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1 / 1)
他想她真的是个很可恶的女孩子,太懂得抓人的愧疚心。她这样乖这样努力,叫他一想到曾经对她放过的狠话,就会心口发闷。
到最后项目顺利申报上去了。那段时间后他们不再天天见面。
没有了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发现每一天又变得很长很长。
他马上又有了新项目,是嘉乐远ipo。在嘉乐远董事长问他,该用哪家律所合作时,他脱口就说了她所在的那个律所。
说完他懊恼不已。明明那么坚决地做过远离她的决定,可到真正执行的时候,他却这么违背自己。
他只能安慰和说服自己,好在谭深还没有回来。那么就带着她再做一个项目吧,最后一个,做完这个,他们一定再无瓜葛。
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他忽然觉得松口气——以后起码有一段时间,每天又可以很快地过去,不会那么长那么难熬了。
任炎对楚千淼说,在嘉乐远项目上,他本来想对她冷淡到底的。可这次她更过分了,变本加厉地不把他的冷淡放在眼里,她甚至怂恿大家给他过生日。
自从父母去世,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过生日了。他对父母的去世始终自责,如果不是他在母亲临走前,那么依恋的看了坚持要离开的母亲一眼,父亲就不会生气,他们就不会在高速上争吵,吵到没了命。而那一天,正是他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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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太特殊,对舅舅、对外婆,对所有人来说,他们只能记住那是他的妹妹妹夫、她的女儿女婿的忌日,他们已经想不起在忌日的背后还是他的生日。
可那个女孩记得给他过生日。他心里从凉变温,温得发痒发麻。他最终抵不过这股温热的痒和麻,去了她给他张罗的生日会现场。(32)
他在那一晚,不得不正视,她对他真的有不一样的吸引力和影响力。但这个发现却让他有点绝望。
因为他知道,想对她好,就离她远点。
他每天都想离她远点,可每天都在受她吸引。一天天下去,他夹在自己的矛盾中,不敢仔细去想未来。他逃避似的想,就这么糊涂地得过一天是一天吧。以后的事,等做完嘉乐远项目再说。
后来雷振梓回来了,知道了楚千淼这号人的存在,也感觉到了她对他不同寻常的影响力。
那时雷振梓已经知道他所有的过往家事,也知道谭深对他的病态掠夺。
雷振梓知道他因为谭深的关系,过得自律有如苦行僧,不谈恋爱不交往女人。但那会儿雷振梓认为他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栗棠被谭深搞出一腿,他因此受了打击。
所以雷振梓对他问:你那个情感包袱,打算要被一辈子吗?都过去多久了!(32)
所以当雷振梓知道,在任炎身边出现了一个楚千淼时,他觉得这女孩是能拯救任炎跳出情感包袱的人。雷振梓为了刺激他承认对楚千淼的心思,甚至不惜刺激他:你不追是吧?那我追了。
他明明知道雷振梓这话不是真话,但他还是忍不住警告他:你不许碰她。
他后来想他真的把对那女孩的心思隐藏得太不稳妥了,稍稍一点刺激就泄露一地。(33)
雷振梓后来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他是理解他的顾虑的。
“你不就是怕你找了楚千淼做你女朋友,到时候谭深又来使坏勾搭她,她会变成第二个栗棠吗?但你也要想,楚千淼和栗棠不一样,说不定就经得住谭深的勾搭呢!你别跟我说从前的女孩无一例外,全都被谭深勾搭成功了,也许楚千淼就是个例外呢!我看她就是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觉得她能经得住情色诱惑,所以阿任我求求你试一下呗,别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得跟苦行僧似的行吗?”
