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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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中的那只幺鸡往桌上重重一砸,这马吊也不打了,站起来,吊头转身就回自己房中去生闷气。

周氏也急了,儿子回屋子,她也急着跟过去:“给我说说,这,这……杂回事儿?你不是说你都搞定了吗?”

周牧禹冷哼一声,依旧生着闷气不说话。

顾老太爷瞄瞄手中的那副清一色,他现在牌上了瘾,看看顾峥屋子,又看看周牧禹母子那边,只呵呵摇头笑:我这牌,就少了一张,究竟少哪一张呢,扯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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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每天,顾峥便都会带着那回春堂伙计、姓戚的公子,出入院子,当着周牧禹的面,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一会儿去酒楼喝茶听书看戏;一会儿,又是成双入对去湖边登舟赏花看星星看月亮。周牧禹好几次隐忍而不发。终于有一天,顾峥和那姓戚的公子“玩”得夜深了才回来。她今天更甚者还像是喝了好些酒,喝得脸红耳赤,醉醺醺,身上皮肤还起了大团大团的红疹子。

周牧禹倒背着两手,在院中早早地“迎接”她:“玩得可高兴痛快是不是?女儿你也不管了?家也不要了?生意也不做了?……嗯?”

“喝那么多酒,身上也不怕起红疹子痒了?”

顾峥当即甩他一个白眼,醉嘘嘘地,东到西歪,意思是,姑奶奶要你管。

周牧禹三步两步走上前,扯住她,“顾峥!你不要太过分!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院子中,夜风簌簌吹着红杏枝头上的一团团小花的花瓣,纷纷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也许是这一声“太过分”、“欺人太甚”……

顾峥酒突然醒了一大半儿,“啪”地一耳光子,就朝男人脸上狠甩过去。“周牧禹!你说我过分?!你居然敢说我欺人太甚?!”

她怒指着眼前的男人,形象不顾了,对方什么身份也不管了。倒竖着柳眉,多日以来,所受的窝囊气,包括多年以来,因为这个男人所受的憋屈、委屈,统统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像泼水似地,泼到这个男人的脸上。“——你居然敢说我过分!?”

她边哭边骂:“你现在当上了王爷,你了不起得很了!你也学会那狗仗人势的德行了是不是?你拿银子去威胁人家,叫人家不准跟我好!你就是不想看着我日子舒坦好过……你居然还说我欺人太甚!”

“你给我滚!”

“滚!”

※※※

日子不疾不徐,展眼又是四月的暮春到了。

人间春光总是那么美好且短暂,尚未细细品味,争奇斗艳的似锦繁花便又消失远逝,都道是四时花草最无穷,时到芬芳便是空。人世间的花花草草如此,这滚滚红尘里的男人与女人何尝不亦是如此。在的时候,没有懂得去呵护珍惜,只等消失殆尽,才感叹花开得容易,凋谢得更容易。

顾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关承宣说,这男人其实是喜欢并爱她的,她没法相信,也觉得不可思议。男人每天风雨无阻来她店里买糕,吃得胃都撑不下了,她只当对方不过是为了旧日贫苦时的一种情怀。而现下呢,男人又打着各种名号,连老母亲都搬过来助阵了,美其名曰跟她合租一个院子,看着她,日日守着她,且连顾老太爷都看出来了,也软化动心了——她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顾峥的心是真的麻木了。她去相亲,想给女儿找个老实可靠的后爹,男人百般阻扰,各种“恶事”、“坏事”做尽,她也只当是对方不想让她安生好过,对于想不通烧脑的事,只当对方是见不得她心里舒坦……

那天晚上,她扇了男人一耳光不说,接着又还连扇了好几大巴掌。

男人把她拖到屋里去,她要扇,他就等她扇,只说别让他老娘周氏看见就好。

她哭得泪眼汪汪地,他就抱着她、听她哭。

她骂他无耻混蛋,他也老老实实、抱着她、让她骂。

可怜那时候男人也是真“贱”呐!

女人不搭不理的、极其礼貌客气,对他来说,是真正的陌生疏远;

如今,她可以在他怀里放声大嚎,又抓他又挠他,气冲出来,他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舒坦。她闹着哭着,闹够了,他又捧着她脸去吻她。

他一边吻,一边说:“好了,好了,娇娇,你要打我让打,只是千万别把手打疼……”

顾峥眼泪刷刷刷,哭得更厉害了。

※※※

朝堂上,太子和刘王越发斗得凶残了,几乎两败俱伤。周牧禹隔岸观火,渔翁之利,越发有坐收明显之势。他依旧在幕后操纵着一切,面上淡定与世无争,只有鲜少人才知道这表面平静无争的晋王殿下,内里的诡谲和阴谋汹涌。

老皇帝还在和周氏斗着气,他身边一大太监说:“皇上,要不要让奴才们把娘娘去接回来!”

