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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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惨叫,黑影受伤落水。

可后面的船只已经追来了,船上竟有四五个人,如狼似虎地往这边扑。

这是方凤笙第一次距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可她根本顾不得去恐惧,船只剧烈摇晃,时不时有刀刃从她头顶上划过,禹叔一个人对抗数人,还得护着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捡起刚才那人的刀,猫在禹叔身后,抽冷子往前递刀。

好像砍中了人,又好像没有,有滚烫的水落在她脸上,直到闻到那丝血腥味,她才意识到是血。

突然,有光照了过来。

很亮的光,让习惯黑暗的眼睛一时失明。

打斗在一瞬间停住了,有一个声音响起。

“啧,这么狼狈!”

第36章

凤笙下意识看过去, 就见灯火璀璨处, 有两张脸。

一张脸线条刚毅,刀削的眉, 高挺的鼻梁, 紧抿的薄唇, 昏暗与火光交错之间,他眼神晦暗,隐隐有嘲讽的意味。

另一张脸较胖,脸上是诧异, 是戏谑, 是幸灾乐祸。那句‘啧,这么狼狈’, 就是出于他口, 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说话的人正是德胜, 而他身边立着的人是宗钺。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包括方凤笙。

看着她脸上的血, 宗钺皱了皱眉:“都拿下。”便离开船舷, 那耀目的火光随之离去。

“是。”

……

凤笙和禹叔上了船。

二人十分狼狈, 禹叔虽武艺超群,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受了不少伤。凤笙倒被他护得好好的, 但形容狼藉, 衣服全湿透了。

“不是咱家说, 方师爷你这未免也太狼狈了, 当初请你去咱们王府当清客你不去,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要不是咱们正好路过,这河里大抵又要多几条无名冤魂。”

凤笙一直觉得这叫德胜的太监嘴欠欠的,但第一次觉得他这么欠。可形势比人强,再说刚被人从下面救起来,她也做不出翻脸不认人的事。

“谢殿下救命之恩。”

高坐在首位的宗钺,神色淡淡道:“不用,本王不过是顺路。”

提起这顺路,凤笙疑惑问:“不知殿下这是打算去何处?”这几条水路也就连着几大盐场,难道说三皇子是去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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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德旺瞅了主子一眼,忙挺直了腰杆道:“放肆,这话是你能问的吗?你一个小小的师爷,还管着殿下上哪儿?”

凤笙有点尴尬:“学生失言了。”

宗钺瞥了她一眼,站起来:“带他们下去安置。”

刚迈出步,被凤笙叫住了。

“殿下,学生还有一事。”

宗钺停下脚步:“说。”

“我有几个从县衙里带出的衙役,他们跟我是分头走的,能不能请殿下命人寻一寻?他们不太熟悉地形,又是这种天气,恐怕……”

“吩咐人下去办。”

本来德旺还没反应过来是跟他说话,还是旁边的德财踢了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

“是。”

……

德旺把事情吩咐给侍卫,和德财一路往回走。

“你总算学聪明了一回儿。”

德旺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我可是殿下身边第一聪明之人,小小的察言观色难道还不会?就算不会,但我会一样。”

“什么?”

“主子干什么事,哪怕再不合理,咱们做奴才的都要让它合乎常理。这样一来,主子的颜面保存了。咱们也免受池鱼之殃。”

“你说的很有道理。”德财强忍着笑说。

“那你说的!要这次把殿下的面子丢了,咱俩都玩完。”德旺得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嗓音说:“哎,你说,咱们殿下是不是看中了那方师爷?不然何必找着借口大老远跑一趟,一听说对方可能会有危险,还专门带着人来寻人家。”

“这……”

德财看了他背后一眼,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

“你怎么这种表情?难道你不信我的判断?瞧殿下那别扭的小摸样,明明想跟人家说话,偏偏跟我说……”这时他也意识到有点不对,转头看去,刚好看见宗钺黑着脸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小财子,你竟然敢坑哥哥!”他鬼哭狼嚎扑到宗钺面前,哭道:“爷,奴才什么都没有说,都是德财故意坑害奴才……”

德财一脸错愕,这刚才还是好兄弟,现在当着面就捅刀了?

