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好说歹说,萧氏都不算晚,最后还是唐俨搬出时辰不早这个杀手锏,才让萧氏多少松了手。
虽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萧氏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样样又照着单子核对过数次明明白白的这才敢让婆子去封了箱子,这又担心抬箱笼的木棍不够粗,担心回头半路上被压折了,好歹宋嬷嬷拍着胸脯给她保证,她才敢放下心。
“母亲。”唐玉京早早也就来了,缓带轻裘,玉管白裳,像是远山水墨画,书尽风流与文雅俊秀,拱手与萧氏行礼。
萧氏见他多少有些欣慰,拍着他的手缓缓开口道“好歹你今日是懂事了,知道是自己的大日子,能来看一看。”
“以前是儿子任性不孝,今后映来入门,儿子与她一起孝敬母亲。”唐玉京安抚萧氏。
这话让萧氏听的心里十分暖心与痛快,本来她还担心儿子会娶了媳妇忘了娘,现下也是放下心了。
虽说她不是个恶婆婆,不会看不得儿子与媳妇恩爱,却多少也有些心酸,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去贴乎旁人,怎么也是心里也有疙瘩。
“你与映来好好过日子就行,我这还有你爹呢。”萧氏心里的解被唐玉京一句话敲碎的干干净净,当即也敞亮的嘱咐他。
唐玉京低头称是,眼底闪过光芒,能得到映来本就不易,费劲他的千般心思。他向自己的心保证,会在映来入门前替她扫清所有的不顺,只要她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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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却还在心里感叹,到底是个要成家的人了,就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邺城旁人都夸她生了个好儿子,足智多谋,文采斐然,沉稳大气,进退有度,总之所有好词都能堆砌到她这大儿子身上。
可她这个做娘的,又怎么不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旁人看着沉稳,她自己知道,这儿子内里还是个孩子脾性,别扭又执着,私底下幼稚的很,虽他也不与自己表现这一面,她却明白个七七八八,如今总是要长大了。
萧氏挺直了腰,有些骄傲和释然,看他儿子芝兰玉树立于庭中,就忍不住去想他小时候模样,她眼下已经能看见将来她的金孙是何可爱的样子了。当即脸上的喜色就压抑不住,掩了帕子捂唇笑出声。
婆子丫鬟给箱笼上系上大红绸花,淮城公府的那些健壮府丁换上新裁的红衣红褂,衬的院子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萧氏恢复她当家夫人的威严,板着一张脸,抚了抚袖子,肃声开口“今日是府上的大日子,本郡主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尔等都听明白了?”
底下众人低头齐声称是。每次萧氏自称为郡主时候,那身份就不一般了,一个仅是国公的诰命夫人,一个是皇家宗亲血脉,孰贵孰轻,相信谁都分的出。自然也不敢马虎对待。
萧氏特地找人去算良辰吉时。她早些年是不信神佛也不信什么良辰吉日的,可自从唐玉城上了战场,她这态度就变了,恨不得满天神佛都拜过,保佑她儿子能平安归来,这时间一长,也就有了几分相信。
她半分马虎都不敢有,亲自看着那沙漏漏到了时刻,眉间心上一喜,吩咐外头点爆竹,送聘出府。
下聘去的是淮城公府大管家,跟着唐俨二十几年,头次去给小主子送聘礼,自然也是重视,似乎不敢马虎,天不亮就叫了婆娘起来替他捯饬,现下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
聘礼绕城半圈,抬入了客栈,看的人眼红,忍不住去酸几句“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倒是好命,攀上了淮城公世子这座大山,谁知道是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我瞧着我闺女都比她好。”
另一个买菜的婆子拍她,又白了一眼“你就酸吧,也不瞧瞧你家姑娘什么样儿,大饼脸上跟那撒了芝麻似的,二十好几还嫁不出去,哪配得上咱们芝兰玉树的公子。”
那人狠狠瞪她一眼,不知如何反驳,这才噤了口。
这聘礼着实是让人眼红的,先不论那一百一十一箱的队伍拖的多么长,就单看那一箱笼,压的抬箱的木杆都弯了,那杆子可是足有脚脖子那般粗,这么轻易压弯了,想是放着许多值钱东西。
余婆是昨晚司徒映来的娘家人留在客栈里,她盼望着司徒映来有个好归宿,早就翘首以盼,看着那送聘礼的队伍逐渐靠近,心里慌乱,生怕给司徒映来丢了脸,却又强撑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满城的百姓正惊叹于聘礼丰厚的时候,只见人群中一袭粉衣的少女手里把玩着一对做工精巧的珠钗,向着自己身旁的丫鬟笑着,身后跟着一串府丁和侍女,阵仗极大。
她满身绫罗绸缎却又不落艳俗,看着家世不凡,头上挽着飞仙髻,灵动柔雅,簪着对蓝宝石珍珠坠步摇,一件宝石牡丹花华胜,手腕上一只水头十足的玉镯,容貌秀美俏丽,皮肤白皙,手若柔夷。
“姣颖,那是谁家下聘,这么大的阵仗?”那姑娘见这般热闹景象心中好奇,忍不住去问身侧伺候的丫鬟。
丫鬟摇头,她与姑娘也是刚从南边的临城随着老爷来的,不知道这皇都邺城的具体情况。
身侧有好信的婆娘忍不住就去解惑,她上下打量了那姑娘与她身侧的丫头,啧啧开口“姑娘不是在邺城长着的吧?刚来?”
