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1)
第二天赵陵启程,一家人在门口送他。大家都在,阿秀即使不舍得,也笑着看赵陵。赵陵与大家告别,最后看了一眼阿秀。阿秀立刻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赵陵点头,转身朝昌州出发。
阿秀忍不住多走两步,看着赵陵远去的身影,直到整个队伍都看不到影子了,她才在丫鬟的陪同下回了园子。
家中处处是赵陵的影子,阿秀还是去了绣房,与绣娘待在一块做事,能够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就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赵陵。
阿秀的绣房现在在蓟都颇有名气,她的绣活是得到过太后赞誉的,就因为这个很多人都来到绣房订做衣衫、画像、枕屏等各种各样的绣件。
如果以前是阿秀一个人,她肯定忙不过来,好在这些绣娘都勤奋好学,有三个很有天赋,她们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阿秀同情她们,所以教得特别认真,对她们三个也多加照顾。
那些衣衫,枕屏几乎不用阿秀动手,阿秀只在一旁指导,点拨她们,她们就能做出不错的成品来。
阿秀很欣慰,绣房每月赚了不少钱,她本来想拿出给公中。老夫人跟孙碧影都让她自己留着,她只好留下。因为担心赵陵,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去上香,然后在庙前施粥,家里人很认同。
百姓也称赞她,说她是大好人,是活菩萨。
她的生意有不少人眼红,其中一个便是信王妃。她以前倒是也开过成衣店,但是没有好的绣娘,生意惨淡。
之后她做起了其他的生意,钱来的容易,她渐渐过起了奢靡的生活。
可是她看这个林秀十分不顺眼,先是自己的儿子看上了她。为了她还跟自己发火,要求自己不能再去找她的麻烦。
然后她又得知因为林秀,赵横舟与赵陵、孙碧影的关系已经缓和,现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半点也没有之前的隔阂。
她恼怒不已,她与孙碧影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小就爱与她比。事事都要高过孙碧影,她才高兴。那赵横舟本来是她先看上的,可是他却喜欢孙碧影。即使她放下脸面去勾引他,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她那时就恨他,也讨厌孙碧影,两个她厌恶的人在一起了,还甜甜蜜蜜地有了儿子,这怎么可以。
虽说她当时也已经嫁给了信王爷,成了王妃,地位比孙碧影要高。可是她仍旧不舒服,所以她想到一个绝好的计谋,最终果然让这两个人产生隔阂,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看着孙碧影跟赵横舟受折磨,心里就高兴,现在他们居然又和好了。这不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吗?
促成这件事的林秀成了她的眼中钉,看着林秀的绣房如此热闹,她心中又生一计。棋子早已经布下,现在是时候给她重重一击了。
阿秀尚不知吴琼枝正在给她使绊子,一日,她照常去绣房。魏国公大人亲自上门取出一幅千言居士的葫芦画,千言居士在蓟都名气颇大,他的诗画一绝,画作中又以葫芦画最为世人所推崇。
魏国公是想让阿秀帮他绣一幅葫芦画像,他的这幅葫芦画打算送人,所以想要一幅画像留作纪念。
阿秀答应了,她安排三人开始挑选丝绸和各色丝线,葫芦画也叮嘱她们要好好保存,每次绣完之后,魏国公都会派人来将画取走,就怕这画有任何闪失。
足足绣了半个月,葫芦画像还差一些收尾工作就做好了。这天魏国公府迟迟未来人,阿秀便派人把画送过去。
她先回了府中,伺候老夫人用了膳。没过一会儿,绣房来人,慌慌张张的,看到阿秀就跪下了。
阿秀认出这是去给魏国公送画的人,他的脸上还带着伤。
阿秀忙问怎么了,这人磕了一个头急声道:“少夫人,不好了,千言居士的葫芦画被人抢了。”
“什么?被谁抢了?”阿秀吃了一惊。
这人将事情说了一遍,他们几个在送画的路上遭遇了几个蒙面人,蒙面人会功夫,几下就将他们打倒在地,抢走了画。
“报官了吗?”阿秀问道。
“已经报官了,只是少夫人,这画如此贵重,魏国公会不会找我们麻烦?”那人六神无主,望着阿秀。
阿秀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下去。她自己也在想对策,魏国公那日来的时候说了,这是他最喜欢的画,现在就这么没了,他肯定要怪绣房。
现在只希望官府能够找到抢画的人,好在,她们的那幅葫芦画像已经完成,希望魏国公能看在画像的份上,消火息怒。
她刚想好对策,丫鬟又来报,绣房出事了。她迫不及待地去往绣房,还未进去便听到绣娘焦急的声音。
“这画像怎么变成这样了,明天魏国公就要来取画像了,这可怎么办?”
