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这姊妹两个有了这件事,一整天都在兴奋的商议着。
到了下午,赵三旺忽然赶着一辆骡车回来了。
秦春娇正在院子里给菜浇水,忽然听见门上吆喝声,赵三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嫂子,香姐,快来接东西!”
秦春娇满腹狐疑,抬头只见篱笆外头,赵三旺正从一辆骡车上跳了下来,大包小包的往下拿东西。
她和董香儿连忙走到了外头,问道:“三旺,这咋回事?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赵三旺自己也纳闷,他还当易峋早已和秦春娇说过了。
他一面搬东西,一面说道:“大哥说嫂子要卖豆腐脑,叫我到集子上去置办了些东西。”
秦春娇愣了愣,赵三旺昨天吃完了晚饭就走了,今天就压根没来。她是昨天夜里,才和易峋说通了这件事。赵三旺却一早就去集子上买东西了,也就是说,在她去找易峋之前,易峋就已经吩咐给赵三旺了。
秦春娇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易峋嘴上虽没有说,实际却已经让着她了。
三个人将货物搬回屋里,赵三旺又出去给那骡车车夫付路费,打发他离开。
秦春娇看了一下,一大口袋的黄豆,差不多有五十斤重,一筐碗筷,一大口锅,还有些油盐酱醋。
易峋想的周到,要摆摊子卖豆腐脑,这些东西都是少不了的。
赵三旺说道:“还有些桌凳,在马家铺子里定的。他家没现成的,这两天给赶着做出来。等得了,就和大哥之前要的东西,一起送来。”
秦春娇还记得之前去宋家集子上,易峋拿了个图纸,叫那马师傅给打一台榨油机,想来是要做好了。
董香儿在旁看着,叹了口气:“妹子,峋子这样的男人可是少见,你往后可要好好的跟人家过日子。”
秦春娇点了点头,有些哽咽了:“三姐,我都知道。”
原本,秦春娇打算着等晚上易峋回来,好好的谢他。
谁知,俩人压根就没说上话。
易峋昨天夜里“操劳”了一番,没有睡好。今天赵三旺不在,他又多干了些活,格外的疲惫,回到家吃了饭洗过澡,倒头就睡了。
秦春娇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怎么就累成这样。男人的事情,她知道的还是太少。
自从有了这件事,除了每天忙活着田里众人的伙食,秦春娇和董香儿就是盘算着摊子的事情。
秦春娇又试着做了几次豆腐脑,却全不如那天做的好吃。
思来想去,她才察觉到,这根源出在水上。
做豆腐,水是顶要紧的东西。从泡黄豆起,到磨豆浆,水必不可缺。水质不好,出来的豆浆便不好喝,那豆腐脑也好豆腐也罢,也必然不会好吃。
那一天,她用的是家里存着的山泉水做的豆腐脑。但这两天,易家的男人都忙着下地的事情,没有功夫再进山。于是,她便用上了河水。
下河村的河水,水质很是不好,因是河的下游,泥沙太重。
尽管已经澄了半日,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一股子的泥腥味儿。她也拖赵三旺,绕着弯子在村里找人,从赵家的井里打了一担水来,但也是差强人意。怎么样,都不如山里的泉水做出来的好。
这下子,秦春娇有些犯难了。
尽管井水做出来的豆腐脑能吃,但自从吃过了山泉水做出来的,哪里看得上这个。河水做的更不用说了,别的吃食倒还能勉强遮盖过去,豆腐大约是质地太过单纯,怎么样也压不住那股呛人的泥腥味儿。
秦春娇在烹饪上是不愿让步的,能做到最好,便不肯退而求其次。她想用山里的泉水,但进山挑水是个极费力气的活,男人尚且吃力,更不要说她一个姑娘。这是要做生意,她不肯再去烦易峋,他已经替她做的够多了。
她倒是想过赵三旺,但一来她不愿白用人家,二来她也不知道易峋是不是派他别有用场。她是有听易峋提起过,等油坊开起来,赵三旺还是要跟着干的。
她正为这事发愁,董香儿倒推荐了一个人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董香儿的四弟,董栓柱。
董香儿在家里,同大哥二姐都处不好,爹娘跟前也总是拌嘴,倒是和这个四弟意气相投,私下就把豆腐脑摊子的事只跟他一个说了。
董栓柱原本也看不惯家里待三姐的样子,听她说有了这件差事,打心底里的赞成。
董香儿见秦春娇为了打水的事犯难,就把他叫来了,说横竖等春耕完了,董栓柱也是在家闲着,就让他跟着干好了。
