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1)
换好衣服检查没有任何纰漏,陆楠才急忙提着拖地的长裙往楼下书房跑。最开始很不习惯经常不小心踩到裙摆导致差点摔倒,现在好歹适应了一些。不过要她像其他贵妇那样慢吞吞几分钟都跨不出两步依旧做不到,反正也没人敢指责她走路的方式太粗鲁。但是考虑到自己坚持不肯穿束腰衣,而其他宫廷里的女人无一例外都绑着那刑具一样的东西,陆楠又觉得不能责怪她们走路太慢。
她非常希望自己以身作则,能让这些自我戕害却毫不知情的女人们能有脱掉束腰的一天。现在看来肯定还不到时候,不过根据她的着装喜好,原本充斥着浮夸奢侈的宫廷之风渐渐有所转变,出入宫廷的女人们都不再打扮得那么珠光宝气花枝招展。陆楠很欣慰的看到那些最开始刺瞎她眼睛的夸张巨大帽子和发饰都消失了。就该这样才对嘛,生产力如此低下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地方,简直是天理难容。
负责传话和带路的侍从当然不会不长眼睛的赶在女王没到书房之前把人带进来,于是陆楠还算从容的进了书房,摆好架势在书桌后的扶手椅上坐下。即将要面对的也算是帝国的强权派人士,无论是声望还是人气,陆楠都不可能轻易将他怎样。如果在东方,皇帝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看不顺眼的大臣惩治一番。可是在这里,任何东西一旦沾上了教会,就会变得非常麻烦。特别这还是个被教皇亲封的圣人。陆楠看似镇定,心里其实还是感到了一点紧张。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期望这位骑士先生是个好相处的对象,否则……她一时半会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骑士,弗洛朗.德.阿弗里,依照女王陛下旨意,觐见。”
由于是比较正式的召见,所以门口的司仪官特别大声的喊出了侯见者的封号头衔还有全名。这位骑士大人虽然赫赫有名,但他在贵族里的阶层并不高,只是最下一层的骑士。当然没有哪个贵族敢轻视他这位从查理大帝时期世袭而来,还接受过教皇加封的骑士。严格的说,其实骑士之下还有两个阶层,准男爵和骑士侍从。但在大众眼里这两个阶层不能算作贵族,基本都是贵族家的附庸和骑士的随从而已,所以陆楠都没怎么在宫廷里见过有这两种头衔的人。
伴随着司仪官的声音,陆楠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可见来人势必身材不是一般的高大。果然,随着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让陆楠都忍不住小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歹也是西方,还是吃着牛羊肉长大的,这里的男人女人都不矮,一米八以上的高个子遍地都是,连陆楠自己都有一米七左右。但是怎么说呢,能长得像眼前骑士先生这么高大的人,陆楠真的还是第一次见,保守估计他至少也有一米九五以上吧。他进门的时候甚至还稍微弯了一下腰,免得被门框撞到头。
“向您致以至高无上的敬意,女王陛下。”
骑士低下头以标准的姿势对着陆楠行了个常见的礼,他的声音倒是非常柔和,完全不符合给人的第一印象。一般来说长得太高的人很容易给人一种行动不太敏捷的感觉,但是这位骑士先生却丝毫不显得迟钝。因为赶路的关系他穿着很普通的短外套,上面还全是灰尘泥土,以他的身高来说真是瘦得很厉害了。但是他身上却又没有那种瘦子的孱弱,哪怕没有明显膨胀的肌肉,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隐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
他一进来就低头行礼,陆楠完全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头至少两个月没洗的油腻头发,上面也一样都是灰尘泥土,发丝都乱糟糟的黏成了一团,几乎看不清原本是什么颜色,大概是棕色或者浅褐色的吧。陆楠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男人大多不讲卫生更不喜欢洗澡,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形象也和他圣骑士的称号太不符合了吧。
“阿弗里先生是吧,请坐,真是抱歉,非常急迫的把您从东方前线召回,您一定很累,先坐着休息一下。”
心里嫌恶无比,脸上还是和蔼可亲,陆楠摆出了自认为最端庄最优雅的笑容,温和的说。
阿弗里抬起了头,对陆楠投以冷淡的一瞥。
怎么说呢,他的脸也一样看起来很糟糕,长期的风吹日晒使得他的皮肤又黑又糙,鼻翼两边已经出现了两条深刻的法令纹。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掩饰他端正到苛刻的长相。他似乎天生就长着一张象征正义和光明的脸,无论任何人,一看到他就会顿时产生安全和信赖的印象,就是那种电影里标准军人和警察的模样。连陆楠都忍不住觉得,长着这么一张脸的男人,不太可能是坏人吧。
唯一和他长相不太协调的,就是他的眼睛,太过锐利,太过冰冷。那是见过地狱一般尸山血海的人才有的眼睛,只要和他视线相对,就知道这个男人意志坚定,必要的时候可以冷酷得可怕,一旦下定决心,没人能动摇他的决定。
陆楠被他一盯,顿时像被针扎似的,下意识移开了视线。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的杀气太可怕了,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才会连呼吸间都带着血腥气。但是他整个人却不显得戾气十足,反而有种沉静安详的意味。他会让人本能的敬畏,却不至于害怕。也许圣经里描写手执上帝之剑的炽天使就是这幅模样,和他相比,雇佣兵头子真的也就只是一只狂叫暴跳的疯狗而已。