她忙进去,看到一圈人围着画像,个个面带急色。
“少夫人来了。”有人喊道。
她们见到阿秀像见到主心骨给她让道,阿秀看到画像,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葫芦本身是翠绿色的,所以阿秀采用了深浅不一的绿色丝线,营造出渐变的效果。这丝线她都是事先经过几次泡水,采用都是不褪色的丝线。
可现在葫芦像似乎沾了水,颜色大变,黄黄绿绿的一团,难看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葫芦像沾水了吗?”阿秀凝眉,看向围在一圈的绣娘。
“是我,”绣娘采心出来,她与采芝,九娘都是负责此次葫芦像的人,“我端水来擦洗桌子,结果不小心把水溅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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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妹妹来擦桌子就不会弄湿画像了。少夫人,你罚我们吧。”采芝拉着采心跪了下来。
“你们先起来,按说画像沾水是不会出现褪色问题的,丝线是谁收的,这部分的葫芦是谁绣的?”阿秀又问道。
绣娘们面面相觑,慢慢视线集中在娇小的九娘身上,阿秀看着她,她紧张地道:“少夫人,丝线每次是我在收,这部分也是我绣的,但是以前我也用了这些丝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九娘,会不会是你跟其他的丝线混在一起了,所以不小心用错了?”一个绣娘问道。
九娘摇摇头,“不可能的,我都很小心的。少夫人,我真的没有乱动丝线。”
阿秀看着九娘沉默不语,九娘跟采芝、采心绣得最好,学得最快,她之前也让她们三个绣过画像,她们也没出过错。
怎么今天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们犯了这样大的错误?
阿秀心中盘算了下沉声道,“桂月,桂枝去看看谁房里有这种丝线。”
桂枝,桂月应声而去,两刻钟后两个人拿着丝线回来了。丝线入水变色,阿秀脸色难看。围观的绣娘大气不敢喘,两人道这丝线是从九娘房里搜出来的。
九娘立马跪了下来,发誓自己没有用这种丝线,但是对于这团丝线的由来她又说不出来。
屋内只听九娘悲切的哭声,阿秀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九娘先押下去,之后再送交官府。
九娘喊冤,其他人不敢相信九娘会做出这样的事。采芝给九娘求情,阿秀摇头。
她仔细看那画像,寻找着挽回的可能。
她让人端来一盆干净的水,然后把画像浸泡在水里。一炷香的功夫,那中间葫芦丝线颜色腿尽,阿秀拿起,看着那颜色斑驳处,陷入沉思。
采芝在一旁道:“少夫人,这画像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没办法补救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就要承认,现在距离天亮还有时间,你们帮我,我来修补这幅画像。”阿秀拿了针线,准备开始修补。
采芝忧心地道:“少奶奶,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你能行吗?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把九娘交出去,魏国公就不会怪我们了。”
“行了,不要说了,魏国公要的是画像,画已经丢了,如果画像也没有,以后谁还敢来我们的绣房?”阿秀制止她再说下去,采芝咬唇开始捻丝线,采心看了姐姐一眼,过来给阿秀掌灯。
阿秀开始比对丝线,她先修补葫芦上面的残色,直到新丝线完全覆盖旧丝线,她仔细端详,确认无一处不同,继续进行下面的修补。
下面斑驳的残影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她最近试验了浅色渐变色的线,恰好可以拿来遮住这些残影。这是多出来的部分,她必须恰当处理,否则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烛泪一滴滴地落下,采芝打了个呵欠,而采心一直在认认真真地给阿秀掌灯。她看着那副失败品在阿秀的手中渐渐起死回生,甚至比之前更加逼真灵动。
她忍不住打量阿秀,只觉得少奶奶不仅人美心好,绣技真的当得上高超二字。
天已经大亮,阿秀身体都快僵了。她还差最后一截就完全补好了,她让身边的采芝跟采心去吃饭,自己则继续修补。
采心还想继续呆着,采芝将她拉走了。
没过多久,丫鬟桂枝慌忙跑过来道魏国公派了府上的二公子来取画像了。
阿秀闻言让绣房的领头绣娘同来人周旋,她好完成最后几步。
可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到,二公子已经等不及。他言语诸多不满,甚至要闯绣房。他带了家丁来,绣娘们都是弱女子根本拦不住,而阿秀出来没带男仆,只带了两个丫鬟,这时无人能够阻挡二公子。
阿秀在里面听着一行人急促的脚步声,吵闹声,手中针线拿得更稳了。倒是一旁的桂月十分着急,不停地说:“少夫人,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进来了!”
