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1 / 1)
“什么?”李渔大吃一惊,低头看了一眼黑不见底的深渊差点骂娘。
之前他听到苏璟跟那个神秘女子的对话,一直以为唐子昔被关在了一处相对安全的所在,他只需要来这里将她带走即可,所以这才从容地设计杀死祁永川,才从容地替箜篌安排她的终身大事。他也料定唐子昔可能会吃一点苦头,却万万没想到情况比被关在这里被阴蛛啃噬还要糟糕。
这下面是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是那种弥漫着死亡跟腐朽的气息却实实在在地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多朝下面看一眼都不情愿。所以他根本不用想,也无法想象,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此时距离他跟苏璟分开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他难以想象在这段时间里那个胆小柔弱的少女在经历着怎样可怕的事情。
箜篌看着脸色铁青的青年,有些畏惧地缩了一下身子,道:“教主恕罪,属下……”
李渔似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看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女子终究没有说出苛责的话,只是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算了,怪我一直没有说清楚。”说完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由深渊带来的气息。
箜篌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咬着嘴唇看着那道身影,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不甘的神色。
良久之后,李渔方睁开双眼,自语般道:“还好,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深。”说完也不管身侧目露哀怨的女子,自顾自爬上了山壁去扯那些粗大结实的藤蔓。
他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扯了厚厚的一大堆,接着又开始将它们打结连在一起。他做得很认真,连箜篌走到了身边都没发觉。直到一双柔软而颤抖的玉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螓首轻轻靠上他的后背,才有些僵硬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皱眉道:“箜篌,你干什么?”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他又不敢太用力,怕弄伤了对方。
感受到了对方的挣扎,箜篌更是用力地抱住了怀中人,口中呢喃道:“飞煦哥哥,我喜欢你!从九岁那年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开始喜欢你,喜欢得我都快要发疯了。”
才第一句话李渔就愣住了,本来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任由身后的女子将他越抱越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让我捉摸不定。以前我们很好的,每一天都形影不离。我开心的时候你会陪我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会逗我开心。记得有一次,我忽然很想吃栗粉糕,可是教里的厨师却不会做,你就偷偷跑下山给我买回来。栗粉糕我吃到了,你却被教主关了整整十天禁闭。那十天里,我每一天都在恨自己为什么要嘴馋,为什么要那么矫情。不过是一块糕儿罢了,不吃又不会死,可是看你受苦我却像是要死了一般的痛。我以为你肯定会讨厌我,不会再理我了,可是你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我糕摔坏了没?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这一辈子我一定要待你好。就算拼尽性命,我也要待你好。”
“箜……”李渔艰难地开口,谁知话没说完嘴便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你先听我说完。”
“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从来没敢奢望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帮助你,飞煦哥哥,我只想让你快乐。”
“我知道你不愿意做教主,因为你讨厌那些尔虞我诈、血腥杀戮。没关系,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帮你做。我杀光了那些对圣教不忠的人,收服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还亲自收纳了许多的新教众,成功地将圣教发展到今天,在江湖上总算有了一席之地。”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容易,可是我都坚持下来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想到这是在替你分担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从第一次杀人的呕吐做噩梦,到现在的面不改色,我就知道我可以。我可以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可以成为你最得力的下属。飞煦哥哥,我做到了,是不是?”
李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本来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再次翻涌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身后的这个女子居然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意妄为而让这个本来柔弱的女子承担了这么多。
在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总说要他把箜篌娶回家。可是不是这么算的,感情不是这么算的。在他心中,一直把箜篌当作亲妹妹一般疼爱,对她从未有过其他的心思。他很清楚,就算没有唐子昔的出现,就算一直跟她朝夕相对,他也不可能对她产生情意,更不可能把她娶回家。他不能因为私心,而让对方一直这样的付出。
他轻轻扯开那双胳膊转过身,双手捧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庞,道:“箜篌,你是一个好姑娘,也会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我不能昧着良心欺骗你,我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影子,而且此生此世我都忘不了她。”
箜篌的眼泪如泉水一般汹涌而出,哽咽道:“我不在乎,我也不会阻止你去想她、念她。我只希望能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不成你的妻子,只是让我做一个小丫鬟,我也心甘情愿。飞煦哥哥,你不要把我嫁给江左使,不要把我嫁给别人。好不好?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箜篌,不是这样的。”李渔的眼眶也湿润了,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忍不住想要点头答应,可是心里最后那一丝良知告诉他绝对不能那样做,因为那样只会害了三个人。
箜篌突然哭着推开他,尖声道:“你还要我怎样?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而已,这样也不行吗?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会后悔,才会答应?好,我成全你!”说完扭头纵身一跃。
“不要!”