只是这位炽天使却明显对陆楠的好感不高,脸上的尊敬也只是看在她身为君主的份上。陆楠很清楚他为什么这样的原因,只是事先打好的腹稿现在却没法拿出来用,骑士先生不是那种可以轻易靠耍嘴皮子卖好就能讨好的对象。
“我不知道您心里有着怎样的误会,但不管有任何疑问我都会一一如实回答,所以先请您坐下稍微休息一下好吗,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没想到您会这么快赶回来,否则我也不会下令让您立刻进宫,一定会让您先回家一趟好好休整再说。”
刻意的放低了身段,陆楠以最诚恳的态度真心实意的看向他,这种态度让骑士先生稍有动容,原本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他只稍作犹豫,便干脆的接受了陆楠的好意,直接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陆楠又急忙叫人给他送来热毛巾和热茶。
这两样东西让疲倦的骑士稍微振作了一些,脸上也涌起了一点血色。他拒绝了陆楠端食物的提议,摆手示意围着他的侍从们退下,便若有所思的看着陆楠,看来是要她先说话。
这样的人,和他玩任何花招都没用,也许还会因为撒谎而彻底的激怒他。陆楠当机立断的甩掉了原本的计划,也不再端着女王的架子,而是以一种有些惶恐不安的姿态,摆出了十六岁少女应有的模样。
“您……是不是在路上听到了什么虚假的传言?所以您生气了?”
“不,没有这样的事,陛下。”
见他还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陆楠稍微松了一口气。尽管她从不屑于靠着卖弄风情去收买男人,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显也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吸引的类型。但是必要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发挥一下女人天生的本领,以弱者的姿态来缓和男人的怒气。既然可以来软的,她为什么非得硬杠呢。
“我并不是想要撤销您的职务,也没有找人取而代之的打算。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对着天主发誓。”
即便是摆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骑士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冷漠的问:“那么您又为什么要把我急召回王都。您可知前方的战况多么危急,临时调走指挥官,万一发生任何变故,异教徒的军队就会长驱直入,踏入我们的国土。这样的决定,难道您打算告诉我,只是一时兴起吗?”
他并没有大声斥责,甚至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出现,但陆楠还是受到惊吓似的往后一仰,捂着胸口,惶恐的说:“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阿弗里先生。我一直都非常的信赖您,您看,前几次您写信过来,我不是都第一时间把一切东西都送过去了吗,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提到之前的几次运送补给,骑士不禁稍稍为之动容,而且注意到女王有些瑟缩的模样,他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是那些凶残的敌人,他也不该对自己的君主如此无礼。
“非常抱歉,吓到您了吗,我并没有想要质问您……请原谅,陛下。”
陆楠冲他露出一个标准小白花的微笑,嗯,看来必要时刻,她的演技还是蛮出色的嘛。果然,圣徒还真不是吹的,骑士先生没有办法对一个年幼的少女摆出高冷的姿态,这一点他可比安茹公爵好太多了。陆楠只怕骑士先生是个不管不顾的假圣徒,既然他看起来还真的很绅士,就别怪她随便甩锅到别人身上了。
为了达成目的,陆楠也不介意扮演一下无助惶恐少女的。这不叫怂,这叫战略性示弱。
大大的松了口气,陆楠微微前倾,用不安又有些无奈的表情,低声的说:“您应该知道,我原本就不是被看好的继承人,这个王冠,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在此之前没人能想到我会成为女王……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其实,我心里非常的害怕。”
换成其他人在场肯定会大翻白眼,叫嚷着陛下您说的是谁啊我们怎么不认识。但是骑士先生远离王都,对陆楠一无所知。再说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一个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坐上了王位,心里惶恐畏惧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骑士先生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都口若悬河给出无数安慰的人,对此,他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可以理解。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真的,可是,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么顺利。特别是所有的大事都由几位枢密院的大臣掌控着,我根本就没法插手。”
