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滚一边去。”柯寻头也不抬地说。
“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这个?!”卫东终于对自己铁子的粗神经感到了发指。
“想什么呢,”柯寻麻木脸抬起来看他一眼,“我是觉得这摞东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和场合很古怪,说不定上面会有线索,只不过因为它的内容很容易让人忽略。”
“不是说了可能是工作人员闲暇时自己消遣用的吗?”卫东说。
“真想有这种消遣,拿本黄书来就是了,”柯寻说,“照片又显眼又直观,这个人难道就不怕被同事发现?而且咱们都忽略了一点,这个研究所是以前那个时代的产物,哪怕是开放如现在,真正的同性恋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这种东西拿到办公室去看,更别说那个保守的时代,这么做简直就等于主动让其他人视为不可接触的异类而排挤疏远一样。”
“咦?!有道理!”卫东惊讶,“之前咱们怎么没想到!”
“你们直男想不到不奇怪,毕竟没有身处在这个位置,体会不到我们这类人的心理。”柯寻举起手中一张照片,用手电的光照着,企图能透视出什么东西。
这一举,被旁边的李雅晴看到,不由“啊”了一声。
柯寻连忙放下手,转头看她:“对不住啊,辣你眼睛了,妹子你去那边,离远点儿,这边少儿不宜。”
“不是……”李雅晴哑着嗓子,有些犹豫有些为难地咬着嘴唇。
“有什么话要说吗?”柯寻把手里那摞照片面朝下地扣过去,望住李雅晴。
也许是因为柯寻这双明亮的眼睛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又许是这位基佬的属性更容易被异性当成是蓝颜闺蜜,李雅晴终于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刚才那张照片,我看见过……”
这回换作柯寻惊讶了:“真的假的?你怎么会看到过这种照片?”
说着翻开刚才那张照片,先看了看李雅晴:“介意再看一回确认一下吗?”
“没事,我看看。”李雅晴接过来,仔细在照片上看了几眼,递回给柯寻,“没错的,就是这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肚脐上方有个心形的胎记,这个应该不会有雷同的情况。”
“我能问下你是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的吗?”柯寻问。
“我没有见过真人,我见的也是照片,和这张一模一样,”李雅晴忽然有点尴尬,“你知道……我们几个都是腐女……有时候会上一些那种网站……你知道,就是那种……”
“gay站,了解。”柯寻点头。
“嗯……然后站子里会有很多这种图片……”李雅晴尽力让自己看着自然些,“这张照片就是其中的一张,我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就是因为他肚脐上方的这块心形胎记,当时晗睿还开了句玩笑,说……说小攻看见这胎记恐怕就先……先有反应了……”
“咳,”柯寻把照片扣好,“所以你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人了对吧。”
“嗯,就是他。”李雅晴点头。
柯寻摸着下巴思索:“gay站上的图片有很多都是从各个网站上筛选过去的,凡是看着长得帅、身材好又性感的,或是穿着暴露有挑逗意味的,都往站子上放,当然,也有很多是用户上传的。但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的研究所里,也会出现在gay站上呢?二者之间有关联?”
李雅晴也不知道,只好保持沉默。
朱浩文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突然开口,问向李雅晴:“你是在哪个网站上看到这张照片的?网址告诉我。”
李雅晴愣了一下,连忙答他:“网址很好记,xxx.gayjj……”
柯寻:“……”
卫东:“……”
朱浩文面无表情:“知道了。这个网站是维护得最好、管理最规范的同志网站之一,但同时它也避免不了侵权和低限等问题,网站上的很多图片是由经营它的团队从各种渠道或媒介上搜集来的,包括旧时代的报纸、杂志、明星海报,他们会扫描上去,供人欣赏。”
柯寻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卫东在旁边恍然:“所以,这几个妹子在网站上看到的这张图片,其实是被人扫上去的,这一张才是原版。但,这跟眼下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呢?”
