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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持直接将沈棠抱了过去,将手中的一块令牌塞到她手里,“等会不论听到什么声音,一定不要出来。若是我没有回来,便在这里等着二三找过来,将这块令牌交给司法方茂德,剩下的事情他会知道怎么做。”

他伸手拨开女子汗湿的头发,神情里闪过一丝复杂,继而笑了开来,狠狠咬住女人的唇瓣。就真的是咬,直到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时,他才肯松开,卡住女子的下巴狠狠地说:“沈棠,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我。”

“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记得住。”沈棠眼尾发红,忍着肚子传来的一阵阵疼意,双拳紧握,尖锐的指甲快要陷入肉里去,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不定过上几年,我就全然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

沈棠厌恶陆持,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陆持去死,尤其为了她。她给自己找着借口,说此刻的关心,不过是她不愿意劝陆持的人情。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折磨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出来,她的身子无法自控的抖着。

陆持用拇指擦掉她的眼泪,然后吻上去,“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日常,醒来持续丧几个小时,然后努力码字三个小时。丧的时候非常丧,负能量满满,看到文还是哭,感觉好矫情,但是真的有点点失望啊,希望以后天天可以做正能量的小仙女

第72章

陆持说完后就转身离开, 接着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的神经都紧绷到极点, 似乎能得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这边。

脚步声渐渐逼近,一下下擦在她的心上, 心里像是揣了千万只一起蹦跳的兔子。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生出恐惧像是潮水般涌来。

忽然, 西北的方向传来些动静, 黑衣人的脚步顿了下来,和自己的领头相对一眼,只听见一声“追”, 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手上已经是一片濡湿,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远处传来风的声音,在心头上慢慢划过, 每一下都划过长痕。

沈棠皱着眉头,小腹一下下地抽动着,引起阵痛, 甚至下面有了些濡湿的感觉。她捂着自己肚子,深吸一口气, 不断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几欲昏厥之际,二三带着人赶了过来。

他见到半躺在地上的沈棠, 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在,方正的国字脸上更是沉重几分。但是知道姑娘对于世子爷的重要性,立即蹲下身子, 说声“得罪了”之后,双指就搭上沈棠的手腕,眉心中间出现一个“川”字。

沈棠显然是动了胎气,至于情况是否严重,他也不是大夫,再细些就瞧不出来了。

二三正准备叫人将沈棠送回去,手臂就被人死死地攥在。

女人浑身都是汗,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苍白的脸上,像是隐忍着什么,面上极为痛苦,指着西北的方向,“他们在那边,不用管我,去救他。”

二三只犹豫了一会,便说了一声“是”,留下几个人在这里保护沈棠之后,便立即向深林中奔去。

没多一会,二三便背着一个人出来。

陆持一向是爱整洁的,又偏爱浅色的长衫,在盛京时,沈棠半被逼迫着,帮他做了不少,全都带到汾阳来。今日出门的时候,沈棠还问他想穿哪件,亲自侍候他换了衣衫。

这才多久的时间,月牙白的长衫上被长剑划了几道口子,伤口翻卷着,鲜血不断地从中间涌了出来,将衫子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那红色划破昏黄的岁月长河,沈棠一夕之间回到那个逼仄的房间,身边是安静沉睡的娘亲,她坐在她身边看着外面的朝起朝落,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那是一种没有着落的恐慌与害怕,渗透到呼吸中,不至于致命,却让人喘不过气来,觉得连呼吸都是疼的。

她脚下一软,扶着身边的木头,咬牙说:“我们先回去,让人立即找大夫过来。”

好好的出去,结果两个人都受了伤,随行的丫鬟和仆人都是被吓到了。良辰美景红红着眼,忙进忙出当持着的局面,好歹是没有出什么乱子。

替沈棠问诊的是徐娘子,知道出了事,也没有细问,只是交代,“我瞧着夫人肚子里因该是双生子,双生子生产本是不易。这次是夫人福泽深厚,只是有些小产的迹象,我开些安神的方子还能将养回来。只是后面一定注意了,保持心情开阔,切务操劳过重。”

“我知道了,美景,你带着徐娘子下去,我去世子爷那边看看。”沈棠沉声说。

美景刚想要劝着,沈棠已经叫了身边人的扶着去了后面的院子。

这次的刺杀显然是预谋过的,但沈棠去楚香楼只是一时兴起,定是有人在中间通风报信,他们才能埋伏到。

陆持受了伤,沈棠更是小心,派过去照顾的人都是从伯恩王府一起带过来的。沈棠过去时,只见里面的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看着都是吓人。