陆楠沮丧的搅弄双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妈呀,她为自己惊人的表演震惊了,看来人类果然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也许您不太清楚,现在国库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钱,实在是没法再支付军团的费用。我知道您在防线上非常的辛苦,我想用自己私库的钱暂时先顶上。可是这个想法却遭到了其他大臣的一致反对,他们说……说……”
见陆楠一副为难的模样,骑士低声说:“不必了,陛下,我大致能猜到他们说的内容。”
“特别是枢密院的政务大臣,安茹公爵。他说了很多对您不利的话。”
飞快的思索了一番,陆楠把黑锅甩到了安茹公爵身上。其实她最开始想甩给弗兰德斯公爵的,但是这家伙肯定不会配合她的表演,只能委屈一下安茹公爵了。反正他现在就是个仇恨吸引器,也不差这一点半点仇恨值。
“我不想把您从防线召回,可是安茹公爵却认为,有些事情必须要您亲自到场解释说明,不然的话……您也许就……抱歉,那些话太可怕了,我不想在您面前重复一遍。”
抱歉的笑了笑,陆楠尴尬的转移话题,不过她相信骑士先生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所以最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是按照他们的意思下了命令,但是我特别强调以请您暂时回王都休整的名义,而不是任何对您不利的理由。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对不起……”
虽然自信自己的演技绝对毫无破绽,但至于骑士先生相不相信这个理由,陆楠心里还是挺没底的。但是无论如何,就算他看出来自己是演戏,但女王都做出这样的低姿态了,他还能不依不饶吗?呵呵,心里再不爽还不是得咬着牙吞下去。
不过看阿弗里脸上的表情已经软化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么硬邦邦拒人千里,应该是信了吧。陆楠估摸着这位先生常年和异教徒打仗,对女人应该没那么丰富的经验。要是对香槟公爵,她就不会来这一套了。那位仁兄比她还能演,陆楠觉得自己的演技都是通过观摩他而得到了巨大成长。
“这也不是您的错,请不用放在心上。”
他很客套的回答了一句,到底也是世袭的贵族,基本的礼节依然存在。陆楠用手帕擦擦眼角,勉强的笑了笑。
“算了,您太累了,有什么话我们后面再详谈。您放心,我不会干涉您在东方防线的任何事宜,而且我保证最多只需要几天您就可以带着新的补给回去了。”
过犹不及,陆楠觉得今天差不多就行了,看骑士先生若有所思,她也不想继续下去被看出破绽。
“我记得您在王都没有宅邸,所以我已经提前把一处最近的行宫收拾了一下,您暂时就住在那里,可以吗?”
骑士先生皱了下眉头,勉强的答应了。陆楠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叫人来护送他回去休息。她站在窗户前面确定马车已经驶出王宫,便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大声喊道:“传令官,传令官!去把安茹公爵请过来,要快,我要立刻见他!”
为什么要见安茹公爵?当然是赶紧对口供免得露馅啦!
第101章
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安茹公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王宫。他在王都的宅邸距离不算太近,一天几趟的跑陆楠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按照过去的惯例,对于宠信的大臣,君主在王宫给他特地留出一个房间并不奇怪。但是考虑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又不能让他住在王宫里。不说为了维持君主的威信不能再继续给予安茹公爵特权,以女王的身份留宿男性大臣……可想而知,绝对又是立刻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像安茹公爵这种肯定是要干正事的大臣,陆楠可不想被大众以为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私情。这倒不是因为道德感,再怎么正直能干的人,一旦沾上裙带关系的嫌疑,都会导致风评大坏,背上永远都甩不掉的黑历史,非常不利于开展工作。陆楠现在还指望着他好好干活,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像香槟公爵就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陆楠可以尽情败坏他的名声,不过好像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实际上在此之前倒不是没有关于她和安茹公爵的流言传出,特别是香槟公爵在御前会议上说安茹公爵出于嫉妒才刻意的攻击他,让流言一度达到了顶峰。只不过没过半个月类似的说法就烟消云散。实在因为安茹公爵不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像是很讨女人喜欢的模样。哪怕他长得不错,家世一流,可永远倨傲和冷漠的态度就足以让一干小姐夫人们避之不及了。没有人是被虐狂,被人彻底无视还可以执着的倒贴。大概只有那种出身不好一心渴望嫁入高门的女人才会不畏惧安茹公爵的冷脸。可是这样的女人一般没等接近他就被随从护卫们赶走了。
