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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唐子昔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她双腿死死夹住了它的身躯,防止自己被甩晕,也防止自己的胳膊被它甩离自己的身躯。同时忍着剧痛,左手握拳,用力朝着它的脑袋锤去。
她不知道自己锤了多少下,只知道左手已经痛得麻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不是还夹在它身躯上,只感觉双腿一阵阵抽筋。
而那口锋利的牙齿,却依然紧紧咬着她的胳膊,死不松口。
不止唐子昔筋疲力尽,就连那只怪兽,也似乎被唐子昔的顽强,弄得有些后继乏力。
一人一兽,就这样在水面上漂浮着、僵持着。
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血,只感觉头一阵阵眩晕,呼吸也渐渐地,越来越困难,她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地呼吸着。
唐子昔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让她有些郁闷的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死在了什么东西手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会成为人家的一顿美味!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自己这小身板,也就能吃个半饱吧!不过,她也并不觉得恐惧,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第十八章 纷乱的思绪
恐怕没人能想象,在这一刻,唐大小姐的脑子里,会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过,这些古怪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因为,她眼前浮现出了,娘亲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模样,父帅教她骑马的场景。
据娘亲说,她打小身体就弱,三岁那年更是染上了怪病,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父帅又一直远征未归,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女儿,几乎绝望的娘亲,听从了一个游方道士的建议,抱着万一的希望,求到了万佛寺的方丈大师头上,请求将她寄放在寺中一年,这才把她那条小命捡了回来。
那个游方道士说,她这一世,本应是个铁血男儿,却错投成了女儿身。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所以注定她这一生的坎坷,以及不平凡。只有与佛结缘,才能避免夭折,平安度过这一生!
看着终于捡回一条命的小女儿,唐夫人对那个道士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不再有所顾忌,直接进宫面见皇后,说服了她向皇帝陛下求情,请了一道特旨。
自此,唐明儒唐将军的掌上明珠,唐家大小姐唐子昔,成了大秦立国以来,唯一一个佛门女弟子,方丈大师赐法号——慧心。
那场大病之后,就算回到了家,她还是喜欢往万佛寺跑。虽然多数时候,她根本听不懂那些叽里咕噜的经文,但是她依旧喜欢那里。
喜欢那里的氛围,更喜欢盘坐在那座巨大的佛像前,在袅袅的青烟中,听着钟声、念经声。
这个时候的她,格外的安详、宁静!
因而,不论是寺内的日常讲经,还是三年一度的辩经大会,只要她有空,都会跑去凑热闹。而且都是直接坐到方丈大师的身旁,初始还有其他僧侣发对,甚至驱赶她,但是方丈大师却很宽容,不仅特许她坐在身侧,如遇外来僧侣讲经之类的盛会,还会派小沙弥去邀请她旁听。
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丝禅意。于生死看得很开,于人情看得很淡!
就像她经常帮人一样,不是因为她真的觉得别人惨,或者需要她帮助才能活下去,而仅仅是因为,那一刻,她想伸出手而已,或者说,她愿意伸出手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甚至觉得,在这世间,能有这些需要她伸出手的事情,是一种荣幸,也是一种幸运。
因为,每在这个时候,她就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碌碌无为,更不是混吃等死,而是填漏补缺,让每一件事都更完整!如果能让每一张被困扰的脸庞,都展开舒心的微笑;能让每一颗焦急的心,都平和喜悦。那么,这些都将会是她的意外之喜!
她不是需要他人的感激,更不是想要别人的回报。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收获最大的,其实是她自己。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心口被塞得满满的满足;感受到的,是一种充实的恬静!所以,更多的时候,她会有一种窃喜,为自己发现的这个秘密,而暗自欢喜!
可那场大病,到底伤了根本,所以唐大小姐的身体,一直很弱。所以唐夫人总是非常地忧心,不仅经常亲自下厨,给她炖各种珍贵的补品,为人极宽容的她,还给全府上下下了唯一一道禁令,严禁任何人刺激大小姐!
其实,唐大小姐不知道的是,唐夫人让她学习弹琴、绣花,也并不是真如她所说,将来好做个贤妻良母,仅仅只是想让唐子昔安静地待在身边。看着她好好的,唐夫人的心中就十分欢喜。
而唐将军的想法则刚好相反,他就想让她加强锻炼,练就一副好体魄,自然就不惧任何病痛。所以想方设法调动她习武的积极性,不仅连‘未来大秦的女将军’、‘卫国戍守’,这种大饼都替她画出来了,更不惜与恩爱多年的夫人争辩。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唐子昔的宠溺,一个赛一个厉害,只要她不把房子点了,在府内再怎么闹腾,都不会受到半句责骂。
就为这,与她同龄的唐家老三没少抗议。
那一次,他就学着胞妹的样子,揪了一朵荷花在府内张扬。不但被父帅骂娘娘腔,愣是罚他绕着演武场跑了十个圈儿;还被娘亲责备,埋怨他不知花匠辛苦,更心疼尚未开放完全的花儿,虽然话不重,但是也够让他内疚的。可谓是身心受到了双重的打击!
