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嗨呀,我居然还想念起香槟公爵那家伙起来了。”
刚刚还被人紧握和亲吻的手还残留着温度,而身处这简陋破败的房间,陆楠觉得有些冷,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怀念起了被人紧紧拥抱亲吻的感觉。想来想去,涌上心头的居然是香槟公爵。她有点脸红,为了转移注意力,便开始观察起了墙壁上的圣母像以及那个巨大的十字架。看着那个非常有年代感而且布满了烟熏火燎痕迹的十字架,陆楠很想高歌一首《以父之名》。
这样的歌要是真的大声唱出来被人听到,肯定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陆楠只能含在嗓子眼里哼哼。正当她热情洋溢的念着“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一阵轻微的风在身后吹过,随即眼前十字架上映射出了一个人影,吓得她顿时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克洛泰丝,是我。”
幸好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动作,陆楠没好气的转过身,看见朱利安站在窗口前,不知何时又披上了那件熟悉的黑色兜帽长袍。
“……您是故意这么干的吗,看见我被吓成这样您感到很开心吗。”
之前一直不见他人影,陆楠虽然自我安慰不会有事,难免提心吊胆。看到这个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人,她不禁感到非常恼怒,但还记得压低声音。
仿佛是因为夜色的掩饰给朱利安带来了勇气,他一反白天时候总是畏缩后退的行径,一把抱住了陆楠,看似细瘦的双臂却有着钢铁般的力量,禁锢得陆楠难以呼吸,好像是恨不得将她揉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抱歉,克洛泰丝,我也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你最近的位置,可我做不到,原谅我,原谅我吧。”
他痛苦的低喃着,身体一阵一阵的发抖,陆楠被迫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听到他心脏发出狂乱无章的声音。她不知道朱利安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总是显得那么的压抑和苦闷,但显而易见,跟教会脱不了干系。他正是从进入教会开始才举止怪异起来,每次他看着那些代表圣父圣灵的雕像和痕迹,脸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再联系他那颇具军人气质般的站立坐姿,还有他不经意间展现出的一些举动,极有可能他以前是教会骑士团的成员。但身为理应最虔诚最坚定的教会骑士,怎么会变成一个藏头露尾的地下黑暗组织成员呢?嗯……陆楠可以用这个假设脑补出一万个充满狗血的故事。
不过这不妨碍她此刻趁着朱利安动摇时候赶紧套一波话。
于是陆楠反手抱住他的腰,哽咽似的说:“我不原谅,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朱利安,难道和我在一起就是那么可怕不能饶恕的事情吗?你想要留下,而我也需要你,这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你非要离开。朱利安,为了我留下吧,我要你,我真的想要你。”
“不,对不起,我不能,我不能。”
朱利安只是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可他却偏偏舍不得放开拥抱着陆楠的手,他看着陆楠的视线虚无缥缈,分明是在透过她的面容看着别的什么不存在的人。陆楠感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也渐渐从她的腰间滑到了臀部,他的眼睛变得又深又暗,带着几乎贪婪和疯狂的清晰俯下了头。
正当陆楠错愕的想着“这画风好像不对”,朱利安却好像忽然从一个美梦中惊醒,瞳孔收缩,一把将陆楠摔开,让她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克洛泰丝,对不起!”
