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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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牛辛苦,一天几次的去喂水还要去给他吃东西,半夜里一早上的时候还要挤奶,从长草的日子开始,就要不停的去打草,牛吃得多,还要给攒下来冬天的,不然冬天的时候就没有草吃了。

为此天天忙着,张向东养牛养的就累死了,家里一股子的味儿,因此有机会出去打工了,他就想着出去闯荡去了。

大黄牛最后眼里面含着泪,也没有让人牵着,自己走下去了,再也没有回过头,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妈妈,牛要卖掉吃肉吗?”

慢慢知道,所有的鸡鸭鱼肉,最后都是要变成肉的,农村里面,不养着闲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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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红立马就拉下来脸,“不是,我们家里的牛好,人家买回去了,也是好好养着等着挤奶生小牛的。”

慢慢松了一口气,她长到这么大,只喝过牛奶,从来没有吃过牛肉,羊肉也没有吃过,谁家里有钱去吃牛肉呢?

只是她总也记得,在那个黄昏的下午,马永红拉着牛在胡同口,牛在那里不动,看到慢慢的时候低低的叫着。

事实证明,这牛卖的价格实在是好,他们家里的牛卖了一个最高价,没多久,牛的价格就下来了,再也没有上去过。

张向东要去上海打工去,去浦东的码头上当苦力。

他的二姐,张老二家里的二闺女,慢慢地二姑张向北,早些年的时候嫁给了二姑夫,二姑夫是穷小子一个,跟所有人一样,没什么钱。

那时候二姑嫁过去,是因为二姑夫村子里的地平整,很是平坦,不用上山下山的。

这个上山下山了不得,对身体要求很高了,地里面的小麦玉米,到了季节的时候,都是人扛着麻袋下山的,或者是放在小推车上,那么高的坡,上上下下的,人就跟老黄牛一样的,力气小的真不行,腿不行的也扛不住。

就为了这个,二姑就看中了这个村子,然后就嫁过去了,她的婆婆凶的很,二姑是个圆润的胖姑娘,性子慢的不得了,在地里面干活总是不如婆婆的意。

婆婆就对着她意见大的很,二姑夫又是个孝子,从来不肯对着母亲去顶嘴回护的,二姑是个闷茶壶一样的,打小就是这样的性格。

她说不出来,就只能哭,哭到最后,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了。

为了她日子好过,张向东到了农忙的时候,都大老远的跑到二姑婆婆家里去,帮着他们一家子干活儿。

大舅子大老远的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姐姐有个好日子过,你当婆婆的少给脸色看吗?

可是二姑的婆婆实在是厉害得很,嘴巴上利索的很,人也强势,大概是觉得二姑好欺负,平日里数落惯了。

张向东在地里掰玉米,帮着一起装袋子,然后扛着麻袋到地头上的时候,就听见二姑的婆婆在那里数落二姑。

婆婆数落儿媳妇的话,那可真的不是人能听得话儿啊,二姑轻易不敢回娘家,她胆子小,人也没什么主见,嫁人了以后,就全心全意的听着二姑夫的话,伺候着他跟什么一样的。

二姑夫不回家,二姑就没有人陪着回娘家,不敢去很婆婆说,因此盼着娘家兄弟来,来了不是为了帮着干活,是为了有个人能对着说一说委屈,说一说心里面的苦。

结果张向东那么大一个高个儿,一米八五的人,本来肩膀上扛着一麻袋的玉米,听到了,脸就下来了,不高兴了。

他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啊,都不高兴了,那么大的一麻袋一下子就摔地上去了,“婶子,怎么说话呢?”

“我二姐有什么不对的,今儿我也在,你跟我说说,你别去说她,她胆子小。”

可不是胆子小,二姑就一直在那里抹眼泪呢,也是不硬气,你说你娘家兄弟在,你说出来大家评评理,就一个人在这里听着,委屈着流泪。

就这样,婆婆还不肯住嘴呢。

她婆婆一下子就愣住了,回过神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就是说说,没什么事儿。”

这事儿弄得,张向东也不是那种蛮横的人,他也是内向的很,这一次是没听下去,他人还在这里呢,还在这里给你们干活,就这么欺负我姐姐,眼里面装不下人了是不是?

