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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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轩果然道:“我们也是要往大漩涡去。不过,先前已应了这位常道友同行。”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苏长宁问道:“常道友,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苏长宁暗道唐玉轩倒是打得一手祸水东引的好算盘,自己怕那黑袍修者是魔祖门下,若是拒绝容易引来祸端,要是话从她口中说出,就不一样了。

自然无意替他做筏,苏长宁只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同行即是有缘。”

两边人都无异议,这下逐日舟上的乘客有了五人。

逐日舟入海算是大事,只见掌柜亲自将一个玉盒自内间捧出,又从中取出一枚玉简交给唐玉轩,其中正是操控逐日舟的法门。

将玉简贴上额头,闭目验过的确是逐日舟没错后,唐玉轩才点了点头。

“这二名力士会随舟同去,任客人调遣。”末了,掌柜说道。

唐玉轩应了下来,问过苏长宁与那黑袍人的意思后,决定当下即刻出发。

来到海边,唐玉轩便取出逐日舟,按照玉简上记载的法门对其施诀,那两头尖巧的小舟片刻之后便由巴掌大小长到了数丈长,不过比起浩瀚无垠的九阴海来说,仍是十分渺小。令人不由心生疑惑,如此一叶飘零的小舟,如何能够顺利抵达以凶险着称的九阴大漩涡。

不过,等一踏足而上,这些疑惑便都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这小舟看起来小,但却是因为有空间禁制的缘故。等置身舟上,其内又似乎无限宽广,倒像是一个大型的储物囊。

地方极大,人又不多,于是便各自安顿不提。

九阴海在传言中甚是可怖,不过离岸不远的近海却与其他海域并无太大区别,加上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运道甚佳,一路驶来居然都是风平浪静。

本来逐日舟上就可容纳数十修士,现下加上力士也不过七人,各自在静室修行,互不相干,十分清净。

苏长宁趁此时机,在不停炼化体内鸿逢与玉容留下的异种真气之余,也顺便稳固筑基圆满的境界,虽因时间尚短效果不彰,但也不复先前的微微一动灵气,经脉就隐痛不已的状况。

当然,逐日舟中并不是人人都与她一般。

“好漂亮的大海啊~”贝思彤倚在船舷一侧木栏杆边,极目远眺,一边感慨道,“二师兄,你看那边!”

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一只鲛人自海面跃身而出,鱼尾上的鳞片在日光照射下发出五彩光芒,的确十分美丽。在她身侧的马天和点点头,想要附和几句,但不善言辞惯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贝思彤没有得到回应,自顾自看了一会景色,不由觉得无趣起来,从栏杆上直起身,向马天和笑道:“如此景色,大师兄却不出来看看,实在太可惜了。”

马天和看着她一双美目中精光流转,哪里不知这位小师妹又打上了什么主意了,于是出声想要阻止:“思彤,别……”

一根纤纤玉指顿时贴上他蠕动的双唇,只见贝思彤娇俏地撅了撅嘴,说道:“二师兄,你可不许扫兴。”

被她如此动作弄得脸上发红,马天和一时间唯有点头而已。

贝思彤见他如此,收回手指,绕过犹自呆立的他,就向唐玉轩所居的舱房走去。

自从上舟以来,唐玉轩因负着操舟之责,一直闭门不出,贝思彤几日没见他,心下已是十分思念,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便悄悄地解开了他洞府门口的师门禁制,屏住灵息,闪身入内。

果然唐玉轩正端坐其中,操舟用的那枚玉简在他灵力的牵引下悬在半空之中,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拢着,偶尔有闪烁的灵力通过玉简散发至逐日舟各处。

贝思彤见状掩唇轻笑,静悄悄地走到唐玉轩身后,正想突然出声吓他一跳,才踏出一步,却见唐玉轩猛地回转身来,喝问道:“谁!”

随着语音,一道充满锐利之意的金光便向她打了过来。

以贝思彤的修为,本来避过金光不难,但是她绝没想到自家师兄竟会对她出手,一时间竟乱了方寸,眼中蒙上一层薄雾,只知道嘴里哀声道:“师兄……”

没想到是她,唐玉轩见她不闪不避,眼看自己那道金光就要打在她身上,只得拼着灵力逆风反噬,收回那道劲气,好歹让它偏过了贝思彤的所在。

但是收回出手的灵力对于元婴以上的修士来说尚且是件难事,以唐玉轩目前筑基圆满的修为,哪里承受得住,一等灵力冲回体内,当下就捂胸呕出一口殷红。

贝思彤还未从方才的害怕中回过神来,见此更是手忙脚乱,在眼中打转的泪终是落下,急匆匆地从怀里取出一条绢帕,上前想替唐玉轩拭去唇边血迹:“大师兄,你没事吧?是思彤……思彤错了……”

已然没有了开口的力气,唐玉轩向她摆了摆手,勉强维持着打坐的动作,就要运行功法修补受损的经脉。

没想到就在此刻,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原本为他灵力所系,在他身前半空而悬的玉简,竟自脱力落地!

