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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宋妈妈正满心里忖度着这一片的婆子媳妇,看谁都有疑处,心不在焉得拿脚走人了。

下晌午,朱绣刚觉得好些,就硬撑着起来了,她记得小院外头夹道的墙根处种了一丛铃兰,她要弄些铃兰枝叶。

朱绣用破布头包住手,一边飞快的揪铃兰叶子,一边不让笑眼儿靠近:“铃兰有毒,你离远些,别碰。”

铃兰全株都有毒,尤其是叶子。

朱绣摘着叶,心里可惜这儿地处北方,没有剧毒的夹竹桃。————十年报仇不晚的是君子,她从来不是,她要的就是立竿见影、以命偿命。

第8章 事了拂衣去

铃兰全株有毒,皆可入药,一般夏季采摘,除去泥土晒干即可,且铃兰本身散发的香气能够抑制环境中细菌的滋生,又十分耐寒好活,实在是种颇为实用的好材料。朱绣一边采摘一边在心里复习铃兰的功效作用,不出所料又得到了不少熟练度。不过采摘铃兰要特别注意,其保存鲜花的水都有毒。

叶子是铃兰毒性最大的部位,朱绣自然只要叶子。明日就要分派差事了,若不尽快解决了这事儿,一旦上了差想出二门就难了。

小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个,花珍珠又跑去外头钻营了,正好方便了朱绣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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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晒干铃兰叶子,朱绣就用木棍儿把叶子捣成糊状,加了水在茶炉子上熬出汁液来。幸而这土陶的茶壶不曾裂开,朱绣用破布头将壶嘴微微塞住,茶房大开,免得先把自己药倒了。边捣边熬,捣好的叶糊子就加到茶壶里去,小半个时辰不到,那一丛铃兰的叶子就都变成绿汁子了。

等到汤汁子变得浓稠,朱绣便将茶壶拎下来,仍旧用那块布头包住壶嘴儿,小心地把黑绿的汁液滤出来,通共得了一小盏。

笑眼儿坐在小院门槛上做绣活,不时抬头向四下里看看。

朱绣把熬药的土陶茶壶砸的稀碎,连同布头、叶渣子一起,在茅厕旁边的花丛里挖坑埋严实了。

做完这一切,已是近了晚食的时辰。常跑腿送饭的媳妇从大厨房把她们的晚饭提过来,朱绣便拉住那嫂子,笑道:“嫂子和我们一起吃吧,到这时辰珍珠没回来,想是又不在这里吃了。老宋妈妈上午还说因着明儿要派差事,以后我们就不归她管了,说要叫厨上给做些好吃的送送我们,也表一表情分。”

笑眼儿也笑道:“是这话,晌午吃的寻常,可见晚上这顿是好的了。”说着,掀开提盒,果然晚上的饭食要好得多,足有三菜一汤一饭,一碟子菘菜炒猪肉,一碟子荤油豆芽菜,竟然还有一条不小的鱼。

那媳妇看了这菜,确实不是她常能吃着的,不免有些馋,又见两个丫头殷殷切切地留她,也不再推辞,坐下与她们同吃。

边吃边说些闲话。

那媳妇夹了两筷子鱼,话匣子也打开了,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扯那个,朱绣和笑眼儿说话软和好听,捧得那媳妇眉开眼笑,越发得了意。

朱绣便道:“我们明日分派差事,听说是谢妈妈管这事儿,好嫂子,您与那谢妈妈可相熟,若相熟,替我们讨个情分派到好地方如何?我们定记着嫂子的好。”

那媳妇便笑了,“说是谢妈妈掌这事儿,实则还不是看上头的脸色。实话说罢,我是没门路的,只能成日累死累活做些粗活,若有门路,早就谋到里头去了,还用受这些闲气!”