“你如何知道?”那衣着华丽的姑娘见这婆子粗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欲与她交谈,昂首厌恶的退后一步,那丫鬟忙上前接话去问那婆子。
婆子心思粗,也不觉姑娘瞧不上她,还是热心的与她讲解“听姑娘的口音就不是,面相也与邺城姑娘有些分别。况且,若是邺城土生土长的,定然是知晓的,今日可是咱们这大名鼎鼎的淮城公府世子下聘的好日子。也奇怪,你说这世子二十好几了,才想着娶个妻。”
那姑娘一听,登时有些立不住,也顾不上自己的矜持,忙去扯了那婆子的衣袖,追问“哪个淮城公府的世子,不是唐玉京,一定不是唐玉京。”
“呦,姑娘,您这也知道咱这世子叫唐玉京啊,这名声可真是远扬,淮城公和夫人也是有福气,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哪家都比不上。人都说这世子在,保淮城公百年不倒也是使得的。”那婆子不觉姑娘有些激动,依旧喋喋不休的继续道。
“不可能,不是他。”姑娘转身扑进丫鬟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她才刚回来,怎么就听说他要娶妻了?明明他这些年一直不结亲,不就是为了等自己吗?
丫鬟小心安慰着怀里的姑娘,她跟着姑娘许多年,自然知道姑娘心里装着一个人,就是淮城公家的世子唐玉京,年年月月的给人家写信,虽说人家不回,却还是有个盼头。又想着那世子迟迟不成亲,心里许是也有姑娘的。
前些日子姑娘刚随着老爷调任到邺城,今日就是来上街挑首饰衣物,想要明日登门拜访淮城公府,未料竟得到这样的消息。
“姑娘,莫要烦心了,许是这婆子不懂,随意胡诌的,她是个庶民,哪能知道贵人的事儿。咋们去淮城公府打探一番就是了,奴婢相信,那世子心里定然是有姑娘的,不然这些年姑娘写的信都哪儿去了,不然他又为何迟迟不成亲?姑娘您想一想。”丫鬟细声劝着那华服姑娘。
那婆子一听,就有些急了,怎么她说的都成了信口胡诌的了?这满邺城都知道,淮城公府的世子要成亲了,但看这姑娘哭的这么凄惨,想来又是一个苦恋那世子不得的,邺城多少姑娘因他碎了芳心,不都是这个样子的,遂也不忍心再去刺.激这姑娘,只默默离开了。
唐俨今日沐修,难得能在家清闲一日,就看着他的夫人坐立不安,转来转去的在厅堂里,饭吃不下,水喝不进的,他看着她转都头晕眼花。
“夫人,歇会儿吧。”唐俨忍不住去劝萧氏。
“就你心大!下聘啊!这多大个事儿啊!不尘埃落定,我哪有心思休息,要休息你自己休息,我就知道你心里没这个家,没孩子!”萧氏劈头盖脸的给唐俨一顿骂,直骂他到抬不起头。
唐俨不敢还嘴,省的再惹萧氏恼火和他分房睡。
“国公,夫人,聘礼那头都收下来,礼已成了。”宋嬷嬷也是一身簇新的褂子,富态的脸上满是笑容,进来行礼,与萧氏与唐俨回禀。
萧氏面上一喜,扬手吩咐下去“赏赏赏,回头世子大婚,再赏!”
