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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身子一颤,不敢回答太后,只对着皇上哭道:“皇上!您方才也听太医说了,这硫磺粉有毒,稍有不慎便会取人性命,臣妾怎么敢拿钰儿的命冒险!”
“德妃娘娘多虑了,民女取这硫磺粉并不是给八皇子殿下治病的。”秦宁之看着德妃,心中叹息。
这德妃还真是恃宠而骄,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以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凭她几句“慈母心切”就能躲过去吗?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既如此,她说清楚就是,“民女取这硫磺粉,只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测。”
“心中猜测?”皇上看着她,觉得这件事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秦宁之点点头,望着众人,缓缓开口:“民女怀疑……八皇子殿下中了一种叫五服散的毒,此毒主要是由硫磺制成,《本草经集注》有云,硫磺,味酸,温、大热,有毒,时人常言附子走而不受,而硫磺能补命门真火不足。正因为此,硫磺常常被房事能力不足者用来补阴壮阳,这五服散正是用来增强男子房事能力的秘药,少量服用则可强健体魄,可一旦过量,便会造成神经受损,重则毙命,轻则神情恍惚,产生幻觉,烦躁不安、谵妄、妄想、四肢肌肉痉挛,意识模糊以至昏迷。”
秦宁之这一番话说出来叫人匪夷所思,就连一直很淡定的顾景元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小姑娘家家的,说出这些话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你说钰儿中的是五服散?钰儿这么小,怎么会吃这种东西?况且,这五服散是宫中禁药!”皇上的脸色倏得变得异常难看,不过不像是为八皇子中毒的事生气,倒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事情。
秦宁之微微一笑,道:“皇上圣明,这五服散确实不是好物,古医早有戒律:服用硫磺者决计不可行房事,且要收心养性,否则必溃泄肾中元阳而一发不可收拾,此状如洪水溃堤,耗费人之真元真阳,其早晚折人寿命。除此以外,热火上身,则《内经》云,壮火食气,故有伤真阴之说,若是阳气充足者服用,反为大患。韩退之作文戒服食。而晚年服硫黄而死。可不戒乎?。”
“所以,民女也很好奇,八皇子是在哪儿误食了这五服散,导致酿成了此等祸事?”
皇上的脸色随着秦宁之的话越来越难看。
德妃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在场几位人精似的人物哪里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陈太医立刻瑟瑟发抖了起来。
顾景元则蹙了蹙眉,看向德妃的眼神略有些不可思议。
皇上正值壮年,德妃也不过二十出头,哪里用得着服用五服散?
难道为了争宠,竟能罔顾皇上性命?
太后听闻此言哪里还坐得住,当场震怒道:“来人,给哀家去玉清殿搜,一寸寸地搜!”
玉清殿是德妃的寝宫。
太后这是连一点遮羞布都不给德妃了。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皇上!”德妃吓坏了,连忙跪爬到皇上脚下,哭喊道:“皇上!您切莫听信了小人的谗言,那是有人要陷害我,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再说,再说钰儿这病分明是被吓的,怎么会是中了五服散,分明是那丫头胡编的,她肯定是有人派来陷害臣妾的!”
秦宁之看着德妃,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智商,是怎么能在宫里活到现在的?
“有没有,一搜便知,至于钰儿到底是不是中了五服散,朕相信秦姑娘自有定论。”皇上竟然一脚踹开了德妃,看都不看她一眼,与方才的温柔情深简直判若两人。
只怕一旦查出德妃宫中藏了五服散,就会直接了却了德妃的性命!
虽然这结果秦宁之早已经预见,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看来这话,并不是师父框她的。
与皇家的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她今后要更小心才是。
就在这时,照顾八皇子的那几个宫婢也被带了过来。
她们看到自己的主子德妃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
“奴婢,奴婢给皇上和太后娘娘请安……”几个宫婢跪下来,颤颤巍巍地行了礼。
“你们几个,可是八皇子的贴身侍女?”皇上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几个侍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里无比害怕,但也只能跟随本能回话,“回皇上的话,正是奴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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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们是八皇子的贴身侍女,那就该寸步不离八皇子才是。那朕就问你们,八皇子是何时中了五服散的毒?又是怎么中的毒?若是回答不上来,朕就治你们一个护主不力的罪名,通通杀无赦!”