又耻笑谢婆子,“她如今越发没个体统了,我刚过来的时候她和她那好儿媳吵嘴呢,两个人呛呛的厉害,她儿媳妇一口一个‘下贱’‘毒妇’的,这哪像个儿媳妇,倒是个祖宗。偏她那儿子实在不争气,畏畏缩缩的,只管自己灌得烂醉,老子娘的死活全然不在意。”

朱绣便笑:“她家怎的也不关我们事,只是谢妈妈严厉的很,我们且怕着呢。”

“你们怕什么!好不好明儿就进去侍候了,又不归她管着。她如今混口饭食罢了,不过白担个掌事的名头。”

朱绣便看出这媳妇实际与那谢婆子并不和睦。便着意引她说话泄愤。

那媳妇拉拉杂杂说了一通,朱绣心下便有数了。也是天有眼,那谢有嗫又喝的烂醉如泥,别人都厌他酒臭不愿理会他,他老娘和儿媳妇又吵翻了天,惯常不吵到上夜的来喝止是停不了的。

一时半刻用完了饭,那鱼还剩下一整面未动,那媳妇直道可惜,朱绣和笑眼儿便劝她拿了家去,喂猫也好。

送走送饭的媳妇,朱绣便端着小盏出了门,一路避着人走,她耳朵好使,远远就能听见说话脚步声,还未见面就躲开了。

如此这般,也用了一刻钟时候才寻到谢有嗫和他娘在荣府里的落脚处。

那谢老嗫满身酒气,瘫仰在木头榻上,事到眼前,朱绣反不害怕了,上前去推那谢有嗫,看他动静。

谢老嗫迷迷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个小美人,以为是自己做梦,半起身伸手来抓,嘴里不干不净地胡沁。

谢老嗫打小就一副畏缩性子,旁人都看不上,虽托着老娘的情面谋了差事,却不受重用,有油水的活计管事的从来不叫他,又脏又臭的反倒想着他,还给他取了个‘老嗫’的诨名。好容易娶个媳妇,媳妇又打又骂得,时常不能近身。时日一久,他便只常在后街无差事的小子丫头群里发些威风。那些人想进府里来又没门路,有些油嘴滑舌的还会奉承他,偶有一次他趁着酒胆儿揩油摸了两把,那人还不敢吱声。谢老嗫便得了趣,时常做些这勾当,也愈发觉得不够劲儿,但后街上都是家生女儿,他也不敢真过分了。到太太要把珠大爷房里的香溪发嫁出去的时候,他才把香溪的丫头香豆儿弄上手。

头次还罢了,谁知昨儿趁着酒劲儿,竟失手把人弄死了。谢老嗫心里害怕之余竟然兴奋的不得了,心里头只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眼睛熬得赤红也睡不下,只得又灌了些黄汤。

谢老嗫这般情况,心里的野兽一旦出来,就再也关不住了。

朱绣见谢老嗫起身,灵活一躲,手上快狠准的打到他后颈上,谢老嗫霎时栽倒在榻上不动了。

朱绣手微微发抖,拿起方才搁在地上的小盏,给他灌下去,一手按压住穴道,使他能吞咽……

朱绣回去时,有些魂不守舍,幸而不曾被人撞见。安安生生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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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三人便梳洗打扮好,等在院中。

谁知快到晌午,也没见谢婆子等人,就连老宋妈妈,也不知在哪里。

花珍珠坐立难安,片刻就要跑到院门处,扶着门梆子探看。

过了晌,三个人饿得肠子疼,因她们今天就要搬出去,茶房里也没留下干粮,只能硬挺着。好容易等着人,为首的正是那日带她们给王夫人磕头的吴新登家的。

吴新登家的耷拉着个脸,心里大不痛快:她早知道当家的和谢有嗫的媳妇好上了,只是她这些年没能生出儿子,仗着太太在外头还罢了,在家里腰杆子实在挺不起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着过日子。谁知吴新登竟然赔了谢老婆子家十吊钱,可把吴家的心疼坏了,只是不敢说。昨晚上谢老嗫不知灌了多少黄汤子,没醉死反倒闹将起来,像被鬼追似的又打又骂,那谢家的小娼妇竟然有脸找到她家里去,好容易在家一回的吴新登搁下茶碗便跟着走了。吴家的又气又恨,挨不过脸面硬是跟着了,可巧就看见谢老嗫脸上身上起了红斑,吐得一塌糊涂,吴新登家的正犯恶心呢,那谢老嗫一头栽倒,竟是死了。可不就晦气极了么。

