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1 / 1)
周太皇太后一时间沉默了,恍然间,她忽然理清楚了自己真正的想法,从一意孤行的歧路上回过了神——若是知道皇后已经有了身孕,那她今日还折腾什么呢?她不就是想让皇帝早些留下子嗣,稳固皇位的同时,能对亲叔叔更好一些,让她在死之前见幼子一面吗?
原本祖孙俩也算是相互扶持过来的,情分自然不必说。可因着她坚持采选宫人,给皇帝塞宫女之后,她便能明显地感觉到,孙儿与自己渐渐离了心。而今若是折腾得皇后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恐怕祖孙之间的情分可就彻底断了!
只要有了皇嗣,专宠算什么?老朱家哪一代没有出过情种呢?皇帝便是过分些,只需没闹出什么事来就足够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当长辈的本不该管这些细枝末节之事,更该在意的反倒是维持情分!情分有了,什么话都好说;若是没了情分,她的所求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想到此处,周太皇太后立即也催起了女官:“快去找找,看看陆尚医今日是在哪位太妃那里请平安脉!若是一时间寻不着,便将几位宫医都赶紧招来。”说罢,她咬了咬牙,满脸皆是慈爱之态地坐在了贵妃榻旁边,对张清皎道:“好孩子,这是好消息啊,你们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呢?”
“就怕祖母和母后也跟着担心呢。”张清皎低声道,悄悄捏了捏朱祐樘的手心。
朱祐樘微不可见地怔住了,立即反应过来,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卿卿是想借着确诊喜脉的机会化解眼前的危机,他还以为她是真的动了胎气,唬得脸色都白了。仔细想想,这也确实是最合适的对策。否则,这宫里谁都不能违逆祖母的意思,他今天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卿卿被暂时软禁在坤宁宫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
确诊安排在下一章啦~
第240章 诊出喜脉
不多时, 怀恩等人遂领着陆尚医、茹尚医、谈允贤以及太医院院判匆匆而至。周太皇太后派出的女官稍迟一步, 也带着其他宫医赶了过来。整个仁寿宫寝殿里都挤满了大夫, 而他们的脸色都前所未有地凝重。
因来的是仁寿宫,陆尚医她们本以为是周太皇太后突发急症,路上已经回忆起了之前数月的脉案。可如今见周太皇太后正好端端地坐着,倒是身子骨一向强健的皇后娘娘有些精神不足地躺在贵妃榻上, 她们瞬间便福至心灵地松了口气,脸上也随之带出了些许笑意。
茹尚医从未从孙女处听闻过皇后娘娘有喜的消息, 见状不由得瞥了谈允贤一眼。谈允贤眼观鼻鼻观心, 只作不曾发觉。此事暂不外传是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意思, 毕竟脉息尚浅, 仍有误诊的可能。因此, 她只能连祖父与祖母都瞒着了。
“快,快过来给皇后诊脉。”周太皇太后催道,不掩焦急之色。她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确认, 皇后是不是当真有了身孕,这一回有没有动胎气。
陆尚医等人遂奉命上前,细细地给皇后娘娘诊脉。殿中众人无不屏住了气息,专注地看着她们顺次诊完脉。等到太医院院判也诊完脉后,与陆尚医、茹尚医对视一眼,均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 周太皇太后迫不及待地问:“如何?果真是有喜了?”