老皇帝指着那大太监,当即眼瞪得如铜铃:“你们敢?!接什么接?!朕就不信,她真的有不来求朕的一天!”

大太监说:“可是皇上,您难道一点不担心介怀吗?”

然后,大太监贴近老皇帝耳朵,悄声咕哝说了几句什么。

皇帝的脸一下扭曲抽搐起来。“果真有此事?”他狐疑地问。

——

因为太监说,有一次派人跟踪着,跟踪着,那周娘娘居然和一个老头子谈笑风声,哟,又是一起打牌玩马吊,又是一起去街上逛买东西散步,好得蜜里调油。最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皇帝正在端着盖碗喝茶,噗地一声,茶水从嘴巴里喷出来,呛得大太监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来拍背。

此后诸事,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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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万琴时常自然也跑来找顾峥,所聊之事,无非就是那些,什么花啊,草啊,风啊月啊,天气啊,男人与女人……

徐茜梅因时常和顾峥一起,自然,聊着聊着,三个女人便也越混越熟了。

这天,三个女人又在一块儿聊天,徐茜梅说:“呀,徐姑娘,你这手可是白嫩细滑,都是怎么养出来的……”

徐万琴自小娇生惯养惯了,倒也不避讳。“我这手啊,养成这样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不过是每天用牛奶羊奶泡半个时辰,再用燕窝来抹一炷香时间,把燕窝牛奶都抹好了,再用馥香斋的玉容霜擦一遍,擦好了,又用盈珠粉和珍珠粉混合起来涂一遍,就是这样子咯!……对了,每天晚上都要做一遍的,不然养不到这么好的!”

徐茜梅在旁便撇嘴。心忖:吹什么骚牛,别说燕窝牛奶马奶的泡,就是那馥香斋的玉容霜,明明是擦脸的,尚且不可得,一百两银子一瓶,又贵,你偏拿来擦手……

便对顾峥悄声在耳旁嘀咕道:“表姐,你信她吹牛?你看她,故意在咱们跟前显摆炫耀,谁知道安的什么好心?”

顾峥说:“你也太多心了!万一人家说的是真的?”

徐茜梅便又撇嘴。

徐万琴忽然笑嘻嘻道:“顾峥,好久我把我的那玉容霜也送你一瓶,好不好?”

顾峥连忙说,不用了,你自己用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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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万琴道:“我家里其实还只剩下一瓶了,说实话,瞧不上的人,我还不想送她呢!”

便有意无意,把徐茜梅冷冷瞪了一眼。脸露傲娇得意神采。

徐茜梅脚一跺,便越发心堵得慌了。

徐万琴走后,徐茜梅对表姐顾峥道:“表姐,咱们以后少跟这姓徐的女人来往了,你看看她,仗着她家里几个臭钱,就成天在咱们跟前儿显摆嘚瑟……”

顾峥说,“你又多心了,人家可没那么想……”

徐茜梅冷哼一声,忽然她问:“表姐,我以前送你的那支黄玉簪,我竟从没看过你戴过,你是不是嫌弃我送你的东西便宜不好?那徐万琴送你的才珍贵!”

她这表妹就爱多心,看样子,是拈酸吃醋了。

赶紧去哄她,笑道:“你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没戴,是舍不得呀!那么贵的东西,我一个做生意的,成天在铺子里和面团,戴着不是不合适吗?!”

“你看看你,那么贵的东西都给我,如果说,我向着徐万琴徐姑娘,可论亲疏,你才是我的亲亲表妹呀!”

徐茜梅眼一下就亮了。“真的?表姐?在你心中,我真比那徐万琴重要吗?”

顾峥便道:“当然咯!你是我的好表妹嘛!”

徐茜梅这才终于满足、得偿所愿地笑了。亲亲妮妮搂着顾峥的脖子肩膀,“我就说嘛,再怎么讲,你是我的亲表姐,咱们一块儿长大,还一块儿睡觉,她想来横插一脚,啊呸!”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觉得,一个人恶起来,不可能全是恶的。一个人善起来,也不全是善的。人性的善恶是要在很多事情矛盾冲突发展中,或者某个关键点,才会立竿见影,考验出来。所以,作者尝试不写脸谱化的人物,才有了顾峥、江碧落,徐万琴,包括表妹徐茜梅四个女人的存在。

另,作者觉得一个写手最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他笔下的人物,就像是我们生活中、活生生的某个人。

作者争取朝这方面努力,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40章 宠成公主

苗苗突然出事了。

顾峥正店铺里忙活,有个客人嫌弃她的东西贵,恰时表妹徐茜梅这日来铺子里找她闹磕,徐茜梅性子急躁,便和客人怼起来,顾峥怕她得罪人家,赶紧去劝。

徐茜梅骂那女客人道:“吃不起你就不要来买!你买几块酥,还要咱们送几块饼,这又是裹又是拿的,你还嫌贵!……”

噼里啪啦,如放炮仗。顾峥生怕她把自己生意搞砸了,连忙去拉住她。

徐茜梅又骂顾峥:“不是我说你啊表姐,哪有你这样子做生意的?你这样做生意,一辈子都甭想发财!!”

