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给黄花菜, 黄花菜一把推开了:“我五八年吃够这东西了, 我宁死不吃它, 我要吃大白馍。”
这时候想吃大白馍,那就是吓闹腾了。
“不吃窝窝头,你当现在还是大宝在的时候,咱们有大白馍吃啊?”
“咋办,宁死不屈,扶我起来,我还能跟那上骚货吵,不,我要坐火车上北京,我要见领袖。”黄花菜心中有豪情万丈,怎耐身体支撑不住,正在发高烧了。
孙爱男就说:“人陈丽娜也说了,把仨孩子的抚养费还回去,为了保护大姐的荣誉,她就接账,接手之后,农场的赢亏她来做,还有富生的事儿,要是咱们不同意,她可是会让那些知青们去检举揭发,直接给他个枪毙。不行,妈你就……”
“我的五千块,那可是我给大宝攒的,那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谁敢打它的主意,就是动我的命根子,想都不要想。”黄花菜咆哮着嘶吼着,好家伙,挣出一身汗来,烧都要给她逼退了。
“那难道妈你就眼看着我也给抓起来,你知不知道现在贪污犯要判多少刑期?”孙想男声音一硬:“妈,解放坐了牢也就算了,我和他离婚就行,我家秋娃眼看要上红专了,要我也有了案底,她的人生可就全毁了。”
“一个丫头片子,能比得过她舅舅的钱?”
“我大姐当初自己捡麦穗儿,讨口上大学,拉扯了孙家寨一寨子的人,我的秋娃也不会差,你有孙转男,我也有秋娃。”孙想男说。
老太太存折把的紧着了:“我攒的钱,可全是给我的大宝的,你们姊妹这些讨债鬼,可想都不要想。”
为防孙想男偷钱,老太太那存折可藏的好着呢,女儿嘛,那是用来还债的,而她的孙大宝,生了五个闺女才有的,女儿们为了儿子牺牲,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从娘家出来,孙爱男和孙想男面面相觑:“你说咋办?”
孙爱男想要丈夫轻判,孙想男想闺女的前途不受阻碍。
想来想去,俩姐妹一致认定:“行了,偷存折吧,估计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聂家。
难得周末,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做饭呢。
院子里的大桶子里,养着一条足有一尺长的大青鱼,二蛋和陈甜甜两个,正专心的蹲在桶子旁逗鱼呢。
白杨河还在冰封之中,不过,凿开暗渠凿坎儿井的时候,知青们就发现,暗渠里的鱼又肥又大,有的足有一尺长,而且都跟没长眼睛似的乱撞,几乎属于白捞。
这要在刘解放当场长的时候,想吃鱼,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鱼是公产,属于共和国。
他是宁可知青们饿死,也不肯叫他们打牙祭的,倒不是说他心坏,只能说,他无用,这个世界上,无用的人,废物点心们,要当了领导,比坏人更叫人无奈。
到了陈丽娜这儿,鱼就可以吃了。
非但知青和农场的社员们今天有鱼汤喝,陈丽娜自己也提回来了一条。
一过完年,青黄不接,而木兰农场的仓库里,除了成群结队的老鼠,就是给啃成半筐半筐的苞米面了。
满打满从仓库里挑出来了几百斤麦子磨成面粉,陈丽娜得给那些老教授,专家们作调剂,他们全是她的大救星,但是还不好明着补贴,于是就趁着孙想男的糊涂账,私底下分给了他们。
农场的知青们早就习惯了半年糠菜半年粮,一天三顿糊涂饭,苞米碴子作成的窝窝头倒是很顶饿,还有今年兔子成灾,陈丽娜也就放宽他们,让他们打兔子来充饥了。
要改新品种的春麦、旱稻和棉花,又还得一大笔钱,那么,生活就只有省钱,再省钱。
基地自打过了个富奢的年,现在也是八五粉和高梁面调剂着来。
高梁面这东西,将来因为是健康杂粮,地位给抬的很高,但是要吃多了,就会便秘,而且,它味苦,又苦又涩。
但是,现在正是望雪雪不融,戈壁滩上连颗青草都没有的时候,还非吃它不可。孩子们一见高梁面就哭,但还非吃不可,怎么办呢?
今天去了趟乌玛依,倒是买回来很多点心厂作点心作剩的黑油渣,炸的酥酥的,再和上她拿自己卡其布的裙子问哈妈妈换来的花生和供销社买来的红糖,典了衣服换饭钱,卷到发好的高梁面里面,贴锅子烙出来,又油又甜又宣腾。
杀鱼,剥鱼鳞的时候陈甜甜照例要哭闹,为了安抚孩子的心情,陈丽娜就只能提到院子外面的小树林子里去杀。
现在小学还没修好,基地的孩子们就全跟那流浪小野狗似的。
刘小红背着个筐子,正在煤渣堆子里捡煤球,见陈丽娜提着条鱼在那儿敲鱼脑袋,连忙跑过来,就来帮她压鱼身了。
顽强的生命力啊,这大青鱼太大,又特滑溜,抓不住,也砸不死。
“你妈跑了,你爸又给劳改了,没人作饭也没人给粮的,我怎么看你越发的瘦了?”陈丽娜问。
刘小红说:“总工给我哥安排了个烧锅炉的工作,我家也有粮票呢,捡的煤球也足够烧,我不饿。”
毕竟职工子弟,不能眼看着给饿死,刘小刚最近确实很少出来打孩子了,却原来,是给拉去烧锅炉了。
“一会儿到我家来,我给你吃特宣腾的发糕。”陈丽娜说。
刘小红一砖头拍下去,就把鱼给拍死了。摇着唇笑着,她转身就跑。
呵,女汉子啊,陈丽娜心说。
不过,男人喜欢的,可是会撒娇的女人嘛,这姑娘和陈甜甜的性格中合一下,可就是个很好的儿媳妇了不是。
陈甜甜还在哭,聂卫民不停的安慰说:“好啦,鱼就是用来吃的嘛,你看我妈切的多漂亮。”
见陈丽娜含着笑转过来看自己,仿佛看穿了他一样,他脸一红,转身就跑。
青鱼刺少,两边一剖,直接把刺剔出来,一片片切薄了,透明的鱼片切出来,就像一枚薄薄的蝴蝶一样。
作为一枚合格的吃货兼公主病,等一锅子水煮鱼片作出来,陈甜甜第一个动筷子:“阿姨,这可真好吃。”
看着她一大口咬在流油的高梁面发糕上,陈丽娜心中的罪恶感愈深了。油渣这种美味而又罪恶的美食,要给刘小红补补还好,陈甜甜要再补,就得成块发糕了。
“陈场长,基地门外有个叫孙想男的找你。”邮递员小陈在门外喊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嘱咐了好几遍,叫几个孩子一定要小心鱼刺,尤其是二蛋,因为是个马大哈,陈丽娜特地把醋壶放在聂卫民身边,以防他叫鱼刺卡着了要出意外,这才洗了把手,出来了。
果然是孙想男,原本总是一身翠绿解放装,戴着小袖套,高高在上只能看到下巴的仓库保管员,今天一幅寒酸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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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破解放鞋,臭烘烘的胶味儿,身上的大棉衣还露着几处烂棉絮,袖着手递了一只手绢包子过来:“那个,陈场长,当初仨孩子的抚养费,我妈都花完了,就剩这点儿,还是我从我妈那儿偷来的,你看着收下,咱们的事儿就算完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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