雷振梓苦口婆心地劝他。
他理解他的苦心。
可惜雷振梓以为,楚千淼是个和他们兄弟俩无关的女孩,未来就算谭深勾她,她也未必会有所动。
可惜雷振梓那时并不知道,这女孩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谭深的前女友。
所以谭深不需要勾她,她和谭深的过去,已经是他任炎和她楚千淼之间的鸿沟。
此后他陷入一种奇怪的循环里。
想对她淡漠一些,远离一些。他总借故凶她。凶完心又闷得窒息,之后就是忍不住关心她,弥补她。
有时候他分不清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自己。
他有时会心疼她。她是个多乖的女孩,从来也不跟他真的计较。他凶她她也就委屈一下子,之后还是会围前围后叫他学长,问他问题,看他时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她这么乖,乖得他心都发疼。这么好的女孩,谭深为什么放手?而她为什么要夹在他们兄弟之间?
后来她发小被网络暴力,她们没地方住,他把她们接到自己那套空置的公寓里住下。
他带着她在公寓的书房里加班赶写嘉乐远的反馈意见。
这个时候谭深给她发视频。他听到谭深和她在视频里逗趣,谭深问她是不是要对他爱火重燃了。
那一瞬他不知怎么手一松笔就掉在了地上。
他听到她告诉谭深说,她现在住在学长的公寓里。谭深立刻猜到是他。他可以肯定,谭深在视频里对她吼的那句:你必须搬去我的房子住,因为我是你的前男友,但他不是!(38)
——他敢肯定谭深这句听起来像是跟她耍少爷脾气的话,其实是对他说的,谭深在敲打他:任炎你记住,她是我前女友,曾经是我的女人,你别碰。
他当时就起身出了房间。
她跟谭深视频结束之后,到书房外去找他。她还替谭深的不礼貌跟他道歉。他当时想,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讽刺,她一个无辜的姑娘,夹在他们表兄弟之间,替表弟在向表哥道歉。
她后来顺势向他介绍起谭深。他想她真是太单纯无辜了,单纯无辜到叫人不忍心。她居然对他介绍起谭深。
他冷冷地对她说:你不用告诉他是谁,叫什么,说这么多。(39)
——因为我知道他的事,比你多。
当晚他就接到了谭深的电话。谭深问他,为什么会把楚千淼接到家里,你们是什么关系。谭深再次用不堪的话刺激他:你不是觉得碰我睡过的女人会恶心吗?那要我跟你再描述一下我和她除了后入之外的其他体位吗?
他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也接受不了他污言秽语所代表的画面。他挂断了谭深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谭深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这次谭深居然没有说污言秽语,消息里的谭深甚至有点卑微和祈求。
谭深对他说:我真的喜欢楚千淼,我决定重新追求她。我马上回国了,我们会再在一起。我叫你一声表哥,你别跟我抢,你把她让给我。再说她本来就是我的!
楚千淼听到这里,死死瞪住任炎。
按照时间,她知道任炎是做了忍让的决定了。因为那之后,他对她又变得冷淡。
她之前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不明白任炎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像女人大姨妈时的状态一样,反复无常不可捉摸。现在她明白了。他做了把她忍让给表弟的决定之后,就会对她冷漠起来,疏离起来,和她拉起距离来。
她恨恨地瞪着他。
任炎在她的瞪视中对她道歉。他继续讲下去。
看完谭深的信息,他没回,把手机扔到一旁。
第二天他决定,还是得对她冷漠一点,他还是得离她远一点。
——呵,他就这样,又陷入了反反复复的怪圈里:离她远一点、忍不住受她吸引、想到她和谭深曾经的关系以及谭深的警告,决定还是离她远一点……
这不久之后是瀚海家纺的上市酒会。那一晚雷振梓也到了。雷振梓问他到底怎么看待楚千淼的。
他告诉雷振梓:我把她看成妹妹。(44)
雷振梓对他这种陈词滥调不屑一顾。同时雷振梓对他的裹足不前万分不解。
对了,他那会还没有告诉雷振梓,谭深是她的前男友。
