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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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朗无奈的说:“行,我会再劝劝宇彤的。”

纪子航微微颔首,扭过头,童佳纾和苏琪坐在那里吃蛋糕,纪子航走过去,说:“送你回去。”

童佳纾刚要拒绝,他解着衣袖上的扣子,声音低醇,似酒香,让人晕眩,“心肝。”

童佳纾觉得她心中的小火苗,又窜的高了点。

回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是纪子航送她,周研东送苏琪,本来她是要和苏琪一起的,但周研东不忍心小心肝和大宝贝中间有人做电灯泡,所以强行把苏琪拉上了她的车。

做戏要做全套,童佳纾也只能上了纪子航的车,周研东看起来不是那种占女生便宜的流氓,就算他真的好色,也不会饥渴到对着苏琪那身装扮还有兴趣,所以她不是特别担心苏琪的安全问题。

夜色浓重,整个城市笼罩在霓虹灯下,车窗外喧哗的鸣笛声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童佳纾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疾疾倒退的路灯,开口解释,“那个,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哪个?”

童佳纾脸色一红,他挑眉问,“心肝?”

童佳纾尴尬的点头,“谢谢你今天没拆穿我。”

纪子航沉默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车子停在了她小区的楼下,他双臂搭在方向盘上,长睫低垂,映着窗外的月色,整张脸都很落寞。

童佳纾抱着包看他,生疏了,她和纪子航,终归是生疏了。

他们原本不该这样的,她这几天,一直在想着高中的事情,那时候,她和纪子航几乎是形影不离。

她从小就有点小聪明,学习的时候总是天赋大于努力,浑水摸鱼的一直混迹在班级前十名,她心大,又不愿意吃苦,总觉得随便考个本地的大学,毕业后在本地找个稳定的工作,和父母住一起,公务员也好,事业单位也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的家境虽然不能和纪子航比,但也算是中产,父母相亲相爱,有稳定的工作,有几套出租出去的商铺,有些闲钱,只要她不太差劲,未来都是一片光明。

可夏念纪子航的出现,激发了她的斗志,她不再满足于不上不下的成绩,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a大,对于当时的童佳纾来说,考a大,还有些吃力。

他们几个约定好,一起考a大,那时候她想,如果考上a大,就跟纪子航告白。

学习是枯燥的,但她每天晚上抱着书本昏昏欲睡的时候,只要想一想纪子航的脸,就觉得动力十足。

那时候夏念和纪子航,都会给她补课,她本来就是不爱学习,突然拼了命的看书,成绩进步很快,所有人都觉得,她考进a大稳了,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她甚至觉得,纪子航是喜欢她的,不然他干嘛对自己这么好。

越到高三后期,她心里越是焦躁不安,这种不安不是来源于学习,而是越到临近高考,高三班上那些春心萌动的女孩子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纪子航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不能女生的表白。

但是纪子航从来没和她说过,那时候班上调了座位,她坐在班级的右前方,纪子航坐在班级的左后方,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个银河系。

别的女生又来跟纪子航表白了,纪子航也没说什么。

童佳纾气死了,纪子航讨厌鬼,为什么不拒绝。

那段时间,妈妈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为了让她能安心考大学,向来以工作为重的女强人妈妈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陪她。

在一次谈心中,妈妈知道她暗恋了班上的一个男生,她的妈妈很通情达理,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的摸着她的脸颊说:“童童喜欢的男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生。”

她的暗恋,得到了妈妈的支持。

妈妈让她先安心学习,既然约好了考一所大学,就先考上大学,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上了同一所大学,朝夕相处,加上高中三年的感情,还怕追不到男生吗?

童佳纾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她觉得自己那时候像个小战士一样,为了和纪子航在一起,她连最讨厌的化学公式都背了一遍又一遍。

她觉得只要她主动表白,纪子航肯定会屁颠屁颠的答应她。

都怪纪子航,这么久了,还不主动向自己表白,等以后在一起了,她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还好她是母女兵,自从知道女儿有了喜欢的男生,妈妈一口气给她买了几十套衣服,她一天一套,早起时妈妈还会给她梳漂亮的公主头,弄的她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女汉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每天经过后门时,纪子航看过来的目光,都够她美上一整天。

那时候她一下课,胳膊就撑在桌子上,偷偷瞟着纪子航的方向。

她在日记本上画着小太阳,一个小太阳,就是她发现纪子航偷看自己一次。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画满一百个太阳,就去给纪子航表白,她等不及高考了。

他一定一定,也喜欢自己,她有感觉,她的感觉,错不了。

她回家跟妈妈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妈妈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怜爱。

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精神恍惚,夏念纪子航看出她心情不好,带她一起去划船。

那是她过往的生活里,最快乐的一天,她们四个乘船在湖上漂了一圈,上岸的时候身上都湿透了,并排坐在岸上,脱了鞋,四双脚丫子放在水里,处于暧昧期的时锐总是时不时的用脚去撩夏念,他跟夏念说,古代女子的脚是不能给人家看的,被谁瞧见了,就要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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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航一听这话,当时就从水里,把她的脚捞了出来,护着不让时锐看到,一脸严肃的跟她说:“只有我才能看你的脚。”

那是她喜欢的少年,在向她暗示了。

她捂着自己雀跃的胸口,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自己了。

大抵她这前十八年,过的太过顺风顺水,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还没到她画满一百个太阳去向纪子航表白,她就发现,她那个爱家庭,爱老婆,爱女儿的楷模爸爸,出轨了,他找了一个只比她大三岁的小情人。