宋嬷嬷应声退下,去吩咐下去。
唐俨虽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有些高兴的,这当了公公就意味着要有孙子抱了。他给萧氏倒了杯茶水,有些打趣“这下你可放心了?”
“这媳妇一日不入门,我这一日就放不下心。”萧氏饮了口茶水,眉眼飞扬。
唐俨欲要继续开口,就听见有人回禀,说是兵部尚书李家姑娘前来拜访。
唐俨与萧氏对视一眼,都从此中看见了惊讶。
这兵部尚书是方从临城总兵一职调任上来的,他不是个太过有才能的人,却也不会犯什么大错。
原本官家女眷互相来访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可都要提前几日去下拜贴,说明哪日会前来哪有这样大刺刺就直接前来说要拜访的。又转念一想,这里尚书的妻子早逝,也没个人教养女儿,许是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懂,这才贸然前来的。
“夫人这里有客,那我就回避了。”唐俨不好见外女,只得退回书房。
萧氏若有所思的点头,脑中想着这李尚书的女儿为何突然前来一事。又唤了婆子去抬小轿将那李姑娘接进来。
“阿娘,大哥那头送聘礼可顺利?”
就听一声小姑娘清脆的说话声,还有环佩碰撞之声,让萧氏眉头多少有些松开。
“阿迟,身子不舒服,怎么就出来了。”萧氏怜爱心疼的拉着唐玉晚的手坐在身侧的椅子上,吩咐下人去冲红枣桂圆红糖茶。
唐玉晚到了年纪初初来月信,疼的死去活来,让萧氏这个做母亲的好生心疼。
“好多了,没那么难受,实在是挂心大哥这边,女儿这才来的。”唐玉晚有些羞红了脸,不好意思提起月信一事。
她的唇色还有些苍白,面色还是憔悴,因身子不适,也只松松挽了发髻,没什么饰物。
“一切都顺利,你莫要挂心。好生歇着就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女儿家最是容易这个时候着病的。”萧氏开口嘱咐,又摸了唐玉晚的衣裳,皱眉“衣服还有有些薄了,不要总想着好看,还是要多穿些,现在就回去换衣服,别出来了,在屋里歇着。”
唐玉晚疑惑的私下摸摸衣服,并不薄啊?
萧氏是刻意这般嘱咐唐玉晚的,她不想让闺女见着那李家姑娘。
唐玉晚正要起身回去,就听见婆子回禀,李家姑娘来了。她疑惑的用眼神询问,萧氏也不好让她再在这个节骨眼回去,显得失礼,只吩咐去给女儿取披风来,拉她又坐了下来。
小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具体怎么回事,母亲也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殿下明鉴》
男主钢铁直男分分钟让女主掀桌
但是愿意给媳妇洗脚暖被窝~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瑶光从里间拿了披风进来给唐玉晚披上,萧氏与唐玉晚二人正说着,就见一丫鬟扶了个粉衣姑娘进来。
“给夫人请安。”进来的姑娘低下头,屈身行了个礼,看着倒是规规矩矩的。
萧氏抬手示意宋嬷嬷扶她起身坐在一旁椅子上。
那姑娘眼眶通红,娇娇弱弱的起身道谢,身段倒是婀娜有致。
唐玉晚见她面相身量,起身客气的唤了声姐姐。
“妹妹。”姑娘红着眼眶轻生回她。
萧氏对这李姑娘有些不满意,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贸然前来拜访就算了,还哭哭唧唧的,是他淮城公府欺负了她不成,当即面色也不大好“敢问李姑娘芳名是何?此番贸然前来,想是有要事,不妨说说看。”
李姑娘听萧氏说起来的目的,心里就一阵犯堵,正巧有丫头上了点心上来,李姑娘看她不顺,抬手就将她推开了。那丫头手拿的不稳,葡萄藤金镂盘就桄榔一声扣在地上,那糕点也滚了一地,刚出锅细白精致的糕点沾了灰,也没法子下口,真是十分可惜。
惹得萧氏更是不虞,皱了皱眉头,却未开口。挥退那诚惶诚恐请罪丫头。
“回夫人的话,小女子闺名李索柔,今日,今日……”李索柔坐在椅子上回萧氏的话,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说到后面,竟是有些羞于开口。
