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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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连篇证据之下,金老爷全招了。

“孽障!孽障!”金老大人的声音骤然而起,第一个字喊得极重,后面就泄了劲,只余老人重重的喘气声,“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昏了头了?”

金老爷突闻老父骂声,惊得直缩脖子,颤颤道:“我、我就是想看个热闹……”

“看热闹?”金老大人连连捶着拐杖,“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你是主使,你自己不想好了你也别拖着一家老小陪你上路!”

被金老大人这么一骂,金老爷似乎才醒转过来。

此事与他从前的荒唐是截然不同的,是真的会被判刑,哪怕脑袋不搬家,也会被流放,而不是嘴巴上随便说道“生死”。

即便他有个正三品的父亲,也护不住他。

金老爷瞪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金老大人,若不是堂内堂外被衙役们隔开,他就要冲出去抱住老父的大腿,哭喊救命了。

金老大人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遥遥与绍府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顺天府。

他没有回衙门,也不曾回府,而是入宫到了御书房外,去了乌纱,跪倒在了日头下。

而顺天府衙里,依旧在审着这一桩起因莫名的案子。

绍府尹坐在大堂上,看着群穷激昂的百姓,渐渐地也品出些味道来了。

虽是依证据断案,但小公爷似是想让大伙儿多看会儿热闹的,要不然,直接抓着李快脚到衙门投案就行了,何必去客栈那儿一群人大战口舌呢?

其中最要紧的,是不愿被人说官官相护,另一层,徐侍郎的污名也需要靠百姓的嘴巴去洗清。

言论的传递,是要些时间。

想明白了这些,绍方德也不再执意让人弄醒王甫安了,把掺合在里头的都扔进了大牢——择日宣判。

虽然没有当堂定罪,却不影响看戏的人的热情,毕竟事情已然明了。

百姓们一哄而散,有去国子监外堵王琅的,有去金家、王家门口指指点点的,有去客栈外头等曲娘子死活的,更多的是回去给抽不出功夫来看热闹的亲戚、邻居们说道故事。

街头巷尾,全在议论。

杨氏让人守着客栈那儿,自己带着儿子回了青柳胡同。

仙鹤堂里,闵老太太扬眉吐气,痛骂了金王两家。

不过一个上午,整座京城,风向调转了头,这厢说徐侍郎无辜,那厢骂金王两人可恶,官场是那等的黑暗,徐侍郎这样做实事、斗倒贪官污吏的官员,都被陷害了!

素香楼上,孙恪眯着眼睛听底下动静,在听了一段激烈的抨击之后,他偏头问亲随:“我怎么记得,昨儿夸赞杨家老太太高义、骂徐侍郎夫妻无德的,就有这人呐?”

亲随也跟着瞧了一眼,笑道:“您说的是,就有他。”

“使人去问问他,他是不是个傻子?杨家老太太是不是高义?”孙恪道。

亲随嘿嘿笑着应了,给跑堂的小二塞了几个铜板,交代了一番。

小二哥当然不好直问客人是不是傻,只上前问道:“那杨家呢?徐侍郎无辜,杨家岂不是错怪女儿、女婿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具是一怔。

是啊,怎么忘了杨家那一岔呢!

徐砚是清白的,杨家确实错怪了。

施幺坐在角落里,冷哼一声,道:“要我说,那杨家老太太也太不讲道理了。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相信徐侍郎和不信徐侍郎的,不能说对半分,好歹也有个三七吧?

我们不是至亲,无法完全了解徐侍郎品行,不管我们辨得准不准,可也是在听了双方言论之后,做出了判断的。

杨家倒好,不止不信,连好好问问话都没有,第一次上门就指手画脚地让这样那样,不照做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耻不孝’。

衙门审犯人,还要听个自证,让人辩白呢!”

这话已经“留情”了,彼时哪有三七,说一九都是客气了的。

可要“拉拢”这些围观的人,就要把他们抬到高点去,让他们觉得自个儿没错,能够居高临下的指点江山,理直气壮。

果不其然,这一发言立刻引来了共鸣。

“杨家那老太太骂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可她根本不占理啊!”

“不信女婿就算了,连女儿都不信,张口就来那么一段,我要是她闺女,我心都寒透了。”

“可不是,多狠的心啊,这哪里是对待女儿女婿,这是要逼死人呀!”

“现在知道骂错了,不晓得那个当娘的,会不会给女儿低头。”

“这都不低头,这种娘家,我看是别要了,反正人家已经没有这种女儿、女婿了。”

一人骂,人人骂,高义、端正的杨家霎时间就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杨家,甚至有胆儿大的,跑到杨家外头,往围墙里丢石头的。

王甫安和金老爷诬陷徐砚,那是有官场纠葛在里头,你们杨家与徐家明明是姻亲,明明连着血脉,却连信任都不曾给与。

你们比王、金两家更坏!

杨家里头,此刻也傻了眼。

老太太和贺氏根本没有想到,局面会反转得这么快。

第439章 愚孝

丢进来的石头,自是不能不管。

仆从们弯腰去捡,一个不留神,又有石头飞进来,砸在一个小媳妇子的脑袋上,起了好大一个包。

小媳妇子当即就捂着额头哭了起来:“哪个混账东西!就由着他们扔吗?作恶的是王家、金家,怎么不去他们那儿扔!门房上的都在做什么,还不快去抓起来啊!”