“回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确实是珠走玉盘的滑脉之象。”陆尚医回道,微微一笑, “只是时日还有些浅,等到满两月的时候,脉象便会更清晰了。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闻言,所有女官、太监与宫女都知机地齐齐跪了下来,齐声贺道:“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恭贺皇太后娘娘!恭贺太皇太后娘娘!”谁都知道,主子们等这一天究竟已经等了多久。这可谓是自万岁爷登基以来,后宫中最值得欢喜的一件事了。
“好!好!”周太皇太后喜极而笑,再看向张清皎时,已然是满面怜爱,“好孩子,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平常可须得好生保养啊。唉,今日我实在是太焦躁了些,险些就误伤你了。陆尚医,皇后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妥,没有动胎气罢?”,
“许是皇后娘娘有些疲倦了。”陆尚医回道,“孕中不比往日,容易觉得疲倦。皇后娘娘平时也须得好好歇息才好。若觉得困倦了,不应强撑着处理宫务,休息片刻亦无妨。而且,娘娘平日走动时也须得小心些,可千万不能跌倒。”
“是啊,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周太皇太后接道,“你怎么小心都不过分。我看你身边的肖尚宫、沈尚仪等人都是极为稳重的,惯常用的宫人瞧着也都很伶俐,便不给你添伺候的人了。只是,眼下你身边只有一位谈宫医,年纪尚轻,怕是经验不足。不如让陆尚医与茹尚医也时常给你请脉,多看顾你一些。”
张清皎微微颔首,轻声回道:“多谢祖母关爱,孙媳心中很是感念。不过,陆尚医与茹尚医须得好好照顾祖母与母后,平时都忙着呢,孙媳身边有谈宫医就足够了。”自入宫以来,她从未见过这位太皇太后对自己露出这般亲近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周太皇太后真不愧是在宫中生活了数十年的人生赢家,简直是转进如风。方才尚且怒火交织,只恨不得将她赶出去,眼不见为净呢。如今却是嘘寒问暖,仿佛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般。能如此迅速地控制情绪,想明白轻重缓急,她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我们这把老骨头都好着呢,她们能有甚么可忙的?眼下宫里最贵重的就是你了,便是她们再忙,也须得先将你照顾好再说。”周太皇太后柔声道,又吩咐两位尚医与太医院院判赶紧开些食补的方子,等到滑脉之象完全显现后,还须得开温养保胎的方子等等。
见她忙忙碌碌,一时间仿佛全然忘了方才的怒意,朱祐樘暗自松了口气。不过,祖母的态度实在是转变得太迅速了,令他的心里也颇有些微妙。很显然,她如今的慈爱都是因着孩子而来,自家皇后不过是爱屋及乌的那只“乌”而已。
王太后与他一样,这种时候根本插不上什么话,只能笑看周太皇太后对张清皎嘘寒问暖。见皇帝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皇后,她低笑道:“你呀,这回真是有些冲动了。便是再担心你媳妇,也须得想想此事的后果啊。连累她受了责难,心疼的还不是你么?”
“母后教训得是,是儿臣思虑不周。”朱祐樘忙应道。当时他满心都想着自家皇后,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仔细想来,确实是他太过急切了些,正好触动了内阁的敏感处。他们不知道卿卿的聪敏灵慧,自然也不知道卿卿对政事没有野心,所以反应才如此强烈。
“别让她再去乾清宫西暖阁了。愈是在这种时候,愈是该让她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就让她依旧在坤宁宫里处理宫务罢,有肖尚宫、沈尚仪在,戴义、李广也都看得紧,又有谈宫医时时照顾,才是最安全的。”王太后道,“她如今处理宫务也越发得心应手了,女官们都已经历练出来了,应该不会在这些事上耗费太多精力。”
“等到卿卿无力再照管宫务的时候,还请母后襄助。”朱祐樘忙道,立即便想到了生产以及坐月子等种种事项。如今提起来似乎尚早,但细想想女子通常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便在今年末了,也该打算起来了。
“安心罢,我会帮着照看的。”王太后笑道,“况且还有仁和呢。她可是皇后一手教出来的,正好能接手。唔,她的婚期还没有定下么?索性便挪到后年初罢。那时候皇后早已出月,小家伙也长大些了,应当可以瞧瞧姑母的热闹了。”仁和长公主便是自选定驸马后便受封的皇长女,依旧在宫里过着与从前毫无二致的悠闲而又充实的日子。
朱祐樘点点头:“儿臣这便让钦天监尽快定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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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帝后坐着暖轿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喜讯已经传遍了后宫。与他们亲近的吴废后、张太妃等忙不迭地在佛前供香,替皇后祈求平安;即便与他们并不亲近的邵太妃等人,也立即张罗着给坤宁宫送贺礼。
皇弟皇妹们不似长辈想得那般周到,纷纷从文华殿与咸阳宫涌向了坤宁宫。几位皇女素来与皇嫂极为要好,自是很顺利地便见到了正主儿。但皇子们却没有那般幸运了,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坤宁宫时,便被朱祐樘使人唤到了乾清宫。唯独随着他们而来的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俩例外,得到了去见自家姐姐的许可。
张鹤龄兄弟进入坤宁宫时,正好听见皇女们在里头轻声说笑,两人立即退到了书房里避嫌。张延龄虽然年幼,还不到退避的年纪,但张鹤龄虚岁已经十四,已是可以婚配的年纪了,自然须得时刻注意些。
听得宫人禀报张家兄弟在外等候,仁和长公主遂笑盈盈地带着妹妹们立起来告辞:“想来皇嫂今日已经很累了,我们便不留在此处打扰你歇息了。不过,以后我们想每天都过来探望你和小侄儿,皇嫂不会嫌弃我们来得太勤罢?”