柯寻收回目光,接着卫东的话说道:“有关系,这至少证明这摞照片不是这儿的人拍的真人,看这照片的画质,很有可能他们也是翻拍的。”
“我看看!”卫东连忙伸手,也顾不得画面是否辣眼睛,就着手电的光,仔细地观察照片上的每一个像素,“没错!就是翻拍的!靠,早知这样我早就来检查一下这些照片了——看到没有,左上角这里,明显有一道阴影,这是因为照片是翻拍自色情杂志或是什么不良彩刊的,而纸质的东西时间稍长,就会因发潮或是折叠等原因产生起伏或褶皱,所以拍出来后这种地方就会有阴影,而且从画面像素来看,这绝对就是翻拍,不可能是现拍。”
“所以,这不是很奇怪吗,”柯寻说,“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为什么要翻拍这种照片,并且把它放在试验室里?这绝不可能是为了个人喜好的消遣,它明目张胆地放在这里,显然是刻意的,有一定目的的行为。”
“会是什么目的呢?”卫东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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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柯寻拿起一支从抽屉里翻出的油性笔,“这摞照片,很可能会跟研究日志上所说的et实验有关。不管怎么着,先防患于未然。”
说着,几笔下去,照片上的裸男就穿上了黑色健美裤。
第118章 人学17┃无畏的异端。
“如果我们把这些机器破坏掉,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卫东说。
“估计会遭到反噬吧。”柯寻说。
“那修改照片算不算是一种破坏?”卫东担心地指指柯寻手里被改的面目全非的照片。
“应该不算吧,”柯寻说,“我又没有改变它的性状,充其量只是在上面蒙上了一层东西,一擦就能擦掉,瞧。”
“好吧,”卫东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其他三个试验室都有应对的办法,只有这间试验室……”
“听着东子,我要是也变成了植物人,你千万别犹豫,直接把我弄死,千万别让我活着受罪。”柯寻说。
卫东听着心酸,胡乱点了个头。
柯寻也不想看着卫东替自己难过,起身过去把照片放回了原处,然后站到牧怿然旁边,看着他检查手里的文件。
牧怿然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有所发现?”
柯寻就把刚才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你觉得这些从别处翻拍来的照片,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牧怿然放下手中文件,垂眸想了一阵,淡淡开口:“如果不去揣测实验内容,单从照片本身出发的话,当你看到这些照片时,会有什么反应?”
柯寻偏头看着他:“你真让我说?”
牧怿然不答话,也不看他,只是垂着眼皮。
“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到,”柯寻说,“但问题是,我是这样的反应,别人可不是,我是说那些正常取向的人,嗯……还有可能不包括腐女。”
牧怿然忽然抬眸看向他:“第一晚,正常向的蔡晓燕毫发无损;第二晚,正常向的秦赐毫发无损,但是身为腐女的张晗睿却成为了试验品。”
柯寻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这个试验室的实验,针对的是同性恋者和腐女?”
“或者可以把腐女解释为赞同或支持同性恋的群体,”牧怿然补充,“进一步概括就是,这个试验室的实验,针对的是在性取向上有异端倾向的群体,这里的‘异端’,是指当时那个年代背景下的范畴。”
“那如果入画者都是坚定的异性恋者呢?这个试验室不就相当于废了?”柯寻说。
“事实上,b试验室现在不也相当于废了么?”牧怿然说,“‘画’的设置永远不是甩给我们一条绝路,也不见得每一个难关都是为我们这些入画人量身定制,运气好的话,可能一人不损就能过关,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所有人连第一天都熬不过。记得你进第一幅画时我告诉过你的么?即便是‘画’,也会有bug,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画’不是为我们量身定制,它是事先就设定好的,不因入画者本身的属性而改变,”柯寻答,“所以每一个难关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死局还是活局,全凭运气,当然,大部分难关都是九死一生的局。”
牧怿然点头。
柯寻叹了口气,叹完又笑了:“那咱们岂不是非常不幸,怎么就让你和我碰巧轮到了这个d试验室呢,简直正中‘画’的下怀。”
牧怿然面色微僵,重新拿起手中文件翻看起来。
柯寻看了看他,凑近了低声说话:“怿然,你有没有话想要和我说?”
