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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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你问。”老鱼头客气地说。

小毛转身望向张南,张南即说:“我们就在这聊么?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们想打听的事还不少。”

“行,那去里屋吧。文芳,给我泡点茶来!”

众人一块随老鱼头进屋,张南见这屋中的摆设和先前那对老夫妇的房屋一样简陋,一块纹有长寿轮的青石,端放在一张靠墙的长脚桌上。

老鱼头叫他两个儿子帮忙把外面凳子搬进来,又让儿媳妇文芳泡一大壶紫芽茶,期间程秋娜又是困意来袭,靠在程思琪肩上睡着了。

等坐定后,张南注意到老鱼头以及他的儿子儿媳妇都有全身瘙痒的毛病,总会不自觉地抓痒,而且表情颇为痛苦。张南暗暗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事问问清楚。

“现在问呗。”

老鱼头抓完后背,便两手抱住膝盖,朝向张南。老鱼头的儿媳妇文芳则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我们今天来这呢,主要为跟你打听个人。”王自力先说。

“谁?”

“一个名叫孙天贵的人,应该是二三十年前来过这里,你有没有印象?”

当听到孙天贵这名字,老鱼头想了片刻,再问:“怎么了?”

老鱼头的表情,已经明确告诉张南,他认识孙天贵。

“确实有叫孙天贵的人来过你们村子,是吧?”张南问。

老鱼头望着张南,一时沉默不语。

张南知道这地方的民风既传统又保守,如何撬开这些村里人的口是个关键。

“我就跟你把话敞开说吧……”王自力语气严肃起来,“我们要调查的这个叫孙天贵的人呢,跟现在发生的一桩恶性凶杀案有关,我跟这位同志也都是警察,所以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行吧?”

说完王自力对小伍使了使眼色,小伍立即掏出他的警官证递到老鱼头眼前,并说:“我是玉溪公安分局的,跟小毛以前是同学。”

小毛点点头说:“是。”

王自力摊出警察身份,明摆着是要告诉老鱼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想了解的事,你都得说。

张南明白,多数时候,警察的权力还是比较管用的。

一听是警察,老鱼头的神态微微有些转变,吞吞吐吐说:“哦……哦……是么……我倒不知道……你们警察会来呀……”

“说吧。孙天贵来过你们长寿村,肯定的。”王自力显得没什么耐心。

“嗯……就刚刚吧,你们说这名字的时候,我还真想不起来,因为那人来这也没住几天,而且到我们长寿村来的外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我哪可能每个都记得,你说是不是?”老鱼头尽力为自己辩解。

“说得是,那为什么你会对孙天贵有印象?”张南立马问。

“主要……他当年就住在我家,还有吧……我们村的人,对玉梅印象挺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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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张南两眼仿佛射出光芒,“你指的是不是孙玉梅?”

“对啊,不就是孙天贵的女儿么……但那姑娘……啧啧……我真是……”老鱼头表情相当复杂。

“也就是说,那年孙天贵是带着女儿一块来的。”王自力望向张南。

“孙玉梅,孙玉梅,她那年几岁……”张南若有所思般地自言自语,继而再问:“你还记不记得孙天贵到你们长寿村的准确日期?”

张南心知这有点为难老鱼头,毕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要记清具体日期实在不容易。

谁知老鱼头想都不想就回答:“二十八年前,端午节那会。”

“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王自力很好奇。

“不止是我,这事吧,我们这的人都知道,而且就是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姑娘……我跟你们说……邪性!”老鱼头把手搭在嘴边,语声降低,故意营造一种诡异的气氛。

“哦?怎么个邪性法?”王自力眉头一皱。

“等等!我们先把时间弄清楚。你说……孙天贵带着他女儿孙玉梅到长寿村来,是二十八年前,这一点你确定吗?”张南急问。

“确定!当然确定!”老鱼头信心十足般回答。

“时间有什么问题?”王自力转问张南,他不理解张南为何执着于具体日期。

张南思考许久,回道:“我想到我不久前去章泽镇调查徐娟的事时,徐娟的表姐告诉我说,她今年三十四岁,而孙玉梅比她大一岁,也就是说,如果孙玉梅还活着,今年应该是三十五岁。孙天贵骗镇上的人说在孙玉梅八岁那年把她送去了一所聋哑学校,这事我们后来也知道,其实是孙玉梅从那时候起被孙天贵囚禁在地窖,孙天贵再用邪术把孙玉梅慢慢炼成一只阴煞。现在我们又知道孙天贵在二十八年前带孙玉梅到长寿村来,往前推算的话,那一年孙玉梅正好是七八岁左右,我在想……孙玉梅被炼成煞的事,或许也跟他们来长寿村有关。”

