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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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性命为了安心她必须逃跑。

还有个怪不得。

怪不得1937年后她的赖床毛病愈发严重,成天睡到日上三竿不肯起。

恐怕夜里压根闭着眼睛没法睡,只得挨到天亮他离开之后方能放下戒备,起不来。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兜兜转转直到这个地步,沈琛才后知后觉想通这回事,身体深处猛然涌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

如同烟花炮竹点在肺腑,炸开一片皮肉血沫,纷纷扬扬像雪。

以致几欲作呕。

“你怎么啦?”

沈音之歪着头,眼里几分不解,几分担心,澄澈如水。

她就是个孩子。

她只是面镜子,这个世间人事物如何对她,她便诚实的率真的如何对待回去。

他为此怨她没有良心,几乎怨了两辈子。

时至今日恍然大悟。

贼喊做贼的人是他。

自以为是的人是他。

就逃跑这件事上,真正应当委屈,有资格害怕,抱怨,厌恶,憎恨的人是她。

而不是他。

“阿音。”

顷刻不过数十秒,长达几百天,沈琛日夜思想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留不住她。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但沈音之依旧是的那个有点儿醉熏熏,懵懵懂懂甚至有点儿倦怠的沈音之。

头顶的灯光又寂静又明亮。

她看到她所称赞的那双漂亮眼睛,流动起令人心碎的柔光,错眼间还蒙着浅浅的水光。

她听见他沙哑的嗓音,轻轻的,好似被风吹得碎碎的,“我错了,阿音,我又做错了。”

做错?又?

“你干了什么坏事?”

沈音之叼着根牙签,超有气势地眯起眼睛,一拍桌:“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偷偷把我的项链全部卖掉了?”

“不是。”

她的视线上下扫视,抱手,语气凶狠:“你又想抽烟?不行,我不喜欢烟的味道,抽烟我就赶你出去!”

“不是。”

“那是什么?你说说?”她可想不到其他事情了。

“太多了,好像说不完了。”

他落下眼皮,试图掩盖着什么,眉目隐匿进阴影之中,光照不到的地方。

沈音之茫然地观望会儿,抬高声音:“哎呀,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怪怪的,我不喜欢。”

“做错事情就改呗,你改过来,我原谅你不就好了嘛!”

“还来得及么?”他尾音轻颤。

“来得及呀,人活什么都来得及,你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再给我新的信用卡,我肯定给你来得及!”

她不假思索地安慰,同时趁火打劫,其实不清楚他所谓的做错究竟是什么。

她只知道。

他下秒钟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好看。

她万万见不得他难过低落,没想过践踏他的高傲,对他的卑微完全不感冒。

沈音之发自内心希望沈琛永远是沈先生,江湖道上人人敬之畏之的沈七爷。

她要他高高在上,她望他无所不能。

她从不想扯他下凡,不限制他不打扰他,仅仅愿意遥望着他的身影往上爬呀,往上追呀。

不惜花尽力气来到他的面前,只为得意洋洋说一声:“你看,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可以追上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然后得到他的欣赏,他的认同,蛮横占走他的皮囊钱袋子以及视线,往后便在他面前尽情撒娇打滚到处闯祸。

——这大约是她年少冒泡的梦想,也是她的喜欢。

会是爱吗?

沈音之不着调地想,得找个机会问问好姐妹呢。

*

他们到底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自然,为了降低风险指数,沈音之机智地给沈琛灌下大半瓶红酒。

—— 她记得,他醉酒的时候很傻,好骗又好欺负。

“这是几?”

她俯身晃悠手指。

三根细细白白的手指看得一清二楚。

沈琛说:“四。”

“你醉了。”沈音之半是同情,半是窃喜,笑得犹如偷腥的猫。

沈琛随之动了动唇角,目光虚散开像一团雾,无声的,小心翼翼拢住她。

“那我要开始说了,我再问。”

咳嗽两声,沈音之沉下声:“我们不讲爱好吗?”

“因为这个东西不好,你知道吗?它非常不好,你分不清楚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没有规律的。”

“我就见过好多人爱得死去活来,没过几年真的死翘翘。”

她摊手,对着醉酒的他倒是不设防,夸夸其谈:“你看我们不要讲这个东西,就你给我花钱,我哄你高兴。你不养别的小情人,我不花别人的钱,是不是很好?而且我们一直是这个关系,我觉得它不会变掉,除非——”

“除非你爱上别的人,我应该不会。”

可疑地停顿会儿,沈音之有试图去想,她的沈先生会爱上谁。

他会给别人花钱,教别人念书写字。

像对她那样,手把手养着别的小女孩长大,有时对她温柔的笑,有时又流露出冰冷和孤独的神色吗?

难以想象。

不太舒服。

“不过没关系。”

她想完之后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几个女孩子能比我好,你应该不会爱上别人的。就算爱没有办法控制,你真的爱上别人,我爱上别人,那也没关系的。因为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们不会很伤心,我们以后还是要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琛无声无息仿若透明人,光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瞅住她。

“还有就是,我不喜欢你的爱。”

沈音之继续说下去,许是有了酒,说起话来坦坦荡荡:“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嘛。可是我分不清楚,我不知道我是不喜欢爱这个东西,还是不喜欢你这个爱。因为你以前没有爱我的时候,没有关住我,也不会收走我的东西,你爱了之后反而对我不好了。我脑子很乱,为什么爱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吗……”

她说得起劲,嘴巴不够用了,开始用双手比划。

他静静看着,不舍得打断她这眉飞色舞的长篇大论。

美中不足是沈音之讲着讲着卡壳了,隐隐觉得自己被自己的逻辑卡住,又找不出卡在哪里。

算了算了。

她口渴,一口气干掉半杯酒,才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得对不对?”

沈琛温声:“你说得很好。”

她眼前一亮:“那我们不讲爱了?”

他又说:“不行。”

“为什么?”

沈音之百思不得其解,见他伸出手,掌心朝着她摊开。

要她过去的意思?

她看了又看,像看着好坏不明的外星物种,迟迟不敢搭上去。

沈琛不催。

他就是过于贪婪,过于着急,才辗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此时只得沉下心来,耐心,任由沈音之犹豫再犹豫,谨慎再谨慎,试探性搭上手,以龟速往他这边挪动。

他捉住她的指尖。

手指沿着手指的关节滑动,覆住掌心,而后握住。

不能太轻。

不能太重。

她是飞鸟,他困不住她,仅仅尽力地留住她。

“阿音,你花多长时间到18年?”他问。

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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