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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临门一脚,瀚海家纺ipo被证监会紧急叫停。
当晚便有新闻报道出来,称瀚海家纺ipo暴雷,已被证监会紧急叫停,新闻稿里洋洋洒洒地描述了瀚海家纺的董事如何违规,保荐机构如何失职不察。
新闻稿被沸沸扬扬地转载,很快形成了话题。
任炎接到很多通电话,有他公司领导的,有他同行朋友的,也有其他记者想约采访的。
楚千淼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是她来面对这件事,她八成早慌了,即便不慌,也会焦躁得像只没头苍蝇。而这个时候还有那么多电话打过来烦她,她一定会发脾气吼回去。
但任炎却始终冷静。他先向公司领导申明,问题不算严重,他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再一一回复致电过来的同行友人,谢谢关心,但现在有点忙,回头再细聊。最后连对那些记者他都客客气气,礼貌周到地请他们静待消息。
楚千淼不知怎么,看着任炎这么井井有条地处理问题,心里涌起一丝类似心疼的感受。
他一个人扛下压力。他不给团队其他人带去任何心慌和焦虑。他真的像支定海神针一样,稳稳的,撑住了大家。
可是谁帮忙去撑撑他呢?似乎只有他自己。
任炎讲完一通电话后,收起手机。
楚千淼忽然看到他笑了一下。
一边嘴角抬起,有些戏谑地、自嘲地那么一笑。
她试探性地叫了声:“任总……学长!”
任炎循声转头,看着她,还是那么笑着,说:“我没事。”顿了顿,他说,“我只是刚才忽然想到,原来那个记者很狡猾,他应该很了解我们之前在知识是产权方面有过内部纠纷,所以他故意说这个雷是知识产权方面的,好移走我们的注意力。但其实真正的雷却并不在这里。”
楚千淼听着这些话,她想她的确还是经历得太少,因为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如今她又让职场的尔虞我诈开了番眼界。
她脑子转了转,问:“所以那个记者,应该就是和狄冲有关系吧?”
张腾说:“显然他们脱不了干系。”
任炎说:“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暂时顾不得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赶紧解决眼下这颗雷。”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中的司马任炎魅力两米八~~~
第40章 他真的很棒
一众人第二天都乘了早班飞机飞回北京。
到了首都机场, 周瀚海提前安排来接人的公司车队已经就位。任炎带着秦谦宇他们几个、张腾带着楚千淼,大家都跟着周瀚海余跃直接赶回瀚海家纺。
到了瀚海家纺,几方人马又直驱周瀚海办公室。周瀚海还来不及落座, 就打了内线电话给一名叫许军昂的股东兼董事,让他以最快速度滚来董事长办公室。
许军昂就是那名触雷的董事。
根据举报内容, 许军昂他在这个月通过二级市场购买了某上市公司4%的股份, 另外有个叫田平安的人, 通过二级市场购买了同一家上市公司42%的股份。
而两个人之间,有一份一致行动人协议。
这样两个人合计购入的上市股份就达到了82%,已经超过了披露线5%,这是需要向证监会、交易所做出书面报告并通知上市公司进行公告的。
但两人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尽到披露义务, 属于违规增持上市公司股份。
就是这个违规行为, 让瀚海家纺的上市脚步被紧急叫停。
楚千淼和所有人都等着许军昂从门口赶紧出现。
以往楚千淼到周瀚海的办公室来,都会忍不住逗逗一鱼缸的发财鱼。但这回她是一点逗鱼的心思都没有了。
领导们都坐在沙发上列着架子等着审许军昂, 她和秦谦宇这些小兵拎了椅子坐在沙发后面,腿上架着笔记本,做好随时记录下领导们等下会审说的每一个字的准备。
很快许军昂就赶过来了。他进屋时带着一脸赴死请罪的愧疚。
楚千淼在尽职调查董、监、高(董事、监事和高管)和核心技术人员情况时,与许军昂有过接触。他是做市场出身的, 酒量好, 讲义气,和周瀚海一见如故,半年前被周瀚海从别的地方挖了过来。他一来周瀚海就给他了股份。
在楚千淼的印象里,许军昂是个很直率很豪爽的北方大汉, 和周瀚海绝对的一条心——谁要是说他不好他会笑呵呵地听,可谁要是说周瀚海一个不字,他立刻就能拍桌子。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故意去做背叛周瀚海的事呢?