他连压抑声音都忘了,痛苦的叫着,连看她的勇气都失去。陆楠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他沿着墙壁飞快的爬上了离地至少三米的窗户,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下陆楠趴在地上独自凌乱。
外面听到声音的骑士们冲了进来,争先恐后的把陆楠从地上扶起,陆楠还不得不编了个谎言来敷衍。尽管骑士们明显都不信,但他们很体贴的选择了装傻。
摸着被摔得很痛的腰,陆楠真是无语,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心存不良,故意说些暧昧的话想挑逗一下朱利安。但谁能想到总是表现得如同一个慈祥老父亲的男人会忽然做出那样的事,还把她推翻在地。至此她要是还不明白朱利安心里爱着的人是谁,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傻子了。
不知道当年朱利安和原本公主的母亲有什么爱恨纠缠,但是替身什么的,陆楠一点兴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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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经历了这么一件糟心事,陆楠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而且她还不得不费劲脑汁的编出合理的理由来对布拉曼特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骑士团长那双深沉的眼睛中陆楠大概猜到他应该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拆穿她才选择了闭口不言。说起来陆楠很怀疑布拉曼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提醒自己小心朱利安呢。而且朱利安消失那么久,布拉曼特竟然都没有主动问过一句,和他平时沉稳谨慎的作风大相径庭。想到这位骑士大人也是在宫廷中呆了很久,侍奉上一位皇帝十多年的人,肯定知道公主母亲的事情。但陆楠觉得即便是去问,他也只会什么都不说。这种类型的男人只要下定决心,不管是撒娇卖惨还是威逼利诱想来都只会无动于衷。陆楠觉得,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
但这也从某个层面证明公主母亲的身份大概有点问题,但公主本人肯定是得到皇帝认可的,不然就冲着布拉曼特对歌兰家族那股忠心耿耿的劲儿,怎么可能对她俯首称臣。看在大家都选择装傻的份上,陆楠也就从善如流了。未来要是真的有谁跳出来拿这件事质疑她继承皇位的资格,只要那时候她已经权倾天下,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怕个鬼。
愉快的完成了自我说服,陆楠裹着披风在那件小屋子里睡了一觉,早上醒来后不免感到腰酸背痛。问清楚了朱利安并没有回来,而教会还在忙着打扫战场跟继续内斗,陆楠就随便的在这间教廷搞了一下精简版本的弥撒。反正具体步骤不就是讲讲经,分分饼,总之她已经完成了到教廷圣地进行祈祷这么一个成就了。临走前她还特地仔细搜刮了一下教廷内部,从地下室找到了几瓶还不错的葡萄酒以及一大包干饼,想来是平时举行仪式时用到的圣餐。她毫不客气的全部打包带走,就当是教廷一游的礼物。
趁着天色尚早,陆楠就和随从人员们踏上了归途。在城门口倒是毫不意外的被守卫拦下,但是教廷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守卫也是六神无主,不敢强硬的阻拦。所以陆楠随便的斥责了他一顿,带着护卫们就强行闯出了城门口。守卫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苦于没有任何理由——教会也不敢强行扣押一国女王啊,况且他还没有得到任何正式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楠一行人走远。
陆楠还是挺怕教廷的人真的发疯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出了城门后就下令全速前进,最后为了加快速度,连马车都不要了。骑士们把里面必须带走的东西都分别背在马背上,又拆掉了车上一切徽记标识,最后还放了把火直接烧掉车厢。陆楠和骑士团团长共乘一匹马,就这么逃命一般的飞驰起来。
这一口气足足跑了大半天,中间仅仅稍微短暂的停留让马匹休息了一下。幸好这次带来的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优良品种,跑了大半天除了气喘吁吁还没有出太大问题。陆楠虽然一路上都被好好护着,但是她的大腿内侧还是被磨得破了皮,疼得直抽冷气。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咬咬牙撑着就行,可骑士团团长不干了,直接下令全体整修。
“已经过去这么久,并没有发现任何追兵的行踪。而且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教廷的地带,马上就要进入帝国的境内,他们不敢再干什么,放心吧,陛下。”