瀚海家纺的酒会上,她穿着黑色的v字领礼服裙。她那晚漂亮死了,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后,就被她漂亮得心里几乎难过。
他命令自己不能再多看她。再看下去,他的自制力一定失控。事情也会奔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下去。趁着现在,少看几眼,他还能从她那里抽身。
一定能的。
就在他做着和她保持距离的心防时,她的发小捡了一只小猫。他应她的要求去公寓和她签房屋租赁合同时,看到了那只小猫。黄融融的,小小的一只。(46)
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它和她,他们很像。又活泼,又娇憨,逗急了就生气,气又气不久,过一会儿就又会颠颠地来找他,围着他转来转去,总有办法逗他开心。
他不能对她有过于外放的情绪。他于是把这些情绪都释放到了那只小猫身上。它像她的化身一样,连名字都像,它叫喵喵,她叫淼淼。
他本来下定的要疏远她的决心,这一次就怎么被一只猫给击溃了。
后来她跟他聊天,说起谷妙语和邵远的感情事。
她说她担心谷妙语和邵远背着董兰偷偷摸摸谈恋爱一时爽,可万一到最后谈不成,谷妙语会受个万箭穿心的伤。
他当时正在纸上写字,听到她这句话,手一抖,笔尖居然把纸面划破了。(46)
他想她的话是给他提了醒了。他确实该远离她的,不然贪图一时痛快,最后可能会给她带去万箭穿心的伤。
就在那天之后不久,邵远说要请大家吃饭,在一家烧烤店。
他明明想拒绝邵远的,却因为她也去而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那顿饭后来他想想,真是不该吃的。就是在那顿饭上,当着邵远和谷妙语的面,他中途离席了。
从他们的角度看,应该是他为了去机场接前女友归国,不惜中途离席,哪怕喝了酒也要叫上代驾直驱首都机场。
这么一看,她得多伤心。
可那次的事实是,外婆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谭深马上降落在首都机场,叫他去接谭深回家。
外婆的指令,他怎么能拒绝呢?他只好叫了代驾去了。
只是巧得很,那天栗棠也刚下飞机,她在国外期间遥控国内中介买了房子,房子是谭深推荐的,就在谭深住的小区。
因为顺路,栗棠也上了他的车。
所以那天真实的情况是,他奉外婆的指令去接谭深,栗棠蹭了车。
但这件事让谭深转变了描述,谭深把它变成了:任炎那天专程去机场接前女友栗棠,巧得很,我碰到他们,蹭了车。
楚千淼半张着嘴看向任炎。
他那顿饭中途离席的真正原因,居然是这样。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原来曾经那么锥心的难过,方向和对象居然是错的。
现在谁能为她这份冤枉的伤心买单?
她怨愤地看着任炎。她怨愤他从前什么也不说。
可是转头想,任炎又能怎么样呢?他站在那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他的亲情对他来说都是枷锁都是代价,他连快乐都是奢侈的。
她还能怎么怨愤他?罢了吧。
楚千淼叹口气,半眯起眼。
任炎问她在想什么。
“我在回想那次在海归聚会上的事。”
谭深回国不久后,把她带去了海归聚会上。任炎和栗棠也在。她回想起他们四个人,曾经围坐在一张小桌前,你来我往地聊天来着了。
想想真可怕,即使那样,任炎和谭深的表兄弟关系依然丝毫不露端倪。他们表现得就真的完全是两个不算熟识的学长和学弟而已。楚千淼想她自己是不傻的,栗棠也是个冷傲人精。可她和栗棠两个人居然谁都没看破任炎和谭深的关系。
所以他们到底是拥有多好的演技。所以他们真是从骨子里排斥着对方,才让外人丝毫不察他们的血亲关系。
“那次怎么了?”任炎问。
楚千淼搓着胳膊上又浮起来的鸡皮疙瘩,说:“现在回想起那次你、我、栗棠和谭深,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我觉得当时除了我,你们三个真是人人都没一句废话,人人话里都是珠玑。”
当时谭深拉着她走到任炎和栗棠面前。(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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