于是安茹公爵就这么高冷着,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娶下一任老婆的打算,而且身边干净得连只母苍蝇都看不见。更奇葩的是居然没有人想借着婚姻和他攀上关系……呃,好吧,可能有,只是陆楠不知道而已。有时候陆楠觉得,大概安茹公爵才是真正的禁欲主义者。再考虑到他严格得近乎苛刻的洁癖以及强迫症,他居然还结过婚真是最大的奇闻。可惜陆楠对他的亡妻一无所知,她真的还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天使才会让这个男人动了结婚的念头,看上去好像对她还挺真爱的。
毕竟一开始他们关系恶劣就是因为这位公爵夫人,公主的表姐嘛。
在等待安茹公爵的时候,陆楠就这么无聊的胡思乱想着,最后甚至都想到了他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上去。等到安茹公爵敲门进来,她就有点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神,老是往他下面看。想想有着先天遗传病的拉比,安茹公爵身患隐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您在看什么。”
安茹公爵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是陆楠已经可以感受到隐藏其中的怒气。她讪笑着收回了视线,借着整理桌上的文件纸张试图掩盖过去。其实她很想趁机问一句,公爵阁下您为什么一直单着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要讳疾忌医。她知道几个偏方也许可以挽救他于苦难之中。万一真正有效,安茹公爵会不会感谢她将她当做自己的大恩人从此将钱和兵双手供上……
但是一看到安茹公爵那张黑着的冷脸,陆楠觉得自己还是别瞎想了,这话一说大概他们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的关系又要立刻破碎。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您今天的裤子做工不错,挺好看的。”
然而安茹公爵穿衣服是有规律的,每天穿什么搭配都有严苛的规定,陆楠怀疑他的衣柜里全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今天是周四,他按照惯例穿着黑色的裤子配深紫色的上衣,跟以前无数个周四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不同。稍微有情商的人都会明白陆楠只是在转移话题,顺着她配合一下,大家就当无事发生。但是安茹公爵就是偏要不顾社交规则,以包含讽刺的语调不屑的哼了一声。
“是吗,我还以为您特地传召,就是为了盯着我的裤裆看个没完。”
陆楠难得的噎了一下,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有件事我真的不明白,您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岁数却还没被人打死的?我猜您一定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吧。”
而安茹公爵显然也不是那种受到攻击却宽容大度的人,这种时候他好像又彻底忘记尊敬女士的绅士信条了,反唇相讥道:“陛下这么说的话,我也有件事不明白。您到底是有多么的寂寞,才会迫不及待的什么男人都往自己床上拉。”
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陆楠没好气的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丢:“这就是您的教养吗,动不动就攻击一位女士的私生活?我还以为您是宫廷里唯一难得的正直人,结果您每次都盯着我的卧室,我好像从来没有拿您的私生活开刀吧。”
安茹公爵被她说得一愣,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局促。
“……很抱歉,是我太过无礼了,我不该这样说。”
陆楠挥挥手,表示她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安茹公爵随即又认真的补上了一句:“但我依然认为陛下应该洁身自好,情欲只是一种让人变得丑恶的毒药,沉溺其中并不能带来任何的快乐,一时的满足之后只有满满的空虚。”
“您还没完没了!”陆楠拍了下桌子,“而且您的话似乎大有深意,好像很有经验似的。怎么了,这是您在经历了花天酒地后得出的感悟吗,要不要说出您的故事让我学习学习?”
安茹公爵用一种让人发毛的冷酷眼神默默看着陆楠,陆楠耸了耸肩膀。
“好吧,无聊的语言攻击就到这里,我把您传唤进宫,当然是有正经事。”
“是关于那位刚刚回王都的圣人骑士吗。”
安茹公爵立刻就想到了关键,陆楠赞许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我本来还想着花言巧语一番把他哄好,毕竟我本来也没对他抱着多大的恶意。可是这位骑士大人的脾气显然是不吃那一套的,为了稳住他,我只好采取了非常手段,现在需要您的密切配合。”
安茹公爵稍微退后了一点,警惕的问:“什么配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
陆楠慢慢露出精心保养的两排洁白牙齿,脸上是一个毫不掩饰的恶意笑容。
“您将是一个大权在握野心勃勃,不将女王放在眼里的权臣,而我,就是在您的打压下惨不忍睹,每天以泪洗面还不得不装出坚强模样来维持可怜尊严的傀儡女王,所谓配合,就是这个意思。”
安茹公爵当然不会乖乖的配合陆楠,在听了陆楠半天解释后,态度坚决的表示了反对。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很抱歉,我不能答应您这个荒唐的请求。”
“您都说了这是请求了,阁下!女王的请求您居然也可以置之不理吗?”