听张南整理出的时间线,王自力一细想,点点头说:“嗯,有道理,否则不大可能会那么巧。”

小伍则听得云里雾里,轻声问身旁的程思琪:“他们在说什么啊?”程思琪示意现在不要多问。

“哦,你脑子好啊!对对对,玉梅那时候来,确实是七八岁左右的样子,所以才邪性!”老鱼头说。

“好,你详细跟我们说说,孙天贵带孙玉梅到这来做的每一件事。他为什么会来长寿村?”张南问。

“行,我就从头跟你们讲,保证你们听完后都不会相信。”老鱼头紧皱眉头缓缓地说:“那年吧……他们父女两个,是端午节前到长寿村来的,刚来那会特别客气,还给我们带了不少粽子,然后给每家每户分了两个。那时候可不比现在,我们是真的穷,所以有个人对我们好,我们都记得,不过后来我们也知道,孙天贵一个外人特地到长寿村来,是想图个长寿的秘诀,了解了解,我们这个村的人是怎么长寿的,为什么长寿。”

“这不是很正常吗?”王自力说。

“对啊!像现在,每年也总有些人跑来问我们长寿的秘诀,我们都见怪不怪了,那时候呢,我们对孙天贵一样,只说我们这边的人吃得好,睡得好,就长寿喽!”

“可是,我们刚听小毛医生提到一个长寿和尚,说你们村的人,是因为祭拜长寿和尚,才得以长寿?”张南疑惑。

“嘿!这个呢,你提到关键地方了。小毛他是我们邻村扈村的人,所以知道长寿和尚的事,他跟你们又是朋友,就把这件事再告诉你们。但一般的时候,我们对外人都不会提长寿和尚的,因为……因为呢……这件事不大好说……”老鱼头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酸楚,长叹了一声气。

其他人静静等待老鱼头继续说下去。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太阳很快要落山了。

沉寂半晌,老鱼头说:“那个时候呢,孙天贵听完我们的话,他也不相信,不停地问我们,后来我们没辙,再加上我们见孙天贵人挺不错,就把长寿和尚的事告诉他了。不过我感觉……孙天贵在来我们村以前,应该已经听说过一些关于我们村的事了。”

老鱼头喝了口茶,续说:“其实呢,很早以前,长寿和尚不叫长寿和尚,我们村里人都管它叫长寿菩萨,那个土菩萨,它就在我们村东的血树林里,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还有条瀑布,瀑布底下的水,清澈见底!”

“血树林是什么东西?”王自力一愣。

“因为那片树林,一棵棵树上的叶子血红血红,所以叫血树林。也就是因为有了血树林,我们的日子才不好过,一直到今天,是真正痛苦……”

“等等,我听着有些奇怪,那片树林,以前没有吗?”张南很不理解,暗想树林这种东西,不是应该逐渐形成么?怎么听老鱼头的口气,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而且他也不清楚,这世上有什么树种的树叶颜色是血色的。

“对!以前没有,不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喽!”老鱼头的回复斩钉截铁,又像饱经沧桑似地慢慢摇头。

“我也多少听我们村的人提过血树林的事……”小毛插话进来,帮着解释,“说很早之前,长寿村的村东有一片茂盛的树林,长寿和尚就待在树林里,结果后来不知怎么的,树林里树叶的颜色居然统统变得血红血红,而且还会滴血,再往后,基本就没人敢进那片树林了。”

小毛说话的条理明显强过老鱼头,让张南等人听得一下舒服很多。尤其是王自力,他对老鱼头慢条斯理,故作高深的叙述方式感到很厌烦。

“嗯,和你说的一样……大概……四五十年,或者五六十年前吧……当时我还年轻呢,反正我记得那年闹饥荒,一夜之间,村东的树林就变得血红血红,那一片片树叶还在滴血,我们一个个都看傻啦,你们也是,没有亲眼见过,绝对想象不到!”老鱼头激动地说。

“后来呢?”王自力催促。

“后来……那树林就没人敢进嘞。你们现在也知道,我们长寿村的人吧,以前常常要去山坡那边拜长寿菩萨,一直拜一直拜,所以才长寿。但那个血树林出现以后,我们就没人敢进了……”