陆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本来也就是想着以防万一。但她还是很疑惑,按理说神父不应该那么傻的直接放她走掉才对,起码也派人来跟她谈判一下,讲讲条件。可能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吧,毕竟神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毫无波折。陆楠衷心盼望教会内部越乱越好,斗个死去活来。
一行人走走停停,全程警戒,直到又走了两天才终于确定彻底安全。骑士团长本来还想去联系当地领主给陆楠搞辆新的马车,但是被陆楠拒绝了。如今她对帝国一切不属于洛林范围的领主都抱着戒备之心,万一他们起了什么坏心,她现在身边就这么点护卫,岂不是非常糟糕。
陆楠虽说是一直都在练习骑马,但没有试过这样的强度,长时间都在马背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布拉曼特已经竭尽全力的让她更舒服一些,但一天下来陆楠基本废了只能瘫着被扛下来。也亏得现在骑士们对她好感度很高才没人埋怨她多事作妖。陆楠自己知道这么干反而添了麻烦,所以不管再痛再累,她都咬紧牙从不吭一声。这么折腾了七八天,居然也慢慢的适应下来,骑上十来个小时后勉强可以自己爬下马,不得不让人感叹人果然就是要磨炼。陆楠心想这至少算件好事,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不会拖后腿了。
因为没有了马车的拖累,一行人只花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顺利回到了洛林。王宫里的众人看到灰头土脸瘦了一大圈的陆楠时,无不大惊失色,还以为他们遇到不长眼的强盗了。陆楠也顾不上和他们废话,赶紧叫人烧热水好洗头洗澡。这出门在外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别说是洗澡洗头,能有干净水擦脸都不错了。陆楠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洗澡洗头,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痒,而且身上很臭。等到热水烧好,她迫不及待的洗了七八遍,从头到脚不知道搓了多少污泥下来,这才换上干净衣服一身清爽的出来。
坐在她那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小客厅,陆楠只觉得简直恍天堂。侍女们殷勤的给她按摩,拿着特制的油脂擦拭手脚,还有人把剥好的葡萄一颗一颗的喂到嘴里,她不禁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天啊,您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瘦成这幅模样。”
贝赫伦夫人亲自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心疼无比的说。这种造作的作态以前陆楠觉得挺没趣,但是重温一下竟然也有了点亲切的感觉。听她唠唠叨叨埋怨不该出门到处乱跑,手脚都被磨得好粗糙,陆楠难得没有吭声,反而安抚的拍了拍贝赫伦夫人的手,让她受宠若惊。
见她心情不错,贝赫伦夫人低声问:“外面不少大臣听说您回来的消息,都想得到您的接见,您要召见他们吗。”
陆楠闭着眼睛,几乎都快睡着了。在外面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多么辛苦,有时候还觉得颇为新鲜,就跟露营差不多。等回到王宫全身一放松,才感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她只想就这么躺着直到天荒地老,但理性却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永远都有一堆麻烦在等着她去处理解决。于是陆楠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老半天才振作精神,让侍女们收拾好衣服和头发,懒洋洋拖着疲惫的步子出去接……呃,不,见客。
“哦,对了,夫人,有件事差点忘了,一会儿您从我的私库里取出一笔钱去给布拉曼特,让他自行决定如何分配。”
忽然想到好歹骑士们还有那么多护卫跟着自己吃了苦,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陆楠只好放点血出来当做酬劳。
“顺便带个口信给柏曼男爵,明天晚上我会在宫里举行宴会,希望他可以带着全家一起出席,成为我的贵宾。”
既然骑士们有,这位劳苦功高的男爵先生不能忘记,陆楠又顺口说了一句。贝赫伦夫人一一答应,还好奇的问:“您决定就在明天举行宴会吗?那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反正宫里那么多人也是闲着,找点事给他们做。如果您觉得一个人忙不过来,不是还有香槟公爵可以帮忙嘛。具体布置的事情就交给您来处理,至于写信邀请的事情……等一会儿我回来之后再安排。不需要弄得太盛大豪华,但也别显得太简陋,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楠特地嘱咐了几句,贝赫伦夫人含笑答应。想必筹办一个宴会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陆楠倒没有多么的担心。她揉了揉脖子,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仪表,这才堆起笑容,推门而出。
