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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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处理完这些,给画竹递了个眼神后,与徐砚一道往内宅去了。

画竹是机灵人,解了荷包,掏出碎银铜板,一家家给邻居们送去。

不管是开着门直咧咧看戏的,还是透过门板缝张望的,都没有落下。

画竹嘴上不住与那些门房仆从们道:“在胡同里闹了这么一出笑话,给你们主家老爷、太太们添麻烦了,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我们老爷、太太会来府上给大人们赔礼,在那之前,还要靠各位了。”

拿人手短,收了银子,去主家跟前回话时,多是会一五一十,不会胡乱添油加醋了。

黎家的仆从也收了碎银,忙不迭应下,到了黎夫人跟前,说话时多有偏帮:“那曲娘子看着娇滴滴的,真照她所言,身体素来不好,那还能挺着个大肚子一路两湖追着来?

怕是半途就不行了。

依奴婢之见,肚子是真的,故事怕是个假的,恐是有人眼红徐侍郎,给他泼脏水呢。”

黎夫人咋舌,她做事向来惟秦夫人马首是瞻,之前帮着秦夫人在单氏跟前说道顾云锦长短,没有落到半点好,还叫单氏不喜她了。

现如今,秦夫人想方设法要与单氏重修旧好,黎夫人也想添些助力。

外头都说,顾家与徐侍郎府闹翻了,可黎夫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徐令婕前些日子还去过西林胡同呢。

摸不清两家底细,黎夫人就不胡乱引导,只让人把事情原原本本传给秦夫人,之后的判断,就交给秦夫人自己了。

黎夫人安排好了,又交代门房:“盯着些徐家,看他们后头如何。”

后头的事儿,就不好盯了。

不在胡同里,谁还能把眼睛伸进别人家内宅去?

仙鹤堂里,闵老太太听着底下人的讲述,神色复杂:“大郎媳妇把那娘子弄去客栈了?这怎么可以呢?既然是我们徐家的孩子,该生在府里才是。”

戴嬷嬷见状,赶忙劝道:“老太太,大老爷说了不认识那娘子。”

闵老太太哼了声。

能说认得吗?认得也肯定说不认得。

徐砚不认,闵老太太却是想认的。

倒不是真的稀罕香火,徐家还有徐令峥与徐令澜,老太太只是想打压杨氏的气焰罢了。

别人家都是婆婆给儿媳立规矩,可徐家不是,徐砚最初靠杨家走仕途,娶回来的这个媳妇,在徐家说一句顶别人十句,闵老太太再是憋屈也不敢得罪儿媳。

也就是这几年,徐砚越来越争气,而杨家走下坡,闵老太太年纪又长了,脾气也就大了,时不时要在言语之中刺一刺杨氏。

若徐砚真有了个庶子,拿来膈应杨氏也是极好的。

水琼一听闵老太太哼鼻子就晓得她又想到岔路上去了,当即给戴嬷嬷递眼色。

戴嬷嬷刚想说几句,徐砚和杨氏就一前一后进来了。

闵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看向徐砚,道:“大郎,你跟母亲说实话,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徐砚敛眉,沉声道:“不是。我不认得她,与她没有半点瓜葛。”

闵老太太斜斜扫了杨氏一眼,又问:“你是不是不敢认?不要怕你媳妇,我只听实话。”

徐砚的眉头皱了皱,一股子寒意从后背升起,叫他的心冰冷一片。

突然被陌生女子指控,哪怕徐砚在官场上见多识广,落在自己身上,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

这种污蔑,想要自证清白,不是易事,只能靠信任。

他已经说了实话,他的妻子信他,一个不算熟悉的医婆都信任他,而他的母亲,却不信。

猛得,徐砚又想到了去年时,一屋子的人,只有顾云锦关心他在衙门里是不是遇上了麻烦,是不是左右为难……

彼时从毫无血缘关系的外甥女身上感受到了温暖,此刻,血浓于水的母亲让他体会到了心寒。

徐砚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否认:“真的不是。”

徐老太爷急匆匆回来,张口问道:“这事儿要如何解决?她一口咬定是你,你能说明白吗?”

那厢徐砚、杨氏与徐老太爷说话去了,这厢戴嬷嬷瞅了机会,附耳劝解老太太。

闵老太太这个脾气,与她说此时影响徐砚前程官名,她是听不进去的。

老太太当然在乎徐砚前程,可用她的话说,圣上怎么会盯着臣子们睡觉的事儿?曲娘子不是有夫之妇,两人又是你情我愿,怎么就碍着官途了?

戴嬷嬷深知这一点,干脆不提,只挑老太太能听进去的:“就算不能说明孩子与老爷无关,但也无法证明那就是老爷的孩子。

老太太把孩子认回来,家里是不缺这么一双筷子,可认了不是我们徐家的孩子,以后他亲爹寻上门来了,那才是糟心事儿呢!

到时候,不是满京城要笑话老爷睡了个破鞋,还替别人养儿子了吗?”