“自己去找战青领二十鞭子。”

*

凤笙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睡了一觉,等第二天醒来,竟已是日上三竿。

她顺着窗子往外看,才发现他们依旧还在船上。

她去了禹叔的房间,看了看他的伤势,从禹叔口中,她才知道走散的那几个衙役,都被寻了回来。至于昨晚袭击他们的人,除了当场抓住了几个,其他的人都跑了。

“凤笙,你的脸红怎么这么红?”

“有吗?”她摸了摸自己额头,才发现自己好像发热了,“估计是昨晚受凉了。没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这船上也不知有没有大夫,你回房间躺着,我去问问。”禹叔说。

凤笙老老实实回房躺下,未曾想这一躺,就陷入昏迷之中。

船上没有大夫,禹叔身上的伤,是侍卫给了他一瓶金疮药。本来禹叔想得是先撑着,反正明天就到泰州城了,可船却在前面一个小镇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让人找来了大夫。

喝了大夫开的药,凤笙醒了。

头,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

“把这碗药也给喝了,你可真是好福气,竟让咱家来服侍你汤药。”只听这阴阳怪气的娘娘腔,凤笙就知晓这是德旺德公公。

“有劳德公公了。”

“要不是看你……要不是这船上都是男人,你以为咱家会来?!”

“其实德公公让禹叔来就好,禹叔在方家待了很多年,我将其当做长辈看待。”凤笙一面喝药一面说。

德旺翕张了下嘴唇,没有说话。

当他愿意来?还不是被人使来的。

凤笙喝完药,德旺拿着药碗往外走,正好撞上从外面走进来的宗钺。

“爷?奴才去厨房看药。”

宗钺嗯了声,步进房间,德旺还小心翼翼把房门给关上了。

凤笙正准备躺下,见此只能又撑坐起来。

“请恕学生带病之身,无法行礼。”

宗钺在椅子上坐下,没有说话。

……

他不说话,凤笙也不说话,房中安静得厉害。

宗钺手里盘玩着佛珠,目光时而落在凤笙身上,时而又看佛珠。

“还不知殿下……”

“你一力主持清丈田地,到底为何?”

凤笙咳了声:“泰州一地田荡之争从未平息过,大户富灶或是侵占农田改为荡地,或是冒用荡地企图少交赋税。泰州县衙左有各盐务官署,下有盐场掣肘,政令推行不得,赋税征收困难,所以才对县里的土地进行清丈,这样一来各司其职划分界限,也免得民灶之间总起冲突。”

“本王要听实话。”

“学生说得就是实话。”

宗钺看着凤笙,两人对视。

凤笙深吸一口气,笑问:“殿下以为我想干什么?”

宗钺皱着眉:“不管你想干什么,记住不该掺和的不要掺和,免得引火焚身。”

“殿下为何总对学生说这种话,难道殿下知道什么?”说着,她紧紧地盯着宗钺的眼睛,却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

“本王不知道什么。”

“那为何……”

“本王与你父有一面之缘,甚是欣赏他,不想你作为他唯一的后代,引火焚身,死到临头不自知。”

“那殿下可知我父亲死的很惨?且整个案子从发生到结束,宛如儿戏,我父亲位卑言小也就罢,堂堂两淮盐运使被污贪墨税银,事情至今没有下文,就被草草结案。到底是周广瑞真罪大恶极,还是有人企图一手遮天,想掩盖什么,又或是有什么人在装若无其事?”

“方凤笙,你大胆!”宗钺冷喝。

“殿下,我并不大胆,我就想要一个真相!”

“只是一个真相?”

“当然不,还有罪魁祸首以及在其中做了恶的,尽皆伏诛。”凤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宗钺突然上前一步,俯身触上她的颈子,她下意识往后一推,却狼狈地倒在床头上。

凤笙觉得颈子一疼,宗钺捻起一物:“就靠这种破玩意,你乔装男人竟无人识破你。”

“还给我!”

凤笙伸手去抢,宗钺却直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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