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原来是兔儿。”江水悠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而月季花下那人听了“兔子”二字,脸上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
第98章
江水悠因为受了小小惊吓,且又跟仙草说了自己的用意,便起身欲去。
仙草道:“我要摘些花儿给昭仪带回去,昭容且先去就是了。”
江水悠点点头,带了宫女们去了。
仙草歪头打量面前的那些大月季,伸手要摘,又没有带剪刀,且上面的刺儿厉害,她便径直走开,往花园深处另寻别的。
走不多时,就听见前方一丛红艳艳的夹竹桃后有人说道:“什么不好说,怎么专说兔子?”
一袭银白色的袍服闪闪烁烁,颜如璋手握一柄泥金扇子,从花丛之后转了出来。
仙草打量他那鲜亮的衣裳颜色,白色最是挑人,幸而小国舅面如美玉,这样一身,又是贵气又且出挑,好一个翩翩的俊雅贵公子模样。
仙草笑道:“我也不知道,只看见小国舅这幅打扮,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了。其实兔儿也很好,且又顺理成章,不然的话难道要说有一头大耗子?”
颜如璋笑道:“那罢了,还不如兔子呢。”
仙草打量着颜如璋秀丽的容貌:“国舅怎么在这花丛后面?”
颜如璋道:“我先前才见皇上,好不容易发了闲心,过来御花园内消遣半天,没想到看见江昭容带了你来,我怕打扰了你们,便先躲了起来,没想到刚才看到一只虫子爬过,吓了我一跳才露了行迹。”
仙草听到颜如璋说害怕虫子,倒是跟他心有戚戚然:“那种菜上花上的虫子的确是很吓人,我也受不了那个。”
颜如璋也是心有余悸,拿着扇子在身上敲敲打打:“可不是吗?差点爬到我身上。”
仙草见他鬓边沾着一点花叶,便抬手给他摘下,又问道:“那么小国舅……可听见了昭容跟我说的话了?”
颜如璋笑吟吟道:“我在这里虽然花丛重重,但毕竟是下风处,倒也听见了一两句。”
他居然毫不掩饰。仙草笑道:“怪不得小国舅不肯露面,若是昭容看见你,脸上却是过不去。”
他们在说的是颜家的人,偏给颜如璋听见了,却是不妥。
颜如璋道:“江昭容是个有心的,我虽然没觉着怎么样,怕她又多心多想,何必又多生事呢。”
仙草说道:“小国舅真的没放在心上?”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的人,之所以并没有在那凉亭外现身说话,就是怕又有人撞见。
此刻花丛深处,寂静无人,颜如璋才笑道:“你想听实话?”
仙草道:“小国舅肯说,我自然肯听。”
颜如璋若有所思道:“其实按照我的本心,珮儿不进宫倒也罢了。”
仙草有些意外:“哦?小国舅为什么这样想?”
颜如璋道:“我当然知道太后跟家里大人们的意思,是想要颜家好,但是我又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如今宫内有太后,皇上也还肯亲近颜家的人,朝中的百官也都敬重,虽然并不算是一等的煊赫豪门,在朝廷之中也算是难得的了,在这时候只需要谨慎行事,兢兢业业的就是了,何必非要强出头的要锦上添花呢。做的好倒也罢了,若是做的不好,反而打了人的眼。”
早在颜如璋看破自己会吹笛子的时候,仙草就知道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如今听他说了这番话,果然清醒非常。
但是,颜如璋所说虽然有理,可对于那些豪强大族而言,自然是得锦上添花,力争上游,比如现在虽然有颜太后在后宫稳住,但如果皇后人选是偏向别人的,等太后百年,这颜家自然也式微了,所以颜家才会看重皇后之位。
仙草道:“小国舅是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比如蔡太师最近好像就很不甘心?”
颜如璋见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便一笑道:“听说幽州节度使的女儿已经在路上了,你们方才只说珮儿如何如何,但是这位冯绛姑娘,听说还是个文武兼备的人,只怕比珮儿更胜一筹了。”
仙草想了会儿,突然嗤地笑了。
颜如璋道:“姑姑怎么发笑,我哪里说的不对?”
仙草摇头道:“我只是突然间想到,颜姑娘是出名的绝色,如今又有个文武兼备的奇女子,这些难得的美人纷纷而来,皇上只怕应酬不暇了,这宫内也要更热闹了,幸而罗昭仪是个不争不抢的,我也能跟着置身事外,免得操心了。”
颜如璋笑道:“罗昭仪虽不争不抢,只怕姑姑也难置身事外。”
“这是什么意思?”仙草忙问。
颜如璋道:“你明明被赐给了禹将军,皇上偏又把你叫回来,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仙草的心一窒,脸色有些不好:“我听说,是昭仪亲求的太后。”
颜如璋笑道:“昭仪家里出事是真,病了也是真,但是你是皇上赐出去的人,昭仪是个懦弱不惹事的性子,就算再想你回来,又怎么会贸然去太后面前求这种一听就知道很荒谬的事?”
仙草默然皱眉。
颜如璋叹道:“我倒是听说,在昭仪还没有去求太后之前,皇上就暗命高五去把你带回来。”
仙草突然想起罗红药问自己“出了宫又给拘回来会不会不高兴”的话,以及那句无可奈何般的叹息。
一只粉蝶翩翩飞来,在两人之间舞来舞去。
颜如璋抬起扇子扑了两下,见仙草沉默,终究并没有追问。
只又问起路上的凶险,以及给蔡勉带去后的种种。
仙草之前面圣的时候,并没有特意跟赵踞提起彩儿的事,只当做一无所知的,赵踞也并没有问起。此刻当然也避而不谈,只捡了几句要紧的说了。
仙草说罢自己的,又问颜如璋前去济南府的经过,颜如璋就把周知府之死也跟她说了。仙草听说是清流社的人动手,压着心跳问道:“这可是真的?”