几个宫婢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狡辩
“皇上饶命!”几个侍女连忙跪伏到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宫婢胆子略大,鼓起勇气辩解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们,奴婢们不知道什么五服散,八皇子出事当晚奴婢们在梢间值夜,什么都不曾察觉,等奴婢们听到八皇子的喊叫时已经晚了,奴婢们确实不知道八皇子是中了毒,还请皇上明察!”
“还在狡辩!太医已经查出八皇子中了五服散的毒,你们身为八皇子的贴身侍女,日夜照看他,如今却连他是否中毒都不知情,看来你们这不仅仅是护主不力了,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不轨!”
几个侍女闻言,瞬间被吓懵了。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八皇子生病这事,皇上当初没有找她们的麻烦,怎么现在却要来问她们的罪?
再看德妃娘娘仓惶狼狈的模样,难道,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吗?
难道是德妃娘娘为了保命,所以拿她们几个下人当挡箭牌吗?
几个侍女连忙磕头讨饶:“皇上冤枉!奴婢们对八皇子绝无二心!八皇子一事奴婢们确实毫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朕不想听你们废话!这些话你们留着去宗人府说吧!”皇上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直接朝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啊!把这几个宫婢给朕拖下去,关押至宗人府审问!”
宗人府是专门处罚宫中犯了错的妃子和宫婢的地方,但凡进了宗人府的,几乎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宫中人人都传宗人府的王大人就是活阎王,谁见了他都要畏惧三分。
几个宫婢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恐怕她们再不把实情说出来,就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于是其中为首的那个宫婢当即冲着德妃喊道:“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您救救奴婢们!您跟皇上说,奴婢们确实什么都不知情,八皇子出事当晚,分明是在您的玉清宫,您最清楚了不是吗?”
她们只是八皇子的侍女,虽说八皇子出事她们确实要承担一部分照看不力的罪过,但这事的罪魁祸首还是德妃,她们可不想平白无故地为德妃背锅丢了性命!
这宫婢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纷纷朝德妃侧目。
难道真的是德妃谋害自己的亲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德妃的脸也一下子血色全无,她虽然还在妄图替自己辩解,但心里也清楚,恐怕今日她不能全身而退了。
“说!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一脚踹向那个宫婢,眸中的怒火怎么藏都藏不住。
那宫婢为了活命,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连忙爬起来跪好,颤抖着嗓音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确实不知道八皇子是中了五服散的毒,奴婢只知道那天晚上八皇子趁着奴婢们不注意偷偷从寝宫跑了出去,好在奴婢们很快发现八皇子不见了,便四处去找,然后在德妃娘娘的玉清宫找到了八皇子,结果,结果就看见八皇子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德妃娘娘一直在一旁哭泣,奴婢们被吓坏了,上前去询问德妃娘娘发生了何事,娘娘却什么都不肯说,奴婢们见八皇子出气多进气少,便想着去请太医,却被娘娘拦住了!后来素银姐姐出现,手里捧着好些药,说这些都是解毒的药,只是不知道哪一瓶才能解八皇子的毒,便一股脑地给八皇子喂了下去,奴婢们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好在八皇子福大命大,这么折腾了半宿,竟然也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宫婢说着,便哀哀地哭了起来,“后来,后来德妃娘娘便以奴婢们家人的性命威胁奴婢们,不准奴婢们将此事透露一点风声,说她自有办法瞒过此事,同时还能免除奴婢们的责罚。奴婢们,奴婢们也是一时间没了注意,又害怕家人会因此受到牵连,这才鬼迷了心窍应下了德妃娘娘的话,奴婢们已是追悔莫及!皇上!奴婢们对八皇子绝无异心!奴婢也可以对天起誓,奴婢所言绝无半分虚假,否则便遭天打雷劈!还请皇上明察!”这宫婢说完了话,立刻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显然是底气十足。
在场众人被这宫婢的一番话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语。
居然真的是德妃,真的是德妃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八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甚至皇上有废太子立他为储君的想法,德妃不说好好照看好八皇子,居然还给八皇子下毒?
她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不成?!