偏偏谢老婆子先是被他打的头破血流,见儿子没了就要死要活,疯魔了似的,险些就惊动了太太,还是上夜的婆子们合力把人捆上堵住了嘴。

谢老嗫媳妇被吓晕过去,吴新登家的心里只觉便宜了那小蹄子。偏生谢老婆子这边不中用了,宋老妈子那里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晚上竟然也病的起不了身。倒是得劳动她这陪房管事的嬷嬷亲自来过问几个毛丫头的去处,可不叫她窝火么。

吴新登家的没好气的边骂:“一群不中用的!疯的疯病的病。”边不耐烦的对三人道:“珍珠去上院里,妞子先去正院听使唤。”又指朱绣道:“你去大厨房里!大厨房后头住满了,你先和这妞子住一间,等挪出空来你再搬。”说毕摔手走了。

下剩的自然有各处管事的妈妈照管。三个都是光身子进来,也没有衣裳行礼要收拾。倒是正院的嬷嬷对笑眼儿道:“你这名字也忒土气,到时候妞子妞子的,谁愿意使唤?你自己先改个名儿,日后有造化出了头,就有上头的姐姐们给你起了。”

笑眼儿正拉着朱绣的手为两人能住一块儿高兴呢,听管事嬷嬷这样说就犯了难,小狗似的眼巴巴看朱绣。

朱绣想了想,道:“青锦,怎么样,青色的锦缎儿。青锦和朱绣像是成对的。”

青锦笑的眼都没了,忙回了嬷嬷的话,嬷嬷也点头:“不错,这名儿叫的出口。”

到了大厨房,并不让朱绣这样的小丫头摸摸锅铲儿,只吩咐她每日做些到各处送热水、收食盒等跑腿的差事。

进了大厨房不过几日,朱绣就把内院几处紧要的地方转熟了。贾母的上院、王夫人的正院自然是最要紧的,本来这两处的差事甭管大小都有人争着去,不料刚进了腊月,二老爷的姨娘赵氏就发动了一天一夜,生出一个小子来。二老爷上年腊月刚失了给予厚望的长子,今年腊月又得了个小儿子,岂有不喜的,当即起了名字叫贾环。赵姨娘三年抱俩,这一胎又是儿子,在屋里就作兴了起来,一日能要九遍热水,大厨房里其他人躲了,这事就多落在粗使小丫头身上。

朱绣心里还高兴呢。大厨房油水足,她们底下这些粗使丫头就算沾不上什么,吃的也好。只是这里头人多眼杂,各家亲戚联络斗法,躲出去倒清净,不过就是花一点力气的事儿。

这日,头天下了一夜雪,新晴,朱绣给住在正院西耳房的赵姨娘送热水时,当头碰上了被奶娘抱着裹成个红包子的贾宝玉。

这位宝二爷生的雪团似的,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朱绣提着热水避在一旁让道儿,那贾宝玉还从大毛披风里伸出手来,冲朱绣笑着叫姐姐,唬的奶娘和一众丫头婆子生生恐他吹了风,一群人簇拥着奶娘急匆匆走了。

朱绣听着脑子里叮叮咚咚一阵提示声儿,愣在原地。

第9章 翠华囊

却说朱绣听得脑子里叮叮咚咚一连串的提示音,早已愣在雪地里。

原来跟了朱绣两辈子的‘本领’竟然异化了:“检测到灵气,系统异化升级”、“升级完成,获得翠华囊”、“开启强化功能”、“开启鉴别功能”……

朱绣这才确定自己真的有个系统,只是原来的系统只有“收集熟练度”的功能,上辈子二十多年都没能碰到一个促使系统升级的所在,这一世不过只是与贾宝玉打了个照面,就变成了这样儿了。果然不愧是坐拥千红的主角儿么。

饶是朱绣老成不少,也又惊又喜,不住地想去实验异化的系统。正好身侧道旁有一株老梅,她将注意投注其上,果然脑海里就本能知道:“梅花雪,多枝状雪晶,带有梅香,品质上等”……若是再认真去看其中一朵梅花,就有“大宫粉品种,花大,桃红色,重瓣,具复萼,浓香,易结实,品质上等…”这样的认识。