打哪儿以后,张向东就恼了,再也没去过。

大概二姑的婆婆也觉出味儿来了,性子不那么左了,倒是对着二姑好了一点儿,不那么刻薄了。

慢慢二姑夫,是常年不在家里的,他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带着他去上海,去码头上扛大包,装载卸货。

吃多少的苦头啊,上海人又嫉妒排外,所受到的苦头比一般的打工的还要多多了,慢慢地磨砺出来了眉高眼低,在码头上一步步的走出来了,成了个管事儿的。

专门负责的是招工之类的,因为本地人不去干这些苦活儿累活儿,这么大码头,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船只装载卸货的,需要大量的人工。

内地招工便宜,而且人老实本分能干,能安稳的下来,因此二姑夫就利用老家丰富的人力资源,给带到上海去。

老家里的人,都想着大上海,是大城市,工资水平比现这里高,去了没什么不好的,很多人都愿意去,每次二姑夫回来招工,都是药十几二十个人。

乡下的小伙子们,呼朋引伴的,三五个一起就去了,哪里有宿舍,大家伙儿一起去了,也有个照应。

因此都奔着钱去了,趁着年轻去攒钱,撇下来家庭,撇下来老婆孩子就去了。

这次回来,也把二姑借过去了,他跟二姑就一个儿子,叫小山,到了上学年纪了,想着为了上海的户口,为了优质高等的教育,把孩子接过去,二姑当然跟着一起去了,也算是不在婆婆手底下过日子了。

张向东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是一个大早上的,乡下人出去打工,都是背井离乡,卷着铺盖去了,不晓得去了当地可以直接买,就是晓得也舍不得那个钱。

一大早上,秋天的早上,已经是极为凉爽了,带着浓浓的晨雾,地上带着一层湿气,有半边荣枯的草叶子上面,带着一晚上凝聚起来的白霜,没道理来的萧瑟。

坐汽车,一天的时间去上海,张向东的头发长长的,背着一卷铺盖,然后带着一兜子的衣服,马永红揣着手,给他递过去鸡蛋咸菜,还有一卷葱油饼。

“路上吃,先把鸡蛋吃了。杯子里面有热水,一会儿喝。”

张向东只闷闷的低着头,似有似乎的答应了一声,背着心里继续往坡下面走。

马永红就继续跟着后面,“钱拿了吗?好好装着,别让人偷了去了。”

张向东看着那走了一半的坡,能看到下面的人家,还沉浸在一片白雾里面,隐约带着安静跟祥和,日出未来。

“你回去吧,别送了。”

声音带着哽咽,他声音一直都是小声儿的,很少跟人家老爷们一样的高谈阔论,只有喝酒高兴了,才会笑着跟大家一起吹牛。

回去吧,别说了,再说下去,怎么好离家呢。

别说了,回去吧,这样离开的人才好举起手来,擦一擦要掉下来的眼泪,别让父老乡亲看到。

离别似乎不应该太长,这样才能让离开的人,放心的流下来眼泪,也让送别的人,在扭身回家的时候,能从心里面长长的叹气,不至于把留下来的话儿说出口。

各自分别,离开,有些话儿,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马永红就站在半坡上,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远去了,消失在一个大雾的早上。

她记得那一天早上的雾,白的跟幕布一样的。

慢慢不知道张向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似乎从某一天开始,没有任何的前奏,她就习惯了,很快的适应了父亲不在家里的日子。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她清楚的很,张向东出去是为了赚钱的,必须要出去的,哭都是没有用的。