虽然在人性上已经小跌过两次跟头,但楚千淼依然不愿意相信,所有人都会为了利益去背叛情义。
眼前的许军昂正对着周瀚海狠狠认错,认得眼眶都充了血。
然后他说:“周总,各位,很惭愧拖累了大家、拖累了公司,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下了套了!”
周瀚海让许军昂把事情经过从头讲起。
许军昂说,他是三个多月前在饭局上认识田平安的。田平安人很热情很豪爽,他们两个人聊得很投机,于是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平时常常一起切磋炒股投资什么的。
“后来田平安说他认识个投资顾问,股票投资方面的行家,非常厉害,不如哪天三个人见见面一起聊聊。”许军昂说,“我和他还有那个投资顾问很快见了一面,我们三个人聊得挺好,我和田平安都觉得他挺专业,就一起和他签了份协议,让他帮我们打理一下股票什么的。结果,他妈的!”
许军昂缓了一会儿情绪,才接着说下去。
结果那天他和田平安还有那个投资顾问一起喝酒,他喝得有点多,委托协议当时他就翻一翻,没仔细看。他以为没什么问题的,但其实里面埋了一句话,是他和田平安具有一致行动人关系。
“昨天一出事我赶紧给田平安打电话,我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得给我个交代吧?那时候我还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可没想到,我草田平安他大爷的!”
楚千淼觉得这个北方大汉也真是气得急了,不管在场都有谁,脏话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他一开始还敷衍着接我电话,说他也懵,后来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直接把我拉黑了,我现在想找他这人都找不着!我这才寻思过味儿来,他和那个投资顾问是联合给我下套呢!周总,我是罪人,我对不起你和瀚海家纺!”
听完许军昂的叙述,连贯了一下整个过程,楚千淼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三个多月前的饭局上,许军昂认识了田平安。三个多月。原来在那么长时间以前,就有人有所谋划和行动了。
原来人决定发起坏来,可以这样耐住性子谋定而后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就为了给别人下绊子使坏。想想真是可怕。这份坏心思里,除了包藏祸心,还包藏着谋略和伏击。原来职场商场上,有人肯为做一个坏人如此下功夫。
周瀚海打断了许军昂泣血的认罪和自责,他让他保持安静。接下来他和任炎、张腾一起分析这件事情。
楚千淼看到任炎轻轻皱起了眉。他说:“很明显,有些人早早就不想让瀚海家纺上市,或许因为仇视瀚海家纺,也或许因为上市后的瀚海家纺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所以他们特意在公司敲钟前搞这种小动作,也真的是费尽心思了。”
楚千淼从刚才任炎说话开始脑子里就一直在高速运转。她在想一件事情。
想着想着一抬头,撞上任炎向她看过来的视线。任炎好像读懂了她脑子在想什么似的,直接点她的名:“楚律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楚千淼向耳后掖了掖头发,说:“我是觉得对方下手选人选得很准,他知道从董监高里找下手对象,也知道董监高里爱喝酒、爱交友、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最容易进套的人是许总。所以我在想,对方对瀚海家纺公司的情况、对瀚海家纺人事的情况,真的都非常了解。”她顿一顿,说,“如果是狄冲联合了谁在搞鬼,但他被辞退的时候,许总刚被周总挖过来,他还并不了解许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千淼说到这里停下来,她向任炎看过去,他对她轻轻一点头。那一个轻轻点头里,有着对她推测的赞许。楚千淼垂下眸,忍不住又向耳后掖了掖头发。
周瀚海出了声:“楚律师虽然年轻,分析问题却很透。”他转头对余跃说,“公司里面还是有老鼠,再清查一遍吧。”
余跃应声说好。而后他愤愤地说:“狄冲闹腾那次,任总提醒过我,那次我就查过一遍了,清出去俩货,没想到还是没清干净。”他恨恨地磨后槽牙,“我看这么怕瀚海上市之后做大的,准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格岚尔家纺没跑了!”
