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身上的衣服还半湿的,得趁着阳光不错赶紧晒干,不然入夜会受不住的,这会儿可病不得。
最重要这地儿有一颗野板栗树,熟透爆开口的板栗掉了一地,姐弟两个从昨夜到现在只吃了几个野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亲姐弟,少了许多顾忌,略略遮挡,擦干身上的汗,把差不多干透的外衫直接穿上,里头半湿的内衫晾在树杈上。
姜萱苦笑,她是不是得庆幸,走得急,根本来不及换上外出的厚衣衫。
没有火折,好在板栗生吃也能饱腹,姐弟两个填饱肚子,也不敢睡,只倚着树干歇息积蓄体力。
秋天的风很干燥,又有阳光,单薄内衫干得快,日头往下一小截,姜萱摸了摸,已干了八.九分了。
不等了,立即换上,继续上路。
重新往东边出发,姜萱其实很担心,既怕野兽更怕追兵,但她没有流露出来,以免让小弟更加忧惧。
姜钰不过十岁,却没喊过一声苦累,他很渴,也只舔了舔唇,没吭声。
“我们摘点野果。”
一路上见过不少的野果,但不认识的姜萱不敢吃,边走边睃视,远远的,左手边一山坡上有一颗柿子树。
红彤彤的,落得差不多,但还有,有好些还是在低矮树杈上的。
姜萱十分高兴,拉着弟弟往那边小跑过去。
摘了柿子,好歹解了渴,然后姜萱把能摘的都摘了下来,放进她那个用撕下一幅裙摆做成的小包袱。这小包袱里头还有不少板栗。
打个结,背上,才要站起身,忽听姜钰说:“阿姐,那边好像有条路。”
姜萱一听,忙举目望去。
只见另一边的山坡林木后,隐隐约约似乎真有一条山道,很狭小,在百余丈的山坡之后。
姜萱犹豫一下:“我们过去看看。”
狭小山道没有被草覆盖,证明是通畅且非久无人行的,如果走的话,非常容易遇上搜兵。
姜萱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这个选择。
但她还是牵着弟弟往那边去了,因为那边是东边,他们往东走,得跨越山道。
害怕撞上搜兵,姐弟二人都十分谨慎,风吹茅草沙沙,慢慢无声走着。
才攀上坡顶,不想骤“铮”一声锐响,顺风竟送来一阵兵刃交击的打斗声音。
姜萱心跳漏了一拍,不会这么运滞吧?
真有搜兵?
姐弟两个立即伏低身体,半趴在坡顶。
一时谁也不敢动。
半晌,姜萱才探手,小心翼翼拨开茅草。
她屏住呼吸,小心往下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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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方确实是打斗场面,而且很惨烈,却并非姜萱害怕的搜兵。
因为她拨开草丛,才骤眼一看,就发现下头这七八个人,绝大部分是身穿河间军服的。
河间军是青州的盟军,双方亲密合作多年,此次西征昌邑,就是二者携手共进。
这算得上是已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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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下方的打斗已进入尾声,穿河间军服的已死得差不多了,尸体横七竖八,血腥遍地。
是被场中唯一一名没有穿河间军服的黑衣男子杀的。姜萱拨开草丛看去时,正见那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倏一个鲤鱼打挺,一把擒住上前欲往他心脏补上一剑的敌人,银光闪过,一刀封喉。
“啊!”
骤不及防,短促惨叫半声,鲜血喷洒,敌人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大公子!!”
场上还剩二人,除却黑衣男子,还剩一个颇魁梧的河间中年武将,武将悲声暴喝:“好一个大逆不道的贱种!竟敢再害嫡兄性命!纳命来!!”
立即战在一起。
场上打斗白热化,生死相搏,只不过就连姜萱都能看出来,下方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鲜血淋漓,伤痕累累,重重喘息着,却如虎狼一般,直扑对方要害。
下方血腥搏斗,这边的姜萱却不敢乱动,怕多生枝节引起对方注意。她和姜钰只屏息盯着,按照这个情况,打斗应该很快会结束的,或同归于尽,或一死一活,等活的昏迷或者离开,他们就能走了。
只这么盯了一会,姜萱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对劲。
嘶,那个瘦削的黑衣人,看背影是个少年。对!就是那个黑衣少年,身形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只这距离其实有点远,又有茅草枝叶遮挡,看不真切。
姜萱皱了皱眉,眯眼看去。
这时姜钰“啊”了一声,小小惊呼:“阿姐,……”
这人他认识!
