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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真厉害。”莲平夸着她。

正玩得高兴,门帘被人一掀,气喘吁吁的小宫女慌张向莲平道:“陛下要来了!”

*

小小的暖阁里挤满了人。

宣荷和赵陆带来的宫人,立在纱帘外,元嬷嬷,莲平守在纱帘边上。赵陆一抬眼睛,金公公便赶忙替他撩起了纱帘,好让他进去。

床上的帐子已经被绑了起来,赵宜安靠在床头,她披了一件水红的外衣,乌发如云,披在身后,端的一副娇气静美模样。

额头上还缠着厚厚一圈白纱,赵陆仔细打量,最后发觉右边稍稍鼓出一点。

看来是撞在这儿了。

床边没有可坐的地方,金公公搬了张圆凳来。赵陆掀起衣服后摆,坐在了凳子上。

纱帘外的元嬷嬷瞧着这些,身子微微晃了晃,莲平连忙悄悄扶她一把。

而赵宜安低着头,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抬起眼睛,似乎对赵陆的举止无动于衷。

“昨儿是谁跟着去的?”

元嬷嬷站出来跪下:“回陛下,跟着去的人已经关起来了。”

赵陆嘴角朝下微撇:“我问你了?”

元嬷嬷连忙磕了个头,不动了。

他又转过头去,直直看着赵宜安:“宫里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玉禧殿在场的人俱一震。

那些话,自然指的是赵宜安非先帝亲生的话。

赵陆说完,等了一会儿,赵宜安仍是默不作声。他便道:“怎么,撞的是头,结果嘴巴不会用了?”

纱帘外的元嬷嬷三人,站的站,跪的跪,三颗心却是吊得高高的,一刻都不敢落下。

一向傲气凌人的赵宜安,今日却似木头一般,如何拿话刺她都不回。赵陆心中烦闷,倏地起身走了。

跟着来的金公公连忙领着人随行,等到暖阁里复又只剩元嬷嬷三人,元嬷嬷才松了口气。

莲平扶着元嬷嬷起来,元嬷嬷缓缓走到床边,赵宜安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她拉住元嬷嬷的手:“我做得好吗?”

元嬷嬷已经知道这是莲平教的,她拍了拍赵宜安的手背,夸道:“好,我的儿。只是嬷嬷一颗心都要跳出喉咙口了,下次可再也别这样了。”

本该离去的赵陆,却在此刻突然掀帘进了暖阁。

他一面走向纱帘,一面慢慢问:“这样是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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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赵宜安:我都认识的,这是元嬷嬷,这是莲平,这是宣荷,这是——

赵陆:金大腿。

赵宜安: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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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赶人

赵陆又坐到了凳子上。

他盯着床上的赵宜安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元嬷嬷一行人跪在纱帘外,看见这架势,额头后背出了不少冷汗。

金公公也立在外面,垂着头,默默把暖阁里的景象都收进眼底。

这时,赵陆终于开了口:“不记得了。”

暖阁里无人敢接话,赵陆继续道:“叫人进来。”

金公公应下,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久候的李太医带进了暖阁。

“陛下。”李太医跪下行礼。

一时间,玉禧殿的人把注意都转向了他。

李太医有些尴尬,凌晨时玉禧殿派人来请他。他掂量了掂量,最后找了个由头拒了。没成想,现在皇帝亲自将他带到了玉禧殿。

赵陆点头:“替她看看。”

李太医起身,打开药箱,取出丝线。但玉禧殿的宫人都跪在地上,李太医正犹豫该交给谁,金公公就笑眯眯走了出来,接过了他手上的丝线。

细细的丝线穿过纱帘,金公公一手执着一头,弯下腰对着床上坐着的赵宜安:“奴婢得罪了。”

方才冷淡的伪装卸下,赵宜安有些害怕地望着金公公,又转头看纱帘外的元嬷嬷。

赵宜安看元嬷嬷的时候,赵陆一直在打量着她。

身边的人都被赶去了纱帘外,现在的赵宜安,就如一只被丢弃的孤零零的小狗,眼神慌乱,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因为刚才的举动,莲平替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一些,有几缕黏在了她的脸颊上,愈发使她显得可怜。

金公公将丝线缠上赵宜安的手腕,退到了一边。

赵宜安低着头,任由金公公摆弄好一切。

床边坐了一个面色不善的少年。从他一现身,赵宜安就自心底里涌上来抵触,好似带着与生俱来的敌意和惧意。

李太医诊了许久,最后收了手,对赵陆道:“不知……呃,公主有何症状?”