张腾说:“但我们没有证据是格岚尔家纺在背后部署这件事的,而且目前重要的不是找到底是谁给许总挖的坑下的套,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
许军昂最终因为违规增持上市公司的股份受到证监会的行政处罚。
瀚海家纺辞去了许军昂的董事职务。随后任炎组织大家写好材料,回复证监会:根据《行政处罚法》规定,辞去许军昂董事职务属于“主动消除或者减轻违法行为危害后果的"行为,因此应认定为不构成重大违法、对首发不构成障碍。
证监会结合综合情况,接受了这个回复。
所有人都松口气。但在等待瀚海家纺ipo重启的过程中,任炎却再次接到那名记者的电话。
*
当时任炎正在瀚海家纺的尽调办公室,屋子里除了他还有楚千淼和秦谦宇他们四个人。
楚千淼看到任炎竖起手指放在嘴巴前比了一下。屋子里所有人立刻噤声。
任炎在一片安静中接通那位记者的电话,顺手开了免提。
电话一通,那位记者的笑声就溢出听筒:“恭喜了任总,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
任炎语调平静地回复他:“您客气了。”
记者笑着说:“任总还真不是一般人,这份处变不惊的本事,我佟某人佩服!不过说真的,任总之前是不是觉得我告诉你,瀚海家纺有知识产权方面的雷,是我在声东击西地转移你们的注意力呢?”
任炎的确是这么猜的。可他要是这么回答了,还不得让这位记者得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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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淼一时想不到什么样的回答才是合适的。
对面办公桌前,任炎的回答立刻让她觉得他今天比昨天又帅了一点。这回是智慧帅。
“声东击西伏击了我们一回,揪出的问题却并不是特别难以解决。所以你这次打电话给我,是想告诉我除了声东击西,你还有后招将用,对吗。”任炎的声音语气娓娓道来,从容不迫。
“任总确实厉害啊!”那位记者都忍不住称赞任炎,“那我也不卖关子了,之前只不过是试试水,但也够你们忙一阵子了吧?后面还有颗重雷,这回真是知识产权方面的。经历过前面的ipo紧急叫停,你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厉害轻重了,所以任总,这回想和我好好谈谈了吗?”
楚千淼通过手机听筒欣赏着这位记者厚颜无耻的一副嘴脸,她觉得自己很想骂人。
但任炎还是一副淡定语气,和以前那通电话一样,他和这位记者兜圈子。
“谈什么?”他语气平和地问。
“任总你总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记者说。
“你不说明白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任炎耐心十足地推太极云手。
“得!那我说明白点。”记者好像失去了一些耐心,“任总,前面董事的事儿,就是个开胃菜,后面有更丰盛的大餐,这大餐要是端上桌,瀚海家纺短期内就别想上市这事儿了。”记者说。
“我们如果不想和你谈呢?”任炎的耐心依然百分百。
“我刚才说了啊,那你们上市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记者的耐心又给任炎磨没了一些。
“这是威胁?”任炎问。
“话这么说可不好听。”记者说。
“你的诉求?”任炎再问。
“你懂的!”记者老一套。
“你想要钱?对你想要钱!我怎么刚想明白,”任炎丝毫不给记者插话的机会继续一口气地问下去,“那你想要多少?”
记者似乎没剩下多少耐心掰扯,于是他顺着问话答了句:“多少的话,等我们见面聊。”
任炎引着他,终于听到这句他想听的话了。他像上次那样直接挂断通话。
随后他带着楚千淼和秦谦宇去了周瀚海的办公室开会。
他对周瀚海说,他又接到了那个记者的电话,又收到了他的威胁。而这回的威胁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他问周瀚海,假如是真的还有所谓的重雷,周瀚海打算妥协吗,打算和那位记者见面谈谈条件吗。面谈的话,最终可能要支付给那位记者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周瀚海沉着脸,字字铿锵:“我绝不会向这种渣子小人妥协!我周瀚海的企业,没偷没抢积极纳税,凭什么受这种人威胁?!我不想是靠这种封口的方式上市的,如果是这么上市,那我宁可不上!有问题让他尽管曝出来,我正好改进!等改好了我照样上市,上得还心里踏实!我绝不会花钱买封口,这是屈辱!”
楚千淼被周瀚海这番话震撼到了。
她甚至有点心潮澎湃,她想周瀚海真的是她所见过的最磊落、最正能量的企业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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