这可太实用了!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未升级的时候,朱绣都不能确定这玩意称不称得上是个系统,谁能想着,升了级的系统这样有用!不仅多了好些功能不说,随机获得的物品也能随她心意选择什么时候取出来,再不用担心打扫浆洗的时候,忽然凭空冒出个搓板扫帚……可是不用时刻提心吊胆了。

朱绣好奇那‘翠华囊’是个什么东西,见四下里无人,便悄悄取出来细瞧:只见是一个月白缎绣翠色百花蔓草香囊,乍一看只觉素雅怡人,细品才发现光华流转、不似凡物——这竟是一个‘储物’荷包,能保鲜,里面约有半间屋子大小,如同搁中药的百子柜一般,均分成了百格,只要比格子小的东西皆能放进去。唯有一样,此物名为翠华囊,最宜存放草木之物,只要每夜晒上一个时辰的月华,放入其中的草木之物便可获月华滋养,慢慢提升自身品阶。

朱绣把翠华囊捂在胸口,激动地面庞通红——虽还不知道提升品阶的速度,但只要一想到今年放进一个三年参,明年兴许就能收获一个五年参……就喜之若疯——老师再也不怕我药材搁久失药性了!这实在是天降之喜。

朱绣心想,单只撞见贾宝玉一面儿,就得了这些再也想不到的好处,她是不是该多去撞几次钟?……之后数日,朱绣果然愈发积极,旁人不愿干的没油水的差事,只要能往上院、正院那边去,朱绣都任随管事差使,果又看见贾宝玉数次,只是再没有异象,朱绣这才死心。直到绛珠入府,朱绣才又一次得了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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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朝来暮去,朱绣入荣国府已近两年。

这两年间,先是荣国府长房琏二爷娶了二房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阖府热闹月余才罢。

谁知红喜未褪,就传来消息,朝廷三年一选的秀女入宫此次竟然罢选了,一时之间,就把正当碧玉年华的贾元春撂在空地里了,转喜成悲。

荣府上下皆惶惶,贾母、王夫人悲怒交加不提,就连向来雍容尔雅的贾元春也受不住,不久就病的不见人。贾家上下数年心血付之东流,阖族里都不甘。

三年前为了贾元春的前程,荣国府便没有将刚满十三岁的贾元春的名字报到内务府,这就是盘算着三年后,元春十六,再报选不迟。

且当时正值太上皇禅位,是新皇登基后的头次大选,各个高门府邸的女儿都争相报选,元春虽是荣国府孙辈这代的嫡长女,偏只投生到二房肚子里,并不出自袭爵的长房,在那届秀女中身份地位都排不上号。故而,贾氏阖族商议过,为稳妥计,且待下次大选,那时元春正值破瓜之年,正有一争之力。

不料今上行事竟然与太上皇截然不同,这才第二次选秀,就下令朝野罢选。各家女子将要超过年龄的,朝廷已下令其父母择偶婚配。

本朝规矩:京官五品以上,地方官员四品以上可将年十三至十六的女儿送选,女子十三岁称作“及岁”,超过十六岁称作“逾岁”,逾岁者不再参加阅选。

等到下次选秀,元春就已十九岁,此次大选本就是元春唯一的机会。

不说入宫为妃为嫔,就连被皇上指给宗室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叫对大年初一生日的贾元春寄予厚望的贾母等人如何甘心。

王夫人日日催派贾琏等人出外打听,只盼着今上能如太上皇当年一样。太上皇在罢选之年都要派出“采选使”往民间选取姿色端丽、合法相的良家女充实后宫的。

只不过这一丝丝希望也落空了,当今显然不像太上皇那般贪鲜爱美,朝廷不仅没派出“采选使”,还将昔年太上皇在内务府新设的“采选司”一司解罢了。

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的贾母等人毫无办法。京中不少三年前送女儿参选的高门大户都在暗暗看荣国府的笑话。贾母心中已生退意,与王夫人等商量给元春择个大家出身的女婿,日后前程应该也差不了。