第421章 鬼话连篇

闵老太太眼珠子一转。

若真如戴嬷嬷所言,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打压杨氏气焰,和满京城丢人一比,那算得了什么呀!

闵老太太当即拍板:“不能让人胡乱给大郎泼脏水!哪儿来的野鸡,寻事寻到我们侍郎府头上来了!”

杨氏被她唬了一跳,虽然不晓得戴嬷嬷怎么说通了老太太,但一家人能同进退,肯定是最好的。

毕竟,不怕敌人厉害,就怕自己人扯后腿添乱。

魏氏也听到消息了,她不想凑过来触霉头,等徐驰回来,夫妻两人才来表态。

两人自是也信任徐砚的,断断不能让那个曲娘子得逞。

小辈们则被拦了,不许他们掺合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徐令婕急得跳脚,恨不能去客栈里教训那曲娘子一通,想给她生个弟弟,也不看看那肚子配不配。

再着急,也被一院子的丫鬟婆子拖住了。

画竹好言好语地劝:“她眼看着要保不住胎,正愁寻不到人怪罪,姑娘这时候去,她就全赖您头上了。”

徐令婕气急败坏,踹了两下墙角泄气。

仙鹤堂里还在商量办法,趁着城门未关前,使人去巴东打听曲家状况。

这其实不是个好法子,等人从巴东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可又不得不去做。

杨氏只好劝徐砚道:“老爷明日与同去两湖的大人们说一说,让他们给做了证言。”

徐砚颔首。

这一夜,京城在闹哄哄中入眠。

天一亮,弹劾徐砚的折子就从底下递到了黄印眼前。

黄印嗤笑一声,道:“没事儿能弹劾,就写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吗?这叫污蔑朝廷命官!我与徐大人在两湖共事数月,我信他为人!”

写折子的御史不赞同黄印的意见,梗着脖子道:“您与徐大人是白日共事,又不是夜里同眠,他夜里出去寻花,您怎么会知道呢?再说了,他不是与那曲娘子约定过,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吗?”

黄印是个急脾气,啪得摔了折子,骂道:“照那女人说的,她是年节里认得的徐大人。

我们都察院是元月初到的荆州,不比她与徐大人熟悉起来晚。

不止我,徐大人也是,天天忙着办贪官、下田地,多蹬下腿都嫌累,还有劲儿去抱女人?

你且问问那一个个跟着我去两湖的同僚,哪个夜里还睡得动女人?我给他排的事儿太少了?”

这话骂得直接,御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没有证据与黄印据理力争,只能捡起自己的折子,讪讪退出来,却是不甘心如此作罢,便想要绕过黄印,直接把折子往上头递。

工部衙门里,徐砚绷着脸,听刘尚书训话。

刘尚书满面皱纹,苦口婆心道:“我认识你很多年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我信你与那娘子没有瓜葛。

可事情闹上门来了,你说不清楚的,我昨儿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我都不知道你要如何自证。

你无法证明,你不认,满京城都要骂你不负责任,不给孩子活路,你认了,也会骂,骂得清些。

毕竟,男人嘛,有个妾室不算什么,去母留子,也勉强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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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里信你,就可以了。

事情拖下去,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我们为官,不求清白名声闻达于百姓,只求无愧于心,而这些流言,能让你仕途尽损,没有哪个皇帝会满意整日被流言包围的臣子的。

这个哑巴亏,你自己考量考量。”

徐砚垂着眼睑,深吸了一口气:“自证虽难,但若什么也不证就认输,我无法接受。”

他知刘尚书用心,上峰的考虑的确有道理,但此刻若是退让了,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污水。

刘尚书叹息:“年轻人总是有拼劲,我也盼着你能证明清白。”

徐砚退出来,望着青天沉默良久。

有与他同去两湖的主事过来,冲他笑了笑:“徐大人在荆州时有多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知道是污蔑。”

徐砚一愣,复又笑了,满满感激道谢。

不管是真的信他为人,还是为了官途示好,在此刻都是雪中送炭。

庑廊另一头,王甫安看着这边状况,冷冷撇了撇嘴,他就不信,这一片污名之下,徐砚还能翻过身来。

如今还拍徐砚马屁的这几个官员,等徐砚真的落魄时,定会换一幅嘴脸。

那可真是一出好戏。

相较于徐砚的自证艰难,曲娘子的泼脏水之路就顺畅许多。

只要有一张嘴,又有什么不能编出来的?

曲娘子就住在东街的客栈里,此处热闹,小贩们晓得她在这儿落脚,也纷纷来打探消息。

一整个上午,婆子旁的没有说,就是翻来覆去地说她们这一路辛苦。

妇道人家,从未离开过两湖,一个大肚婆,一个老婆子,彼此搀扶,偏大肚婆的身体不好,一路折腾着过来。

话里话外的惨状,也算是闻着伤心了。

眼看着要中午了,婆子突然说道:“徐大人的后背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指甲盖大小,就在这个位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子搅和热了东街的午饭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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