她去质问爸爸的时候,爸爸没有否认,并且坦诚的说,他和她的妈妈,早已经没了感情。

她觉得天都塌了,她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恩爱的父母,原来都是假的。

而她的妈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不知道一样。

而现在,她也知道了,她的爸爸也疲于再装出一副好老公的样子,夜不归宿,连家都不回了。

她本以为,世间最痛,不过如此了,可老天爷却偏偏觉得不够。

因为爸爸出轨,她再也升腾不起那颗雀跃的心,她甚至连纪子航都不想见了,她承认,她是在迁怒,她觉得男人太不靠谱,说变心就变心,还有一点,那时候已经要高考了,她心情不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妈妈的哭声,她也控制不住眼泪,她怕和纪子航见面,会忍不住把自己遭遇的不幸告诉纪子航,悲观的情绪,会影响到他。

他那么阳光单纯的人,他的生活里,应该只有美好,听不得一点污秽之事

刚开始纪子航还厚着脸皮来找她,随着热脸贴冷屁股,渐渐的也不耐烦了,一直到正式高考,他们都没怎么见面。

考完试的那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没发挥好,考试的时候精神恍惚,到距离交卷只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数学大题一道都没写。

最后半小时,她的笔落在试卷上,都是抖的,字迹歪歪扭扭,考成什么样,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主动去找纪子航,想跟他说自己没考好,上不了a大了。

她找到纪子航的时候,纪子航并不知道她身上发什么了什么,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佛寺。

她问,“去佛寺做什么?”

纪子航说:“我找了一个佛寺,求姻缘很灵,还可以顺便求一求高考分数。”

他笑的一脸宠溺,温声说:“我喜欢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考的怎么样了,我求一求佛祖,保佑她,考试分数稳一点。”

童佳纾一怔,鼻尖发酸,原来纪子航,有喜欢的女生了。

他亲昵的叫喜欢的姑娘小丫头。

他还会去求佛祖保佑他喜欢的姑娘。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不再来找自己了。

她浑身僵硬,纪子航还在那边说:“你和我一起去拜,你求佛祖早点让喜欢你的男生向你表白,肯定能灵。”

她已经听不清他再说什么了,她的爸爸妈妈结婚十九年,在即将到达的第二十个年头里,她的爸爸,变心了,爱上了别的女人,那个曾经说过,最喜欢女儿,女儿是爸爸前世小情人的男人用世上最恶毒的话语羞辱她的妈妈。

他说,她妈妈生不出儿子,他新找的小老婆,可以给他生儿子。

而纪子航,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喜欢上了别人。

他还让她去求佛祖,要喜欢她的男生向她表白,他不再喜欢自己了,又或许,从一开始,她的自以为就是错的,纪子航从来就没喜欢过她,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大伯母正在她家里收拾妈妈的生活用品,看到她只是叹息一声。

厄运接踵而至,她的妈妈早在一年前,查出了癌症。

原来一天一身新衣服,每天都替她梳公主头,不是想让她打扮漂亮去追喜欢的男生。

而是一个母亲,在生命所剩不多的时光里,尽力的弥补往后的这些日子里,不能陪伴的亏欠。

她想在最后的时光里,每天都看到女儿的笑脸。

童佳纾记得,她的妈妈,是个女强人,她的公司几次出现危机,她都能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那次也是一样的,她笑着跟她说:“童童不要哭,妈妈以后不在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妈妈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别恨你爸,妈妈这个病啊,治不好,感情经不起消耗,再好的夫妻感情也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光,妈妈在老宅为你盖了一处三层的小别墅,这是老宅,你爸动不了,你大伯他们也不会让她动。”

这算是她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男人一旦变心,重新组建家庭,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一年来,童妈妈治病,童爸爸在外面投资,养情人,家里的资产被他变卖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这些钱,是童妈妈经过无数次的争吵,强行扣留下来的,买来的房子容易卖,老宅那是祖辈传下来的,童妈妈觉得那个男人再狠,也不可能把老宅子给卖了,连个容身之所都不给女儿留。

可惜她妈妈还是高估了那个男人,童妈妈去世不过一个星期,他就因为投资失败,带着他大了肚子的小情人跑了。

童佳纾只能住在大伯家,刚开始大伯母还可怜她,没两天就因为催债的上门,变了脸色。

那个男人,骗了钱跑了,要债的找不到他,只能找她这个女儿。

只要她还在那个地方,不仅她没有安宁日子,连大伯一家都受到牵连。

谁让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呢,没有人会在意,她只是一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女孩。

大伯一家都很老实,加上是做大哥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流落在外,因为催债无家可归。

他和童佳纾商量把老宅卖了,替她爸还债,这样以后她爸就还能回家。

童佳纾答应了,她卖掉房子,带着卡里的钱,连夜的跑到了这个距家千里之外的城市。

大伯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去,她拒绝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大伯在电话里问,“不还钱,你爸怎么办?”

她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让他去死好了。”

是他先不要她的,她为什么还要替他还钱,那是妈妈留给她最后的心血。

大伯在电话那边骂她太狠,说那个男人再不是,也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怎么都断不开的。

她觉得那个男人,羞辱了父亲这两个字。

大伯姑姑他们都问,她把房子卖了,不还钱她爸怎么办,从来没问过,她一个小姑娘,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个人该怎么办。

她失去所有,到最后,连怜悯二字都得不到,得到的只是狠毒。

万念俱灰,彻骨生寒。

她不愿再与那个地方有任何瓜葛,她切断所有之前的联系,只想遗忘。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也会想一想,那清澈的小湖边,比湖水还要清澈的少年,他捞着自己的脚说,只有我才能看你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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