因着与张清皎极为熟悉,也已经是即将出嫁的大姑娘了,如今的仁和长公主说话时越发随意了,有时甚至还敢打趣兄嫂几句。其他几位皇女也极为羡慕她能如此随性,可她们到底年纪小些,性情也各不相同,均没有长姐这样的“胆气”。
“当然不会,便是你们不愿意来,我还想将你们都唤过来呢。每回你们来了,坤宁宫里便满是笑声,我也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再者,之后还须得你们帮忙打理宫务,仁和你倒是已经历练出来了,二姐儿、三姐儿也该学一学了。”张清皎道。
皇二女与皇三女连连颔首:“我们也想帮皇嫂的忙。”她们二人只相差一岁,今年分别是虚岁十四与虚岁十三。在咸阳宫里,她们早已跟着女官学了不少经济庶务之事,却未能有机会历练。而今,也是时候亲自试一试了。
年方五岁的皇幼女眨了眨眼,也不甘落后:“我也想帮忙。”
“好,好,六姐儿你也过来。”因她年幼,朱祐樘与张清皎都很是疼爱她,平日也时常哄着她。闻言,皇幼女绽开了笑容,奶声奶气地道:“我已经学算术了,可以帮着皇嫂打算盘。”她刚入咸阳宫,学的自然不是什么高深的知识。但对于一位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已经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了。
“明日下午,午后小憩之后,你们便都过来。”张清皎道。
“好,我们会准时到的。”依依不舍地告辞后,仁和长公主便带着妹妹们出去了。刚要踏出坤宁宫时,许是想起方才宫人的禀报,皇幼女忽然问:“皇嫂的弟弟长什么模样呀?和皇嫂长得像么?姐姐们见过他们么?”
仁和长公主摇了摇首:“听说他们兄弟二人都在文华殿里当伴读,你倒是可以问问兄长们。他们几乎每日都能见着张家兄弟,对他们应当很是了解。”
“我为甚么还要去问哥哥们?”皇幼女扬起首,指着旁边的书房,“他们不就在里头么?”说着,她竟是突然转身便走进了书房里。皇二女与皇三女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去,片刻后又转了回来。
“……”仁和长公主立即牵住了幼妹的手,“如何,见着了么?”
“见着啦。”皇幼女认真地道,“他们与皇嫂长得一点也不像,皇嫂可比他们漂亮多啦!”
同一时刻,书房里的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依旧是一脸懵状:发生了甚么事?方才那个小女童应当是皇幼女罢?她怎么突然走进来了?还盯着他们俩看了许久?难不成是在坤宁宫里面迷路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被参观的张氏兄弟: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皇幼女是仙游公主,历史上在弘治五年早夭。不过现在有尚医局在,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而且,她还有重要的戏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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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位亲的地雷,么么哒~
第241章 一片欢腾
“娘娘有喜了?!”
张鹤龄兄弟将好消息带回府中后, 张峦一时间竟是怔住了, 脸上似悲似喜, 久久未曾反应过来。这一瞬间,他首先想到的是一年前发生的那场闹剧,是依旧被软禁在正院里,始终执迷不悟的金氏。若是那时女儿被她们劝得动摇了, 当真按她们所言安排那名宫女,时至今日又该会是何等懊悔?
