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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苓的魂魄飘在空中,低头看着灵堂前跪着的众人,为首的那人是她的夫君。那人一身白衣跪在她的灵位前,默不作声。

莲儿和那个说闲话的小丫鬟已被他亲手打死,那小丫鬟是别有用心之人特意安插进来的棋子,后来他把丫鬟的头颅挂在了那人的床头。

再后来,她被困在了那漆黑冰冷的冰室中,她飘在冰榻前,看着榻上她冷漠强大的夫君抱着她的尸身痛哭,原本不再跳动的胸口竟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随后的六天六夜,他一直抱着她的尸体,寸步不离。他覆在她的耳边,低低呢喃着从未说出过口的情话,听他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阿苓,吾妻。”

“你可曾记得,你五岁那年随手救起的少年?那时我便觉得,你笑起来真好看,若是能日日看着你笑,该多幸福。可是后来你嫁给我,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

“我是庶子,从小无人关怀,是你打抱不平,闯进了我的世界。”

“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内心有多阴暗,我怕吓到你……”

“你知道吗,我多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傅家的事我虽未插手,却纵容他们行恶。我想着你若是没了家,就只能依靠我,自此便只能是我一人的。”

“阿苓,我虽躲过了那香,但你却危在旦夕。他们给你下的药太猛烈,我别无它法。更何况,我对你没有抵抗力,你只要勾勾手,我便会溃不成军……”

“我不是故意的。你居然气成这样,早知今日,我便当初就和你明说了,就算被你拒绝,被你骂无耻小人,你也能好端端站在我面前……”

傅月苓此刻方知,自己又被人蒙骗了。是她的错,她应该相信他,成婚这许久,竟未曾真正了解他。

她从未察觉陆修凉竟对她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她后悔了。

第七天,他离开了冰室。

等他再回来时,那一身白衣已被鲜血染了个透,艳红的液体顺着衣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好几个头颅。许是怕吓到她,他将他们背对着她的方向,可她还是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容。

“阿苓,我为你报仇了。”他把仇人的头颅一一摆在冰室门口,摇摇晃晃朝她走来,颤抖的手伸向她,在碰到她洁白的面庞之前顿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应该换身衣服来见你,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罢了,左右我平时都是那一副骇人的模样,就算换了干净衣物,恐怕你也不会愿意让我碰你。”

不,不是的。

傅月苓看他绝望的样子,看他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心如刀割。

“我都交代好了,这冰室就是我们的陵寝,没人会打扰我们。”

陆修凉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是她用来自裁的那把。

月苓哭着扑向他,她伸手去拉拽,却穿透了他的身体,扑了空。

一阵凉意而过,陆修凉有片刻的怔忡,“我总觉得,你在陪着我。”

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你怕是早恨透了我,怎会……。”

手起刀落,一样的位置,他将匕首扎了进去。

不!!!

月苓哭成了个泪人,怎么都想不到,她夫君会在给她报仇之后抱着她殉情。

“生不同时,死同穴,极好。你怕是又要怨我了,对不住啊,我真的到死也不能放手。”

……

“修凉!!”

一声沙哑的惊呼,痛彻心扉。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快!快叫大夫!”阿念激动万分,急急忙忙就跑出去找人。

屋内屋外又乱成一团,几个婆子拉着彼此的手喜极而泣。

“姑娘,姑娘,你刚刚说什么凉?是觉得冷吗?”崔妈妈是月苓的奶妈,此刻也三天没有阖过眼。她伸手探了探月苓的体温,又连忙替她裹紧了被子。

傅月苓睁开眼,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她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也无暇顾及,陆修凉的死还在眼前,她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了般,痛的她死去活来。她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崔妈妈见她哭得伤心,一时间又慌了神,连忙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哪儿难受啊?”

沈氏听闻女儿苏醒,慌忙赶来,看到的就是一向坚强乐观的女儿正哭得悲恸不已,心倏得被揪起。

月苓什么都听不到,只一味地哭,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干。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真的不是恋/童来着(捂脸),之前写的不好,好多小天使可能雷这个点,我稍微改了改。他只是被小月苓暖到了,男主从小到大一直活在黑暗里,想一直守护住这唯一的温暖。男主本性凉薄,觉得自己死了也无所谓,但小月苓突然出现,一切都不一样啦~她成了他心里唯一在乎的人,想让她一生平安。但是年龄越大,执念越深,这份感情慢慢变成了男女之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哈哈哈哈(顶锅盖跑)

第2章

粉黄色的幔帐内,傅月苓透过泪水,呆呆望着眼前的妇人。

“娘?”

她愣在那,手指触到柔软的床榻,低头看去,身下的云罗绸图案繁复秀美,是她闺中常用的那套。抬头打量四周,尽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崔妈妈、流月、阿念……

她不是嫁给陆修凉了吗?怎会又回到了家中……

傅府应是被封了才对,母亲也因受不了打击而去世了,家奴丫鬟早已通通遣散……

她这是……回来了?

