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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么一来,也证明苏墨确实着急了,以至于顾不上暴露的可能而来了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们去查查穿云前些日子都见过谁,”邵离渊道,“一定有人指使。”

庞牧把那份名单递了过去,“正好我们这边也有需要您查的。”

他把想法跟邵离渊简单说了,后者听完沉默半晌,良久才道:“若要办成此事,还需联络吏部和御史台。”

时间紧迫,他们没法心平气和的等凶手自己暴露出来,所以只能从侧面主动出击:先断掉苏太傅的手脚。

“能成吗?”晏骄也是第一次玩这么大,心跳都加速了。

“人非圣贤,”邵离渊将那名单在桌上点了点,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怒意,漫不经心的口吻中都透着胜券在握,“若真要细细追究起来,没有几个官员不落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听来残酷,单看怎么用,用的好了,却也不失为妙计。

晏骄不死心,突然指着庞牧道:“那你们两个也有把柄?”

邵离渊嗤笑一声,丢给她一个“你还太嫩”的眼神,显然懒得解释。

庞牧倒是笑了几声,见缝插针的促狭道:“这老头儿嘴巴太毒做事太绝,当年在御史台就得罪了一大群人,排除异己、结党营私,怎么不成?”

顿了顿又顶着邵离渊的大白眼道:“若我有朝一日失了圣心,当年的 “将在外有所不受”和“指挥得当”,也可在瞬间摇身变为目无国法、枉顾君上,有不敬不臣之心,啧啧,都够抄家灭族的了。”

虽然知道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晏骄还是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邵离渊难得没挑刺儿。

庞牧咧了咧嘴,又道:“我们两个若贸然去惠云楼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恐怕那些窑姐儿也不会轻易开口。”

晏骄闻弦知意,马上接道:“所以需要一位值得信赖又身怀绝技的勇士。”

邵离渊皱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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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嘿嘿。”

邵离渊的眉毛越扬越高,显然已经猜出答案。

第31章

人都是贱骨头, 打着不走,撵着倒退,男人尤甚。

说来那惠云楼平日里生意也算好了,但因京城百花齐放, 还有其他几家一并竞争,从未如现在这般独领风骚。

皆因这几日爆出一个大消息,说那惠云楼里的姑娘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风流妩媚,就连鼎鼎大名的裴以昭裴捕头都把持不住, 被三朵金花之一的穿云姑娘勾了魂去。只没想到那厮却是个名不符实的, 青天白日不给银子就欲行不轨之事, 穿云姑娘当场喊叫起来还无意间弄瞎了他的眼睛, 结果反被以殴打官员之名下了大狱, 当夜就在狱中绝望自尽了。

裴以昭在江湖和朝堂之间混迹多年,人送诨号铁和尚,可见其性情耿直不解风情。

可如今连铁和尚都被拽入凡尘, 众人不禁好奇, 那惠云楼的姑娘到底有多美啊?

纵使穿云姑娘没了,可不还是有与其并列的另外两朵金花吗?不去看看,实在可惜。

一时间,惠云楼上下座无虚席人头攒动, 衬的其他诸多同行黯淡无光, 不得不在背地里说酸话:

“哼, 我们家可不做那发死人财的腌臜事儿!”

就连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也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情, 纷纷偷跑来看热闹。

一座青楼名头竟压过了即将到来的秋闱, 真是惹人发笑。

今天惠云楼尤其热闹,好像满京城逛窑子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因怕里头人太多影响口碑,老鸨索性打发一干打手守在门口,要客人先交银子才给进。

许多人嘟嘟囔囔的不满,还想理论几句,结果没等张口的就被后来者抢了先。

如今世道太平,京城又汇聚天下豪商巨贾,多得是不差二十两进门费的人。

不多时,打从街角晃悠悠溜达过来一个青年,着道袍带木冠,神情慵懒,在一众打扮的光明璀璨又满脸急不可耐的嫖客中显得尤为突出。

他好似闲庭信步的透着逍遥自在,仿佛来的不是青楼,而是什么清雅的名胜古迹一般。

“嘿,这小子谁呀?打哪冒出来的?”

“就是,瞧穿的这寒碜样。”

“呸,逛窑子穿道袍,他怎么不牵头牛来呢?”

两个外地来的富商同样因为来晚了,没能挤进去,正懊恼间突然看见来人,瞬间有了共同话题,当即调转枪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起来人,殊不知旁边几个本地客人看他们的眼神活像看傻子。

“哟,好热闹光景。”那青年松垮垮的抄着两只手,倒不着急往前挤,只站在门口懒洋洋笑道。

守门的龟公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忙擎着灯笼定睛去看,不消片刻,便欢喜道:“哎呦呦,这不是先生吗?许久不来,我们都想死您了,贵客贵客,您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竟等不及对方主动上前,当即殷勤地将他拉了进来。

门外那两个死活没挤进来的富商见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下一刻便出离愤怒,“怎么回事儿?凭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进?以为大爷没银子吗?”

瞧来人也不像什么人物,走后门也没有这样明目张胆的。

两个护院守在门口,只穿着一件没袖子的坎肩,抱着胳膊鼓起两边结实的肌肉,居高临下的嗤笑道:“还真叫你说对了,他什么时候都能进,你们就不能。”

那俩个夯货还要继续分辨,却听后面众人终于忍不住哄笑出声。

“这可给人笑死了,哪里来的傻子?”

“连他你都不知道,还号称吃遍青楼楚馆饭菜的?”

