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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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婵换了寝袍,外头的雨依然没有半分要被削弱的架势,在盏盏明灯的投射下,显示出雾蒙蒙的光,行宫不同于紫禁城,这里远离了那些一板一眼的规矩,也远离了煊赫巍峨的朱红色宫墙,也确实能让人心胸开阔起来。

子苓给她上药的时候,陆青婵说:“我父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陆青婵这个人,生来便是带着几分柔旎的,这话也是淡淡地说出口,子苓的手一抖,手里的药粉便洒落了些许。

“你们不用瞒着我,也不用顾忌着我的身份,我是后宫中的人,也是陆家的女儿,皇上想要我撇清关系,可我自己明白,我是万万抽身不得的。”

子苓入宫好些年了,比宫里很多的宫女年龄都要大,迎来送往见得多了,这样的话却是头一次听。她觉得很多人都把贵主儿想差了,她独自活得比很多人都清醒。

她重新舀了一勺药粉撒在陆青婵的手臂上:“贵主儿是个难得的通透人。”

那天夜里,陆青婵独自躺在床上,在热河的这几日,萧恪一直都陪在她身边,这是第一次她独身躺在这。萧恪不愿意见她,原由她也能猜到几分。

她不知道陆承望到底做了什么,引来萧恪的忌惮,只是一切还没有盖棺定论,后头会发生什么,陆青婵自己也猜不到,皇上怕她给陆承望求情,怕她怪他不顾念情分。黑暗中,陆青婵轻轻叹了口气。天家恩情薄,她原本也没有过多期待过,又何来怪罪之意呢?

子苓说她通透,可对于萧恪,她连半点都没有看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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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雨下得越发澎拜,接连打了几个惊雷,陆青婵做了几个噩梦,醒来时汗湿中衣,外头的雷声响彻耳畔,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子苓,给我倒杯水。”

有脚步声走进来,一杯茶递到了她的眼前,这双手的指骨分明,掌心有薄茧,拇指上带着一枚老玉的扳指,陆青婵没有接这个茶盏,她抬起头,萧恪便立在她床边,他像是冒雨而来的,身上还带着一层湿淋淋的水汽。

作者有话要说:  萧恪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会有懦弱的情绪。

最近十分的忙,维持日更已经是底线了,等忙过年底这一阵子,有空了一定给大家加更,感激大家喜欢~

今天是考研的第二天,考研的小伙伴们要加油呀!

第47章 天南星(二)

殿里是不曾燃灯的, 只有外头依稀的烛光并着电闪雷鸣点亮这一小方天地, 萧恪的手依然停在她面前, 茶水冒着热气儿, 萧恪说:“喝吧,不然就凉了。”

陆青婵把茶水接过来,喝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水汽熏了眼睛,眼眶就莫名的觉得有些发热。白日里对萧恪的行径自以为早已通晓,可莫名的面对着他,心里头就溢出了几分委屈。君父君父,为君为父,是天下共主,从不敢有人对他说委屈,陆青婵自己也不会说。萧恪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便向前略走了半步,只需要这半步,借着外头依稀落进来的光, 就看见了陆青婵眼底漫散开的湿意。

这阵子她流的眼里,是他过去所见过的总和,萧恪愣了, 他抿着嘴唇坐在陆青婵的床边,轻声说:“是朕做的不好,委屈了你,别哭了好吗?”

万乘之尊向来是无需向任何人道歉的, 陆青婵吸着鼻子摇头:“是臣妾的手臂疼。”她嘴硬不说,但是萧恪不会不懂,他的外袍沾了雨水,他站起身绕道屏风后面把外袍脱了下来,只穿着那件明黄色的中衣回到陆青婵身边:“朕想着,外头电闪雷鸣你也许会害怕,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萧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拔步床:“朕陪你。”

陆青婵顺从地在里侧躺好,萧恪便平躺在她身边。陆青婵蜷缩在被子里侧着脸看向他,雨水的味道带着微风缓缓吹进来,夜风已经带了几分凉意,陆青婵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轻声说:“皇上……”

萧恪偏过头就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他眼中含了几分笑,到底还是掀开被子也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陆青婵的被子带着她身上素有的味道,是她用的香粉、头油、泡手的玫瑰花露、甚至是屋子里的熏香,冲泡的茶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股味道搅动着一个男人的天性,而陆青婵却浑然不知,她仰着脸看向他,巴掌大的脸上配着那双如春水一般的眼睛。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害怕打雷?”