金公公便道:“嬷嬷还不快些说呢。”

跪在外面的元嬷嬷直起身子:“公主记不清一些旧事,也喊头疼。”

李太医点点头,朝着赵陆的方向拱手:“回陛下,公主许是头部受到撞击,以致遗忘了旧事。这要慢慢调养。至于头疼,是伤口未愈,外敷内服便可。”

赵陆便问:“怎么个调养法?”

“多是将患者带往旧日熟悉之处,或是找旧物,以便患者回想。但恢复的时间有长有短,都得看具体的状况。”

李太医说完了。元嬷嬷在原地跪着,听完这席话,心里不禁升起了希望。

赵陆也听完了,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

他不说话,暖阁里的人也不敢出声。等了许久,赵陆才缓缓道:“玉禧殿的人——”

纱帘外的元嬷嬷等人,屏息凝神,只等着赵陆下令,她们好进去伺候。

赵陆却说:“都换了。”

金公公应了一声,撩开纱帘到了外间,对着跪在地上的元嬷嬷等人,道:“嬷嬷,请吧。”

元嬷嬷脸色灰白:“公公这是说的什么?”

她转向身旁的莲平与宣荷,二人面上皆是错愕。

“公公别是会错了意。这、这——”元嬷嬷膝行至纱帘前,朝着里面不住磕头,“求陛下明示,奴婢实在不知做错什么。况且公主现在这样,奴婢一刻也离不得呀!”

宣荷立刻就要上前去,莲平死死抱住她,一面颤抖着向纱帘里求情:“陛下恕罪!奴婢们千错万错,绝不敢推脱。但公主何其无辜,太医都说这病要慢慢调养,若这时突然换了人,岂不是对公主更不好么?”

纱帘里的人没有反应,金公公为难道:“嬷嬷,您最明理。您瞧,这确实是陛下的意思。”

元嬷嬷苦求让她留下,莲平也在一边哀泣。宣荷被抱住了不能动,便冷冷瞪视着纱帘里的赵陆。

金公公叹了口气:“来人,还不快将玉禧殿的人都带出去。”

暖阁里瞬时又多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宫人,将地上跪着的三人连拖带拽,要往外拉。

霎时间混乱不堪,原本静静的暖阁里,两道哀求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凉。

养心殿来的人力气大,元嬷嬷三人挣脱不了,正要被拖出暖阁外时,纱帘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将元嬷嬷死死抱住。

赵宜安心里乱乱的,她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元嬷嬷她们哭得凄惨,赵宜安想也不想,就跑出来抱住了她。

“为什么要走?”赵宜安抱着元嬷嬷,泪珠顷刻便滚了下来,“不要走。”

原本拖拽着元嬷嬷手臂的宫人,瞧见赵宜安的模样,不得不撒开手。元嬷嬷便立刻也抱住了赵宜安。

“别哭。”赵宜安抬手,拭去了元嬷嬷面上的泪水,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我可以记住的,我都可以记住的。别哭了。”

元嬷嬷哭得说不出来话,赵宜安单手抱着她,一面伸出手向她证明:“你是元嬷嬷,她是莲平——”

手指向莲平身边的宣荷:“这是宣荷。”

听到这话,一直憋着一股气不肯求饶的宣荷,倏地流下两行清泪。

“还有这个……”赵宜安忽然收了声。

宣荷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赵宜安抬眸,来人穿着黄色常服,玉带皮靴。身前与两肩绣着金盘龙纹样,看起来贵不可攀。

直到这时,赵宜安才注意到赵陆的模样。

长眉入鬓,凤眼生威,更妙的是,一颗黑痣正对着眼珠底下。他一言未发,整个人便愈发不怒而严起来。

赵宜安懵了,她连忙回头:“我不认识他,嬷嬷告诉我,我便记得了。嬷嬷告诉我……”

元嬷嬷只是哭个不停。

赵陆却突然甩袖走了。

养心殿的宫人偷偷请金公公的示下。金公公朝外略抬头,众人便明白了,涌上前去,将元嬷嬷三人都拉了出去。

李太医面对着墙,赵宜安一跑出来他就赶忙避开。金公公拍了拍他的肩,李太医连忙垂着头,抱着药箱退出了暖阁。

于是只剩下金公公与摔倒在地上的赵宜安。

金公公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朝着赵宜安弯下身子:“新的宫人稍候便到,殿下请回去罢。”

赵宜安自然没有理会他,金公公躬了躬身,也就出去了。

等一出暖阁,迎面便是赵陆的脸。

他说:“你称她为殿下?”

金公公叫苦不迭,小祖宗竟在这儿等着,忙解释道:“陛下还未撤去她的封号,奴婢也只是顺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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