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马明义这么每晚出现,三爷迟早会知道的,她给留下的印象又有些异于常人,到时候还不得把所有的古怪全扣在她身上啊,抄经禁足她倒是不怕,就怕他真把自己当妖怪给一把火烧了,真到时候,他入了阎王殿,找谁说理去啊!
“万一,我是说万一。”毛不思指着眼前的这副身体,“我被当成邪祟关起来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鬼怪妖邪毛不思不怕,可活人就不行了,她又不能一生气就把活人给收了,更何况她现在法力低微,降魔杖又不在身边,跟半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你也会怕。”马明义见她认真,忍不住有些想逗逗她。
“你这么变态谁不怕啊。”毛不思话不经大脑,就见马明义的脸一半黑成了锅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毛不思支吾着给自己找补,“不是说你。”她拉拉马明义的袖子,“是说你的一部分。”
然后,马明义的另一半脸也黑了。
“呵。”马明义单字回应。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毛不思勾住他的小手指,强行跟他打了个勾。
“呵。”
“……”
睡的可真舒服,和煦的阳光从窗户外洒落,毛不思眯着眼伸懒腰,半响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肚子咕噜噜作响,“石榴,我饿了。”
如果说毛不思来到这个地方最令她开心的事,莫过于一起床就有各式各样喷香的早餐。
老夫人不喜欢她,免了她的请安。三爷也从不来她房里,让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伺候吃食。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也算是来到这儿唯一的优点了。
“小姐。”石榴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上去撑开她的眼皮让她看看身后。
三爷从天将亮就来了院里,偏盛小姐睡的安然,三爷不让开口,自然没人唤她,石榴急的直跺脚,又不敢真的忤逆三爷的意思,只在心里期盼着自家小姐赶紧醒来。
“日上三竿,夫人睡的倒是舒坦。”茶盖碰击茶杯,声音清脆,毛不思探头,越过石榴僵硬的身体,看到了正坐在她的四仙桌前悠哉饮茶的三爷。
他垂着眼角,修长的手指捏着杯盖,剐在杯口上,也剐的毛不思的心蹿到了嗓子眼。
“呵呵。”笑音没有灵魂,毛不思有些尴尬,她小心地拉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烟水色的睡衣套在身上,因着石榴爱熏香,散发出淡淡好闻的味道。
嗯,很好,自己没有裸睡的习惯。
毛不思轱辘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蹭到三爷对面坐下,三爷没打算给她倒水,她也不在乎,随意摸了个小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茶水涌入喉咙,干燥了整夜的嗓子得到了缓解,装模作样地客气道,“三爷吃过早饭没?没的话一起在我这儿吃啊。”
“我记得昨日我曾说过,抄不完五十遍经书,不许吃饭。”三爷停下手头的动作。
小气鬼。毛不思一怔,“可是……”
“可是我明明昨夜应了你,不克扣你的吃食。”三爷唇角露出微笑,比清晨的太阳还暖上三分,马明义长得好看,毛不思是知道的,可当他故意勾你的时候,那就要比好看二字更盛三分。
嗯。
毛不思被他的笑晃了眼,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昨夜夫人翻动我的书房,也是我应允的不成。”他自幼被带在父亲身边,看的东西多了,难免会养成谨慎的性子。
今早醒来,根本不用细查,搭眼一瞧,就知道自己的书房被人翻动过,翻动之人毫无章法,他故意留在隐密处的几分文件也未少,只是上下翻了个个。
他旁敲侧击地问了下,昨夜院里伺候的小厮便吓得脸色青紫,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他的书房从不留人,更何况是个疑点重重的女人。
“昨夜夫人在我院里呆到凌晨才离去。”三爷挥手屏退屋内的所有下人,才似笑非笑地再度开口,“而我这个做主人的却无半分印象,夫人可知为何?”
还能为何,因为你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呗。
毛不思虽然说话不太深思熟虑,但她也不傻,这话是万万不敢说给三爷听的。
“三爷问我,我问谁。”毛不思端坐在桌前,隐去了马明义的存在,把昨晚的事从新串联了下讲给三爷听,“昨日夜里,我肚子饿的不行,于是去院里找你理论。谁知道你非拽着我的胳膊,强行把我留下,还清退了院里的下人,我瞧着你比早上和善了许多,便询问降魔杖究竟在何处。”对上三爷不信的眼神,毛不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马明义时间久了,脸皮也越发的厚,假话说的理直气壮,“三爷说若我能翻出来,就让我拿走,这可是你开了口,我才四处翻找的,怨不得我。”
反正没有人证物证,三爷自己不记得,这个时代亦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可不是任凭她一张嘴。
“哦。”三爷尾音拉长,手指摩挲着杯壁,摆明了不信,“那夫人可知我为何会对你那般和善?”