仅仅也就只是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感觉上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重新见到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和灯火,还有一干大臣贵族们熟悉又陌生的脸,陆楠心情比较复杂,连弗兰德斯公爵的秃头好像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尤其是香槟公爵,陆楠一看见他顿时就有一种被耀花眼睛的错觉——奇怪,印象里香槟公爵有这么英俊吗?他今天穿得依然非常风骚,特制的礼服外套把腰掐得非常紧,显得腰身格外修长。而那些重重叠叠的花边还有蕾丝,一般男人穿着只会显得不伦不类活像个女装失败的人妖,但穿在他身上却分外奢华,无比适合。但是再多的宝石和装饰都比不上他那双勾魂摄魄般的蓝眼睛,陆楠只是和他视线对上顿时就觉得心砰砰直跳,心中惊叹这家伙不得了,好像那股风骚劲儿又进化了,看得她心里怪痒痒,只想过去摸几把。
嗯……大概是看了太多糙汉带来的后遗症,所以连香槟公爵都顿时惊为天人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她瞬间的动摇,香槟公爵对她飞来一个媚眼,唇角上翘,笑得又迷人又充满诱惑,陆楠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把持不住。幸好,这时她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安茹公爵,还是那么骄傲自持,还是那么冷淡疏离,顿时就让陆楠满脑子的不健康思想飞到了九霄云外。不比较不知道,现在她才发现在一干乱七八糟的男人当中,安茹公爵简直是天使般的存在啊。
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径直朝着安茹公爵走去,迎面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真情实意的喊道:“啊,亲爱的公爵,亲爱的朋友,我是多么的想念您啊!”
安茹公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抱个正着,整个人都僵硬了,满脸都是“这女人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碍于身边还有不少人,他不好不给面子的直接粗暴推开,只能无奈的举着双手,小心不要碰到陆楠的身体,无奈的说:“陛下,很感谢您的热情,但我实在是不记得何时我们之间有着这么密切的友谊了,可以请您放开我吗。”
抱着他的腰,陆楠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到了一股清爽的味道,这时她才想起这里的安茹公爵不是上个周目的他,目前他们的关系正处于陌生状态。但是抱都抱了,她也就厚着脸皮的收紧双臂,以此来抒发自己的激动。
老实说,直到见到本人才发觉,她确实挺想安茹公爵的。而且安茹公爵比她想象的还要瘦,陆楠觉得她几乎可以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起来……当然也就想想。
抱了好一会儿,感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陆楠估计他已经快要忍不住的发脾气了,这才赶紧放开。然而立刻就有人从边上挤过来,一把搂住她紧紧环在怀里,还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一闻到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儿陆楠就知道肯定是香槟公爵。换个时间她肯定会生气,但是现在,她连香槟公爵都觉得蛮可爱的,于是便忍受了他的行为,还亲切的和他贴了下脸,让香槟公爵错愕得连话都忘了说。
心里想着既然都抱了两个,也不差再抱几个,陆楠便很公平的把前排几个大臣,包括弗兰德斯公爵在内,挨着抱了一遍,嘴里还热情的叫着:“我亲爱的朋友们,再次见到你们真好。”
大家都被抱得有点懵逼,但是见到女王陛下难得这么热情,也不好板着脸,纷纷挤出了笑容,连弗兰德斯公爵都笑得和个慈祥的老爷爷一样。陆楠觉得自己情绪完全陷入了一种奇怪的亢奋,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兴奋,明明刚才她还懒洋洋犹如一条死鱼。
轮流抚摸完了一众狗头……不,人头,陆楠微微喘着气,对着一边看傻眼的侍从吩咐道:“去把我行李里的那个布袋子拿过来,里面有我带回来的礼物。”
“呃……陛下,礼物就不必了吧,实际上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
富瓦伯爵也被陆楠给强抱了一遍,见陆楠一副没过瘾的表情,忍不住出言阻止,但陆楠根本不管,笑眯眯的等着侍从拿来了布袋,就以一种圣诞老人的架势从里面掏出了她不远万里带回来的干饼,一个个的分给在场每个人。
“这可是受到过祝福和洗礼,从圣地带回来天主的身体,你们一定要收下啊。”
厚颜无耻的说着瞎话,陆楠煞有介事的嘱咐着。大臣们看着手里干巴巴都长霉点的饼,还得强装笑脸感谢女王陛下的好意,心里也是日了狗。
第140章
