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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却道“再过五日是黄道吉日,周府便预备办喜事吧”

她这话一出来,堂上顿时一寂,在场之人皆呆如木鸡,不知这三夫人到底唱的哪一出。

宋氏更是傻了,不由问道“亲家,你这意思是让两个孩子五日之后就成亲”

话到尾处,竟而忍住扬了起来

五日

仅仅五日的功夫,哪够预备一场周全的婚事这又不是乡下的柴火丫头,铺盖卷一卷,连大红衣裳都不必穿,跟了汉子去就是堂堂安国公府的小姐,受得了这份委屈萧柔却忽然明白过来母亲的用心,她心头一酸,轻轻呜咽了一声。

李氏看着周枫,浅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周枫早已傻了,听她一问,方才如梦初醒,慌忙跪下磕头“多谢伯母成全”

堂上人虽多有疑惑不解的,面上却还是各自堆欢贺喜。

萧月白听到这消息时,正在院中偎依在陈博衍的怀中。

她将头从陈博衍的胸前抬起,疑惑道“这怎生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

琳琅急切道“我听的真真的,果真就是五日不信,姑娘只略等等,这信儿马上就来。”

萧月白不语,半日才叹了口气“可怜了三婶这一番心思。”

陈博衍却不大明白了,他问道“这是何意三夫人怎么突然就改了心思,急匆匆要他们成亲再说,五日之后就成婚,未免草率。”

萧月白幽幽说道“你们男人,当然不会明白这些心思。三婶儿,是想让他们能多相处些日子。”

陈博衍说道“待阿满自前线回来,再安安稳稳的成婚,不好么”

萧月白摇了摇头“来日方长,不如眼前为欢。即便将来有些什么,两个人总也是好过的,能够少一些遗憾。”

萧家的女人,对于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竟都有些习惯了。

陈博衍听出了她中的怅然与沉重,他握住了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大伙都会好好的。”

萧月白向他一笑“我信你。”

萧柔与周枫的亲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然而五日的功夫,委实过于仓促,国公府中人人肚中议论,但因甄母下了严令,没人敢宣之于口。

尽管如此,周家的聘礼与媒人的身份,还是为萧柔挽回了许多颜面。

婚期如此紧迫,安国公府中人人都忙碌起来,甄母虽有几分不满李氏的安排,但还是鼎力相助。

林氏身为当家主母,自也落不着清闲,每日起早贪黑的预备。

好在萧柔的嫁妆,比如床帐衣柜等大件物品,都是早已备好的,只余被褥衣裳。但这些东西,只消拿了银子,满京城的绸缎庄去寻就是了,不算什么难事。

独剩萧月白一个清闲了下来,她每日还是照旧学学规矩针线,有时去找萧柔说话,却又往往见不到她,只好一个人闲的发慌。

萧柔被李氏带着,每日奔波在各大布行成衣铺里,挑选试衣,自早及晚,没一刻空闲,一日下来累的筋疲力尽。

直到了萧柔成婚之前,萧月白才趁空见了她一面。

萧柔很疲乏,却又洋溢着幸福。

萧月白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将自己这两日为她做的一枚双鱼香囊权作新婚贺礼,送了她,又问道“柔姐姐,你会不会后悔”

萧柔甜甜的浅笑着“至少,我现下绝不后悔。”

五日后,一顶大红喜轿与骑着高头大马的周枫,接走了萧柔。

为她送嫁的,自然是安国公府的长孙萧逸安。

萧月白身为一个女子,不能去送,只好在后宅里听着那悠扬热闹的曲乐送走了她最喜爱的姐姐。

虽说,她心里明白,萧柔不过是嫁给了周枫,两人还在一城居住,见面也方便。

萧柔今生和自己的心上人终于成了眷属,她该为萧柔感到高兴,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寂寞。

再过几日,连大哥也要走了呢。萧家的后宅里,竟只剩她一个了。

萧月白想着,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夜晚间,经过白日的热烈,经过了拜堂与合卺,萧柔已正式成为了周府的媳妇,而现下她也彻底成为了周枫的女人。

红绡账中,两道身影纠缠着彼此。

周枫好容易调匀了气息,他看着怀中的女子,经过了雨露,更显得柔嫩娇媚。

他粗嘎着嗓音道“阿柔,你真好。”

萧柔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面颊,笑着斥了一声“傻里傻气的。”

周枫嘿嘿一笑“你放心,我到了西北一定奋勇杀敌,让你威威风风的当个将军夫人。”

萧柔脸上的笑意淡了,她说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希望你能平安回来。”说着,她坐了起来,抱住了周枫,将身子贴着他,又问道“你晓得我娘为什么催着咱们成亲么”

周枫微微一怔“你不是说,岳母是想让咱们两个多相处些时候 ”

萧柔淡淡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她是想或许我就有了呢”说着,她拉过周枫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即便是为了这个,你也要保重自身。我是早早就没有了父亲的人,你也一样,我不想咱们的孩子也过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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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安国公府与周家的这场亲事,令京城中人津津乐道了许久。落魄侯府的小疯子,竟然娶了萧国公的侄女儿,真正令人意想不到。

除却国公府的门第,萧柔也名满京城的出众美人,京中一众纨绔子弟听得这个消息,无不扼腕叹息,大肆谈论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言辞凿凿的说着什么萧柔嫁给周枫这样一个浑人必受摧折。

然而他们却绝口不提,当初萧柔父亲过世,他们对这门亲事避之唯恐不及。

结亲的两方,对这外界的议论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日子总是自己过的,外头怎么说跟他们毫无关系。