秦春娇原本想给他些工钱,但董香儿说摊子已经有了她三成分子,不如就算做是他们姐弟两个的,就不要再额外给钱了,不然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秦春娇见她说的恳切,也没有坚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春耕过去了大半,大多数乡下人家,都忙的热火朝天,这毕竟关系着一年的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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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种人清闲,一个是家里没有地的闲汉,另一种就是死了男人也懒得干活的寡妇。
林婶儿听说了董香儿的事,也找到了易家。
她晓得易峋不好说话,便径直找上了秦春娇。
那时候,秦春娇和董香儿正忙着烧午饭,一个择菜烧锅,一个擀面,连话都没功夫说。
林婶儿走到院门外,因门开着,就要往里进。守在门边的大黄不知怎么了,忽然跳了出来,冲着她狂吠起来。
林婶儿知道这狗的凶性,也听说了它犯下的“案子”,吓得一张脸雪白,不敢往里进。
秦春娇在里面听见,有些诧异。大黄虽然凶,但它不是乱咬人的疯狗,村里人都是见熟了的,轻易不会去咬谁。南山那一次,也是她示意之下,大黄才追咬了刘二牛。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来瞧见了林婶儿,便喝令大黄安静下来。
林婶儿这才敢进门,还是绕着大黄进去的。
她走到秦春娇跟前,笑了笑,说道:“春娇丫头,忙着哪?”
秦春娇已经和林香莲撕破脸了,也懒得和林婶儿多费口舌,只回了一句:“忙得很,林婶儿有什么事?我家男人不在,要是再生病什么的,婶子还是往别处问吧。”
林婶儿脸上微微有些难看,她原本当秦春娇一个丫头片子,又是晚辈,该是好拿捏的。谁晓得,她才张口,就碰了一头一脸的刺儿。
她神色一僵,又笑道:“婶子晓得,春耕忙活,你家里雇了人来种地,要烧那么多人的饭,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找了董香儿来帮工。你也真是的,既然忙不过来,怎么不来我家说一声?你妹子在家也是闲着,让她过来帮帮你也好啊。”
第46章
秦春娇略略一怔,不由肚里冷笑起来。
她晓得这母女两个打的算盘,这哪儿是来找活干的,她们还是对易峋不死心,见缝插针的找机会。
秦春娇也是纳闷,普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死绝了,这对母女就是缠上了易峋,怎么也不肯撒手。当下,她笑了笑,说道:“婶子,这事儿我可当不了家。三姐来我家帮工,也是峋哥叫她来的。婶子想给香莲妹子找差事,不如直接去地头问我家峋哥啊?”
林婶儿倒也料到她不会立刻答应,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还跟婶子打马虎眼呢?谁不知道,峋子就听你的话,家里的事儿你差不多都能做主。董香儿来你家帮工,说是峋子发的话,你敢说不是你吹的枕头风?”
秦春娇更是觉得可笑了,林婶儿这是仗着辈分来压人了。
然而她又不是自己的婆婆,凭什么来管易家的事情?
秦春娇垂首,不由自主的掩口笑了一下,说道:“婶子,您这是说笑话给我听呢?我是吹了枕头风又怎样?我家的事,我想让谁来就让谁来,还要听外人的话不成?有三姐帮我,人手已经够了。婶子想找差事做,还是往别处去问吧。”
林婶儿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垮了,说道:“春娇,你可别仗着峋子疼你,就替他做祸!峋子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热忱公道。他要是知道,你背着他干这事,回来不说你?你这不是坏他的名声么?”
秦春娇越发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这林婶儿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拿这些话来吓唬她么?
她冷冷丢下一句:“林婶儿既然这么说,就找峋哥说去,叫峋哥回来骂我好了。”说着,她便扔下林婶儿,转身回屋里去了。
林婶儿立在原地发怔,她是真没想到,秦春娇如今已是这么一副浑身长刺儿的脾气。以前这丫头固然有刁钻的地方,但却没这么难讲话,脸皮也薄,容易拿捏的多,现在却是什么情面也不讲不顾了。想必是进城那两年,把她给历练了。
她见这事实在没了指望,发了一会儿呆,便咬牙转身离去。
秦春娇回到厨房,解了围裙丢在一边,生起了闷气。
董香儿从窗子里张望到了外头的情形,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就不欢而散了。正自纳闷着,秦春娇就回来了,
她看着秦春娇那气堵堵的样子,问道:“妹子,怎么了?林婶儿过来说了啥?”