贝思彤樱唇大张,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顿时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唐玉轩想要调动体内灵力重新维持住玉简,奈何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在航线上顺利前行的逐日舟滴溜溜地打着转,最后不知向何处行去,然后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刚从观想中脱出,就险些被甩出了舟楫的苏长宁若是知晓这一切发生的来由,不免要大叹一声当真是无妄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又名论傍男人的可靠度……

杯具地又是存稿箱君……躺平任tx

第62章

亘古战场(一)

此处广大、死寂的空间内, 其景物竟是远远超于人之思维所及。

直插入云的山峦,自拦腰处被劈为两半, 崩颓于地;延绵不见尽头的山脉, 从中被深邃无底的窄谷分开。植壤尽作玄赤二色, 玄者仿佛是什么焚烧后余下的残烬, 赤者则恍若为泼洒血液所浸染而成。

此外,还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坑洞遍布土地之间,最小的也有亩许方圆,其中白骨隐现,间或又有点点荧光飘飞而出。

这一派空旷、虚茫之间,回荡着的,唯有来自于上古的,带着玄奥恐怖气息,席卷着腥气腐朽之气的冷风。

苏长宁睁开眼时, 只觉眼前种种恍若当头拍下的巨大浪花, 压迫得她连吐息都变得艰难, 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明知行将没顶身殒,却分毫挣扎动弹不得。心中无边恐惧刹那蔓延开来, 就仿佛回到彼时面对夙洄那一击斩落,在那股力量面前, 相形之下的自己是如许渺小,便如尘灰一般不值一提。

就在思绪即将沉沦时,锁骨间微微发热, 令她心神不由一震。这才觉察到自己竟差点为此地气息所乘,心神出现动摇。

手指翻飞间寂灭无相诀随之而出,一道道道符文字由丹田处顺流而入四肢百脉,平定了躁动的气血,稳住了动摇的道心。

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就险些被入目的这片苍凉浩荡之景夺去心神。看来此地,端地是非同寻常。

可是先前……自己又身在何处?

似乎承受过的冲击太过强大,苏长宁愣了愣才想起原先自己正是在逐日舟中观想,刚将念头退出,逐日舟便因为意外失控,再然后的事,她就不知晓了。

逐日舟失控,那是在九阴海上之事。

而距离他们离开外海,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自己竟会出现在这片并看不出丝毫大海迹象的空间之中?

逐日舟上并非自己一人……但此地只有她形只影单,舟上其余之人,又去了哪里?

苏长宁压抑下无数的疑问,试着站起身动了动手脚,发现除了神识受了一些冲击需要修复外,身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再次环顾这处绝旷大不过,气息又颇为驳杂的所在,心中一个推测浮现,但连她自己,都因为此时的猜测微觉心惊。

这些仿佛亘古存在的死气冷风,这般浩荡苍茫之气,这派满目疮痍之景。

难道此处,竟是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上古修士大战之所在,传闻里的亘古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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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宁小心地接近一处深坑,对伏在坑沿的一具白骨伸出手去,未料她的指尖才一触及,那骸骨便瞬时间化为一堆粉末。

骨殖化灰,这些骨骸曾经的主人,看来的确殒落在此已有许久。

上古战场,对于诸天万界的修士而言,皆是神秘恐怖,仅只耳闻的存在。

传说在混沌初启时,穹宇间唯有一处界域,名叫大罗天。

大罗天中灵气十分充足,几可比拟如今金丹真人体脉之中的醇厚,是以应劫而生于其中的人族在内修炼,格外事半功倍。

彼时,金丹真人就如同现下的炼气弟子,不过是才窥得一丝道中门径的存在,之上元婴、化神修士亦是无数。

但是修士之间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因为数量极多,那些元婴、化神修士更不像如今一般自重身份,绝不轻易与同阶修士结下仇怨,而是时常挑战斗法。

此等事端越演越烈之下,最为惨烈的一次,是整个大罗天中元婴以上的修士分为了对立的两派,互相仇视之下,发动了那场最后使得大罗天陷入崩毁之中的大战。

元婴修士便有填山倒海之能,更何况那时上古,修士能为远胜如今。千百元婴以上修士同时出手混战,结果可想而知。

大战之后,大罗天天塌地陷,江河绝流,湖海倒悬,其中低阶修士几乎全数折在那些高阶修士斗法的余波之中,而高阶修士本身亦是去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那些修士,大难不死之下,眼看大罗天又行将毁灭,于是便纷纷遁入虚空之中,寻找开辟界域的方法。自那之后,才慢慢有了诸天万界的产生,而诸界域的完整程度各不相同,则是因为开辟界域的修士修为不同、对界域的理解不同而成的。