萧恪闭着眼,从容说:“因为朕小的时候也怕过。那时候朕的生母位份不高,我很多时候都是在兆祥所里生活的,每到春夏之交便电闪雷鸣。”

他常常对她说起她成年之后领军交战的往事,可对于他的少年时代,却很少提及,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萧恪的声音淡淡的散在空气里:“朕小的时候争强好胜,就算怕也不说,一个人硬挨着咬牙到天亮,后来再大些也就不怕了。”

陆青婵静静地听着,锦被之下,那双尚且缠着纱布手臂,缓缓蹭到了萧恪的胳膊旁边,纤纤的手指头,搭在了萧恪的手背上,似乎带了几分安抚之意,萧恪闭着眼睛笑,神情也是难得一见的安然:“都过去了。”

那些独自一个人苦挨着的漫长黑夜已经久远得记不清了,早些年间还有些印象,自从有了陆青婵,那些让人恐惧的黑暗,都变成了星光璀璨的夜空,偶尔也能想起其中的温情来。

“朕今日不是对你心生厌恶,是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萧恪睁开眼看向帐顶,“李授业反咬你父亲,这件事朕不得不查,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这是国事也是朕的家事,朕既不会迁怒你,也会给你父亲颜面的。”

陆青婵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从萧恪的语气中也能窥得一二,他能对她说这些话,已经十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陆青婵轻轻嗯了声,柔顺地蜷缩在萧恪身边。

窗外雨声潺潺,雷雨声远了,只剩下了无边的雨声,倒也给行宫里添了几分诗情画意来。在雨声里,窗外愈发寂静了。

“书里面写雨,总是让人觉得伤感,”陆青婵轻声说,“雨打梨花深闭门、落花风雨更伤春。这些都是些凄风苦雨。”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诗里也不全是离愁别绪。”萧恪摇头,“你时常忧思,多思多感是好事,可忧虑过甚便是伤神伤身的事,还是少些的好。”

陆青婵还在细思着什么,萧恪突然转过身,从她身后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一起,隔着薄薄两层布料,陆青婵能够感受到萧恪的体温,脸上彤云密布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恪的手放在她的腰间,他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不要想了,睡觉。”

这个男人,害怕她生出过多的愁肠,他向来希望她能够自在的活着不为凡俗所累,只不过他做的多说的少,只在细微之处才能猜到他的点滴用心罢了。

那一日,陆青婵很快就在萧恪的怀里睡着了,这许许多多日子以来的同床共枕,她对于萧恪并不抗拒,如今她也早就准备好成为他的嫔妃了,他不去触碰那一条底线,陆青婵并不糊涂。他们两个人早已经注定搅揉在一起,无从脱身了。

一朝风月,亘古长空。人生所求,要么是一朝酣畅淋漓的风月往事,要么便是在亘古长空之下留名留姓的功成名就。只得其一,便已经是难得的圆满了。

陆青婵睡着之后,萧恪听着她的呼吸声越发均匀,他看着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宛若绸缎的乌发,觉得自己的心情并不平静。陆青婵向他提起关于雨的诗词,莫名的萧恪想到了一句不太应景的诗。

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如今还没进八月,天气尚有余热,外头的树木大都枝繁叶茂,他和陆青婵两个人还都年岁尚轻,可无端的这句诗就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已经开始构想着未来,与陆青婵一道于黄叶青灯之下,共读诗书的情形来。陆青婵这样一个女子,也不知晓到老了该是什么模样。有一丝困倦袭来,萧恪听着陆青婵的呼吸声合上了眼睛,在意识模糊时,他突然想着,要是不能一朝白头,那便早一日到冬天吧,陆青婵在很多年前说的,用雪水煎茶的雅事,也许今年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萧恪难得好眠,睁开眼睛外头已经放晴了,陆青婵睡在他怀里尚且没有醒来。这阵子在行宫,陆青婵陪伴在他身侧,他许多日都能像今日一般得到好眠。那些深夜披衣起身看折子的往事,好像都已经模糊得记不清了。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万福从门帘子中间滚过来,几步就跑到了拔步床边,陆青婵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萧恪恼这只小畜生惹她好睡,可偏偏陆青婵喜欢它,把它抱上了床。

万福躺在陆青婵的怀里开心的打滚儿,咬着陆青婵的衣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萧恪坐在她身边绷着脸:“像什么话!”