只是王夫人一心认定元春大年初一的生辰,又天生的貌美温厚,必然有大造化,非皇家不可。就连贾政,亦是如此。贾母百般劝阻无用,气病了一场,也没把儿子媳妇的心思扭过来,索性随二人钻营,反正想来已没什么门路,到时候元春的婚事还不是她这老太君说了算。

老太太一心照看宝玉,因对王夫人不满,便暗暗选了好些清秀美貌的小丫头进上院,哄孙子高兴,笼络他,贾宝玉虽小,却天生的温柔小意,日日与小丫鬟们一处嬉闹顽笑,便想不大起来去亲近王夫人。赖嬷嬷身边的小丫头有个叫晴雯的便得了这个巧宗儿,因生的标致灵巧入了贾母的眼,赖嬷嬷就把她孝敬给了贾母。

谁知贾政两口子没寻着别的门路,竟然把元春的名儿报去内务府会计司,要去参阅明年的小选。

小选的门槛子要低的多,且每年一选,选入新宫人,放归老宫人,是老祖宗留下的恩典,轻易不会变。小选由内务府选入年十三至十七的女子,供内廷各主位役使,地位低下。只是太上皇年间,多有貌美宫人一朝得幸、升入主位的例子在,由不得无路可走的王夫人不心动。

史太君知晓时,已是木已成舟,老太太再心疼孙女也无法了。

“糊涂油蒙了心的混账,那是你亲闺女,捧在手上十几年就是为送进去伺候人的?!”

还有二则缘故史太君不好说出口:一是日后入了宫,往日身份都不够格儿当元春闺中之友的那些女孩儿,只要有个品级,哪怕只是个常在、答应,贾元春见了也得屈膝行礼、口称奴才,这叫元春怎么受的住!二是她们家原是花了大力气培养元春的,偏偏那全是往雍容大气、端庄贤淑的方向教养的,瞄着的最低都是一宫主位的位份!元春如今这样的性情品格,若不入宫,也只嫁到豪门望族里做个宗妇才般配的上。可偏偏元春作个宫女入了宫,到时候元春往人家宫里一站,通身的气派规矩,比主子还像个主子呢,谁能容得下!只怕不多久就把性命折进去了。

史太君摈下旁人,把这道理细细掰碎了讲出来,王夫人这才慌了。

史太君对牛心左性的二儿媳实在失望透顶,却还得接过这烂摊子,只是心里头恼恨的紧,见她不声不响就能捅出这天大的篓子,心下也起了提防。便趁机直说道:“合着这些年你都是装和顺样儿哄我呢,我只怕你如今害了闺女不说,来日再误了我的宝玉!今天我的话说在这里,日后宝玉的亲事,必然要我点了头才作数!”

王夫人当时唯唯答应着,只是等后头了却元春入宫之事,不免愤懑后悔,见宝玉越发与老太太亲厚,更满心里要寻觅个和自己一条心的儿媳妇。这段心思却又牵扯出一桩朱绣也料不到的事故出来。

自打史太君接过这事,行事间雷厉风行。一面重新延请早年皇宫放归的嬷嬷教养,要把元春的性情扳过来,扳不过来也要学会宫女的行事规矩;一面贿赂内务府官员,两边同声合一、暗地里放出风声:元春因贤孝才德,将要选入宫做女史去。

这风声一出来,那些知道内情的,却碍于这风声有内务府含糊不清,都不大去理论。不多日,这风声竟成了真的似的,外头人皆谓荣国府大姑娘贾元春贤孝才德。

贾母又特特封了五万两银子送去江南甄家,暗暗请甄太妃日后照应扶持元春。

如此一来,果真披上了一层遮羞布。

其中,最令人可笑者,便是荣国府上下奴仆竟都信以为真,说起来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叫知道内情的人笑话鄙夷。

这日,重金延请的教养嬷嬷终于有了消息,其中一个还是姑奶奶贾敏从苏州大老远送上京的。贾敏信上说这位朱嬷嬷原是为教养她家女孩儿,林如海寻了半载才求得,进了林家做供奉,只是她家女儿才不过刚满四岁,先紧着娘家这边方便罢了。又再三嘱咐,说这位朱嬷嬷原是先皇后宫里的人,务必恭谨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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