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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计无咎见状忙出声制止。

第三十五章 荆翁

可是已经晚了,秦霜月的手已经碰到了那个聚阴盆,手上立刻泛起一层白霜,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周身蔓延。

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变成了一尊白色的雕塑,脸上还保持着之前不以为然的笑容。

计无咎顾不得其他,运指如风在他身上一连点了十几下,然后捏开他的嘴将一粒猩红的药丸塞了进去,接着猛然一掌拍出,只听秦霜月的喉头发出‘咕嘟’一声轻响,药丸已经滑进了他的腹中。药丸见效非常快,不过瞬息功夫,他身上的白霜便渐渐褪去。

半晌后,秦霜月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妈的,好邪门的东西!”

端坐在桌边饮酒的计无咎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聚阴盆里有数万阴魂,你没变成一个白痴已经算是万幸。记住了,不明来历的东西不要乱摸。”

秦霜月鼻翼抽搐了几下,忽然仰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掏出手帕擦了擦鼻涕,不服气地道:“那你为何没事?”

计无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这阴魂噬体的感觉固然可怕,又哪里比得上极阴之地分毫。”

听到‘极阴之地’四个字,秦霜月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道:“那鬼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去了,我只是在入口待了一会儿,回来就躺了大半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居然在里面呆了七天七夜。”

计无咎微微一笑,指了指门口的铃铛道:“这东西之前响过,不过当时你还没醒,所以我没有回应。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什么时辰了?”秦霜月闻言忙道。

计无咎略微估算了一下,道:“应该快到午时了。”

“糟了。”秦霜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急道,“咱们赶紧换衣服出去。拍卖会午时开始,可别错过了。”

……

石窟内,老者依旧盘膝而坐,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在他身前不远处静静地躺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女,赫然便是唐子昔。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微微扭了扭身子。

老者见状脸上的皱纹缓缓舒展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道:“既然醒了就跟老头子说说话吧。”他的嗓音不仅干涩而且有些尖利,听起来犹如铁勺刮着锅底,让人极为难受。

唐子昔见装不下去了,忙爬起来垂首道:“老丈好!”

老者微微颌首道:“老夫派人把你抓来,你不但不记恨,反而给老夫行礼。看来雪柔把你教得很好。”

唐子昔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的推测没错,果然是这个老头派人将自己掳了来,喜的是听他的口气显然认识自己的母亲,而且交情还不浅的样子,于是好奇地道:“敢问老丈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娘亲的姓名?”

“你叫我荆翁便是。”老者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石凳,道:“你过来,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是,荆翁。”唐子昔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只不过她没有依言坐在他旁边,而是挑了稍远一些的石凳,小心地坐在了边缘。

荆翁看着她感慨地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这些年你都过得好吗?唐家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唐子昔摸不准他的身份,只好含糊其辞地道:“有劳荆翁关心,都,都挺好的。”

荆翁闻言笑了,和蔼地道:“你不必害怕,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当年老夫还抱过你呢。”

“哦。”唐子昔神色间有些尴尬,任谁被一个异性当着面说抱过你都会不自在,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荆翁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补充道:“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个婴儿,连话都不会说呢。”

唐子昔这才松了一口气,干笑道:“原来荆翁认识我父亲,我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莫非您是父亲江湖上的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荆翁闻言一怔,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渐渐地这丝疑惑被浓重的忧色取代,叹道,“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这次轮到唐子昔迷惑了,挠了挠头道,“父亲的朋友我大部分都认识,就算江湖上的那些叔叔伯伯我也认识不少,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您。”说着说着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您一定是父亲很久以前的朋友。是父亲还在锡州巡检司的时候认识的吧。”

她满以为自己这次一定说中了,谁知荆翁半响没有出声,良久才长叹道:“罢了,既然雪柔没有告诉你,自然有她的道理。还是以后你亲口问她吧。”

“我娘真的没死?”唐子昔猛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脸的狂喜之色。虽然之前见到了秦霜月拿出的金步摇,李陵也以此威胁过她,但是她却从不敢真的相信。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那滋味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让她每一个午夜梦回都心如刀绞。

谁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一直和颜悦色的荆翁变了脸色,怒哼了一声,杀气腾腾地道:“有老夫在,谁能伤她分毫?谁敢伤她分毫?混账东西,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强出头,要不是看在他冒死收留你们母女的情分上,不用李孝动手,老夫便会亲手宰了他!”

唐子昔越听越不对劲,道:“荆翁您要宰谁?”