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毛不思又到了杯水给自己,脸不红,心不跳,“或许,你是垂涎我的美色吧。”
啪唧——
毛不思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三爷手一抖,染着花色的杯盖就这么从他指缝中掉了下来。
“世上女子众多,夫人这般厚颜之人倒是少见。”
“三爷问我,我自是具实以答。”反正院里的人都看着,他要是真能抓到自己的把柄,还至于在这里跟她耗?毛不思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
“牙尖嘴利。”三爷手指点到毛不思的下唇,指腹压倒一片柔软,没有往日惊恐的躲避,眼前的女子比之前面对他时淡定了许多。
还不是你教的。
毛不思的脸皮在与马明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的相处中得到了锻炼,并且积极的用在了实践中。
☆、碧玉年华
“三爷。”门外传来哒哒的敲门声, 伴随着屋内人的应允,一名容貌普通的不起眼男子推门而入, “您找我?”
“这些日子你一直跟着夫人。”三爷摘下金丝眼镜, 深受捏着眉心,最近外边越发的不太平, 有些忽略了身边的人,“她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夫人?”赵令不知道三爷为什么会这么问, 从毛家小姐注定嫁入刘府的那一刻, 三爷就专门拨了他过去,日夜紧盯着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 都要第一时间告知三爷。
早些时候, 夫人还经常会在半夜坐在院子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候甚至在石桌上摆两副碗筷, 敲着根蓝色小棍子, 说些骇人的话。
直到嫁给三爷后, 才渐渐收敛。如今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夫人自语,也没见过她那根不离身的小棒子了。
“几日前夫人带着丫鬟去早市买了条鱼, 之后便未曾出过门, 日日在院中呆着。”赵令眼睛盯着脚尖三尺的地方。
“我记得她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三爷起身, 踱步到窗前, 双臂猛然一推,紧闭的雕花大窗借力而开,清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闯入室内, 冲散了书房的淡淡烦躁,“如今乖顺起来,难免令人生疑。”
“三爷放心,属下会盯紧夫人。”赵令抱拳。
“莫要让她发现。”三爷挥手,示意赵令退下。
“是。”不会儿,身后响起房门闭合声。
要撸小说网 www.YaoLuxs.com
三爷立在窗前,阳光落在脸上上,荡起一层薄薄的金光,微垂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这两日生了变化,夜晚发生的事情几乎不存在他的记忆中,只是除了在院里略为行径荒唐外,再无其他症状,他的文书档案没有移动的痕迹,也不去烟馆红楼流连,敌不动,我不动,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想要寻到原因。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原因居然会和毛不思联系到一起。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三爷望着院内略显萧瑟的秋景,毛不思那张圆圆的脸盘不知怎么就闯入了他的脑海,红扑扑的脸颊,透着伶俐劲的大眼睛眨啊眨,微翘的睫毛扑闪着如两只欲飞的蝴蝶,身上套着烟粉色的睡衣,远远瞧起来,竟像一颗粉色的蜜桃。
他比毛不思大了足足六岁,已过弱冠之年时,那丫头还不到碧玉年华。
对于自己的婚事,在毛家缠上他之前,他一次也没想过,天下女子,大多相似,无非是有的文雅娴静,有的娇媚活泼,有的刁蛮任性,终是跳不出世俗强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
他是刘府的三爷,他的夫人也多半是在与他家世相当的名门闺秀中挑选。
他不喜欢被选择,也不喜欢选择别人,这让他觉得彼此像街边的货物,觉得差不多了,父母便丢下几个钱,然后双方皆大欢喜。
至于货物的思想,多是没人在意的。
林秘书长家的小姐,生的娇俏可人,又读了些洋书,他见过几面,母亲倒是喜欢的紧,总是寻了空子,拉着他的手说道一番。
可惜,母亲的欢愉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从天而降的毛不思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日他被毛老爷连拉带拽的绕着远路,多走了好几道平日里无需路过的市集,他心里就有了底。
抱着看戏的心情瞧着他们父女俩在自家府中一唱一和的做戏。
也平白给自己紧绷的人生添了一丝乐趣。