两姊妹正说闹着,萱草一脸惨白、跌跌撞撞边哭边跑过来。“小姐,苗苗,苗苗她不好了!出事了!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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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起来,周氏说她要给苗苗喂虾仁粥,萱草说,吃不得,但周氏说怎么会吃不得,偏要喂,萱草也不好劝。又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周氏带着苗苗在院坝里放风筝,放着放着,苗苗忽然嘴角便吐白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手脚冰凉,额头上却是大颗大颗的汗……总之,小女孩儿现在都时而昏迷,好容易清醒过来了,又哭啼不止,大喊肚子疼。

徐茜梅立即惊忙怪叫道:“好啊!萱草!她果然要害苗苗,这个老妖婆,连自家的孙女儿都要害!你当时怎么都不好生看着!”

萱草只知道哭,“小姐,你快回去,现在苗苗看样子严重了……”

顾峥吓得惊慌不止,赶紧手软脚软跑回家,一路上,徐茜梅都还在抱怨:“我早就跟你说,要注意提防这个老妖婆吧,肯定是她!是她要害自己的孙女儿!”

顾峥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冒出来,现在,她没多余思考的功夫,也不想去思考徐茜梅的话,只一个劲儿念头,苗苗不能出事,她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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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院子,周氏一眼见她回来,手上还抱着小孙女儿,将哭啼不止的小苗苗给拍哄着,眼泪流个不停,有忏悔认错负罪的意思:“顾峥,是我!我不该给她喂虾仁粥,都怪我!都怪我!”

每次苗苗生病闹肚子疼,都是顾峥在哄,除了顾峥,小女娃不要任何人抱,现下周氏越抱,她越哭得汹涌厉害。

顾峥赶紧将苗苗从周氏怀中接抱过,索性,倒还残留有一丝清明理智,女儿突发疾症,没让她冲昏头,她也一边把女儿拍着哄着,一边道:“好了好了,伯母,我并没有怪你,你也是没有恶意的,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苗苗不能吃虾子……”

媳妇这样,周氏越发觉得好生惭愧难过,心如刀割。

这下子,徐茜梅该是报仇解恨的时候。“周伯母!苗苗好说歹说,是你嫡嫡亲的孙女儿,你怎么能害她呢!你,你这样又算什么?”

周氏一下气瞪大了眼,“我害她?!她是我孙女儿,你说我害她?!”忙把眼睛去看顾峥,“顾峥,你说,我会不会心黑得想去害她!?”

顾峥道:“伯母,好了好了,咱们都别吵了,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怪你……”

又去斥责徐茜梅:“你就别在这儿添乱搅和了!咱们现在是给苗苗找大夫要紧,拖不得了!”

目露不愉着急之意。

徐茜梅气得越发牙根痒痒,在院子把脚一跺,于是,整个院子便忙起来,找大夫的,烧水的,熬药的。

※※※

顾峥让萱草去她铺子斜对面找卖珠子的沈婆子,并让沈婆子,又去知会麻烦上次和顾峥相亲的那位回春堂伙计,戚公子。戚公子医术其实并不亚于他师傅刘郎中,虽年轻,却颇有些道行。上次,顾峥利用那戚公子去气周牧禹,后来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便忙是赔礼道歉,又请对方吃饭。再后来,知道对方是个未娶过妻的,身心也是干干净净,甚至还对她动了真情,便赶紧让其打消念头,觉得这样子会对不起人家……遂,两个人发展着发展着,倒成了朋友。

戚公子一来,把顾峥抱在怀里哭闹不止的苗苗仔细把了脉,又翻眼皮看舌头,再看看耳脖手腕等处,只见大片大片的红疹子,女孩儿不停地想挠。当即脸色大变:“不好了,这是鬼风疹子!”

鬼风疹子,可以说,对于时下里,是小儿谈虎色变非常棘手的急性病症,通常的症状就是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浑身抽搐,腹胀腹痛,稍有不理不慎,小命都可能会丢掉。

顾峥两眼一黑,差点晕倒下去。周氏萱草等急忙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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