“苓儿,我的苓儿,你可算醒了!”沈氏抱着她痛哭。

“姑娘都睡了好几天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崔妈妈也在一旁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上辈子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一遭,不知今岁是何年。

高热未退,此刻还没来得及理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月苓的头昏昏沉沉,眼前一阵发黑。

“娘,我好难受……”月苓鼻子酸酸的,此刻那股委屈又冒了出来,她想起上一世嫁给陆修凉后,他把她照顾的格外仔细,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病痛的滋味了,偏偏那人不在了……

“是我们疏忽了,该让姑娘好好休息才是,老爷和大公子那边也该去个信让他们放心了。”崔妈妈冲沈氏福了福身子,见夫人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阿念将温度正好的汤药端到床前,红着眼睛道:“姑娘,该喝药了。”

月苓望着她,眼里的情绪剧烈的波动着。她一言不发地看着阿念,包括沈氏在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四姑娘此刻的异常。

沈氏眉头轻蹙,将多余的人都遣散,只留阿念和自己的贴身侍女柳妈妈。

“苓儿,你怎么了?莫不是烧傻了……”

月苓垂下眼,苍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与痛苦,她将头埋在母亲的肩头,哽着声音道:“无事,只是病了许久,睁开眼看到你们高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

沈氏信以为真,抱着她又安慰了好一通,只有阿念狐疑地看了看她,但也未多说什么。

月苓死后才知道,阿念是陆修凉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阿念比她年长五岁,幼时全家人皆被江湖门派碧海阁所杀,留她一人被收入碧海阁当杀手培养,后来归顺陆修凉,又寻了个机会进了傅府呆在她身边。

在月苓出嫁前出了的一次意外,阿念被贼人所害,再也没回来。

从她10岁到16岁出嫁,阿念陪了她6年,是她最信任的人,偏偏阿念的死和她拖不了干系。

不,不对。她回来了,娘和阿念也还在。那……

那他,也还活着啊。

是她脑子烧糊涂了,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苓儿,为何心跳的如此快,可是病又严重了?阿念,快去把大夫叫回来!”沈氏害怕得不行。

“娘,我没事,就是高兴罢了。”

床上的病美人儿身形单薄,珍珠白的寝衣衬得皮肤更加嫩白亮眼,虽未施脂粉,却也掩不住那过人的容颜。

沈氏眼里满是柔光,她这一生有四个孩子,最疼爱这个小女儿。

“你15岁生辰刚过,就大病这一场,可见当初那位高人所言不虚。”

傅月苓出生时,沈氏找高人算过一卦。高人说她15岁这年有场劫难,若是能熬过,此后一生便大富大贵。且一定要在这年与命定之人定亲,如此可保一生无忧。

如今这劫难算是来了,可这命定之人在哪儿呢?

高人只说,命定之人乃女儿的福星,并未告知到底是何人。

月苓15岁生辰刚过,沈氏就张罗着给女儿寻找命定之人,看来看去,只有和苓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姚家三公子姚之骞和信国公府三公子霍明辰最合适。

15岁?!傅月苓眼睛瞪得老大,拳头紧握。

原来她重生在这一年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一年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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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15岁生辰过后不久,她便与右相姚家的三公子姚之骞订了亲。

姚之骞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的父亲分别是大梁的左相和右相。傅月苓在京城素有美名,不仅长得美,才华也是数一数二的。姚之骞更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公子哥,温文尔雅,一表人才。这桩亲事可谓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只可惜,这都是假象,她当初没有看透,以至于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这才有了后面接连的悲剧。当初就是姚家设计她,骗她喝下了那杯下了药的茶水,害她失了清白。也是那时她才知,原来右相早就将她傅家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她不要再和姚家结亲!

既然已经知道了上一世害她的人都是谁,就绝不会再让傅家陷入绝境。

须臾之间,无数个念头闪过,她渐渐有了计划。

“苓儿,你大病未愈,应是好好休息才对,至于其他的事娘会替你安排的。”沈氏扶着月苓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

傅月苓心中一慌,连忙扯住沈氏的袖口,“娘,关于定亲之事,女儿有话说。”

沈氏面露疑惑。

她难为情地咬了咬唇,脸色又变得红润,饶是再不好意思开口也是要说的,万一在她熟睡之时,定亲之事已成定局就糟糕了。

月苓没有立刻开口,只对着阿念道:“阿念,我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给我熬一盅我最爱的桂花羹来吧。”

她需把阿念支开,此事还不能让阿念知晓。一来阿念是陆修凉的人,私下里经常将她的情况偷偷传递给那人,二来她希望阿念误以为自己会和姚家定亲。

傅家四姑娘将要和姚家三公子定亲。

这样的消息传到西南,那个呆瓜一定坐不住。

她想早点见到他。

阿念依言退了出去,柳妈妈也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什么话这样谨慎,还要悄悄地说。”

“娘,女儿有一心仪之人,只是他现在不在京城,所以请爹娘允许此事过段时间再商议。”

沈氏惊诧不已,她定定看着月苓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透亮,还有遮掩不住的女儿家的羞赧。

她深知女儿自小就胆大,许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只是不知女儿何时有了喜欢的人,还不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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