阿秀眉头紧皱,耳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终于落下最后一针。房门被粗暴地推开,魏二公子折扇一打叫道:“你们家少夫人呢?我来取画像她人都不露面吗?”
酒鬼
桂月挡在阿秀的面前,她支支吾吾地道:“我们少夫人还未用膳,正准备吃些东西,没想到二少爷来了。二少爷能否在前厅等?”
“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魏二公子扇子一指桂月,有人迅速上前拉开了桂月。
阿秀已经盖好了画像,她转过身来,从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魏二公子久等了,我正要将画像拿给你。”
魏二公子看着阿秀,眼睛一亮,他上下打量阿秀道:“都说侯府少夫人貌比天仙,今天我见到才真个相信了。”
这人言语轻浮,看来又是好色之流。
阿秀心中暗道,她面色不变,请二公子到前厅,然后把画像拿给二公子看。
绣房的人都知道这副画之前被人毁了,色彩斑驳已成废品。她们都在担心阿秀,怕她拿不出画像会被刁难。
所以等那画像一打开,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有人却悄悄后退,不忍直视少夫人即将到来的惨烈。结果看到画像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后退的人听见好奇地向前,这一看不得了。个个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大张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画像。
这真的是那副废品吗?她们没有看错吗?
昨天明明还是毫无价值的失败品,今天居然摇身一变立马成了光彩夺目,栩栩如生的葫芦画像。
画像色彩饱满,葫芦青翠欲滴,就像是要从画里长出来,只等着人去摘。
更妙的是,之前被丝线色彩沾染的空白处,现在有一副若隐若现的小像,而这小像不是别人,正是千言居士。
他就如隐在仙山之中,又像是在云雾之巅,有了这个小像,整副画像透出了仙气,连那葫芦也变成了王母娘娘花园中的仙物。
即使是不懂画的魏二公子,此时也看出这幅画的好。
只不过,他是看过千言居士的葫芦图的,他发现那处小像是多出来的。
他十分纳闷地问道:“少夫人,你这幅画像似乎不对吧,你把我爹的葫芦图拿出来,我们来比对一下。”
他提到千言居士的葫芦图,知道内情的脸色都变了。
唯有阿秀依旧镇定,她点点头道:“的确有所不同,这处是我加上去的。至于令尊的葫芦图昨日本应府上取回,但是府上未来人。绣房派人前去送回,不料路上遇到歹人,抢走了画卷。”
“什么,葫芦图丢了?”魏二公子高声道,“你知不知道这葫芦图是千言居士的真迹,现在蓟都这样一幅画是千金难求,而你居然给弄丢了。”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会去府上向魏国公登门道歉。”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你能把那幅画找回来吗?这可是我父亲要送给好友的画作,你现在弄丢了,耽误我父亲的事又该怎么算?”魏二公子嗓门大,绣房外很快围来了人。
“我们已经报了官,相信府衙大人会帮我们。对于这次的事,我们也没想到。我们会尽力去找,如果找不到,我会赔偿。”
“赔偿,除非你能拿出顾行止的画,否则一切免谈。现在有‘北千言南行止的说法’,顾行止最善画山水,如果你能拿到他的画作,才能够让我父亲消气。虽说你是太后皇上亲自称赞过的,但是弄丢了我们的画,即使说到皇上面前也没用。你这绣房到时候也不用开了,免得所有人失望而归。”
魏二公子咄咄逼人,鼻孔都快翘上天了。阿秀突然想起乡下的驴子,她极力忍着才没笑出来。她倒是也听过顾行止,只是他行踪飘忽,几乎无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愿意一试。”阿秀犹豫半晌道。
“好,少夫人,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我看不到葫芦图和顾行止的画作,我定要大闹侯府,让你的绣房名誉扫地。”他恶狠狠地说完,也没再看阿秀辛苦所作的画像带着下人就走了。
没有热闹看,门口的人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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