“德妃,你还有何话说?!”太后眯了眯眼睛,看着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德妃,这心里的感觉就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痛快!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德妃连忙跪爬到皇上脚下,拽着他的衣角哀求道:“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钰儿他是臣妾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臣妾一直把他当作心肝一样呵护,他磕了碰了臣妾都要担忧得整夜睡不着觉,又怎么会害他!皇上,您知道的,臣妾自八年前嫁入这深宫,就一直跟皇上您形影不离,臣妾的为人,您都知道的!”
德妃这是在打感情牌了。
她是在提醒皇上顾念他们往日的情分。
“所以,你的为人,你对朕的感情,便给朕服用五服散,是吗?”皇上怒极反笑,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妃,“朕真没有想到,朕的枕边人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只是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你没能害了朕的性命,反倒先害了你自己的孩子!”
“臣妾没有!”德妃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皇上,您能怎么如此想臣妾!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
“人证已在,只要再在你的寝宫查出五服散,哀家看你还如何狡辩!”太后冷哼一声,对德妃的垂死挣扎表示不屑。
德妃却不理太后,只拽住皇上的衣角,替自己辩解道:“皇上,臣妾根本不知道什么五服散,臣妾,臣妾只是添了些于房事有益的东西,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有毒!况且,那东西也不是臣妾自己寻来的,是文昭仪给臣妾寻来的,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只是被人蒙骗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久违的心跳
太后闻言,脸色巨变。
文昭仪是太后的表侄女!
德妃拉文昭仪下马,就是拉太后下水。
这是在暗示一切都是太后在陷害她!
“你这毒妇休要胡说八道!文儿一直深居简出,入宫十几载还从未与谁红过脸,又怎会害你!”太后激动地冲德妃吼道。
德妃垂下头,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啜泣道:“母后若不信,那便传文昭仪来问话,也去派人查一查文昭仪的寝宫,臣妾相信,母后一定会有所收获。”
太后瞬间明白了,她想这毒妇定是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一旦事迹败露,就要找个垫背的,把她也给拉下水。
这样,德妃意图谋害皇上的事,就会被弱化成是妃子争宠,甚至是她这个太后在从中作梗。
皇上疼爱德妃,又与她母子不睦已久,在这件事中,自然会倾向德妃。
好啊!好一出祸水东引!
皇上听闻此言,果然一愣,随即蹙眉道:“你怎么会和文昭仪认识?”
他都不记得文昭仪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母后的表侄女,自从他和母后因为铖王的事闹僵之后,也就开始冷落文昭仪,如今算来,已经近十年没有见过她了。
德妃拭了拭泪水,哀哀凄凄道:“也是偶然在御膳房撞见的,当时文昭仪生了病,御膳房的那些奴才欺她不受宠,不愿意给她炖补汤,臣妾看不下去,便出手帮了她,文昭仪也是知恩图报,之后差人给臣妾送了礼,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说到这儿,德妃又抬起头看向皇上,“皇上,臣妾用一颗真心对待文昭仪,也想着她是母后的表侄女,可以借此缓和和母后的关系,谁曾想,谁曾想却是识人不清,才会让自己遭此大祸!皇上,在今日之前,臣妾一直不知道是文昭仪给臣妾的东西出了问题,皇上若是不信,尽管去查证,臣妾问心无愧!”
德妃这么一说,皇上显然开始犹豫了。
“皇帝!你可休要听信这毒妇胡言乱语!”太后急道。
“到底是臣妾胡言乱语,还是确有此事,皇上派人一查证便知,母后想要处置臣妾,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德妃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你!”太后气得语塞,她心里很清楚,德妃敢这么说,就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怕去查,反倒会坐实文昭仪的罪名!
可恶!
“德妃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就在这时,一道淡定从容的声音突然响起,“既然德妃娘娘在今日之前并不知道文昭仪给您的东西有毒,那就表示您也不知道先前八皇子是误服了文昭仪给您的五服散才中的毒。既如此,您又为何要阻止几个宫婢去请太医?八皇子在您的寝宫无缘无故倒地不起,您身为八皇子的母亲,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赶快宣太医吗?又怎么会自作主张给八皇子喝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解药,万物相生相克,很多解药使用不当反倒会变成更毒的药,这是八皇子运气好,才捡回了一条命,若不然,八皇子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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