“除了唐明儒那个混账小子还有谁?”荆翁一脸怒气地道。

“你干什么骂我父亲!”唐子昔闻言霍然站了起来,对着荆翁怒目而视。

就在这边剑拔弩张的同时,某个房间内,一座足有半人高的沙漏前,一位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

随着清脆的敲门声,一个鬼面人躬身走了进来,道:“主子!”

男子淡淡地道:“荆翁有何吩咐?”

“荆翁说,一切照常进行。”鬼面人恭敬地道。

男子缓缓转过身,他并没有戴鬼脸面具,冷峻的面容下一双细长的眼眸精光四射,颌首道:“开始吧!”

“是!”鬼面人走出房间,对候在两侧的人道,“开始!”

此刻宽敞的大厅内早就坐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站在台上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女子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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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这地下拍卖会,自然不想被人认出来,各自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伪装,所以大部分的面容看起来都比较僵硬古怪。偶尔有几张正常的面容也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她扫视一圈无果后,并没有继续耽搁时间,而是简洁地道:“我叫姽婳,是本次拍卖会的主持。”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显然内力不俗,“拍卖的规矩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赘述了。”说完拍了拍手,拍卖会便正式开始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紧接着,几名身材妖娆的妙龄女子从后台鱼贯而出,每一个都端着一个金盘,只不过盘中之物被红布遮住了看不出是什么。倒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飘了出来,引起底下人群一阵骚动。

“千年何首乌,千年人参,以及天山雪莲。”姽婳一一揭开那些红布,露出了盘中东西的真容。

她并没有加过多的形容词,只是简单地报了一下名字。但是已经足够让那些人疯狂了。当即便有人高声道:“我出一万两黄金。”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角落一个大胖子望去,虽然对方披着斗篷戴着面具,但是还是有眼光锐利的人认出了他,低声地身边的人道:“这个是苟尚书苟恽的儿子苟澹。”

他旁边的人闻言眯起眼看向苟澹的方向,冷冷地道:“丢人现眼。”

台上的姽婳也微微一愣,目光锁定高声出价的大胖子道:“这位客人,如果您要竞拍,举一下发给您的号码牌就好。”顿了顿又道,“底价一万两黄金,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她这番话显然是刻意补充的,把那位苟大公子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很快便有人相继出价了,此起彼伏的举牌让姽婳有些忙不过来,口中不停地报着数,不过片刻功夫这三样东西便炒到了十万两黄金的天价。

最后出价的是二楼贵宾厅的人,因为姽婳抬起了头,看着挂在丝网上某个正在摇晃的铃铛道:“九号客人出价十万两黄金,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大厅内鸦雀无声,便是之前嚷得最大声的苟澹也没了声息。这三样东西虽然珍贵无比,但是今日到这里来的人手中其实并不缺这些东西,只是年份没有这么久罢了。既然已经到了十万两的天价,再抢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他们不约而同都在打着心中的小算盘,第一轮就出现了这种好东西,后面的自然不言而喻。

姽婳一连喊了三声都没有人再出价,又用目光扫视一圈确认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敲响了手中的小铁锤道:“这三样东西由九号贵宾厅的客人拍得。”之前那几个女子再次走了出来,端起金盘款款朝着二层而去。

就在大家都等着她请出第二件拍品的时候,姽婳却将小锤子一收,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初始台下的人还以为她是在等待九号客人交割完毕,谁知半盏茶的时候过去了,姽婳依旧一动不动。

第三十六章 拍卖会(1)

虽然大部分人都沉得住气,但是这一次的地下拍卖会较之往年扩大了不少,人多了自然就免不了有那心浮气躁之辈。

“赶紧把第二件拍品拿出来。老子还要连夜赶回并州,可没功夫陪你耗。”说话之人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虽然也从善如流地在脑袋上裹了一块黑布,只不过他裹得实在太马虎,不像是面罩倒像是包了个黑布头巾,加上他嗓门极大,一开口便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立即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二楼的九号贵宾厅的露台处,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看着那个大汉皱眉道:“怎么连这种人放进来了?”

