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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低下头,悄悄的抹了眼泪儿。

绿璋的小脸儿也垮了下来,她低头看着手炉套子的花纹,一滴眼泪啪嗒落上去。

俩个丫头吓坏了,碧波摸着她的手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绿璋仰起脸吸吸鼻子,“没什么,眼睛有些酸罢了。”

俩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听到车轱辘压过地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绿璋倒是开口了,“少了一个林若兰,还会有李若兰张若兰,我和二……顾家,终会越走越远。”

说完,她转过头,把绢子盖在了脸上。

俩个丫头都不敢搭话,默默坐着。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碧波说:“小姐,福春戏园子到了。”

顾绿璋也没言声儿,被扶着下了马车。

白天这里不唱戏,她们熟门熟路的去了后面儿。

名伶郁海棠迎了出来,“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顾绿璋故意道:“找你喝酒,郁老板,接客。”

郁海棠无奈苦笑,他好歹也是名动津北的名角,给她说的跟青楼里的粉头儿一样。

“好,我的祖宗。我这里有刚得来的新鲜羊肉,咱们涮锅子。”

“谁要吃羊肉,我要喝酒,把你的海棠醉给我来一壶。”

顾绿璋来他这里随便,也不用怎么让,就坐在他平日的摇椅上,抱起他养的肥胖可爱的大花猫。

郁海棠不敢怠慢,赶紧让人上了几个果碟子,把酒烫热了给她筛上。

郁海棠是她哥哥顾云彰捧出的戏子,她跟着来了几回也跟他熟络起来。现在给他伺候的舒坦,才懂了哥哥为什么喜欢来他这里。

绿璋拿起一把象牙骨的羽毛扇子,她从扇骨的缝隙里看着修身玉立的郁海棠,忽然说:“海棠,要不你带我私奔吧。”

第6章 大胆戏子

一口茶呛到嗓子里,郁海棠激烈的咳嗽起来。

顾绿璋瞪起杏眼,你至于吗?

郁海棠轻笑,“你莫不是发烧了,怎么就说起了胡话?谁不知道你跟江东少帅正在议亲,我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她嫌弃的拿开他的手,“胆小鬼,我可是有钱的。你带我走了我把钱都给你,再也不用唱戏伺候别人。”

郁海棠叹了口气,“净说些傻话,我可不敢劳动大小姐你。要是有朝一日大少爷他回来,还不杀了我。”

顾绿璋眼眸湿润,“傻子海棠,他们都说我哥哥回不来了。”

郁海棠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给抱在怀里安慰,“乖,别伤心了。你哥哥那是谁?津州第一的高手,津门河里泡上三天三夜都不会腿软的主儿,说他葬身江里,我是不信的。”

顾绿璋仰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真的吗?”

他抬手给她揩去泪水,“嗯,是真的,你要信你哥。对了,我这里刚得了……”

话没说完,忽然哐啷一声,门被人踢开。

郁海棠一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他轮廓硬朗,眉头蹙的很紧,笔挺的军装一直扣到颈下,寒着脸朝他一步步逼近,气场甚是吓人。

这样的男人津州只有一个,就是督军顾扬骁。

顾绿璋攥着郁海棠衣袖的手不由得松开,弱弱的喊了声,“二叔。”

顾扬骁冷冷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儿,伸手揪住了郁海棠的衣领。

顾绿璋惊呼,“二叔你要干什么?”

顾扬骁跟拎小鸡一样把郁海棠拎起来怼到墙上,一双黑眸似要杀人。

“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也敢染指顾家大小姐,我看你活的不耐烦了。”

郁海棠是唱花旦的,卸了妆虽然不女气,但比男人要阴柔的多,此时身体悬空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脖子,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救……我。”

顾绿璋扑过去掰顾扬骁的手,“二叔,你放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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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郁海棠往地上一掼,转过身来怒视着她。

顾绿璋心脏一缩,把要说的话都给吓了回去。

他眸子眯了眯,伸手就擭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郁海棠见顾扬骁如此粗暴,他怕绿璋会吃亏。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有些自不量力的拿了个鸡毛掸子就要冲上去,“绿璋,我来救你。”

“啪!”