“真的一个人都不敢进吗?万一进去呢?”一直不说话的程思琪忍不住问。就连刚才睡着的程秋娜也醒了,正静静听他们说话。

“你说不进去吧……肯定也有人进去过,但那些人吧……啧啧……基本没有能回来的!”老鱼头又摇摇头。

“死在里面?”王自力问。

“嗯,只要一进那片树林,保证活不了,那地方后来成为了一个忌讳。所以这样一来呢,因为长寿和尚在血树林里,我们也就不能再去祭拜了,而且慢慢的,我们这的人,生了一种怪病……”老鱼头说着一阵感慨。

“什么怪病,小毛医生知道么?”张南看向小毛。

小毛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那时候小毛还没出生呢!”

张南心想也对,小毛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多岁。

“说起来,那个病,可把我们折腾得够惨,村里人都不好过,我记得特别清楚,我们的怪病,就是从血树林出现以后开始的!”

“究竟是哪种病呢?我一直没听说啊!”小毛问。

“这个病的症状是不是身上会痒?”张南跟着问。

“你怎么知道?”老鱼头愣了下。

“我观察到的。”

“是啊……这个病,难受哟……不单单是身上痒,人还特别难受,有时候痛到不行,更严重的,还会莫名其妙的流血!”提到病情,老鱼头显得异常痛苦。

此时正巧一名老妇进屋给他们倒茶,老鱼头直指着说:“对了,这个我二姐,有次她就痛到嗷嗷叫唤,满地的打滚,她身上的血……真是……止不住地流啊!”

那老妇点点头,以一种不敢回想的神态说道:“嗯,是是是,别提了!”

张南越听越觉得古怪,问:“身上居然会出血?哪里出血?”

“哪都出!上次吧……我记得是两条手臂,还有左大腿,肚子上也出了点血!”那老妇回答。

“这听着真是匪夷所思呀!是不是这么个事,先是那片树林变成了血色,然后你们身体再出现了这个会痒会痛然后还会出血的毛病?”王自力问。

“差不多吧。”老鱼头重点下头。

“你们没找过医生吗?小毛就是村医,你们也不找他?”

“怎么可能没有找过医生,但有什么用呢?那时候我们特地去省城查过这个病,也有专门的医生跑来我们村给我们看病,那还是一点都查不出来!没人知道我们得的什么病,后来我们也不查了,想着这个病大概自己会好,结果几十年过去了,病是越来越重,尤其最近……我们天天感觉那个背痒得不行,经常要流血。你们说……就算我们让小毛来给我们看病,那管什么用?小毛一个村医,难道强过那些大医院的医生啊?再说我们村的人要面子,不想让外人知道那么多事……”老鱼头越说眉头皱得越近,几乎是在向他们诉苦。

“那倒是。大医院的医疗设备和技术,我一个小小的村医,肯定没法比。”小毛说。

“就是!我这几天真的难受到不行,皮都快被我抓破喽!”老鱼头的二姐替他们倒完茶后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呆呆地站在门旁听他们说话,顺便跟老鱼头一块诉苦。

“对了,还不止这些嘞!我们的背上,还长出很多血印子,去都去不掉!”老鱼头抱怨。

“血印子?什么血印子,给我们瞧瞧。”王自力说。

“行!”说着老鱼头脱去外衣,毫不避讳地把里面毛衣撩起来,将后背对向张南等人,只见确实如老鱼头所说,他的后背满是一块块深红色血印,仿似人的手掌,呈现不规则状。

“哎哟,好恶心!”程秋娜不敢再看,转过头去。

张南和小毛凑近了瞧,小毛还伸手上去摸了摸。

“疼吗?”小毛问。

“现在不疼,有时候疼,有时候还痒!”老鱼头回答。

“看着有点像败血症的症状,但根据描述,应该不是。”小毛说。

张南观察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鱼头把毛衣放下,重新穿起外套,喃喃说:“就是这个病,把我们弄得生不如死。外面的人眼红我们长寿,其实不知道我们的苦!想想干嘛要长命百岁,开开心心活个几十年,比我们可强多了!”

“倒也是。”王自力觉得老鱼头这番话充满哲理,深表认同。

“从表面看,很显然,你们得的病跟那片血树林有关……”张南心头起了一阵悸动,“那片树林还在吧?”

“在!”老鱼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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