第六十一章 离奇的遭遇(1)
李渔反手就去拉,不料却被脚下的藤蔓绊住了,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在了石板上。伸出去的手只抓住对方的一片衣角,眼睁睁那张悲伤而绝望的俏脸没入了黑暗。
他来不及多想,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准备好的长索跟着飞身而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样眼看着她死去。这不只是因为心中的愧疚,还因为那份男人的责任。
凌冽的风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越往下风就越大,那股霉烂跟腐朽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仿佛有许多双冰冷的手在用力地撕扯他一般。那种感觉如此的清晰,以至于好几次他都险些抓不住手中的绳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有传来,反而感觉软软的十分舒服。可惜此间一片黑暗,他努力睁大了眼睛都无法看清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只能凭手感摸出这里的土地是软的,类似于密林里厚厚的枯叶层,不由暗自庆幸。
之前他也是一时冲动,直接就这样跳了下来,根本没想过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就算仅仅是铺满了石头之类的地方,他不用别人动手就死了。要知道按照他之前的打算,是预备慢慢滑下来的。
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也是他命不该绝。因为就在他身侧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就是尖锐的树枝之类的东西,只要他落下的地方稍微偏上那么一点点,只怕就不是在这里庆幸了,而是满腹懊悔地流血等死。
他摸索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去。
这里十分的安静,连一丝虫鸣声也听不见,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就是他的脚掌踩在枯枝上发出的断裂声。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突然亮起的一簇小小的火焰警惕地竖起了长剑。
那簇火焰也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空中隐约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李渔心中一动,试探着叫了一声:“箜篌?是你吗?”
无人应答,只有那簇火焰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接着缓缓朝左前方飘去。
李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剑插回腰间抬步跟了上去。不论对方到底是谁,在这种情况之下,多一个同伴总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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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火焰后面,不时被地上的枯枝绊倒,又或者是陷进了泥沼里。每当这个时候,火焰就体贴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他跟上。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寂静无声的密林,那簇火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啪的一声炸开,变成无数的火星四散飞舞。
“你要去哪里?”
李渔急了,几步上前赶到了火焰消失的地方,却只抓住一个细小的火星。谁知火星方一入手他便中了魔一般疯狂地甩开,整个人开始如筛糠一般抖动不停,牙齿也咯咯地上下打架。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那股奇寒才渐渐消散,他有些后怕地看着自己手心的那团乌黑,心有余悸地道:“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明晃晃地悬在头顶,而在他的前方,目之所及皆是巨大的白玉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面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名贵异常。而他的身后则依旧是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
这诡异的一幕让他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原路返回,还是硬着头皮朝前走。
就在此时,一阵喧闹声传来,他慌忙将身子隐在了一根石柱后面。方一藏好,几个婢女模样的人便嬉笑着走了过来。
这些婢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而且面容姣好。她们每一个人的胳膊上都挽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篮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一阵淡淡的花香钻入他的鼻腔,让他疲惫的身心为之精神一振。
眼见着婢女从跟前走过,他正要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一把锋利的长剑稳稳地搭在了他的肩头,同时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
“路人!”李渔心中一惊,暗骂自己大意。不过还是乖乖地举起了手,示意自己不会胡乱抵抗。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树敌的好。
“慢慢转过身来!”身后的人喝道。
李渔乖乖地转过了身,看着对面侍卫模样的男子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不过当他的目光穿过侍卫群,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惊喜地道:“苏兄!你怎么也来了?”
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俊朗不凡,一袭淡青色长衫更是衬得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只是眉宇间十分冷漠,难以让人产生亲近之感。不是苏璟是谁?
要不是李渔多年前曾经与苏璟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因为那件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番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毕竟此后大部分的时间里,苏璟都是戴着面具示人,以至于许多人只认识那张青铜面具,却不知道他原本生得什么模样。
不过此时的苏璟却似乎根本不认识李渔一般,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一群小厮婢女匆匆跟在了他身后。
李渔急了,忙伸长脖子叫道:“苏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渔啊!你别走啊,你要去哪里?带上我一起啊。”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他叫唤了半天苏璟连脑袋都没动一下,反倒是他身后的婢女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被身旁的婢女扯了扯衣角,一行人很快便去得远了。
李渔怅然若失地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犹自喃喃地道:“大家相交一场,你就算不带上我,也好歹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地方吧。”
“喂!”侍卫手中的长剑拍了拍李渔的脸,目露凶光地道:“少跟我们驸马爷套近乎,快说,你是不是牝鸡国派来的奸细?敢有半句隐瞒,我砍了你的脑袋喂鸡。”
“牝鸡国?”李渔愣愣地抬起头,脑子里有些蒙。要知道这些年来他四海为家,到过的地方不知几何,还真的从来没听说过有牝鸡国这个地方。不过看眼前之人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暗忖,莫非真的有他不知道的国家?
