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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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慕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又挪到了成国公身上。

成国公的年纪比蒋慕渊的父亲蒋仕煜还大了七八岁,年轻时也习过武,老来却有不少陈年旧疾,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昨日醉酒伤身,今日又惶惶不安跪了许久,成国公刚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的脚下踉跄,亏得内侍扶住了,才没有摔倒。

缓了会儿,成国公才在段保戚的搀扶下,到御前行礼。

面见圣上,成国公原是想跪下磕头的,倒是圣上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心烦,挥手免了他的礼,又让内侍抬了把椅子给他坐下。

成国公口中呼着“谢圣上恩典”,用袖子掩了面,好生痛哭流涕:“臣知道自己行事不妥,不该在思过期间醉酒,但臣和保戚绝对没有说过那等大逆不道的话。

保珍硬闯清平园,事情明明白白,她错了就是错了,圣上与皇太后罚得得当,臣一家心甘情愿领罚,又怎么会心生不满呢……”

成国公一面哭一面说,泪水糊了视线,因而他也没有看到圣上脸上不耐的神情。

圣上忍了会儿,见成国公絮絮叨叨个没完,啧了一声:“国公爷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要哭一边哭着去,朕还要问话呢。”

成国公一听,赶忙闭紧了嘴巴。

圣上这才问道:“你不好好在家思过,你去郁园吃酒做什么?你成国公是没见过山珍还是没品过海味,那席面上有什么稀罕东西,让你就算禁足也要跟儿子一道去见识见识的?”

成国公面露愧疚、悔恨,心虚地看了蒋慕渊一眼。

段保戚见父亲还未从痛哭中缓过气来,便答道:“圣上,臣与父亲其实不是吃酒去的,最初是为了赔礼才去的。

保珍做错事,段家不是分不清对错的,虽然受罚了,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保珊是去各府登门赔礼,但她是姑娘,并不方便给小王爷赔礼。

清平园事后,臣内心里想寻个给小王爷赔礼的机会,可小王爷并不想见到臣,而小公爷又不再京中……

昨日,臣听说小王爷会去郁园,小公爷也回京了,晚些时候亦会去郁园见小王爷……

臣就厚着脸皮,与父亲一道赶去郁园,想给二位郑重赔礼致歉。

可是,臣到的时候,小王爷与小公爷都不在,倒是柳二他们在吃酒,招呼臣坐下来边吃边等。

结果,臣就像是被糊了心智一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吃醉了……”

段保戚说的柳二,指的是卫国公二公子,也就是传闻里见段保戚失言、想阻拦却没有拦住的那个。

圣上听罢,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了蒋慕渊。

蒋慕渊听了这一番说辞,心中已然有了些许偏向。

以他对成国公父子脾性的认知,段保戚说的极有可能是实情,这两父子都不至于糊涂到主动出府赴宴饮酒的地步,出现在郁园是为了见孙恪和他,倒还说得通些。

只是,这两父子被人诓了而已。

蒋慕渊挑眉,道:“我昨日回京,并没有去郁园的打算,孙恪也不曾约过我,成世子是听了谁的话,以为我与孙恪都会在郁园?”

段保戚讪讪道:“府里小厮遇上郁园采买时听说的,说是您与小王爷要吃酒,他们要准备些下酒菜……”

第383章 钻空子

郁园那地方,往前数四代,是当时的圣上、武烈皇帝的弟媳妇丰王妃的陪嫁园子。

武烈皇帝与丰王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又是个喜欢私服出宫的,常常一个月间,有五六日与丰王在郁园饮酒观景。

后来,丰王绝嗣,也不肯答应武烈皇帝从宗亲里过继一个,这一脉就算断了。

武烈皇帝高寿,晚年还时不时去郁园怀念丰王,为了伺候他,郁园里就留了厨子和人手。

他薨逝前,特特交代过,丰王已经绝嗣,郁园就不要再失了人气,往后就改作宗亲们在城中赏景宴席的一个去处吧。

传至今日,除了宗亲,公候伯府子弟也能出入其中了。

蒋慕渊自然也去过几次,园子里的确有景致出众的地方,但孙恪并不热衷去郁园。

郁园里头伺候的人手,至今都跟皇家牵连着,像孙恪这么自由散漫、嘴上不知道会冒出什么话的人,怎么会愿意去郁园里小心翼翼呢?

他更喜欢素香楼,推窗就能听见说书先生说故事、百姓们讲些城中趣事,自在又舒坦。

孙恪的这个性情,圣上多少也清楚,他很少听说自己的侄儿与外甥去郁园,按说成国公父子也该有所耳闻,但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心要寻个机会见孙恪与蒋慕渊,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圣上一言不发地睨着成国公。

韩公公揣摩着圣上的心思,主动建言道:“不如奴才使人去郁园,问一下采买和席间伺候的人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出来就有用了?”圣上冷哼道,“问出来了,外头就闭嘴了?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了没说,那都是说了!