“是的,我当然可以。”
“那么朋友的请求呢?我们不是朋友吗?就当做是来自友人一生一世的的唯一请求吧。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才被称为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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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楠双手合十,一副无助弱小等待救赎的模样。虽然她确实是个性格手段都很强硬的人,但这不意味着她就非要什么事情都跟人硬顶。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装可怜卖惨,特别是安茹公爵这种明显一看就吃软不吃硬的死硬派。
“再说这对您又不会带来任何实际上的损失,您在宫廷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难道您自己还不清楚吗。阿弗里虽然现在控制着东方军团,但他又不可能对您怎样,最多就是语言和态度上有些冲突,这种事情对您而言根本毫无影响吧。”
说是要让安茹公爵背锅,陆楠也不会真的那么丧心病狂让他去送死,本来安茹公爵目前在大多数人心目里就是个借着扶持女王上位趁机大权独揽的形象,特别是不久前才发生过陆楠将书记官全部赶出宫廷的事情,宫廷里的大臣贵族们也基本都以为陆楠和他的关系非常紧张。弗兰德斯公爵已经在陆楠面前语言挑唆无数次,就是想让陆楠赶紧的把安茹公爵找机会弄下去。香槟公爵更是不遗余力的抓紧任何机会对她狂进谗言。各种证据确凿,说得和真的一样,人证物证俱在,陆楠都差点信了。要不是她和安茹公爵已经解开了误会,同时对他的人品也有一定的信任。陆楠怕不是真会以为安茹公爵是个包藏祸心的阴谋家。
阿弗里说穿了就是个远离权力中心的人,声望再高,他也不可能对安茹公爵造成任何实际上的损害。特别他看上去还是那种比较正大光明的类型,肯定也不会私下对安茹公爵下黑手。所以陆楠觉得这只是要安茹公爵顺水推舟配合自己在阿弗里面前演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非常过分的请求。
听到陆楠说他们是朋友,安茹公爵明显的动摇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死活不肯让步:“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做毫无意义。欺骗终究只是欺骗,再完美的假象终有被揭穿的时候。既然您说阿弗里是个正直的人,就更不应该采取这样的手段来哄骗他。您想过万一被他知道真相后的结果吗?”
陆楠无所谓的笑了一声:“我只想现在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他暂时扣在王都而已,至于后面的事情,根本无所谓。就算被知道我是骗了他,那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因此起来反叛吗。既然是个被大众认可的圣人,就得乖乖的有个圣人的模样。反抗自己的君主,这一条就足以让他彻底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了。”
安茹公爵紧紧皱起了眉,显然对陆楠这番话很不赞同。但是作为一个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人,他倒也不会天真的抗议陆楠太过肮脏。这也是陆楠觉得他特别有意思的一点,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心中也许还有点浪漫主义者才有的幻想。虽然陆楠从没和他谈论过这个话题,但依旧很明显的可以从他平时的为人处世中感受到,他是那种道德感非常强烈的类型。可是,另一方面,安茹公爵却又理性到让人觉得无情的地步,从未因为心中那份对道德和正义的渴求而走上奇怪的道路。他高高在上看似倨傲的态度,以及动不动就冷嘲热讽对一切都尖酸刻薄的言辞,未尝不是在发泄心中的焦躁与烦闷。
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人生才会让他变成这种扭曲的性格呢,陆楠还真是好奇啊。
陆楠压低了声音:“想想吧,公爵,要想把东方军团控制在手里,首先一点就必须降低阿弗里对他们的控制力,所以我们必须让他在一段时间里远离军团。再说了,您不是一直都很头痛弗兰德斯公爵到处和您作对吗,他为什么那么猖狂?难道不是因为富瓦伯爵看似中立,其实还是隐约偏向他那一边的关系吗。我们欠缺的,就是一个可以彰显武力的人,一个既有巨大声望,又能领兵作战的人。实际上我对阿弗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换来巨大利益的计划,就等着把他安抚下来,乖乖呆在王都,别片刻都不愿意多留的一心想着回到东方防线去。”
安茹公爵的眉头慢慢松开,看得出来,理性的一面占据了他头脑的上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那种陆楠熟悉的冷漠。
“您就这么对布雷达大公抱有信心?就算他顺利接管了兵权,也不见得就会乖乖服从您吧。”
“这一点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亲爱的朋友。”
知道他某种程度上算是变相的默许了自己的安排,陆楠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心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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