她跟马永红两个人在家里,地里面的活儿,都是马永红一个人干的,一个人累的要死要活的,一些活儿,就不适合女人来干,没那个力气。

可是丈夫不在家里,就只能咬着牙去干,半夜里开始浇地,一忙起来就是一晚上,连送饭的人都没有,忙的在家里吃饭的功夫豆没有。

收小麦的时候,机器打麦子,得一个人送着麦子进机器,一个人在出口那里撑着袋子等着,最起码要两个人才忙的过来。

可是家里没有人帮忙,这时候大家都忙的不行,本家亲戚也顾不上你。

马永红就跟人家一起干,有几个丈夫也不在家里,出去打工的,几个女人就商量好了,今儿干你家里的,明儿是我家里的。

女人吃起苦头来,咬着牙的狠劲儿,基本上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第32章 挨打

对于慢慢, 实在是顾不上了,不饿着肚子, 就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马永红也很累,她忙一天,回家吃饭都吃不进去, 心里面一股子的火气。

有时候就忍不住拿着慢慢撒气, 总得有个方式去一下火气,看慢慢很多时候, 都是挑刺儿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触痛了马永红的神经了。

事后马永红也觉得后悔,可是她控制不住,大人对孩子总是少一点耐心的,而且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如果违背了,那大人似乎是有天然的镇压的权力的。

但是她疼爱慢慢的心思, 是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所以慢慢从来不去想这些事情。

你说了我,对了我就听着,不对不讲理的地方, 我也听着就是了。

小丫头也很有意思了,有自己的想法,三伏天的大热天里面。

大姑的腿上长了一种疹子,张老二家里的打听了偏方, 知道有一味药是在附近的悬泉寺里面有的。

悬泉寺年代很久远,但是寺庙很小,也没有什么和尚,只有一对老夫妻是看家护院的,在里面生活。

院子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那两棵银杏树了,据说是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两个人抱都抱不住的。

因为侧门那里通着后山的路,后山上有一个悬泉,泉水叮咚汩汩耳下,水质甘甜清冽,这就是名字的由来。

慢慢就跟顾青青一起去了,骑着自行车去的,寺庙在山顶上,两个人推着车子上去的。

顾青青当初被接到大姑家里去,在自己村子里面去上学来着,结果她时常不高兴。

到底是这边张老二家里照顾的好,跟大姑又时常顶嘴,因此去跟大姑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又回来了,在上河村里面的小学上课了。

大姑跟姑父也图着省事儿,倒是大家都满意了。

去的时候就中午了,日头大的很,后山树木茂密,两个人一人一个塑料袋,然后照着样子去巴拉地里面的草。

不知道多久,慢慢衣服都湿了,热的脸上红扑扑的都是汗,从侧门出来的时候,渴的不行了。

山上下来的清泉在侧门那里汇聚在一起,再一个小池子里面。

慢慢就拿着水杯去接了一杯子,然后就在那里喝了,听人家说了一耳朵,这悬泉寺的水甘甜,而且喝了能治病。

如此烂俗的传说,慢慢真的当真了,还装了一杯子回到家里去,想着给马永红喝。

“奶奶,你看我们的。”

她拎着自己的那个大袋子,然后给张老二家里的看。

顾青青也赶紧拿过去,“姥姥你看,我的多。”

张老二家里的打开两个袋子,然后看都不看慢慢的,坐在那里跟个菩萨一样的,眯着眼睛笑,“是,你的多,热不热啊,怎么弄了这么多啊?”

说实话,顾青青的是真不多,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袋子,慢慢的装不下去了,鼓囊起来了,顾青青的还能扎起来口子。

顾青青从小养的娇气,脾气也娇气,干活儿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说的比做的时候多。

可是张老二家里的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慢慢不高兴,“我的多。”

这孩子,脾气就一直这么直白,不会说话软一点,张老二家家里的就不高兴了,“你平时懒得跟什么一样的,去弄这么一点儿东西回来,不够来回费劲儿的。”

她一向如此,说谎不打草稿,颠倒黑白的,“你要是有青青一指甲,也不能跟现在一样的,整天嘴里面叽里呱啦,跑火车一样的,没有一句实话,小小年纪说谎呢。”

慢慢气哭了,她不认输,也不服气,到底是马永红的女儿,“就是我的多。”

“赶紧回家去吧,你妈等着你吃饭呢?”

这大概是第一次,慢慢觉得似乎,她跟顾青青之间,就是有差距的,被区别对待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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