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他忿忿不平的是,同样是揪了荷花的小妹,不仅没有遭到一句责骂,反而被夸奖摘的花儿好看。有热汤喝不说,还让她下次想要什么花儿,直接让丫鬟小厮去摘,别伤了自己的手!唐家老三差点没气吐血!
唐子昔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心中也清楚,全家上下,对自己都非常的包容。就说这位口口声声,说要跟她划清界限的双胞胎哥哥,只要她说一句,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不带丝毫犹豫的。宠她的程度,毫不逊色二老!更别提大她十来岁的大哥跟二哥了……
想到自己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闯了那么多祸,还是有些内疚。本来还打算冒险去一趟西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迦叶心经》带回去补偿补偿。谁知,刚到梁州城,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现在好了,心经没找着,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别的她倒是不怕,只是不忍想象,他们得知噩耗的表情!
唐子昔越想,心里越堵得厉害,喉咙里更是一阵阵发紧,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嗬——”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自另外一只胳膊传来,那毛茸茸的触感,不用猜就知道是鬼奴。毫无准备的唐子昔,痛得大叫一声。
我的天!
唐子昔心中叫苦,这鬼奴真是好心办坏事。勉力转过头,只见一蓬绿莹莹的光芒在身侧晃来晃去——正是拉着她胳膊,死命往回拽的鬼奴。
感应到拉扯力的水怪,立刻有所行动,咬住唐子昔胳膊的大嘴,再次发力朝右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苦了夹在中间的唐子昔,再这样拉扯几下,估计两条胳膊都废了,她忙不迭大声喊道:“快松手!”
因为实在太痛,她的声音不觉带着一丝尖利,让正在奋力救她的鬼奴愣了愣,手上一松,便被正拼命拉扯的水怪,一下将她扯了过去,直接从水面飞过,砸在水怪的另一边,发出巨大的声响。
鬼奴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便抓住了水怪的一条腿,大步一迈,拖着水怪跟它嘴上的唐子昔,朝门口走去。
可怜的唐大小姐,被这一下砸得七荤八素,喝了好几口水,呛得她不停地咳嗽,根本无力开口。
水怪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鬼奴的钳制,痛得神经都有些麻木的唐子昔,似乎听到牙齿咬到骨头的‘咯咯’声,心中估摸着,这条胳膊怕是废了!
埋头往前冲的鬼奴,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改变了策略,将抓住水怪的手,猛然朝胸前一带,把水怪拖到了身前,借着手中的微光,辨认了下水怪头部的位置,握手成拳,猛然朝着它的头颅,一拳轰去。
这一拳,可不是唐子昔的那一拳可比的,一下就将水怪给砸得眼珠突出,一直死咬着唐子昔的大嘴,也在这一拳下松开了。
鬼奴却并没有停下,依旧认真地、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它的脑袋上,直砸得它脑浆迸裂,烂成了一堆肉泥。这才一把捞起,在他眼中小鸡仔也似的唐子昔,大步朝门口而去。
没走几步,鬼奴就停了下来。
高大的身躯缓缓转了过来,对着黑暗的某处,张开獠牙外翻的大嘴,挑衅地大吼了一声。
软塌塌吊在半空中的唐子昔,听到隐约传来的水声,双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一晌贪欢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清晨的阳光,零零散散地落在静谧的小院里,月门旁边的一蓬翠竹,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小竹林边缘的几株桃花开得正艳,早起的蜜蜂在嗡嗡声中,轻盈地落在花蕊上,辛勤地采集着花蜜。
院子里的小石桌旁,一个身穿翠绿色裙衫、头梳双髻的小丫鬟,正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小姐!老夫人使人来催过几次了,您再不去,奴婢又要被罚了!”小丫鬟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房门口嘟囔道。
“来了来了,就你急。快来瞧瞧,本少爷这扮相如何?”一个透着稚气的公子哥拉开门缓缓走了出来。
身着青衫,一头乌黑的秀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束住,秀气的的眉毛下,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顾盼生姿。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的光泽。白净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好一个玉树临风的俏郎君!
