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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上滴着的满是她的心头血,

第五十三章

顾盼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散去, 怒骂声一字不落的闯入她的耳中,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珠里倒映着钟砚精致冷漠的脸庞, 她眨了眨眼睛, 那些画面就好像都不见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许多, 除了胸口剧烈的闷痛,内心麻木的体会不到其余的感觉。

赵焕章已经穿好了衣裳,指尖轻颤,捡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忍着剧痛递给她,哑着嗓子轻声的说:“先把衣服穿好吧。”

顾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钟砚,扯了一声笑,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接过赵焕章递来的衣衫, 缓缓起身, 赤脚站在床边,单薄衫裙勾勒着她的玲珑身段,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当着他们的面慢慢将外衫套上, 系上腰带,一步步靠近钟砚, 她仰着脖子, 勉强才能看清楚他整张脸。

过了很久, 顾盼声音很轻的叫了一句,“钟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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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砚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袖口深藏着五根手指默默攥紧, 他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盼的嗓子又疼又哑,边笑边平静流着眼泪,她说:“我们和离吧。”

或许这两年钟砚曾经有过一瞬是喜欢过她,但是他的喜欢微不足道,轻轻一推,就烟消云散怎么都找不到了。

是她自作多情,钟砚利用她的时候才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她也不指望着自己能攻略成功,不如早早脱身,也好过将来万箭穿心的下场。

良久之后,顾盼听见男人对自己说:“不。”

顾盼吸了吸鼻子,“那你休了我吧,怎么都行,我们分开吧。”

屋子里还有第三人,赵焕章一直都没走,就怕钟砚怒极之下对顾盼做出些不好的事,如今看来钟砚比他想象中冷静。

赵焕章本想开口替顾盼辩解两声,话都到了喉咙口他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确实也败坏了她的清白。

在听见顾盼提出和离的瞬间,短短的窃喜从赵焕章心底而过,他自诩正人君子,但也会趁人之危。

顾盼是他的爱而不得,是他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的人。

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想把她带回去,将她当个小女孩宠着,想一辈子都只看见她笑,不见她哭。

钟砚微微偏过身,深沉的眼神望着赵焕章,轻声吐字道:“请太子先出去,我与她还有话要说。”

赵焕章沉默,脚下未动,过了一会儿,他总算肯迈出步子,边说:“我在门口等着,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烛火在他脸上摇曳,顾盼眼前蒙了一层昏黄的光,看不太清他的脸,四目相对,她说:“放过我吧。”

钟砚往前走了两步,亲手将她的腰带系好,低眸凝视着她,抬手轻轻将散乱在额前的细碎长发挽在耳后,一字不发。

顾盼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们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可说了。

赵焕章在长廊下等了良久,夜色微凉,庭院中的植株点缀着露水,屋檐下的红灯笼不知何时被人撤了去,月光勉强照亮了他的身影。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辰,赵焕章等来了钟砚,他转过身看着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口以强权压人,“阿砚,你同她和离吧,秦州的事孤便不会再计较。”

赵焕章又何尝不知自己在做糊涂事,但他没办法袖手旁观,出了这种事,退一万步说钟砚大方不计较,但顾盼在侯府里再也不会有舒坦日子过,暗处被指指点点,被老太爷刁难。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钟砚淡淡发问。

赵焕章道:“十天后,我亲自来接人。”

他少有如此霸道严厉的时候,一锤定音不给钟砚任何转圜余地。

钟砚轻笑,似嘲似讽,“太子殿下当真是霸道啊。”

赵焕章并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仰着脸望向夜空,他背对着钟砚说:“我要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这一句话便是在警告钟砚不许动她了。

钟砚心机之深乃是旁人望尘莫及的,所有人的反应都被他算的清清楚楚,赵焕章心甘情愿跳进了他设下的局中,明知将顾盼夺了去,会败坏一世清名,却义无反顾,当真是个深情种。

他抬起下巴,默默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他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想起死在庆元帝手里的母亲,钟砚的眼中溢满血丝,他早已没有回头之路。

尽管老太爷三申五令不许任何人将这桩丑事透露出一个字,但他的威慑也是徒劳,没过多久,太子殿下同顾盼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在此之前,太子名声颇为清白,都道他是品行端正的正直之人。

这件事一出来,赵焕章的形象一落千丈,若是过些日子他要将顾盼接回东宫的事传出,恐他要被口水唾沫给淹死。

自古以来,夺人臣妻,为人所不齿。

顾盼在等钟砚的和离书,她脸皮也够厚的,发生了这种事还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连着两天没见过钟砚,每天抱着儿子玩。

有时候和儿子一起荡秋千,也能碰见钟虔,他欲言又止,眼神嫌恶。

顾盼让碧青将孩子抱回屋里,自己则坦坦荡荡的迎着钟虔鄙夷的目光,她问:“你是过来骂的我?”