牧怿然眼皮都不抬,淡淡地道:“你认为我该和你说什么。”
柯寻忽然抬手拿过牧怿然手里的手电,关掉灯光,两人所在之处顿时陷入朦胧的黑暗。
牧怿然觉得耳际忽然一片温热,柯寻暖质感的声音低低地送进耳孔:“如果今晚我们被施行了额叶切除手术,也许明天一早,我们就再也认不出对方了。怿然,我觉得吧,人生苦短,尤其像咱们这些入画者,有今日没明天的,就更应该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活的时候随心所欲,死的时候了无遗憾。怿然,错过了彼此还在的好时候,真的会后悔终生。”
牧怿然在黑暗里沉默,柯寻耐心地等着他,等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到柯寻都开始心疼他了,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还是不要为难他,正要开口找个话题把这件事岔过去,就听见牧怿然的声音简短地,沉静地响起:“柯寻。”
“嗯。”柯寻忽然有些紧张,刚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就觉牧怿然的一只手从身后圈上来,然后……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像抚狗头似的揉了揉他的一头乱毛,语气温和地说了一句:“你话太多了,抓紧时间。”
柯寻:“……”
把手电筒还给牧怿然,柯寻在四周走了一圈,瞥见卫东一脸郁闷地在那里盯着自己黑屏着的手机:“电用完了……下回进画我得带个充电宝。”
柯寻伸手进兜,摸了摸自己也已经没了电的手机,忽然想起什么,走回牧怿然身边,说道:“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昨晚我以口头方式来统一咱们四个人松开电线头的动作,没过多久就被堵上了嘴,之后咱们依靠的是我手机上的秒表,手机屏那么亮的一个东西,就竖在咱们的面前,你说那些‘东西’为什么不像堵住我的嘴一样把它弄灭了呢?就这么放任手机一直亮到电用光,万一我手机上插个充电宝,那岂不是一口气能用到天亮,这么明显的作弊器,为什么没有被禁止?”
牧怿然抬眼看向他,微微颔首:“这一点是有些奇怪。”
“莫非这些‘东西’看不到光?”柯寻说。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牧怿然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另一张办公桌上摆着的投影仪,“如果看不到光,就不会用这种设备。”
“难道因为这幅画的背景是很早以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手机,所以这些‘东西’也不认识手机?”柯寻说。
牧怿然略作思索:“这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我对此还有一个推测。”
柯寻:“说说看。”
牧怿然:“这个研究所,研究的所有项目都和人有关,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概括,就是以人为本,他们研究的是人最原始、最本真、最自然的东西,而不是由人创造、改造出来的工业制品、科技制品及等等。因此我们是否可以推断,这些‘东西’只对人敏感,而对除试验室自带设备之外的其他非人物质不感兴趣?”
“如果是这样,”柯寻眼睛一亮,牧怿然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我突然有了个想法。秦医生,你来一下!”
秦赐走过来:“有发现了?”
柯寻一搭秦赐肩,把他拉近了压低声音:“今晚你在a试验室要遭受噪音攻击,我和怿然刚才推测,这些东西对科技产品可能不敏感,所以我想了个也许能帮你抵挡抵挡噪音的法子,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副耳机来,塞进秦赐的手里:“我这副耳机隔音效果非常屌,到时候你带上,你手机里有音乐吗?”
秦赐叹服地看着他:“小柯你这脑子是越转越快了。我手机里倒是有几首曲子,都是节奏舒缓的音乐。”
“那正好,”柯寻说,“能不能挡住噪音不知道,不过就算挡不住,中间只要有音乐就能缓冲刺耳单调的声音,如果那些东西对科技产品不敏感的话,应该不会阻止你开音乐。你手机电还多吗?”
秦赐掏出来看了一眼:“还剩70%,只听音乐的话,耗电应该不会太快。”
“实在不行,借邓光他们的用一用。”柯寻说。
秦赐点头:“安全起见,我还是准备上吧,还有那位姓李的小姑娘,她可能也需要多准备一个。”
秦赐离开去弄手机,柯寻重新望向牧怿然:“我还有个想法。既然那些东西对科技产品不敏感,那咱们晚上就用手机摄像头照一照,说不定能照出什么东西来,你说呢?”
牧怿然点头。
柯寻伸手到他面前:“手机借我一下。”
牧怿然掏出来解锁后递给他,柯寻调出摄像头,先照了照试验室内的情形,见一如第一天时见到的那样,房间里有好几条灰白的人影,整张脸也是枯白干瘪,呆滞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却张着一张黑洞似的嘴,两臂伸张,五指钩屈,像是想要挣脱什么,又像是在努力地逃离什么。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就是实验日志上提到的那些实验失败的牺牲品?”柯寻说。
“是的。”牧怿然道,“我把他们衣服上的编号和日志上提过的试验品编号对照了一遍,有些对的上,有些是日志上没有的,但我想这些人应该都是。”
柯寻照了一阵,忽然说了一声:“我去厕所。”就大步出了试验室。
牧怿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望着黑暗中虚无的某处沉思,忽听朱浩文的声音响在旁边:“同性恋在过去,被认为是一种精神疾病。”
“所以被采取切除前额叶手术,企图治愈这些‘精神病患者’。”牧怿然语气冷淡地接道。
“画这幅画的人,会不会是个反同性恋者。”朱浩文说,“所以才把d试验室画得最为详细,来表达内心对同性恋者的厌恶。”
“也可能是同性恋者。”牧怿然道,“以画揭露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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