陆青婵还有几分睡眼惺忪,她一手搂着万福,一手去抓萧恪的袖子:“一个小畜生而已,您跟他生什么气呢?”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气,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萧恪莫名的觉得陆青婵早已觉察到了他的软肋,并且已经娴熟的运用自如,只是她惯会装傻,总让他觉得似是而非罢了。

萧恪来不及细想自己这个新的发现,外头方朔已经听见了里头的动静,此刻轻声说:“主子爷,大人们已经在澹泊敬诚殿里等您了。”

萧恪只得嗯了一声,就有奴才们来给他更衣,隔着一重屏风都能听见陆青婵和万福玩得开心,萧恪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暗道若是重新回到那一日,就该把这两个崽子全都赏给那位蒙古台吉。他堂堂九五之尊向大臣索要一只豹子,已经有辱威严,如今竟还被它抢走了陆青婵,更是让人觉得怒火中烧。

出了万壑松风殿殿门,萧恪越想越觉得气不过,走到一半他把有善招了过来:“去皇贵妃那把万福抱走,说是小畜生身上有虫,别传给皇贵妃,每日待一时半刻便足够了。”

肩舆继续往前走,庆节看见方朔在笑,忍不住有些不解:“师父,您笑什么呢?”

方朔瞧了一眼坐在肩舆上的萧恪,压低了嗓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咱们皇上啊,在跟一个小畜生置气呢!”

萧恪每日的作息十分固定,上午一直到午时都是要和大臣们会晤的时辰。中午有时候会赐宴群臣,在澹泊敬诚殿的暖阁里和大臣们一道用膳,下午便是学习祖训或者听翰林院大儒们讲学,偶尔会和陆青婵一道看书。

晚膳便留在了万壑松风殿,晚膳后的时间便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陆青婵的伤如今也好了大半,萧恪偶尔会画两幅水墨山水,偶尔会捏着陆青婵的手写几幅文徴明的行书,那天方朔收拾桌面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陆青婵的字,都忍不住说了句:“贵主儿的字,和皇上的越来越像了。”

若是搁在别的皇帝身上,这是件犯了忌讳的事,可萧恪听了颇有几分怡然自得,他笑着对陆青婵说:“有句话怎么说的,皇天不负苦心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方朔说:“朕让你们准备的东西,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方朔听了,忙不迭的点头:“奴才这就让庆节拿进来。”说着庆节和有善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上头都是玉镯子,细数下来得有十来个。有冰种的、糯种的,还有飘花的,每个都是最上等的料子做出来的,萧恪扫了一眼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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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婵走上前,摸了摸这些镯子,回过头来笑着对萧恪说:“这么多,可是要臣妾挑花眼了。”

萧恪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不用挑,这些都是给你的。”

别说陆青婵有些发愣,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方朔都没有想到,萧恪看着一屋子人都傻傻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不悦:“都傻了?瞧着朕做什么?”

陆青婵哭笑不得地谢了赏,萧恪便从这些镯子里头挑了一个最顺眼的冰种镯子给陆青婵戴上:“都不喜欢了,就告诉朕,库房里还有别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有奴才在门口叫了一声皇上,萧恪说了声进来,那个小太监便走到萧恪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有善离得近,隐约听见那个小太监说的是:“皇上,陆大人已经到了丽正门外了。”

有善看了一眼陆青婵,她仍旧浑然未觉,萧恪让那个奴才下去,脸上依然神情未变:“你父亲到了,有空让你去见见。”他没有打算瞒着她,过去不愿意,往后也不会。

倒是陆青婵轻轻摇了摇头:“皇上,臣妾要避嫌,就先不见了。”

萧恪一哂:“这有什么打紧的。”他站起身:“朕晚点过来陪你用膳。”萧恪已经带着前仆后拥的奴才们走了出去,陆青婵站在屋子当中,莫名因为萧恪最后的几句话觉得安心。

这是萧恪的有意安抚,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圆房确实不远了。本来不想说的qaq,但是总看见有读者问,我就多说一嘴。

文章里用的古诗或者是短句,都是我很喜欢的句子希望能和大家分享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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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天南星(三)

陆承望立在澹泊敬诚殿正中, 看着宝座上面悬挂着的匾额, 上面写着竹筠松心四个字。他上一回立在这, 这宝座上坐着的人, 还是平帝爷。

而现在,萧恪平静地坐在这块匾额下,他的目光凉如寒夜, 他说:“朕把殿里的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这儿只有你和朕,有些话你今日不说,往后能说的机会便不多了。”

萧恪曾经说过,要给陆青婵体面,而今时今日萧恪能对陆承望说这些话,也是在给他留下最后的一分体面。当年在畅春园,萧让确实是由陆承望一手推上的御座,他算无遗策,万万不曾料到这一切和他曾经的预想天差地别。