这段传说,不知被多少修士当作床头故事说给子侄弟子听过,可将之视同真事的人却越来越少,未想到如今自己眼前所见,竟似乎正是印证。

好在此时心神亦已略微适应了此地密布的浩瀚压迫之气,苏长宁试探着铺展开神识,却并未发现除却自己之外另外的活物存在。

本来如此远古大能的战场,说不得也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山,但一则苏长宁并不愿意亵渎古人遗骨,一则远古之时灵气充裕,修士修行较少借助外物,而他们殒落于此的时间又实在过去太久,就算有随身的法宝灵器,大多也早已因灵气尽失而与那骸骨一般化为飞灰了,所以并谈不上什么身入宝山之中。

比起这些,更令她感到头疼万分的是,自己究竟为何会来到此处,又该如何从中脱身?

此处密布空气之中的气机十分诡谲,浓郁的灵气、死气交驳在一处,经过了亿万年的相争,这两股气谁也压不下谁,便形成了此时交杂一处却又互不相融的古怪局面。对苏长宁这样功法以灵气为基的道修来说,在其间修行事倍功半,即使她有青萍空间相助,但此间外界影响实在太过强大,不仅行功修炼灵力难有增长,就连观想也因遍布动摇心神的浩荡苍然之气而无法进行。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被困在此间,一直耗到寿元尽绝?

动念之间又思及她此来的目的,不知消失在九阴海的素离,是否也与自己一般遭遇。

不管如何,出路不得不寻。

苏长宁举目四望,选定了一处方位后,略略放出神识查探确定没有危险,便谨慎地向那方探去。

她亦是不能断言,那些远古大能们施放出的招术、禁制是否在亿万年后仍有效用,此时小心些绝不为过。

一路踏足在玄赤土地上行过,绕开偶尔散布在地面的深坑与尸骨,苏长宁在这没有日出日落、黑白交替,唯有一派混沌迷蒙之气的空间中行走未停,不断与那些崩颓的山峦、干涸的湖海、裸露的白骨擦肩而过,可是足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沿途景色看在眼中也由一开始的震撼而变得单调乏味起来。

并未计算自己究竟行走了多久,只知道就算没有驭使灵力,但是体内灵气也已被单纯的步行而完全消耗了三次之多,可寻找出路一事仍毫无头绪,好在有青萍空间及时补足。

衣袍下摆在一副骸骨上拂过,顿时便令它化作了一堆灰色骨粉。

苏长宁俯下身,正想寻过一些土壤来将之掩埋,可却在视线触及另一小堆灰色粉末时凝住。

在这片空间自远古大战之后,就未曾有人进入打扰,故而事物都还维持着那可怖一战后的原貌。

唯有她才发觉身在其中时,触手的那具骨骸,才变成了飞灰。

难道自己行走了这许多时候,兜兜转转,最后竟是又回到了原地?

苏长宁正自出神深思,头顶却是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只见巨大冰莲在她指尖凭空绽开,片刻之后随着一声闷响,冰莲花心之上,竟是多了一道人影。

操纵冰莲落下化去,那一袭白衣之人尚在昏迷之中,苏长宁见了,顿时不由低低一声出口:“怎么是他?”

这从天而降的怪客,居然就是先前在逐日舟中与她一起同行的问缘阁唐玉轩。

苏长宁操纵神识检视了他的身体,看起来除了受了些许冲击而陷入昏迷之外,并无其他大碍,与她落入此中时的情状,颇有几分相似。

可是如果他在逐日舟失控后与自己遭遇相同,却又为何迟迟才自天而降?

自从来此,苏长宁心中的疑问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已不想再费神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左右等唐玉轩醒来,一问便知。

唐玉轩也是在筑基圆满浸淫多年的修士了,过了些时候,便自幽幽转醒。

甫睁开眼,见映入眼帘的是苏长宁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便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常道友?”

然后随着思绪的清明,顿时睁大了双眼:“这里是何处?”

完成沿着唐玉轩身周画下的禁制符咒的最后一笔,苏长宁丢开手里的碎石,淡淡道:“亘古战场。”

她布下的禁制有清神宁心的功效,毕竟自己对唐玉轩为人尚且不熟悉,更不知他心性如何。要是他无法抵受住此地那股动摇道心的威压,而沉沦入邪道,使自己在这片本就诡异非常的空间中又多了个筑基圆满的对手,那可是大大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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