看着诸位王公大臣尴尬拿着块饼,想丢不能丢,想装没地方装,陆楠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拍拍手说道:“好啦先生们,不要在意,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别当真把它吃掉。”
由于之前陆楠除了继承王位的仪式就基本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更不存在集体召见大臣,所以大多数人对她都很陌生。而打过交道的几个大臣们还有点不习惯她这突如其来的活泼画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配合的笑还是严肃以对。有几个想拍马屁的贵族真的把干饼塞进了衣服里,陆楠只当做没看见,反正她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吃出了问题就是自己蠢。
“不过确实是我从教廷带回来的没错,愿意的话留着当个纪念品也不错。”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示意在场众人别都傻站着,带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于是其他人都纷纷效仿,按照地位高低轮流入座,而一边的侍从很有眼力劲儿的赶紧给他们端上了葡萄酒。弗兰德斯公爵顺手把干饼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教廷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网络和电话,陆楠他们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洛林的,估计宫廷里的大臣们并没有收到相关消息。陆楠为这落后的信息传递速度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简单的把在教廷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她选择性的略过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在场众人为之震动了。陆楠慢慢的喝着特地给自己准备的白开水,一边观察着大臣们交头接耳,一边开始思考起信鸽培育的问题。想要达成快速传递消息的目的,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信鸽了。但是以前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好像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瞬间养出一大群可用的信鸽,实际操作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目前这个时代根本没人想过靠鸽子或者其他鸟类来传递消息。陆楠仅仅只是有了个初步的构想,具体视线只能慢慢摸索了。她已经全力派人出去联络搜寻东方商人或者其他合适对象,在西方完全还处于半野蛮时代的时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技术水平更加发达的地域。老实说陆楠虽然对库曼人感想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现阶段了解到的信息,他们科学技术文化发展的水平还真是比他们高得多。所以陆楠挺想从他们那里撬一下墙角。
几位枢密院的重臣没有轻率的发言,尽管平时他们关系一般各怀私心,但在这种重要问题上他们显然暂时抛弃了分歧,连总是咳来咳去仿佛随时都会蒙主召唤的上勃良第公爵都没有故作病弱。他们低声讨论了一番,还是由弗兰德斯公爵总结发言。
“尊敬的陛下,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教会目前经历了巨大的变动,沉寂已久的教皇重新掌权,将之前的两个枢机主教彻底排斥出了教会的权力中心,而且他们对帝国的态度非常不友善……是这样没错吧。”
“总结得没错,公爵,就是这样,我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您要是不信,还有一干骑士团的成员们为我作证。上帝保佑,压制着他们别去找教会的麻烦真是费了不少劲儿,如果您亲眼目睹当时他们对我的刻意冷落,您也会生气的。”
弗兰德斯公爵急忙说:“不不不,陛下,我并不是怀疑您,只是不太明白,教会为什么会这样做,激起您的不满和愤怒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啊。按照正常逻辑,他们应该赶紧加强和帝国的关系,换取您的全力支持才正常……”
“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富瓦伯爵粗声粗气的打断了弗兰德斯公爵,怨气十足的喊道,“难道您是第一天认识教会那帮吸血鬼吗?他们什么时候不自高自大了?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翘着尾巴谁都看不起的做派,好像靠近天主自己也就变成天主代言人了似的。以前他们就经常打着各种看起来很正当的理由对帝国要这要那,除了满口漂亮话之外只会站在我们后面捡好处。现在只不过是彻底丢掉了那层修饰的假面,连漂亮话都懒得说了!”