顾扬骁抬手扬鞭,绞住了郁海棠手里的鸡毛掸子。

他勾起嘴角,那牛筋鞭卷起鸡毛掸子凌厉的朝郁海棠扑过去,激的他左眼针扎似的一疼,眼皮一闭,半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只这一瞬,顾绿璋的后背被冷汗浸了个透。她一叠声的喊:“二叔,别打。”

顾督军把鞭子收回手里,一脸的匪气悍然。

守在门外的春草和碧波吓得面无土色,眼看着顾扬骁把顾绿璋给扔到马车上。

他把手里的马鞭扔给了顾全,敏捷如豹子般的跳上了马车。

因为他进入的动作马车一颤,被扔在角落里的绿璋则一抖。

他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倚着车壁闭目养神,仿佛忘了车上还有顾绿璋这个人。

顾绿璋眨眨眼睛,刚才顾扬骁的雷霆万钧把她给吓到了。

兰峭 说:

开始更新了,感觉二叔发飙太帅了!

第7章 手疼不疼

她记忆里的二叔虽然不是个温柔的人,但绝对不是这样随便打人匪气十足。看来,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是会变的。

马车里就他们俩个人,气氛紧绷压抑,顾绿璋咬咬牙,缓缓摸上顾扬骁的手背。

男人警惕性高的像狼,还没等顾绿璋碰到,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过于凛冽,竟唬得顾绿璋打了个寒噤。

“二叔!”她声音发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顾扬骁看了她一眼,“给我倒杯水。”

马车里有温着的暖茶,顾绿璋笨手笨脚的从暖套子里拿出来,却差点烫到手。

顾扬骁皱眉看着她白皙如玉的小手,忽然问:“不疼吗?”

她吸吸鼻子,“不疼,水不算热。”

“我说你打人的时候手不疼吗?”

顾绿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在她的认知里,刚才顾扬骁打郁海棠以及现在对自己的惩罚,都是在给林若兰出气。

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她偏头去挑开马车的帘布,顿时一股寒风吹进来。

顾扬骁把她往后一拉,“老实点儿,得了风寒怎么办?”

她低头,柔柔的勾着唇角,“像我这样没爹娘疼爱的人,死了也好。”

男人眉目一凛,隐在暗处的双眸晦涩不明。

直到耳畔传来哒的一声,同时一股子辛辣中裹着香气的烟味飘到鼻端,绿璋才抬起头来。

顾扬骁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匣,正盯着她。

“二叔……”

“我也是没有爹娘的人,照你这样说也早该死了。”他的声音沉的让人透不过气。

顾绿璋贝齿咬着下唇,她后悔了,就不该这样胡乱戳他的心窝子。

顾扬骁是顾家养子,他在八岁那年被祖父带回家。据说他家被土匪一夜灭门,就剩下他。

顾老爷子的填房一辈子没生育,就把顾扬骁记在名下,入了祠堂上了族谱。

而他更是争气,这些年南征北战,成了顾家军的一员虎将。津平大战要是没有他,不但顾家基业全毁,津州城更是会血流成河。

手紧紧抓住身下的皮毛垫子,顾绿璋想要说对不起。

可是看到他冷漠的侧脸,她就开不了这个口。

罢了!

俩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到了陶然阁。

马车一停下,顾扬骁先跳下来,他拉着门帘儿冷声说:“下来。”

顾绿璋往外头看了看,慢吞吞的往马车外头挪。

顾扬骁今天的好脾气在这里告罄,他长臂一伸圈住她的要把人给抱下来。

绿璋一声低呼,搂住了他的脖子。

从十岁往后,他就很少抱她了,最后一次抱她是在他出征的那个晚上,他就这样把她从轩然居抱回了陶然阁,他说让她等他回来。

可是等来的却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顾绿璋把脸埋在他颈边,蹭了蹭。

顾扬骁感觉到一片濡湿,他的眉头皱了皱,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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