母亲不是个好打发的人,没几日就不知道在哪儿寻了个游方道士,给毛不思算了个短命破宅的命数。
这类命数的女子,便是入了他们刘府,也做不的他的正头夫人,最多一顶轿子抬进门当个姨太太,就这还要连续请上七七四十九道灵符压着才行。
哪成想,还没等事情办利索,毛不思就不知那里得来了消息,直接差人趁着月夜去客栈绑了那游方道士,直拉着去敲响了他们刘府的大门。
他得到消息时觉得有趣的很,难得抽了点时间去母亲院里一探究竟。
方踏进院门,就瞧见毛不思跟那道人一南一北,中间隔着石桌争的面红耳赤。
嘴里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词汇,什么圣台,什么清元,最后不知为何道人变了脸色,败下阵来,冲着毛不思拱手深拜,“是在下输了,仙姑道术心法远胜于我。”
言罢,当场撕毁了昨日推算的八字,把收到了一袋子钱原数奉还。
这样看来,到还是个有风骨的,他隔得太远,听不太真切他与母亲说了什么,只瞧见母亲的神色开始变的为难,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三爷。”离开时,道人与他擦肩而过,那人摸约三十六七,侧身而过时,他听到他压的极低的声音,“三爷命有大劫,此女或许可化。”
他闻声扭头,顺着道人来的长廊看去,视线正巧与毛不思撞上,就瞧见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挥舞着那根耀眼的蓝色小棍子开心的冲他打招呼。
“赵令,差人私下打听下她和那名道士有无关系。”他没有上前,而是对着身边的人开口,赵令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最是得用。名利场上混久了,便是磨也得磨出一副谨慎周全的思维,“打今日起,你亲自盯着她,事无巨细。”
他想,除非眼前的女子突然暴毙,不然依着她的家世她的脸皮她嫡女的身份,多半是要嫁进刘府的。
只是,她手中的那根蓝色棍子,看起来太邪门了。转身离开,他走前还在想,该如何把毛不思手里的那物件给去了。
太阳就快落山了。
三爷坐在书房内,毛笔在手指间停留许久,他盯着桌上的宣纸,不知在想写什么,未落下一字。
“天黑了!”毛不思眼巴巴的盼着,细细的月牙还没爬上树梢,她就兴奋的从房间里奔了出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从未觉得有朝一日,深秋的夜也会如此可爱,“石榴,咱们走!”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石榴忧心,自打夫人成婚来,三爷从不踏入她们院子,这次竟在屋里一坐就坐了近两个时辰,搁往日,她是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临走时,三爷没有给夫人下禁足令,就更好了。
“去找三爷。”毛不思摸摸肚子,马明义院子里的饭菜可比她这里的强多了。
刘寻舍得自己挨饿,马明义可不舍得。毛不思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得来的自信,可她就是本能觉得,无论她做什么,要什么,马明义都会顺着她,哪怕嘴上常常噎她几句。
“三爷不许您出院子。”石榴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毛不思,“您这样会惹爷生气的。”
“对。”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脚步骤停,毛不思一脚踩在台阶上,一脚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转身捏了把石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石榴你真聪明。”
她不能上赶着去寻人,若次次都是她在三爷院子里,刘寻心思重,免不得他多想,说出去也不占理。
“你去给三爷院里说声。”石榴昨夜马明义是见过的,又是她的丫鬟,最是妥帖,毛不思清清嗓子,“就说我晚饭未吃好,心里很是难过。”
既然她扯谎说是三爷垂涎自己美色,那么就不能自个眼巴巴的往他院里跑,做戏做到底,她得让三爷自己找过来,亲自表演一回,什么叫做倒贴!
☆、定海神针
“夫人还说了, 如今天开始凉起来,最适合吃肥美的大闸蟹, 再配上盅菊花酒, 想来是极美的……”石榴的声音越说越低,恨不得自己在三爷门口打个洞钻进去。
门口传话的小厮眼里的不可思议几乎要夺目而出, 石榴脸颊发烫,站在这里对着三爷院里的人报菜名, 别说是别人, 就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夫人怕是疯了。
“石榴姐姐稍等片刻。”小厮憋着笑,手里的钱锭子被颠起又接住, 等石榴说完才塞进兜里, “小的这就去把夫人的话禀给三爷。”
至于三爷听不听,见不见, 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一个奴才, 可做不得主子的主。
小厮一溜烟儿,只留下条灰扑扑的背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