这番话引起了诸多贵族的附和,他们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表示富瓦伯爵说得没错。陆楠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原本的教会是如何生存发展,反正在这个世界里面教会虽然本身也拥有很多田地和庄园不动产,但大多数都是属于教皇的。他们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各个教区里教徒的进贡还有田地作物的税收,以及到处滥发赎罪卷跟收缴异教徒的家产。而那些田地收入原本应该是属于当地领主的,却被教会打着天主的幌子给强行占了。教会还经常随便的扩张教区的范围,打着各种名义插手当地领主的日常事务。每当遇到什么麻烦事,他们还会直接要求当地领主出人出力,事后决口不谈报酬,只当这是理所当然。所以领主贵族们怎么可能喜欢教会的存在,只不过是碍着统治需要勉强忍耐而已。
得到了支持的富瓦伯爵更加怒不可遏,恶狠狠的拍着桌子:“从前几年开始他们就无休止的要求我用自己的船队去帮他们运送货物以及剿灭海盗,不但没有任何感谢,还天天抱怨不断。我连自己领地里的海盗都顾不过来,天天被他们上门抢劫,还得先去服侍那群看不起人的大老爷。难道我们是欠了教会的钱没还吗?倒是他们从帝国建立开始就不断伸手要钱要地,吸干了我们的财富,倒把自己喂得肥硕无比。天主在上,这就是他可敬的信徒们。我们为什么要养着这么一群除了吃饭花钱什么用都没有的教士?”
“没错,狗还能看家,牛还能拉车,我实在是不知道那群整天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神父有什么用。我实在是烦透了他们到处散播什么天堂地狱的话,骗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愣一愣的,自己饭都吃不饱,还倾家荡产的去买那些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烂纸片。我都没指望过那些神父修道士也去种种地放放羊,但他们也别妨碍其他人干活啊!我领地上那个白痴神父老是试图让所有人都把一切献给上帝,但他却没想过,农民们口袋没有一分钱,最后全部饿死了,谁来种地供养他们!”
另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贵族口沫四溅的附和道,更加引发了一大波赞同,在场诸人都痛斥起教会不事生产还天天屁事奇多的罪行来,完全看不出任何对上帝的尊重。陆楠不动声色的听着,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她虽然还不是完全了解这里教会和贵族之间的矛盾关系,但这样类似的历史却并不稀奇。就好比中国历史里多次从上层发起了灭佛运动,起因不也正是宗教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资源吗。尽管本质上这里教会的地位比那些被抵制的宗教要高很多,但说到底也是统治阶级为了稳固地位才扶持其存在。一旦影响到了统治阶级的利益,翻脸完全是分分钟的事情。
唉,所以说当年查理大帝为什么不跟库曼人一样直接搞个政教合一的体制呢?那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情了。
“好了好了,先生们,我明白你们的感受,教会的傲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我想你们都非常清楚,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把教会彻底覆灭,其他的不说,难道我们还能公然打出反抗天主的旗号吗,那只会让我们成为其他信奉天主兄弟的敌人。”
等贵族大臣们骂得差不多后,陆楠才挥手,示意他们适可而止。其实这只是表面理由,根本原因在于目前几乎所有体系制度都建立在教会监管控制下的一套标准里,一旦真的推翻了教会,只会导致一片混乱。失去了教会的权威,岂不是意味着贵族和王族都变得毫无价值,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挑战登上权力顶端。陆楠可不想面对接踵而来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局面。虽然以未来的视角来看,现在这种阶级固化贵族永远是贵族农民永远是农民的构成很落后,但是社会发展总是需要符合当前生产力水平的。生产水平跟不上,谈什么社会改革都是在做白日梦。实际上,风光一时的贵族阶层不就是在工业革命之后日益衰落,最终被彻底丢进了垃圾堆嘛,只不过取而代之的是资本家阶层而已。而教会……现代社会里教会还有什么存在感,基本都变成吉祥物和丑闻集中营了。
但是这些问题就不需要说出来了,陆楠自己大致明白就好,总之,她需要教会,但是不能容忍教会企图挑战君主的绝对权威。教会只能是一个维持她统治的工具,陆楠反正不会看着教会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大多数人听陆楠这么说后都显得很不服气,骂骂咧咧,就差没扯开嗓门吼为什么不能灭了教会,那架势大有打倒土豪分田地的风范。陆楠懒得和这群不懂社会发展的人浪费唇舌。但是看着几位枢密院大臣表情比较冷静,她心里很安慰——好歹还是有几个明白人。也是啦,能混到这个地步,怎么也不会是那种毫无见识的傻瓜。
“想必您已经做出了该有的判断,尊敬的陛下,敢问我们今后应该如何应对呢?”