“怎么的?姑娘说出来倒是无妨。”萧氏与李索柔说完,复接了瑶光送来的红枣桂圆红糖水小声劝唐玉晚喝了。
李索柔这平复心情下来,眼睛一转,想着这事怎么也不能与萧氏坦白说了,省的坠了自己的面子,又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前来实在失策,若是给萧氏留了坏印象可真正不妙,当即甩了帕子开口“听闻您家世子今日去下聘了?当年家母在的时候还曾与我提起过,她与您私交甚好,今日您长子能觅得良缘,我实在是……欢喜极了。”
最后那一句,语气格外的重,像是从牙缝里蹦出的一样。
萧氏端着汝窑瓷杯,瞧着里头澄清透亮的茶水一言不发,这姑娘怕是脑袋有什么疾,这一上来就说什么乱糟糟的话,哪里用得着她替自己儿子高兴,怕是事情有些不简单。
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陈夫人却是个好性儿的人,当年也与我聊得来。倒是感谢姑娘能念往日情分前来。改日也当让我家阿迟前去拜会,看姑娘性子沉稳,倒是能带带我这皮猴一样的女儿。”
李索柔心头一喜,这般就有机会能多接触世子了,不要说他今日是下聘了,就是已经娶妻生子,相信自己也能将他抢回来。当即应下“那是自然,看唐姑娘许是个跳脱的性子,索柔定然不负夫人所托。”
她这才抬眼去看那上边坐着的少女,一身浅色衣裙,腰上挂着一对通透的羊脂玉佩,眉眼娇憨,倒是颜色不俗,只面色有些苍白,有些顺口道“瞧着唐姑娘面上不好,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萧氏唇畔紧抿,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掷在桌上“时候不早了,李姑娘回吧。”说罢就带着唐玉晚回了内室。
唐玉晚走前歉意的看了李索柔一眼。
宋嬷嬷也是绷着一张脸去送客。
本就不得意她,偏她还不识趣,竟敢说阿迟有不足之症。
李索柔愣了愣,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忍不住又是委屈,哭哭啼啼的出了淮城公府,登上马车回到兵部尚书府。
“阿娘,莫气了,人家不过是心直口快说出来的,想来也不是有意的。况且女儿的身子向来康健,哪是旁人说说就不好了的。”唐玉晚赶忙去哄着她那气鼓鼓的母亲,给她端茶倒水,揉肩捏腿。
萧氏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捏了一把她滑嫩的笑脸“你呀!怎么就是不记仇,这性子像谁啊?”
萧氏手上的力道轻,唐玉晚丝毫不觉得疼,依旧嬉皮笑脸的扑在萧氏怀里去撒娇“女儿哪是不记仇,不过只是不愿意因这些小事去计较耗神罢了,一句话,不痛不痒的,记下来还没的麻烦。”
“行行行,就母亲平白做了恶人。清楚的知道你是不愿意计较这些小事,不清楚的只当你是一味软弱,不敢去辩驳,将来更是要欺负到你头上。说到底,教了你这些年,本以为你也算将为娘的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行事作风还是丝毫不变,只胆子比以前大些,没有以前软弱罢了。还是做不到杀伐果断。以前是性子软,不知道去辩驳,现下倒好,都不稀罕去辩了。”
萧氏戳戳唐玉晚的小脑门,有些担忧的开口,这样心慈手软又拖泥带水的作风,要是没有人去扶持,不要说去做皇后,就是将来去做世家大妇也难以挑起大梁来。她也是时候该认真想想要不要将女儿嫁给阿晋了。
唐玉晚又搂着萧氏好一顿撒娇闹腾,多少才让萧氏心里的火平复下去,却也决计将来不打算与李索柔往来,那丫头,说的好听叫心直口快,说的不好听就叫没脑子,多半也是李尚书娇惯的。
唐玉京将一件信笺折好,放入匣子里,又仔细将锁锁好,唇角无意间勾出笑意,有些温柔缱绻。
“世子,您瞧这喜服改的可还好?”耀松将喜服摊开给唐玉京看,这已经是第四次被否了,眼下婚期将近,那些绣娘生怕到了大婚那日都不能让世子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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