雀儿顿时看呆了。
公子哥等了一会不见人回话,扭过头正看到雀儿张大嘴的傻样,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轻咳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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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回过神,喜滋滋地道:“奴婢去拿老爷上回给您捎回来的玉坠子。”说完不待公子哥发话,自顾自噔噔噔跑了开去。
“你还没说如何呢!这雀儿,总这么毛毛躁躁的。”公子哥叫了几声没叫住,不禁埋怨道。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嘴角一勾,笑了起来,小女儿姿态展露无余。
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哥,正是护国大将军唐明儒的掌上明珠,唐家大小姐唐子昔。
很快,雀儿取了玉坠子回来。那是一枚环形玉佩,整块玉佩看起来浑然天成,全无雕琢的痕迹,远远看去犹如一颗坠落的泪滴,其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更是格外的光彩夺目。
雀儿仔细地将它挂在唐子昔腰间,退后几步凝神一看,笑道:“小姐,这坠子跟您可真配,感觉就像是您自个儿的一部分一样。看着格外的,嗯,俊秀!不过,嘻嘻,要是给三少爷瞧见,指定又要去夫人那里告状了。”
唐子昔闻言轻摇了一下折扇,又啪一下合拢,得意地对雀儿道:“那是自然!本公子可是号称苏州少女杀手的唐家三少!还能差了去!放心吧,我这是替三哥打响名号,他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恩将仇报!”说完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雀儿的头,“说过几次了,不要叫我小姐,得叫我三少爷。不然,嗯,不给饭吃!”
“是,三少爷!”雀儿嬉笑着应下。
唐子昔打开折扇摇了几摇,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道:“走吧,今儿个是二哥大喜的日子,迟到了可大大的不妙!”
说罢,一只手轻摇折扇,一只手背在身后,脚下不停地大步朝前走去,腰际的玉坠一晃一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腾空而去。
雀儿忍着笑快步跟在她身后。
主仆二人急匆匆奔前厅而去。
“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夫人可是问了好几遍了!”尤管家抬头瞧见唐子昔的身影一脸欣喜,朝着她的方向紧走几步,正要上前,这时一群丫鬟小厮,端着瓜果糕点鱼贯而出,尤管家瞬间被隔在另一边,只好焦急地打手势示意她赶紧去前厅,一边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唐子昔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带着雀儿接着朝前走去。
穿过好几个回廊跟院子,还未到前厅,就已经听见莺莺燕燕的笑声,唐子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大家都到了!
她赶紧合上折扇,放慢了脚步溜着边儿走,生怕被人发现她姗姗来迟。雀儿学着小姐的样子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突然,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衣服领子提了起来。唐子昔瞬间双脚离地,惊慌失措地一边尖叫,一边双脚乱蹬:“救命啊!救命啊!”
“噗嗤——”
正在此时,一声轻笑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笑声,唐子昔心里一突,瞬间安静下来,紧紧闭上了嘴唇,身体紧绷着,直挺挺地不再动弹。
眼睛余光看到雀儿,正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站在那里,只剩下眼珠子乱转,明显被点了穴。
接着,从假山背后,走出来一位妙龄少女,让人眼前一亮。
盈盈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穿绛色衣裙,身材婀娜,明目皓齿,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簪上缀着的串珠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显得整个人轻灵曼妙。
唐子昔看着来人,又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碧玉簪,垂下了眼睑,低低叫了一声:“安歆表姐好!”说罢艰难地扭过头,提高了声音气呼呼道,“璟哥哥,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就生气了!”此刻她才恍然想起,管家最后对她喊的是‘安郡主来了’!
“我就说嘛,小子昔那么聪明。肯定猜到是你!”楚安歆微掩樱唇,眼波流转,对唐子昔身后的人笑道。
说话间,唐子昔被轻轻放了下来。
方一落地,她就回头对苏璟怒目而视:“璟哥哥,请你不要每次见面都把我提起来!”那个请字咬得特别重,表达出了她强烈的抗议。
苏璟,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青衫,身材修长清瘦,甚至微微有些单薄。相貌十分清秀,只是眉宇间冷漠异常,只有当目光落在唐子昔身上时,才出现一抹少有的温暖。
苏璟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反而笑意更浓,而对楚安歆的调笑,他只是礼貌地点头示意。
楚安歆见状脸色微沉,眼波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一脸的笑意吟吟。
唐子昔气恼地回赠了他一个大白眼,她实在是拿这个璟哥哥没法子,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每次的‘以武会友’,都是以唐大小姐最终被提起来结束,思及此,她只好软语相求道:“璟哥哥,我都十一岁了,你不要每次都把我提起来嘛!”
苏璟不答话,只是微笑看着她,那目光简直要把心融化,楚安歆看到这个眼神,眼中闪过一抹妒恨之色。
神经大条的唐大小姐,却看不懂这样的眼神,只认为这是对方的挑衅,气鼓鼓地瞪了回去,心里咬牙切齿地对天发誓,以后一定勤练武功,再也不偷懒了。
被人抓着衣领提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非常有损本小姐温婉贤淑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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