不过很快他便关注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驸马爷?我苏兄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驸马爷了?你们公主是谁?才不到半天的功夫,这么快就成亲了?”
“装傻是吧。”侍卫显然没什么耐心,见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就来气,一摆头道,“给我打!”
“是,云统领!”马上便有几个侍卫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李渔按住就开始拳打脚踢。
李渔勃然怒,之前他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让对方制住,加上不清楚此地的情况,存了套些话出来的心思,这才乖乖地束手就擒。没想到对方这般不知进退,好歹他也是轮回诀练到了第二层的人,岂能容忍这般不问缘由的羞辱。当即就要提起真气将他们打趴下,既然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先打到你服气为止。谁知一运功才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别说是将对方打趴下了,连挣扎一下都不能。
醋钵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捶得砰砰作响,疼得他龇牙咧嘴。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揍过。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气愤,恼怒的是这群莽夫居然不问青红皂白说动手就动手,气愤的是苏璟明明认识他却见死不救。
足足打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群侍卫才手脚酸痛地停了手,再次站在了云统领的身后。留下目光呆滞的李渔傻愣愣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云统领示意了一下,立马有一个侍卫走到李渔身边,伸手在他的鼻端探了探,回头道:“还活着。”
“把他们关在一起,等殿下回来处置。”
“是!”
李渔只感觉眼前一黑,脑袋上便被套上了一个黑布袋子,接着便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听得耳边传来的说话声,总算知道了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原来,这里拢共就两个国家,一个就是他这个奸细所在的牝鸡国,另一个就是这个雄鸡国。据说这个雄鸡国的国君今晨突然暴毙,而他们的殿下却去了山中打猎至今未归。就在这时,牝鸡国的使臣又突然来访,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让人想不怀疑是牝鸡国人动的手脚都难。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群人会这么笃定他就是牝鸡国派来的奸细。不过当他蒙面的黑布袋子被粗暴的扯开,见到周围同样被五花大绑的人终于明白了,感情是他穿的衣服出了问题。那群人都跟他一样穿着墨绿色,猛一眼看去还真的像是同一伙人。
门咣当一声被关上,接着嗒的一声落了锁。
离他不远处一个生得尖嘴猴腮的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接着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怎么样?”
李渔看着对方同样的墨绿色衣衫,皱眉道:“什么怎么样?”
“玉玺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插嘴道,“我找遍了西宫都没找到。肯定是老家伙给藏起来了。”
“我也是,东宫也没有。”
“北宫也没找到。”
“南宫也没有。”
李渔却是一脸愕然,看着七嘴八舌围过来的男子,愈发感到一头雾水。
尖嘴猴腮的男子眼珠一转,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继续说话,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渔,道:“在下乃关将军手下偏将段庆源,敢问阁下是哪位将军麾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第六十二章 离奇的遭遇(2)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纷纷围拢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李渔,看那情形,若是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劈于掌下。
李渔却吃惊地看着这群突然行动自如的人,道:“你们怎么解开的?”他方才用尽了方法都没解开这看似柔软的绳索,可是这群人看起来并不比他高明,何以忽然就解开了。
段庆源瞥了他一眼,嘴巴蠕动几下,地上的绳索忽然飞起将他结结实实地缠了起来,就跟李渔刚进门见到的情形一模一样。接着那人嘴巴又动了动,绳索又自动掉了下去。
李渔看着这犹如变戏法的一幕,愕然地张大了嘴。
“最简单的缚灵术而已。”段庆源得意地拍了拍手,道,“现在到你了,你是什么人?”
李渔合上大张的嘴,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是路过的,莫名其妙就被那群人抓到这里来了,你说我冤不冤?”说完马上堆上笑容,“这位大哥,搭把手帮我也解开一下。”
“路过?”段庆源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从斜地里窜出两个大汉,狞笑着朝李渔走了过来,“我看你就是姓云的派来的奸细。给我打!”
“又打?”李渔吓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外跑。
然而门早就被锁住了,他此时不仅行动不便而且武功全无,又能逃到哪里去。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汉越走越近,附近却无处可躲,慌乱之中就地一滚,一直滚到角落的破萝筐边,拱了进去。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能护住多少是多少。
谁知等了半晌,预料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四周反而响起了奇怪的喘息声。
他小心地抬起头,从箩筐的缝隙中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一见反而让他更迷惑了,只见那个自称段庆源的人正双手捧着一物泪流不止,跟他一起泪流不止的还有那群同样生得歪瓜裂枣的人。
按常理来说,这种时候李渔应该感到同情,就算不跟着他们一起哭,至少也要保持起码的尊重——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些想笑,还不知死活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就捅了马蜂窝了,一群人同时将泪眼朦胧的目光投向了他,几乎瞬间从悲伤的情绪里转移到了愤怒的边缘。
“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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