颜如璋道:“当然。给缉拿的凶嫌已经招认。”
仙草问道:“然后呢?”
颜如璋看她一眼:“然后怎么?”
仙草本怕朝廷会下令追缉徐慈等,所以心里惴惴,又不敢明说。毕竟现在朝廷并不知徐慈是清流社的党魁,自己贸然提起,反而打草惊蛇。
仙草小心翼翼道:“当初清流社的事波及很大,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再弄的人心惶惶。”
颜如璋一笑道:“所以皇上才派我去处理这件事,何况那被擒的清流社人已经招认,他们不过是昔日残余,自发行事,并没有其他同党。我也就顺理成章就此结案了。”
仙草安心笑道:“怪不得皇上这么器重小国舅,真是行事果决干净痛快的人。”
两人在花影之中站了半晌,日色渐渐地更加炎烈,仙草的脸有些微红。
颜如璋把扇子打开,给她遮在头上挡着阳光:“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仙草道:“多谢小国舅。”屈膝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颜如璋看她低着头,后颈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一抹白腻的脖颈,有些细碎的毛发在后面闪闪烁烁,看着十分鲜明生动。
颜如璋道:“小鹿姑姑。”
仙草止步回头:“小国舅还有事?”
为了避日影,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挡在额前。
颜如璋的心怦地跳了一声,突然有些嗓子干涩,两人目光相对,极快的刹那,颜如璋道:“我突然忘了要说什么,等想起来再告诉你。”
仙草嗤地一笑,腮边竟漾出个浅浅地酒窝,她笑看了颜如璋一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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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回到宝琳宫,罗红药便问江水悠找她又做什么。
仙草便道:“江昭容在担心呢,怕颜家的姑娘进宫,自己会失宠。”
罗红药听了哑然失笑:“她若是失宠,那这宫内就没有得宠的了。不过,到底是江姐姐,想事情总是先人一步。”
仙草道:“是呀。巧者劳而智者忧嘛,江昭容又是想力争上游的人。”
罗红药笑道:“那你呢?”
仙草抚了抚肚子,满足地回味御膳房的菜肴:“我自然是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终日,泛若不系之舟。”
罗红药嗤地笑了出声,道:“倘若真的如此倒也使得,只是照我看来,你是又劳又忧才是。”
说罢又对仙草道:“之前你离开的时候吩咐我,叫我不用特意去讨皇上的好,只多往延寿宫走动,我也照做了,果然太后加倍的疼我。”
正因为如此,罗红药对太后求想仙草回来,颜太后虽然很不喜欢,到底也不愿意过分责难她。
仙草想起颜如璋跟自己说过的话,便问罗红药:“昭仪,你跟我说实话,当时你为什么要去求太后,许我回来?”
仙草之前对罗红药说谎,说是自己跟禹泰起私下有情。以罗红药的性格,不像是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去求太后的。
罗红药迟疑了会儿,终于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着急。”
仙草点头,罗红药才说道:“当时我病着的时候,是小禄子偷偷地告诉我,说是皇上下了密旨要你回宫,但要你回来可以,却怕名不正言不顺,且过不了太后那一关。”
仙草微震:“所以昭仪就……”
罗红药垂泪道:“我心想皇上动了意,何不让我出头顶了这个名儿?免得你为难,皇上也为难。”
仙草无言以对。
小禄子怎么会得知这种机密,可见是有人故意泄露给他,或许是故意让他来告诉罗红药的,那传信的人必然猜到罗红药会去求太后。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更“名正言顺”地把她从禹泰起那边要回来。
罗红药说罢问道:“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仙草笑道:“我难道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
罗红药本不想跟仙草说这些,见她问了,才尽数告知,又听仙草如此回答,便握住她的手道:“那么……禹将军那边呢?他可舍得放你回来?”
仙草咳嗽了声,道:“将军毕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昭仪不必多心。”
罗红药沉默了会儿,终于道:“我看皇上这次召你回来,一定另有深意,不然的话绝不会不顾一切地就下了旨意。”
这话跟颜如璋所说又有些不谋而合了。
仙草心头一乱,忙转开话题道:“昭仪才病好,怎么就这样多心?何苦想这些虚无缥缈的,倒不如想想那位还没正式进宫,就已经引得山雨欲来的颜姑娘。听说是个极绝色的人物,再加上跟皇上的关系不同,我看皇上定会爱不释手,恐怕从此就‘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她故意想让罗红药开心,罗红药果然嗤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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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就在这时候,外间有人低低地咳嗽了声,然后是雪茶的声音,压着嗓子道:“皇上、到了……昭仪还不迎驾?”
皇帝已经不来宝琳宫许久了,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什么叫做“迎驾”。
罗红药几乎也如同幻听,一时呆呆地看着仙草。
仙草忙扶着她起身,才站住了,就见赵踞从门外走了进来,锐利的眼尾斜斜挑起,隐隐地有些像是新鲜的上弦月。
仙草早听出了雪茶的声气儿不对,且外间的小太监宫女们居然没有提前禀报,许是皇帝在门口听见了什么。
仙草扶着罗红药行礼的瞬间,忙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胡嚼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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