他是个刚正的臣子,大半辈子过来向来都是问心无愧, 唯独对萧恪,心中的愧疚只多不少,若是没有他们的一手操纵, 不知道萧恪如今该是何等的模样。

陆承望看着他,撩起衣袍跪了下来,他仓促入行宫,身上没有穿臣子们该穿的顶戴花翎, 这一身甲冑,也总能让萧恪会想起那些戎马沙场的年岁来。

陆承望对着他磕了一个头:“臣确实有罪。”

秋日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悄悄的来了,叶尖透露出一分淡淡的鹅黄色,被明晃晃金灿灿的日光打得通透了。风虽然是暖的,可也不再像过去似的灼烤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子苓给陆青婵披了一件茶青色的氅衣,她坐在万壑松风殿门口的贵妃榻上,看着子苓指挥着奴才们打扫庭院。

已经长大一圈的万福就滚在她的腿边,顽劣地咬着贵妃榻的木头,时光也显示出一分平宁和安逸来,有善站在门口张望,瞧见了陆青婵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对着她打了个千:“主儿,皇上请您去澹泊敬诚殿一趟。” 她的腿刚略好了些,有善特意为她传了肩舆,坐在肩舆上看着周遭的风景,这一路只怕萧恪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即将要面对的东西想来便该是另一重的急风骤雨,陆青婵也曾有一瞬间的不安。

澹泊敬诚殿里很安静,陆青婵走进去的时候只有陆承望一个人,就连萧恪都不见了踪影,这约么是他刻意回避,把这里留给他们父女二人。

陆青婵穿着一身茶青色从容的走进来,陆承望看着她便知道哪怕有着他的风波在,陆青婵过得应该还是不错的。陆承望对着她行礼:“臣给娘娘请安。”

上一回二人能有机会说话,还是陆青婵回家的时候,如今又隔了数个月,陆承望又刚刚从雁回关外征战而归,如今两鬓星星斑白,竟然也显得越发苍老了。

他们父女之间,平素也算不得亲厚,故而此刻竟有几分相对无言,陆青婵率先开口道:“许久不见父亲,父亲是否一切康泰?”

以这句话为开头,也让陆承望觉得有几分可悲,他轻轻摇头:“臣一切都好。不知娘娘是否玉体康健。”

看着陆青婵点了点头,陆承望的心中竟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悲伤,几瞬间心里便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垂着眼说:“娘娘入宫之后,便是天家的人,理应恪守为妻之道,不该言语之事勿言,时时刻刻谨言慎行,牢记本分。”

“臣愧对先帝、愧对皇上,如今也觉得愧对娘娘。但是有些事,臣并不觉得后悔,偶尔只会觉得遗憾。只盼望着这件事别牵连到娘娘,能让娘娘仍旧可以得片瓦遮身,无风无雨。娘娘啊,臣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些年来疏于尽到父亲该尽的责任,心里也常常觉得愧疚,总想着该如何弥补,可惜时不我待,总也没这个机会啊。娘娘如今是天家的人,母家的事便与你再无瓜葛了。谨记,谨记。”

这一席话,陆承望说得很慢,甚至每一句话都经过了仔细的深思熟虑,他没有去看陆青婵,甚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别过脸去。

为人臣子,陆承望敢说自己是一个忠君为国的臣子,可在为人父亲方面,陆承望的愧疚一时间难以填平。此刻,站在他三步开外的是他的女儿,她也曾粉雕玉琢的养在他膝下承欢,只不过那几年征战得多,很少有机会亲眼看着这个女儿长大,所以三两年也见不到几次,他也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

后来,孩子送到了宫里之后,他也慢慢清闲了下来,看着青濯在家里跑跑跳跳,偶尔受训斥,只有看着青濯活生生的长大,他在心里想起的却总是这个女儿。他亏欠陆青婵太多了,多得让他很多时候难以面对她。

哪怕是如今,她已然是后宫里万千荣宠的皇贵妃,到底还是要被母家所牵连了,只盼着萧恪对陆青婵的恩宠能再深厚几分,不要对她过多苛责。

如今把他过去的事翻了出来,势必是不能善终了,欺君之罪怕是要牵连全族,怪只怪他当初执意要把身家性命压在萧让身上,如今成王败寇也该是认赌服输。他对着陆青婵行了一礼,觉得自己已经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尽数说给了她,此刻便是即刻摘去他的头颅,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陆承望佝偻着后背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了陆青婵开口了:“父亲。”

他的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

身后的陆青婵向他走来,停在他背后,陆青婵的声音依然像流水一样平静:“女儿自小入宫,没有能在父亲身边尽孝,只是血脉之情难断,陆家永远是我的母家,难不成父母生养之恩,兄弟与我的多年情谊也都就此斩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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