二三抱拳向她行了礼,“夫人。”

“世子爷怎样了?”沈棠轻声问。

二三的一张脸都是铁青的,世子爷的伤口瞧上去很是严重,尤其是腹上伤口,若是偏上一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说来也是奇怪,这最后一剑不偏不倚,力道也把控得极好,出血虽多,但及时止住也是无碍。

但谁会没事在自己的身上插一刀的?二三按下心中的疑惑,终于开窍了一回,耳尖有些红,刻板而僵硬地说:“世子爷伤得很重,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嗯。”沈棠只应了一声,便去里面的厅堂中坐着,再也没有问其他的话。仿佛陆持的生死对于她来说,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二三这辈子也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可也晓得世子爷为姑娘做了这么多,姑娘却这样不闻不问着,岂不是让人寒心。他替世子爷不值得,看着沈棠的脸色也有些冷。

在听松院的时候,沈棠也算是半个正经的主子,良辰心细,到底是压不了手下的人。沈棠来这之后,原本还有些杂乱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个人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在中间推诿责任。

美景将徐娘子送走之后,立即从厨房里拿了炖好的燕窝过来。她怕姑娘冻着,又带了手炉和大氅,总之是怎么舒坦怎么来着,生怕姑娘有一丁点儿的不舒坦。

屋子里还有陆持的其他暗卫,其中不乏从小就跟着陆持。在暗卫的守则里,最重要的一条的就是忠心,他们都是宁愿用自己生命也要保住主子安危的。

现下见世子爷为了救人,生死不明地躺在里头,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生怕自己委屈了。

要不是姑娘说派人去保护叶生,今日随行的暗卫就不会少,说不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能够将人给救下来;若不是因为护住姑娘,世子爷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正是冲动的年纪,中间有人忍不住的,质问沈棠,“夫人都不担心世子爷么?”

“担心有什么的用,我是大夫么。”沈棠尽量语气平缓,她忍着嘴里的怪味,机械地往嘴里面塞着汤水,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塞下去。

小腹还是疼着,她轻声同肚子里面的孩子说着话,“你们乖一些,爹爹和娘亲都有事情,顾不得你们。”

美景一听这话就炸了,站在沈棠身前挡着,朝说话的人骂:“还要怎么关心着,姑娘还重着身子,刚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自己还不好着,就来这边守着。你们还想怎么样,一个个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就会埋汰起人来。这世子爷还伤着,若是他在这里,你们敢这样作贱吗?”

“美景。”沈棠轻声呵斥,转而说:“你去厨房看着药,将良辰叫过来。”

“姑娘。”美景咬着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厨房里我不放心旁人在,你去盯着,除了我们带过来的人,谁都不许碰送过来的东西。”

美景见沈棠不是在怪罪自己,圆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立即应声,往外面走。

沈棠后来没说话的,就一直坐在原处等着。后来良辰瞧不下去,劝她,“姑娘,你先去里间睡一会,休息片刻。奴婢在这里守着,若是世子爷这边有了动静,奴婢立马通知你。”

“无碍,我也睡不着的。”沈棠摇摇头。

良辰也去劝不走她,只好让人拿了软枕放在在她身后垫着,不时得过来问她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

好歹快晚上的时候,大夫背着个药箱出来了。

沈棠连忙站了起来,顿了片刻,极为艰涩地开了口,“他怎么样了?”

“伤口是缝合好了,血也已经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还要昏睡上几日。”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夫这就去开几贴药,若是没醒,这药也要让人灌下去。”

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沈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劳大夫。”

她说这就要往里间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你们若是着急世子爷,不如替我去司法府上走一趟,请方大人过来。”她还记得陆持的交代,怕误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现在陆持受伤的消息怕早已传了出去。

背后的人若是个狠的,定是会在这几日重新寻着机会下手。若是没有人在中间周旋,只怕她们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侍卫们没人应声,还是二三在沉默片刻之后,应了下来,转身向外面走去。

沈棠讥笑一声,也没在意,往里面走。

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刚进去就能够将人呛一个跟头。里头只在烛台上点了一根蜡烛,昏昏沉沉,大多数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却能过一眼让人瞧见躺在床榻的陆持。

在沈棠的记忆里,陆持大多时刻都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别人的热闹,带着几分讥诮和高高在上的怜悯。若是有人犯到他跟前,前头笑着,后脚就能送进地狱。