要真有人算计,郁园里头哪个肯认?闭嘴还来不及呢。

说到底,就是你们拎不清,去郁园没有遇上阿渊和恪儿,你们调头走不就行了?

偏要坐下来吃酒,谁许你们吃酒了?

禁足禁足!真要让朕打断你们的腿,才晓得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不乱晃悠吗?”

圣上一面训斥成国公父子,一面气愤拍桌子。

成国公哪里还坐得住,颤颤巍巍起身,拉着段保戚一道跪下,抹着眼泪听圣上训诫,连声告罪。

蒋慕渊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状况,不出声参合,也不会劝说圣上消气。

因为没有必要。

韩公公提议问话,不正是给圣上搭个梯子,让他顺着往下骂这么一通话嘛。

圣上不至于为了昨日之事给成国公定个大罪,只能骂几句,罚个俸。

这还不让圣上骂爽了,那就是谁拦谁倒霉。

至于真相如何,嘴巴那么多,谁能说服得了谁?

反正,圣上是信了成国公父子被人算计的。

当然,蒋慕渊也偏向这一点,只是,对于算计这两位的人选,他心中还未有定论。

圣上骂得口干舌燥,这才挥手让成国公父子回府去。

成国公眼看着是站不直,韩公公示意一个小内侍给段保戚搭把手,把人送出了御书房。

圣上平息了会儿心中怒火,问蒋慕渊道:“阿渊今日是陪朕用午膳,还是去慈心宫用?”

蒋慕渊敛眉,答道:“寿安今日去平湖清水观了。”

听起来答非所问,圣上却很快明白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蒋仕丰去得早啊……

安阳来给寿安请封时,她还才五岁吧?这一晃都快要十年了。

要是朝廷的勋贵、宗亲,都能有蒋仕丰的为国为民的胸襟气魄,那朕能省心多少!

唉,不说了,一说又想到成国公父子的稀里糊涂!

你去平湖吧,朕消消火。”

蒋慕渊应声,起身退了出来。

等韩公公屏退了左右,御书房里独留圣上与他时,圣上才拍着桌子重重哼了一声:“成国公那个老糊涂!朕罚他多少银子都不能消气。”

韩公公道:“成国公虽糊涂,却是个对您忠心耿耿的。”

“若不是他忠心,朕能放过他?”圣上冷声道。

韩公公赔笑,他听得懂,这也就是圣上的气话。

不放过又能如何?

就因为酒后的糊涂话,把先帝爷给成国公的帽子摘了?

正是因为有劲儿无处使,圣上才愈发生气。

圣上饮了一口茶,低声问韩公公:“你看阿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韩公公的眼珠子转了转:“依奴才之见,不管小公爷知情不知情,这事儿不会是他闹出来的。”

“哦?”圣上瞥着韩公公,“仔细说说。”

韩公公道:“段保珍顶撞长公主、冲撞郡主、伤了顾姑娘,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小公爷哪怕气得要回京收拾成国公府,也早该动手了,什么天大的事儿,非要等到他亲自回京呢。

再者,这算计实在不高明,事儿也不算大……

您骂了罚了成国公,这事儿就了了,小公爷大费周章就图让您骂成国公父子两句?

换作奴才,要拿成国公府出气,就早早使人给成世子套个麻袋,拖到无人处痛打一顿,然后一哄而散,成世子告官都抓不到人。

彼时小公爷不在京里,怀疑谁都怀疑不到他头上,又轻松又出气。”

闻言,圣上哈哈大笑起来:“话是难听,理到还像那么一个理。”

时至正午。

寿安郡主在厢房里陪方氏用饭。

清水观的食物清淡,母女两人的心思又都不在吃食上,简单填了肚子,也就作罢了。

方氏情绪不高,嘴上话很少,寿安说上六七句,她才淡淡给个反应。

可对于寿安而言,方氏在听她说,就已经足够了。

“哥哥昨日回府,说是不用再往两湖去了,”寿安笑道,“伯娘也说,近几个月不出京好些,要为了婚礼做准备。”

方氏怔了怔,道:“这样啊,去年你也是与顾姑娘一道来的清水观,这眨眼又是一年。”

寿安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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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又道:“她依旧在观中等候?你还是去陪她说话吧,别叫她一人等着。”

说的是顾云锦,意思是逐客令。

寿安垂眸,见方氏眉宇之中满是疲惫,没有坚持,依言离开。

方氏一动不动坐着,只身边伺候的洪嬷嬷看得清楚,她沉沉看着寿安的背影,直到寿安从视线中消失,才恍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洪嬷嬷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第384章 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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