只未等姜钰说完,场中打斗陡然激烈起来,那二人一进一退,快速往这边移动。
黑衣少年厉喝一声,倏地暴起,铮铮铮三下兵刃交接的锐响,他一刀割断中年武将的咽喉。
那中年武将长剑正中黑衣少年左腹,穿刺动作一僵,喉头“咯咯”两声,颤了颤手,长剑抽回,身躯却怦然倒下。
他往黑衣少年的方向倒下。
两人距离很近,黑衣少年显然力竭,一时竟无法避开,“砰”一声闷响,直直被砸倒在地。
然这么一砸,姜萱终于能看清他的脸。
鼻梁高挺,眼角斜飞。
褐色的土壤,枯黄的长草,在夕阳下映照下俱染上一层绚丽金光。少年乌发红唇,肤质极白,点点鲜血喷溅其中,一种动魄惊心的昳丽,教人屏息,难以用言语笔墨所描绘之。
只他眉峰却极锐利,如刀锋一般的弧道,瑰丽颜色不染半丝女气,寒如冬月霜雪,教人难以亲近半分。
孤冷,一个绝美少年。
姜萱怔了怔,“腾”一声站了起来。
是卫桓!
这少年,还真是姐弟二人都认识的。
且最近这一月来,圈子里沸沸扬扬都是说他的事。
而这卫桓,一个月前,他还不姓卫,也是因此才自改的。
提起这个,还得从下头这河间军说起。
前面说过了,河间军是青州的盟军,而这河间军的主人颉侯张岱,则是卫桓的父亲。他行九,是颉侯府庶出的九公子。
卫九公子美姿仪,世无双,皮相在圈内一众世家少年中若称第二,那恐怕就无人敢自称第一了。
可外貌还不是他最出名的,比他那俊俏容颜还要闻名多了的,就是他那极招人非议身世。
卫桓的母亲卫氏,河间阜城人,原商贾金逊之妾,金逊闻颉侯好美色,遂将卫氏献之。
颉侯张岱欣然,笑纳。
卫氏入颉侯府,月余,传出孕信,堪堪八月后,产一子,这就是卫桓。
流言蜚语立即就出来了。有说卫氏孕期肚皮不小的,也有说此子初诞白净斤两十足不似早产的,如此种种,绘声绘色。总而言之,就是说卫氏进颉侯府就已经怀了孕。
后来,还被人见到金逊偷偷窥视他。
那颉侯信不信呢?
据姜萱了解,大约也是有些怀疑的,只不过卫氏他当时爱不释手,就没说什么,顺利给排行了。
这十几年来,风言风语就没停过,每每提起卫桓容貌,重点总要转移到他的身世上去。
这些流言蜚语,大多都恶意的,没办法,这种话题正正搔中人们的八卦心理的最痒处。
姜萱认识卫桓,也有些年了。青州河间结盟共同进退,他们这些二代正正是表现亲密关系的一个重要桥梁,或青州赴河间,或河间做客青州,来往频频,停留长久,两个圈子差不多融在一起了。
颉侯府的公子女郎前来,姜萱肯定要迎接招待的,她是嫡长女,责无旁贷。父辈融洽,小的相处自然亲近,只是每一次只要卫桓在场,他总是冷冷立在一边。
不见笑意,也无寒暄,沉默在一边,极不合群。
姜萱作为主人家,少不得招呼几句,卫桓从来不买账,总会用最精简的语言冷冷相拒。
这么几次后,好吧,姜萱没必要也不会再去贴冷屁股了,毕竟她也不是受虐狂。
就这样,其实两人也算相安无事的,毕竟不算多熟悉。
直到后来有一次。
他和河间子弟发生大冲突,打斗间波及了姜钰,卫桓不慎,让姜钰伤了腿脚,差一点就不良于行。
那次大吵一架,从此二人两看生厌。
姜家后宅并不安生,虎视眈眈着嫡房位置的人不少。弟弟本身不足月有些弱,精心养了些年才好起来,这么一伤,也就因为骨头还在长,才能治得完好如初,否则麻烦就大了。
饶是如此,姜钰也被耽误了一年学武。
卫桓身世可悯,姜萱知道,但这也不是她的错啊,浑身是刺的,总不能她活该被蛰吧?
那时她是极不喜他。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两人也不是非接触不可。她不喜欢,也就没人刻意在她面前提,姜萱便将这人抛在脑后了。
一直到了一个月前。
一则消息震动了青州河间两地上层。
卫桓弑嫡母杀嫡兄,叛出了颉侯府,并当场改了母姓,自称卫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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