钟虔也是撞见鬼了,觉得他脑子有病才特意绕到她的院子。

“你不该骂吗?!你知不知道外边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呢,不如你来告诉我。”

祸国殃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评价绝不会好听就是了。

茶馆里那些怒骂太子的话则更不堪入耳。

钟虔有些生气,让他当着面骂顾盼他也骂不出口,胸口堵着一口气,愤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太子也是脑子有病!”

不就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女人吗?!至于为她神魂颠倒吗!?

顾盼觉得好笑,“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赶紧滚吧。”

钟虔的气没处使,“滚就滚,我还不想看见你。”

他一走,院子里又重新清净下来。

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钟砚完了。

都以为是她不知检点要攀高枝,没有人知道是钟砚亲手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俏俏还是很喜欢他父亲的,连着两天没见到钟砚,连陪着顾盼一块玩的兴致都不高了。

晚上孩子忽然开始发烧,顾盼让碧青赶紧去找大夫,自己也是一夜都没睡。

小朋友睡着了都还要抓着她的手指头不肯放,顾盼只得一直守在床边,她低头看着儿子,眼睛酸酸的。

钟砚深夜过来,看了眼孩子,探过体温,而后转过身问她,“孩子吃过药了吗?”

顾盼嗯了声,随即觉得好笑,没想到他们俩还能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说话。

她站在钟砚身后,看着男人的侧脸,一字一顿慢慢的说:“我不和你抢孩子,你让我离开。”

她也知道侯府不可能会把俏俏让给她,把儿子交给侯府养也挺好的,吃穿不愁,生下来就是尊贵的小少爷。

钟砚替儿子掖好被角,回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看,这双眼睛里冷淡暗淡,看向他时再无光亮。

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着他。

“顾盼。”

这生疏和冷漠的称呼。

“你说,我听着。”

钟砚按着她的手腕,勾着森冷的笑意,声音也冷冰冰的,“怎么了还不高兴?你不是喜欢他吗?”

顾盼被他按着手不得动弹,后腰抵着桌角,她气的低低笑了起来,“对,我就是喜欢他。”

忍回眼泪,她仰脸,“多谢你成全我们两个。”

顾盼企图从钟砚脸上找到哪怕只有丁点心痛的表情,可是都没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他分毫不曾被伤害。

钟砚眼睫动了动,指腹抹开她的泪花,温声细语说话时的模样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太子从前给你写的那些书信都还躺在我书房的抽屉里。”

“窈窈。”

她手指一颤,静待后文。

钟砚继续说:“赵焕章要我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到东宫,八天后,我送你过去。”

顾盼一直都觉得心如刀割,那种像被人在心口掏出个大窟窿,疼的话都不会说,疼到眼睛冒暗光的感觉,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

原来这些痛到说不出话的感觉是真的会有,不是杜撰出来的。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声音嘶哑的早就听不出原来的声线,她的质问都是那么的无力,气若游丝,“阿砚。”

顾盼视线朦胧模糊,“这两年多里,我对你不好吗?”

男人似乎叹息了一声,并未作答。

顾盼的腿脚都没多少力气,瘫软在怀中,纤细的脖子努力向上仰了仰,眸子红的几乎能滴血,她嘶哑着嗓子,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我不是真心待你的吗?!”

她为了他同博平郡主周旋,为了给他拿药,受过钟虔的欺负。

点点滴滴,字字泣血。

哪怕早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男主冷漠又绝情,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之后,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顾盼说完那两句话,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她的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低到尘埃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怎么能这么利用她伤害她呢?

怎么可以将她的真心弃之如履,踩在脚底,看都不看一眼呢。

顾盼看着他,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讽笑道:“原来你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钟砚抬眸,“窈窈,喜欢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虚无又廉价。

顾盼笑着问:“所以你可以的利用我,为了你要的权势,把我送给赵焕章,是不是?”

“钟砚,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这世上能让钟砚后悔的事和人少之又少。

他缄默不言,心里已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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