秦春娇本也没什么好瞒她的,就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讲了,说道:“真都是些奇谈怪论,叫人可笑可气。满村子那么多人家,她们偏偏就盯着我们纠缠!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董香儿也早就听她讲了之前南山上的事情,她从以前就看那林香莲不大顺眼,天天哭丧着脸,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八百吊钱似的。
要不怎么说,女人看女人才是最准的。董香儿老早就觉得这林香莲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如今干出这种事来了。可惜那时候她不在,不然她保管要给林香莲两记耳刮子不可!
她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娘的厚脸皮,女儿就教成那个样子。她闺女才害了人,她倒还有脸来求人给差事。何况,求人办事,哪个不是好话说尽?她这样子,倒像是谁欠了她家似的!”
秦春娇听了董香儿的话,不由想起之前南山上的事,脸色更阴了。
然而,毕竟地头上的人还等着吃饭,她强行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摁了下去,打起了精神,下厨做饭。
晌午头上,这姊妹俩照旧提了篮子木桶,往地里去。
春耕已到了尾声,易家今年多雇了人,又都是肯卖力能干的,活干的就快。到了这会儿,庄稼已经种的差不多了,易峋便叫大伙不必那么赶了,眼见太阳到了当空,便都停了下来,坐在地头的大槐树底下歇息。
正当众人歇脚的时候,林香莲忽然走到了易家地头,挨挨蹭蹭到了易峋跟前。
她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峋哥。”
易峋没有理她,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众人都有些好奇,他们知道易峋家里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媳妇,眼下又见一个清秀姑娘走来找他,看那神情也像是有故事的,不由都心生好奇,竖起了耳朵。
林香莲见易峋不理自己,咬了咬嘴,捏着裙裾,又向前走了一步,低低说道:“峋哥,我……我有事跟你说。”
易峋眼下压根就不想看见她,之前在南山上,她坑害秦春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易峋早把她扔进山沟里去了。她现下又装的像没事人一样,走来不知道想干什么。
易嶟知道自己兄长不想理会她,他也烦这女子,但又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便接口道:“香莲妹子,有什么事?”
林香莲也不睬易嶟,还是向着易峋说道:“峋哥,我听说你家今年雇了人,春娇姐一个人烧那么多人的饭,忙不过来。我、我想去帮帮春娇姐的忙。”说着,她又赶忙加了一句:“我知道香姐是雇来的,有工钱。我只想帮春娇姐,我不要钱。”
易峋这才上下看了她两眼,目光冷嗖嗖的,看的林香莲遍体生寒。
他淡淡开口:“免了,你还是离她远点为好。不然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我怕我的拳头不认人。”
林香莲红了眼睛,颤着声音说道:“峋哥,你是不是还在误会那件事?那事当真不怪我,都是刘二牛那下贱痞子一个人做的孽。他硬缠着我,逼问我话,我说了是一个人上的山,他偏不信。我没法了,才跟他说了实话。我还怕他害了春娇姐,特特回村里喊了人。真不是我……”
易峋眯细了眼眸,张口呵斥道:“闭嘴!”
这一声,吓得林香莲将剩下的话全吞了回去,只剩下哀哀戚戚的抽噎。
这母女俩原是商量好了的,眼看着春耕都要完了,这时候插一脚进去,不要工钱白帮忙,让易家落她们一个人情。既销了当初的帐,还能跟易峋套套近乎。
林婶儿在秦春娇那儿碰了钉子,就打发她来了地头。
她们也知道,易峋从来不为难女人,说不定就答应了这件事。
然而她们这点小算盘,易峋看的一清二楚。
春耕都要完了,才来说帮忙,这是唬傻子呢?
林香莲竟然还有胆子提南山那件事,不止死不认账,甚至还想当众把秦春娇差点被人糟蹋的事情给抖搂出来。
在乡下,女人遇上这种事,即便不是自己的错,名声上也要吃些亏。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怯懦的小姑娘,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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