成亲第三日,便是新妇回门的日子。

周枫与萧柔一道回了萧家。

这日一早,萧月白便起来了,梳妆打扮完,便翘首以盼,等着萧柔回来。

一旁服侍的明珠与琳琅,看她这焦躁不安的样子,便笑道“看姑娘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姑娘嫁女儿呢,这般着急”

琳琅接口道“你不知道,咱们姑娘眼瞅着五月也要出阁,这是急等着跟三姑娘取经呢”

说着,两个人便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萧月白没好气道“今儿是柔姐姐回门的好日子,我没耐性跟你们淘气。你们等着,待我闲了,必定挨个收拾你们”

琳琅哪里怕她,笑道“姑娘恼了,要拿我们杀性子呢。要当王妃了,果然气势见长呢。”

萧月白没心思理会她们,不时遣人去前头打探。

那人去了片刻,回来报说“三姑娘同新姑爷见了老太太,正往三太太屋里去。”

萧月白便知还需一段时候了,心中却焦躁起来,拿着仕女戏蝶团扇扇了两下。

明珠看见,忙说道“虽说三月天了,到底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姑娘别贪凉再病了。”说着,又问道“姑娘怎么这样心焦三姑娘一会儿就来了。”

萧月白摇了摇头,她也弄不懂自己这段心思,大概做了娘家人就是这样吧。

好容易,守门人报道“三姑娘来了。”

萧月白急忙起身,只见萧柔踏过门槛,笑意盈盈而来。

萧月白迎了上去,姐妹两个见过,便在桌边做定了。

不过三日没见,萧月白却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同萧柔说,还未开口先打量了萧柔一番。

只见萧柔一身簇新的衣装,因是新妇,依旧是大红的裙衫,一头乌丝高高盘起,再不复往日姑娘的打扮。她双颊绯红,一双眸子如黑玉一般的闪亮,盈着满满的喜气。

萧月白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为好,先问道“这几日,过得好不好”

萧柔却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怎么跟我娘一样,问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萧月白也被她逗笑了,言道“柔姐姐真是的,这嫁了人嘴头子越发不饶人了。”说笑了几句,又拉着萧柔细细的问,如周枫待她怎样,婆母可好相处。

萧柔想起这两日同周枫的温柔时光,脸上有些热,但看着堂妹那明亮的眼睛,还是忍了羞意,一点点的告诉了她“婆婆很是疼我,隔日一早,我甚至还未起身,竟就遣了丫鬟来送汤水。至于他,那是、那是不必多讲了。”

萧月白看萧柔这幅羞中带喜的样子,便晓得她和周枫必然是甜甜蜜蜜的,但不知那汤水是什么意思,遂问道“姐姐,这一大清早的还没起床,伯母送什么汤水啊”

萧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语塞。

这碗汤水,其实是红糖红枣合着些滋补药材一道熬煮的,有些镇痛补血的效力。新妇适人,隔日一早便喝上一碗,好收拾了去给公婆敬茶磕头。

这是本朝特有的一道风俗,然则寻常来说,都是新妇自娘家带来的奶母嬷嬷操持这些事,婆婆亲自过问的,还真是罕见。

萧月白是个未嫁的姑娘,不知有什么一回事,萧柔也不晓得该如何跟她讲解。

静了一会儿,萧柔看着堂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忽然拧了她一下,低声道“死丫头,等你跟四爷成亲的时候,就知道了”

萧月白便晓得,必是有什么羞人的缘故,亦红了脸不再问。

两人说笑了几句,萧月白便将之前一直挂在心头的事问了出来“柔姐姐,再过六日,姐夫就要启程去西北了,你那里那里”话到此处,却又讲不下去了。

萧柔脸上笑意微淡,唇角上扬,淡淡说道“我们俩才成亲,这些事尚且不及着手。过了今儿的回门,我就替他收拾着。”

萧月白心头酸涩,轻轻问道“可是姐姐,你舍得么”

萧柔叹息了一声,轻拍着她的手背,新染的蔻丹红艳艳的,闪着微微的光泽。

她浅笑道“我哪里舍得然而,舍不得又要怎样”说着,她看萧月白似要说些什么,便又笑道“我晓得,你跟四爷说想为枫哥在京里找个前程,好不去西北。”

萧月白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姐姐都知道了。”

萧柔说道“枫哥都告诉我了,我们两口子很是感谢你的这番好心。但事情,不能这样办。西北固然凶险,但前沿重地,如若不能将外族挡住,中原腹地便要遭战火荼毒,那是咱们谁也不愿见到的。所以这事,总要有人去做。”

萧月白只觉得如鲠在喉,静静不语。

萧柔又说道“我知道你在为我可惜,但无妨的,我们已是夫妻了,夫妇本当一体同心。枫哥上前线,我便在家替他奉养母亲,照顾家里,总不要叫他有后顾之忧。”

萧月白不由道“但姐姐,你们才刚成婚啊”

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还没享受多久,就猛地要拆开,这会有多难受前世,她和陈博衍一夜缠绵,就此各自天涯,那份折磨真是磨骨刻心。但那时他们是无可选择,萧柔如今其实还有退路,为何定要如此呢萧柔笑了笑,握住了她的小手,绵软如无骨,是备受疼爱的象征。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月儿啊,这男女婚配不仅仅只是为了欢乐,更有一份责任。我既心甘情愿当了枫哥的妻子,这样的正事总不能拖他的后腿。”

萧月白定定的看着她,只是三天,萧柔却仿佛成熟了许多,那个昨日尚在母亲膝下撒娇的姑娘顷刻间就不见了,如今在眼前的是一个坚韧的妇人。

她忽而笑了,心中那个结顿时散开,只觉得眼前一片开阔。

萧柔回门,安国公府迎新姑爷,自有一番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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