同时, 他亦想到了那些替女儿忧心将来的日日夜夜。尽管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表露在人前的从来都只有对女儿的绝对信任与全心支持。可在心底, 他何尝不曾想过若是女儿一生无子该如何是好?何尝不曾忧心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呢?
他的神态如此复杂, 年纪尚小的张延龄自是看不明白, 张鹤龄却隐约间有些懂了——
虽说姐夫与姐姐感情极好,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的感情能持续终生。若想做好最终失宠的打算,无子的皇后与有子的皇后未来将是天壤之别。万一姐夫驾崩的时候, 太子的生母还活着,且被尊为圣母皇太后,姐姐这位母后皇太后的地位又该是何等尴尬。连他都知道,英庙的孝庄钱皇后便是前车之鉴。
所幸,姐姐终于有了喜讯,不必经历他们想象中的苦难了。即使这一位不是皇子而是皇女亦是无妨, 说不得再过两三年便该有皇子了。且不提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他始终都觉得,只要是姐姐的孩子, 必定都极为聪慧可爱,无论男女都很讨人喜欢。
“爹,我是不是该给外甥准备出生贺礼了?”张延龄的话让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回过了神,便听他兴致勃勃地道,“嘿嘿,说来,咱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外甥还是外甥女呢。不如两种都备上,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
“呸,童言无忌。”张峦忙喝道,“别胡说,这一胎必定是皇子。”
“爹你怎么知道?”张延龄很是意外,隐隐被他无比笃定的言辞给说服了,“连宫里那些女医都诊不出来男女呢,你也有好些天不曾入宫见姐姐了,怎会知道她腹中的到底是外甥还是外甥女?难道,这是你掐算出来的?”说着,他的目光猛然便亮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自家爹,活像是头一次发现他不为人知的长处似的。
张峦揉了揉他的脑袋:“胡思乱想甚么呢?我不是街头的道士和尚,不会掐算,也不懂得如何给人算命。可我知道,你姐姐这一胎必须得是皇子。否则,依旧是镇不住宫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宫女,也镇不住前朝后宫的非议之声。一日没有皇子伴身,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张延龄听不懂这些话,张鹤龄却接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没甚么不好。咱们家不是一直如此么?爹娘先有了姐姐,才有了我和延哥儿;姑父姑母亦是先有了两位表姐,后来才有了表兄。”在他这个年纪,能如此淡定地议论这些,绝非寻常之事。普通的少年郎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会关注这种生儿生女的事呢?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这一胎是皇女。”张峦道。金氏与张氏的子女缘分都算是较为艰难的,先有了长女,隔了好些年才等到了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与长女之间更是差了十余岁。为着子嗣之事,她们俩不知受过多少委屈,忍过多少责难。若是皇后娘娘也如此,那便意味着,或许长达十余年间她都须得承受着诞育皇嗣的沉重压力。
见张鹤龄皱着眉还想辩驳,张峦不由得失笑。他这是怎么了?与两个未成年的儿子提起这些事作甚?难道他还期望他们能够理解他,甚至能够给他出主意不成?唉,自从女儿出嫁后,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了。无论如何,娘娘有喜都是好消息,你们俩去一趟正院罢。我也会派人告知你们姑父姑母,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愣着作甚么?去罢。她到底是你们的娘,总该让她知道的。”至于金氏知道之后,究竟是会狂喜还是觉得懊悔,那便与他无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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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龄兄弟俩便依言去了正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金氏。金氏愣愣地望着他们,像是无法理解他们的言下之意。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娘娘有好消息了?如今已经几个月了?难不难受?”
“不足两个月,脉息尚浅。”张鹤龄回道,“以我们今日所见,姐姐一如往常,似乎并不觉得难受,也许是尚未到时候。”
“不足两个月,那便是年前年后的事了。”金氏喃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愣住了。她怎么依稀记得,似是有人与她说过,若是皇后有子,必定应在正月呢?原来,那人说得半点不差,只是错开了一年而已。可就是这错开的一年,却让她尝尽了酸甜苦辣,她又该寻谁说理去呢?
