贺氏更是一手遮天,把各个要紧位置上的人全换作了心腹。

贺氏是被送走的,落到杨钟氏手上也没有经过交接,她比两眼一抹黑好不了多少。

况且,她在娘家就不是长女,出阁之前没有好好学过这些。

而这些内宅里的老人,皆是一等一的滑头,贺氏倒了,有人倒向了杨钟氏,有人观望着想谋好处。

若是空闲时候,杨钟氏还能慢慢的、一点一点仔细整理思考,可眼前白事压着,之后又是腊月奉帐、准备过年,元月里走动奉礼,一桩接着一桩,根本没有间隙。

杨钟氏想过向其他几房叔母、妯娌请教的念头,可人家来参加白事是五服规矩,但指点中馈又不是天经地义的,纷纷摇头,对长房的家事避之不及。

杨钟氏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只能向邵姨娘、也就是画梅开口了。

画梅跟了杨氏那么些年,陪着杨氏操持侍郎府,亦是学了不少本事的,只是她这身份低一头,但有杨钟氏在背后站着,底下不服气的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杨钟氏纠结了几天也想明白了,画梅是杨昔豫的妾室,又不是杨昔知的,再趾高气昂能越到她嫡长媳上头来?

画梅若是昏头转向失了进退分寸了,那是将来的二弟妹要管的事儿,与她不相干。

再者,杨钟氏是认同老太太说过的话的,杨氏远比贺氏厉害,杨氏教出来的丫鬟,不可能是个拎不清的。

如今局面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画梅一准清楚。

杨家里头的局势,眼看着是暂且稳住了,至于将来的前程,杨钟氏不敢多想,哪怕杨淮说京城百姓健忘,等一两年就想不起旧事了,可她依旧对未来不敢抱有奢望。

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的帽子是摘不掉的,那又何谈前程呢?

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不错了。

杨家老太太入土之后,京里的看客们又说道了几日,的确是不再揪着了。

偌大的京城,每日能看的热闹那么多,谁还不赶个时兴?

京里眼下最让大伙儿挂在嘴边的,是蒋慕渊与顾云锦的婚期就在眼前了。

京城中在等今年最大的喜事,而江南地界,也为了今年远胜于前些年的寒潮而烦忧。

江南的冬天,哪怕有积雪,很快也会化净的。

而今年,陆陆续续飘了半个月的雪,愣是积了起来。

好些地方没有防备,坍了不少屋舍,又因救得不及时,出了好几桩人命。

明州府是江南的富饶之地,相较于附近其他县府,算是灾情少的,可袁二进城这一日,还是在城门口堵了一阵。

袁二牵着马,随着人群往里头行,哪怕他人高马大、又练了一身好体魄,还是被江南的冬季冻得暗暗骂了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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