边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口安慰了她几句,也就作罢了。

小媳妇子委屈至极,嘴上说着这些撒气,心里还是明白的。

谁知道金家、王家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也许那两家,不晓得被砸了多少石头了呢!

自家行事偏差,不止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也惹了不少怨气,门房上怎么好意思去抓人呢。

可这一块块的石头,又不可能送去主子跟前让他们亲眼看看,只可怜了他们底下做事的人,被砸了脑袋也只能认倒霉。

小媳妇子还不是最倒霉的。

杨昔知的妻子姓钟,曾祖父告老前官至吏部右侍郎,祖父外放做过知府,父亲如今在翰林院里当编修,眼下虽不及钟家老太爷为官时气派,但也是三代官家,有些底气。

钟老太爷今日生辰,请了左右邻居来热闹热闹,又让杨昔知夫妻把玄外孙儿抱回去,他念得慌。

最初一切都好,哪知道外头突然转了风向,消息飞快传到了钟家。

来吃酒的邻居都与钟家比邻多年,晓得老太爷脾性,席间不至于说道杨家长短,但各个尴尬得要命,尤其是看到杨昔知,真是说道什么都不合适了。

好好的生辰宴,弄得不上不下。

钟老太爷好面子,哪怕邻居不说,他都觉得脸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亲家老太太骂得那般重,我只当她使人去青柳胡同时是得了真切消息,才会那般底气十足,结果闹了一场后,根本就是欲加之罪!”钟老太爷指着杨昔知,道,“杨家不怕丢人,我们这些姻亲是要脸的!我一只脚都在棺材里的人了,我抬头挺胸了一辈子,临到死前……”

钟老太爷越说越生气,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捂着胸口喘了起来。

儿孙们纷纷围上前,劝解道:“您保重身体,您今儿大寿,不说那些丧气话。”

钟老太爷缓了好一阵,又道:“我原先只知道你那弟弟行事不谨慎,这也不奇怪,家里人多了,谁敢说上上下下都无人有偏差。

我们钟家,还有好几个不成器的呢。

你弟弟从小就有才名,一家上下捧着,捧出个飘飘然的性子,我想着等他年纪再大些,总会沉稳的。

可我没有想到,你们杨家不是一个靠不住,是连亲家老太太都老糊涂了!

我和你曾祖父、曾叔祖父、祖父、叔祖父们同朝为官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杨家也不是这样的!

怎么一个个老头子蹬腿了没有多少年,留下来的妇孺就乱了套了呢!”

杨昔知被批得抬不起头来,哪怕钟老太爷没有骂他一个字,他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反驳。

老太爷本就激动,万一他再一顶嘴,真的一口气上不来了,那事情就大了。

可杨昔知也憋屈,半晌,冒出来一句话:“祖母和母亲做事,我也……”

“愚孝!”钟老太爷骂道,“知道她们做得不对,你身为嫡长孙、嫡长子,不拦着不劝着,这就是助纣为虐!

你回去告诉她们,钟杨两家结亲,从不是钟家要攀杨家,是当年你曾祖父告老前,我俩吃酒,酒后半醉定下的。

你杨家百年世家,我钟家比不上,也有自知之明,这么多年,没有拿你们的娃娃亲让杨家拉扯过一把。

钟家子弟出门,也从不提杨家事,你们好的时候,我们不拍马奉承,你们现在惹了骂名,我们也不会落井下石。

可要是杨家再这么拎不清,不妥善处置风波,让姻亲都不能做人了,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与你们划清界限。”

话音一落,在场的都唬着了。

尤其是杨昔知的妻子杨钟氏,颤声道:“您……”

刚出了声,钟老太爷就打断了她,道:“到那时候,你愿意归家来就收拾收拾回来,不愿意,就留在杨家,看你自己。”

杨钟氏更懵了,这是能看她自己的事儿?

她的丈夫、儿子全在杨家,她能一个人归家?

钟家这是要舍了她全名声了,那与杨家所作的又有什么区别?

钟老太爷完全能看懂她的眼神,道:“有区别,我钟家占着一个理字,我也给过你选择了,而不是直接舍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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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要么自己努力,跟你丈夫一起劝说你婆祖母、婆母,把杨家拧回正道上来,要么就回家来,杨家跟你无关了。

你不想努力,就承担结果,就现在这样的杨家,你要让你的儿子出门也被人指点笑话吗?”

杨钟氏一时泪眼婆娑,嗫嗫没有说话。

道理,她何尝不懂,可这是懂就有用的吗?

她根本不是贺氏的对手,前几年被婆婆、奶婆婆一道教训,只因嘴甜,日子还不算难捱,这种局面直到阮馨进门才解脱。

她趁机躲远了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去贺氏跟前寻事呢?

再说了……

杨钟氏看了杨昔知一眼,她丈夫会劝着拦着贺氏和老太太?根本不可能。

杨昔知沉着脸、杨钟氏哭哭啼啼的,两人被请出了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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