他性子阴鸷冷清,同时也强大到让人不敢侵犯,他几乎没有失意的时候,永远是那个恣意人生的淮安世子。

就这样一个人此刻白煞着脸,褪去了所有的锋芒,躺在床榻上像是脆弱到不可一击,随随便便一个人过来就能够了结他的生命。

若是几个月前,她兴许还要笑上一声,“你也是有今天”,可此刻,多年前的夙愿达成了一半,她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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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吧,我想陪他单独待一会儿。”沈棠松开良辰的手,往里面走,坐在床榻边。

良辰往里面看,只能够看见她的侧脸。姑娘眼瞳里含着水光,正低头看着世子爷。

她想,姑娘应该是有点喜欢世子爷的吧?又或许不是。怕是连姑娘自己,都是不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元气满满的小仙女,有些事情不如意,但是也不差啊,我要努力更新,冲呀

第73章

沈棠掰着手指头, 算算她和陆持之间认识多长时间, 真要是细究的话,也有六七年了。在六七年的时间, 不管是两个人是相互试探也好,防备也好,还是企图将对方加在自己的身上的痛苦加倍还回去也好, 两个人也在一起磕磕绊绊过了这么多年。

两个人之间不说有什么感情, 只是让沈棠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陆持受伤,却能做到的无动于衷,她也是不能的。尤其是陆持的受伤还和自己有关系。

说句自私些, 她宁愿陆持不去救他。那么两个人之间是爱也好,恨也好也能够分得清清楚楚。而不是像现在,爱不起来,可要是说恨的话, 也缺乏一分底气。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沉睡中的男人。

因为失血过多,陆持的整张脸都是煞白的,凌厉的眸子此刻安静地垂起, 睫毛很长,在眼窝的地方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忍不住伸手按住男人的眉心, 然后顺着鼻梁下滑,落在干涩的唇瓣上, 半晌才收回自己的手。

也不管男人是不是能够听见,缓声说:“徐娘子说我怀的是双生子,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孩子么, 这下总算是如意了。所以你也要快些醒过来,不然……我也有些撑不下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而后她弯下腰,躺在男人的身边。闻到的只有血腥味,中间夹杂着很清浅的草木的香气。

眼眶渐渐泛红,迅速积累着水光,然后没入深色的被褥里。

世子爷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不知外面的动静如何,府里倒是人人自危起来,尤其是后来招进来的仆人。

从盛京跟过来的仆人都是家生子,娘老子一家人的卖身契都是王府里扣着,到汾阳这么几日也不可能被人收买。只有那临时找来的仆役,本就是穷苦人家,说不准就为钱做出什么事情。

沈棠第二日就起了个早,让良辰领着人一个一个地询问,前日晚上到他们出门,各自都做了什么事情,可有看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则是在大堂等着司法方大人过来。

谁知道人倒是过来了,可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人,分别是刺史与其余五司。七个大男人往厅堂里一坐,屋子瞬间有些拥挤,衬托坐在首位的女子越发削瘦起来。

刺史按下茶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面前的女子,面有姝色,风姿冶丽却不妖娆,看着的低眉顺眼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有什么主见的。

如此想着,心上倒是轻松一分。

他当初能从一个穷书生爬到一方大吏,就是因为做事圆滑,让人揪不出半点错来。可这份谨慎半点都没有传到自己的一对子女头上,昨日的听说自己的儿子为了替女儿出气,居然带着人做出暗杀的事情来,差点被气得灵魂出窍。

若是得手了还好遮掩,却偏偏将两个人都给放跑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若是世子爷醒过来查到他们头上去,还能有什么好的?

想着,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他同沈棠说着:“世子爷受到行刺的事情老夫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在禹州的地界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夫自然是难辞其咎。夫人,不知世子爷现在的如何,可否让老夫进去瞧瞧,还有些政务需要世子爷亲自过目。”

沈棠也不去看他,只是轻声说:“伤得很重,大夫说就是这两三日,若是挺过去了,就没有什么问题。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时候的不方便,大夫说世子爷要好生休养,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就是我也没有进去瞧过。”

刺史捻着胡子的手一顿,见女子神情坦然,无半点神伤之色,不由地怀疑起来,陆持真的伤得那么重?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幌子,想要诱引他们露出马脚之后,才一网打尽?

他嘴角沉了下来,悲恸的样子便有了三分,“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实在是难辞其咎,一定要看到世子爷平安无事才能安心的。幸得,老夫也认识几个名医,不如请过来给世子爷瞧瞧,说不定就能够立即将人给治好了呢。”

“多谢大人,只是不方便。”沈棠直接将话就咬死了,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丝毫不怯场。

“不过... ...”她抬起头,眼皮半张,朝着在场人的脸上都扫过一遍,眼神冰冷里面像是藏了刀子一样。乍一看,倒是有几分陆持的气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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