“郑兄有所不知。”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收到消息,据说这一次的拍卖会不仅增加了几百张请柬,而且连周边一些国家的门派也派了人来。所以这一次拍卖会可以说是空前盛大,而且鱼龙混杂。到时候咱们要加倍小心。”

这位被称为郑兄的自然就是号称中了陷阱的郑天凌了,与他交谈的则是之前无故失踪的唐谦智。其实他们现在的房间就是唐子昔之前所待的那一间,只不过是前后脚的差别。因而这两人并不知道唐子昔曾经来过。

郑天凌颌首道:“那就难怪了。看来这一次无极宫下血本了。”

“可不是吗。”唐谦智显然心情不错,笑道,“所以啊,也就前面的拍品咱们还能竞争一下,后面出现的那些秘笈兵器之类的,估计还是那几个大门派的囊中之物。”

郑天凌的嘴角扯了扯,忽然话锋一转道:“对了,你跟林长老是怎么认识的?”

唐谦智笑了笑道:“林长老乃是先父故交。”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住口不言。

郑天凌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二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场内。

台上的姽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口中不咸不淡地道:“若是雷少堡主等不得,门在你的右手边。”

“臭丫头!”虎背熊腰的大汉雷鸣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噎得差点当场发作,好在他身旁的人赶紧拽住了他,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雷鸣抬眼朝四周看去,只见一些阴影的位置均站了人数不等的鬼面人,他身后不远处也有几位。

感受到背后数道冰冷的目光,他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轻咳了一声,咧嘴道:“姽婳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在下好待也是交了入场费的,我家老头子还在并州等我将‘天罡残卷’带回去,怎么能现在走呢。”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也放缓了不少,但是他本就是江湖草莽,平时都是这个德行,一时之间又哪里装得了斯文,是以这番话并没有让人觉得恰当,反而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果然,他话音方落,立即有一个尖细的嗓子嘿嘿笑道:“说得跟你买得起一样。你当这里是并州那乡下地方,番薯一文钱一箩筐?”说话之人本意是为了嘲讽雷鸣,可惜靶子瞄歪了,一句话得罪了好几人。

不待雷鸣发作,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霍然扭头看向角落某处,冷冷地道:“陶帮主的意思是你对‘天罡残卷’志在必得了?”这人虽然做男子打扮,口音却是女子的声音,显然是一个女子乔装的。

被称为陶帮主的人闻言嘎嘎一笑,道:“原来是肖夫人,久仰久仰。在下可没这个意思,只是看那雷铁锤在这里撒泼有些不满罢了。”

“原来是你!”雷鸣一把扯掉脑袋上的黑布,露出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喝道,“小兔崽子,昨儿那一架还没打够是吧。”

陶帮主显然也不是怕事的,毫不客气地道:“怕你不成。”

姽婳冷冷地看着争论不休的几人,忽然开口道:“执法队何在?”

“在!”鬼面人齐声应道。

这些负责维护秩序的鬼面人本就是无极宫千挑万选的高手,这一用上内劲齐声高喝,不止是那几个争吵的人,连场中不少人也是心中一凛,许多怀着其他心思的人顿时打消了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某个贵宾厅内一个正在盘膝打坐的青年更是被震得身形一晃,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风虓忙上前道:“主子,您怎么样?要不要再吃一粒?”

李陵摆了摆手道:“不妨事,你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风虓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慢着!”雷鸣摆出防御的架势,看着渐渐逼近的两名鬼面人,怒哼一声道,“既然姽婳姑娘这样说,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座之人哪个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是为了那《天罡残卷》,谁会闲着没事跑到这京城,还要看你一个黄毛丫头的脸色?依我看,干脆直接把这那东西拿出来,之后大家就各凭本事。”说到这里提高声音冲众人大声道,“大家说是不是?”

他本以为会得到相应,谁知除了苟澹兴奋地大声附和了一句,其他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吱声。

姽婳也冷冷地看着他,那种犹如看白痴一般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雷少堡主。

“陶帮主,肖夫人,游掌门,莫门主。”雷鸣倒也果断,见势不妙马上去拉拢其他人,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名字,连之前针锋相对的仇人也没放过,道,“莫非你们不想早点见到那《天罡残卷》?或者咱们联手?”

可惜现场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被点到名字的人别说是出声了,连身形都没晃动一下。

“这个雷少堡主要倒霉了。”站在二楼看戏的秦霜月一脸的幸灾乐祸,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隔壁,只是隔壁的露台早在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便同样被丝网遮住了,又哪里看得清。

计无咎摇头道:“我看未必。”

秦霜月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我赌他马上会被姽婳姑娘扔出去。”

“不必赌了,你输了。”计无咎指了指某处,道,“看到那个人没,就是雷少堡主西北角的那个高个男子。”

秦霜月闻言好奇地在人群早搜寻,果然发现角落站着一个男子,此人站得离人群稍远,而且全身包裹得极为严实,别说是面相了,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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