“好叫你们知晓,他非但什么时候都能进,而且逛青楼从来不必掏银子。”

“非但不用掏钱,还多的是名妓老鸨自掏腰包,巴巴儿请他来还请不到哩!”

那二人越听越满头雾水,“这到底何方神圣?”

京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咋连逛窑子都有一霸?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最开始说话那人道:“月下娇,红绫手,春日笑……”

他一口气说了十多个曲名儿,又斜着眼问,“可曾听过?”

两人有些羞恼,泛着油光的脸都微微涨红,“莫以为我们外地来的便没有见识!”

这十多支曲子都是历年来红极一时的名曲,几乎每一首都捧红了一位名妓,哪怕时至今日,下头诸多府州县也都还在日日勤修苦练,希望借它们揽客呢。

那人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做这些曲儿的人,刚刚被请进去了。”

那两人先是一愣,然后便慢慢睁大了眼睛,“你说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临清先生?!”

再说那龟公刚拉着临泉进门,便喜笑颜开的朝着里头大声喊道:“妈妈,姑娘们,先生来啦!”

在这惠云楼内,本就只有一人可称先生。

原本喧闹不已的惠云楼内蓦的一静,继而迸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尖叫。数十位花枝招展的美丽女子或呼啦啦冲上前,或急不可耐地奔至二楼三楼围栏处,不顾仪态的努力向下张望,待看清来人后又是一阵尖叫,拼命挥舞着手绢喊道:“先生,先生!”

环佩摇动,轻纱飞扬,不消片刻,临泉就被一众莺莺燕燕包围了。

这一干女子燕瘦环肥各有千秋,扭着腰肢裹挟着香风袭来,瞬间将来人围得密不透风。数十只纤纤素手按在临泉身上,将他晃的左摇右摆,娇声软语中就将人拉到了大堂内。

“先生瘦了!可怜见的。”

“先生怎的如此憔悴?奴新学了几样指法,不若楼上入内揉揉?”

“先生一去山高水长,可是将这里的姐妹们忘了?奴新排了一支舞,配先生神曲尤为精妙,可愿一观?”

“哎呦我的先生!”穿着一身大红裙子的老鸨闻声赶来,满头金钗在烛火映照下闪闪发亮,满脸堆笑的喊道,“您这一走七个月零二十天,端的无情,可把姑娘们想死了!今日既来了,可就别走了吧?”

说罢,又朝楼上喊道:“将一直给先生留的屋子再好生收拾一回,先生最爱的流云香点上!”

楼梯口一个伶俐的小伙计哎了一声,乐颠颠的跑着去了。

临泉轻笑一声,环顾左右人群道:“瞧着妈妈生意如火如荼,我来与不来大约也没什么要紧的。”

“要紧要紧,要那天大的紧!”老鸨拍着大腿道,一边引着他往后头雅间走,一边吩咐道,“快快快,快将咱们楼里最好的酒菜端上来,先生来了,先生来啦!”

“上酒,上好酒!”与穿云姑娘齐名的另外两个女子分别挤在临泉左右,闻言忙追加道。

在觉察到对方说了跟自己一样的话之后,两人本能的对视一眼,都生出几分敌意。

那穿玫瑰色衣裙的女子便如开的轰轰烈烈的花儿一般艳丽逼人,当即用力挺了挺胸脯,示威一样扫了对方一马平川的胸前。

哼。

穿鹅黄衫子的姑娘生就一副楚楚可怜的弱柳扶风姿态,虽身在青楼,但偏偏有种浑然天成的纯净无暇,最是惹人怜爱。

她无声冷笑,越发扭得好看了。

今儿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若能趁临清先生酒后文思如泉涌求得一首新曲,赶明儿弹唱起来,京城第一花魁可不就是自己了?

好些姑娘原本在招呼其他几位客人,结果此时一见临泉到来,纷纷撇了他们投他而来。那几位客人先时还不满,可待看清来人后却又瞬间没了怒气。

原来是他呀,难怪。

昨儿就听说这厮回来了,不过当天就被他师兄廖无言抓了家去,少不得一顿臭骂。原本众人还在暗中下注,赌他到底能熬几天,没成想,今儿就见着了。

果然是他,不愧是他。

临泉冲众妓笑笑,忽然问道:“那穿云姑娘果真?”

老鸨顺势抹了一把眼泪,手帕子半分没湿,“可不是嘛,真是红颜薄命。”

临泉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颇有几分唏嘘,“原本我还特意想来瞧瞧她,没想到当日一走竟成永别,佳人已逝,人间再无香云矣。”

他这么说来,老鸨只是陪笑,其他几个姑娘心里却都泛了酸。

那狐狸精有什么好的,死了还叫人念念不忘,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尤其左右两朵金花,当即酸溜溜道:“听听先生说的,难道我们就不好吗?”

有一个开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佯怒道先生也太偏心了些,难不成天下只穿云一个女子?她们真就不行?

“是呀,先生上回临走的时候还说再来就给我做首曲呢,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临泉淡淡道:“无甚心情,只能做些哀曲,以慰芳魂。”

女子本就善妒,更何况是青楼混饭吃的,众人不敢也不愿气他,却都不由自主的记恨起死了的穿云:

呸,什么阿物,连先生都被蒙蔽了,等会儿我非得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老鸨也有些讪讪的,忙道:“哎呀,先生不必如此,人终有一死,早死早托生,来生正好享福。再说了,这些姑娘可是盼了您小一年呀,难不成您真忍心冷落?”

临泉似有触动,沉默着环视四周。

被他看过的几个姑娘无不搔首弄姿,努力施展魅力,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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