弗兰德斯公爵很圆滑的问,没有先说出自己的想法,反倒是想让陆楠背了那个蔑视教会的黑锅。
“如何应对?现在教会仅仅只是表现出了一些意图,并没有真正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为,叫我怎么办?所以我们只能等着他们先出招,再谈解决的问题。别忘了,在我继承洛林王位的时候可是公开起誓过,要维护教会的一切权益。您能说教会要求我们保卫他们的财产是错误的吗?您能说教会要求我们表示恭敬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吗?除非他们公然毫无理由的命令我们献出所有土地财产,又或者随便捏造一个罪名要把我这个女王拉去烧死。我们都没有任何理由去违抗教会。”
陆楠冷笑着回答,她才不会轻易上了这只老狐狸的当。
“那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教会再自以为是也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但是他们想要用各种小手段来刁难我们却非常容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他们剥削压榨吗。”
富瓦伯爵气愤的吼道。
“伯爵,别只顾着生气,我们当然不会这么愚蠢,说到底,还是这几年教会过得太好,忘记了当年被异教徒打得差点连罗马都丢了的惨痛教训。要不是有我们在前面扛着,他们哪有多余的精神搞内斗,只怕都战战兢兢,天天祈祷着库曼人的大军不要在罗马的城墙外面出现。”
“等一下,陛下,难道您打算放弃东方防线吗?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要是这么做的话,还没等库曼人打到罗马,我们的王都就先被他们攻陷了!”
一直沉默的安茹公爵听陆楠这么说,立刻开口阻止。
“公爵,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不过说到东方防线……这么多年来都是由帝国出钱出力,艰难的抵御异教徒的侵袭,而天天嘴上喊着兄弟亲如一家的教会和其他几个国家却跟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您莫非觉得这是很正常的吗。”
陆楠举手示意他先别急着插嘴,沉稳的继续往下说。
“当年库曼人几十万军队入侵,差一点就打到了罗马城前,整个天主教世界危在旦夕。要不是有我的祖父查理,我们早就沦为异教徒的奴隶,还谈什么教会不教会的。想想这也就是不到五十年的事情,恐怕不少经历过的人还活着呢。可惜,好像他们都忘了这件事,转过头来对帝国诸多不满和仇恨。我想,是时候让他们回忆一下这惨痛恐怖的一幕了。”
第141章
对于陆楠的提议,大臣们倒是非常赞成,想来对此心存不满的并不只有陆楠一个人。可是说到具体如何操作,下面原本还反响激烈的众人顿时哑了火。弗兰德斯公爵目光闪烁,陆楠觉得他多半有了什么鬼主意,但是别指望他会说出来。因为想来想去,要给教会和其他诸国施加压力,只能全力收缩东方防线,或者干脆点直接撤军。但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会瞬间变成众矢之的,那些人才不会管什么财政问题,只会把提议这件事并且付之行动的人批判为敌人。可能还不至于立刻找上门来要说法,但唾骂指责肯定是少不了的。只要脑子没坏,没人想主动跳出来背这个锅。
见众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陆楠心想果然如此,虽然她并不在乎背锅,可是她也不想顺从这些人的希望。而且比起不痛不痒的收缩防线或者吓唬性质的撤军,陆楠倒是有个惊为天人的新想法。但这个想法她不打算说出来,因为连她自己想一想都觉得挺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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