见她似有懊悔之意,张鹤龄板着脸认真道:“娘,如今你总该知道错了罢。姐姐根本不需要谋夺别人的孩子,更不需要用别人的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连姐夫与姐姐都能等得一年又一年,你当初怎么偏偏等不得呢?怎么连姐姐都不愿意相信,反倒是更愿意相信一个并不熟悉的外甥女呢?”
金氏沉默片刻,并没有回答他,脸上神色瞬息万变。而后,她忽然道:“果然是我求得佛菩萨显灵,保佑着娘娘呢。”
张鹤龄兄弟俩怔了怔,不知她所言为何意。正要问个究竟,便见她忽然立了起来,来到旁边的佛堂里,跪在地上念念有词起来:“佛祖在上,信女果然得偿所愿……日后信女愿每日诵经两个时辰,愿佛祖保佑我的儿女都子孙满堂……”
张鹤龄立在佛堂前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心境格外复杂:她真的知错了么?她真的知道自己伤了姐姐的心么?还是早已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却不愿意接受现实,因此索性寄情于佛事,再也不细想此事?
张延龄皱着眉,想进佛堂将金氏扶出来,张鹤龄却伸手拦住了他,摇了摇首。既然这是她选择的生活,那便由得她去罢。作为一个被软禁的人,她怎么也须得寻个精神寄托,才能安安稳稳地住下去。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便让她沉浸在供奉佛祖的喜悦里,将一家人发生的所有喜事都归结于自己信仰虔诚引得了佛祖显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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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张清皎便收到各宫送来的贺礼。有简简单单就几样物品的,也有列出长长的礼单的。但若仔细看便可知,无论多少,贺礼里头均没有任何忌讳之物。诸如吃食、贴身穿戴的衣裳布料等都不在其中,多数是能够直接封进库房中的古玩摆设或者珍宝。
“太后娘娘与吴娘娘联名送了贺礼,这礼单可真长啊。”云安感叹道。
张清皎仔细一瞧,摇了摇首:“母后怕是快将自己的好东西都搬空了。这可不成,先将这些都封起来,改明儿寻个名目给她送回去。”王太后对她一向慷慨,攒了二十余年的珍宝玩物,皆是眼都不眨地便随手赏给她了。这一回的手笔尤其慷慨,不像是贺礼,反倒更像是给出嫁的姑娘准备的嫁妆。
“卿卿,别再看了。”朱祐樘从她手中将礼单抽走,“早些休息罢,明日再看也不迟。”
察觉确实已经临近就寝的时间,张清皎微微颔首:“方才只是有些好奇大家都送了些甚么,不知不觉便已经翻看了这么久,竟是忘了时辰了。”说着,她便示意肖尚宫将这些礼单与贺礼都收起来,等明日登记造册后,便都抬到库房里去。
就寝之前,朱祐樘照旧握着她的手,一起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卿卿,我今日抽空看了一册医书。里头说,腹中的孩儿还会胎动。卿卿可知,从第几个月开始,我们这样将手掌放在你的腹上,便能隐约感觉到他在动?”
“应当是四五个月左右罢。”
“……卿卿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与两个弟弟都差着好些年岁呢。我是亲眼见着他们孕育而后出生的,自然对这些事较为了解。你若是想知道甚么,便尽管来问我就是,不必特意悄悄地去看医书。而且,每个人不同,怀相也未必都相似。”
“……原以为能得卿卿一声夸赞呢。”
“万岁爷真是有心了,还特意为了我去看医书,我心中真的很是感动。”
“……”皇帝陛下望着煞有介事说得特别认真的皇后娘娘,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皇后娘娘也跟着笑起来,揽住他道:“你每日处理政事便已经忙不过来了,若还抽空看医书,哪有时间休息呢。与其给我这样的惊喜,倒不如好好歇息,且趁着休息的时候多回坤宁宫来瞧瞧我呢。”
“每日都见着我,卿卿还会觉得惊喜么?”
“当然。”
“可我依然觉得,还是须得给卿卿准备更多的惊喜。譬如,给岳父封伯一事,可否提上日程了?卿卿这回有诞育之功,总该能给岳父封伯了罢?我连封号都想好了,寿宁伯,听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是吉祥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文了
第三更大家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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