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他只是想,和她有一些特别一点联系,他只是怕……赢不了其他人。毕竟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曾经待她这样不好。
他是个在她心里有黑历史的男人。
方才的那一句话,震碎了伪装的玻璃。随之而来的,是长长长长的沉默,“没……没关系。”
陆容脆弱地笑了一下,原来每一次拒绝,都是这样伤人。曾经的他,也无声地拒绝过她,好多次……好多次。
“那你还需要我么?”怀中的人,热情逐渐降了下去,陆容感觉得出。
“不需要了,谢谢。”司空缈冷静了下来,推开了他。
陆容爬了起来,为她改好了被子,落寞地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顾自己的腿冲了回去,黑暗里握住了司空缈的手。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陆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的陆容,和梦里的绝情人很不一样,司空缈垂下眼皮,不敢看他黑夜里晶亮的眼睛。
刚刚的话,冲口就出来,她有些懊悔。
“你问吧。”司空缈回答。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讨厌我吗?”喉中苦涩得不得了,“是单纯的讨厌……还是因为我对你的表达方法让你感到不舒服?”
司空缈喉头滚动,终于……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
她心中竟有一种解脱式的感觉,“陆容,把灯关了。”
灯果然应声而关。
黑暗里,司空缈陡然燃起了一股诉说的勇气,“我做了一个梦。”
“嗯?”
司空缈紧紧攥着被单,“你可能觉得我匪夷所思,觉得我孕期妄想,甚至还有点仗孕欺人——”
陆容拳头握在人中,那些悲伤,转瞬被淡淡的笑意取代。
他的妙妙,很可爱。
“我梦到,在我们的第一个晚上,那一天你被人算计了。”
“我没有找到你,你中了招,和那个花钱买来的女人过了一个晚上。”
司空缈捂住脸,“然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女人来了公司,你们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一个劲地踩我、欺我、负我……她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了她离开了我。”
“最后你把我赶了出去,陆家将我赶尽杀绝……几年以后,你的儿子也长大了,他害我被人侮辱,强迫我沦落为妓,没有人帮我,没有人拉我一把。”
“陆容,我就这样被你们逼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一双眼睛里燃着火焰,看向陆容。
“那个女人叫什么?”陆容的嗓音变得很奇怪,闷闷的,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
司空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出来。
“傅、灵、灵。”
黑暗里,陆容手掌抵住了自己的额头,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额头细细密密全是汗液。
他头痛欲裂,他在经历着大脑被掰裂开来的痛苦,就在司空缈启唇说起那个梦开始,一股劈开他脑袋的剧痛就开始缠绕着他。
无声的,克制的,他不想让司空缈担心。
陆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跌跌撞撞地走了。
……………………
第二天早上,司空缈起来过后,穿戴整齐了。
发现隔壁陆容房间的门还紧紧关着。
司空缈敲了敲,“陆容,上班了。”
陆容没有应,司空缈心底有点后悔,不应该对他说那个梦,或许……也不该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可随着傅灵灵与林氏关系的步步深入,司空缈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害怕梦里的事情,是不是都是真的……
门里没有人回答。
“陆容,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司空缈再敲了敲。
“知道了……你先走吧……”门里传来了陆容疲倦而嘶哑的回答。
司空缈只好作罢。
她不好再劝什么,毕竟她先对他冷漠,她推拒了他,“那我走了。”
临走时,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道,她也没多做怀疑,伯利案时间紧迫,只得赶紧上班去了,“你记得吃早饭罢。”
……………………
“嘭!”
大门关闭的声音。
房门里的人大口大口喘着气,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佝偻的身影裹着被子窝在一个角落里。
以那个身影为圆心,血流了整整半个房间。
一颗酱黄色的眼球滚落在地毯上,同样,地毯上掉落了一些发臭的腐肉,一大把头发,甚至还有一两根断指……
窝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喉管暴露在空气里,五官凹陷下去,有一半血肉模糊完全毁了,英俊的脸庞变为了恶鬼一般的存在,一只胳膊没了,另一只似有若无地悬空吊着,两条腿沿着腿根齐齐截断。
他用仅有的一只完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房门,眼底里迸发出的光芒,就像刀山火海里的小鬼寻觅到了佛祖的蛛丝。
通往花花人间,不再在拔舌地狱中苦挨万千年刑罚。
“妙……妙……”
他喉头抖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妙……妙……”
这是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两个字,他的心里,此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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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承受着随时随地就要将他撕裂一般的痛苦,他那被尖锐物体切割,已经裂开了的嘴唇,依旧低语着那个名字。
妙妙。
妙妙还活着,他的妙妙还活着。
这个物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张丑脸上露出了勉强称作笑容的表情。
他终于到了一个……妙妙还活着的世界。
第65章 照顾
中午时分,‘陆容’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坐到了椅子上。
动嘴开吃的时候,一截手指头,掉到了面汤里面。
‘陆容’一顿,气定神闲地将那掉到面汤里的手指捞了出来,走进厨房倒了面汤,重新打了一碗面。
吃完后,他走近浴室,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
这张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脸上淅淅沥沥翻滚着的血肉慢慢不见了,他记得是上一次死于瓦斯爆炸留下的;
遗落的眼球长了出来,他记得是上上次从大楼最顶层跌落,二十楼的钢化层,生生削掉了一双腿和大半个脑袋,那时他还有意识;
只是嘴角的豁口还在,那是说不清多久以前的一次死亡,吊灯自他上空砸了下来,玻璃洞穿了他下颚,霎时间,他的嘴被无数玻璃渣子扎得千穿百孔……
他对着镜子一扯嘴巴,露出不可名状的可怖牙龈,就像漫画里脱了下颚的丧尸那般。
‘陆容’并没有在意自己如今的恐怖,以刚刚拼接要的指头,划过下颚,很快下颚的肌肉以更快的速度复原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整个人恢复到了昨晚原本的模样,如果仔细看的话,他英俊的脸颊要比之前还要完美,线条还要流畅,还要没有瑕疵。
‘陆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镜子里的他,也对他笑了笑。
至此,昨晚倒灌进他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全都融合完毕了。
他现在是陆容,又超越了陆容,他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也同样记得无数个世界里,自己相同又全然不同的遭遇。
以及……每一场有他自己精心设计的‘意外’死亡。
在每一个世界里,他都活成了真正的人生赢家,世界财富、傲人权柄、娇妻荫子,完美得就如同小说里的男主模板。
一切都很好,只有一个地方,出了差错。
那就是他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坏女人,一个被他的员工唾骂,被人际的规则责打,被世界的善意排挤的坏女人。
在这个标准故事里,作为男主角的他,会遇到自己理想中的女主角,坏女人作为女配,则需要不断地作恶,用作恶来撮合男女主相爱。
不知何时起,‘陆容’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世界为他选择的女主角。
他爱上了那个坏女人,深深地深深地迷恋上了她。
这个坏女人就像这个规则的世界,唯一的真实一样。他想要触摸,可每一次都仿若镜花水月,以她的死亡告终。
他只有随着她流浪,他没法逃避模板世界的意志,只好精心设计自己的意外死亡,去躲避世界意志的追查。
死亡是那样痛苦、丑陋、触目惊心。
但他知道,比起令他作呕的完美模板,自己想要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为了重遇那一抹真实,他宁愿一次次跳入地狱的深渊,抛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妙妙。
他人生的真实。
‘陆容’又笑了,他受够了一遍又一遍地忍受妙妙在他面前身死人灭,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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