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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四十七年的春儿里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鸿绪上奏康熙,谈及江、浙等地农民开展了夺粮斗争。
王鸿绪在给康熙的奏疏中说:
“江浙去年旱灾,蒙皇上蠲田租,发仓谷,截漕米,又全蠲四十七年地丁钱粮。但是,今年因米价稍贵,穷民未免艰难;又因近年官法废弛,前朝欲孽在内煽惑,遂有市井“奸民”率饥民吵闹官府,打抢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数百人,官府一时无法。”
康熙命令十三阿哥和户部尚书作为钦差,前去探查。
回来后,得知江、浙各府州县此类事件也屡有发生。至于各府州县村镇“奸民”聚众,以米贵为名抄抢富家者更是不可胜数,而官府对此竟不过问。
康熙大怒,朝堂上也众说纷纭,各有说法。
直亲王一派向来好战,当即请求让他下江南去捉拿朱三太子欲孽,而太子一派则觉得大肆声张的捉拿前朝余孽,会引起民间骚乱,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有几日的功夫,太子和直亲王的人都在朝堂上吵闹不休,廉郡王一派和中立派,则是各有支持。
康熙瞧着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堂,有些头疼。
其实他是同意直亲王的意思的,却也不好驳了太子的颜面,再加上那些中立派的老臣言辞也并非没有道理。
现在主要还是得先安抚灾民才是,可是在老百姓看来,闹事者才是劫富济贫,这个处理也得有个度。
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若圣旨一下,经过层层传递,怕是意思还有有所增减,这是康熙最担忧的事情。
在康熙的思虑中,直亲王去捉拿朱三太子余孽,最合适不过,可是派谁去赈灾,安抚民众,这人选……就有些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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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郡王不顶事儿,八阿哥性子太过软了些,十三和十四阿哥两人还不足以担当重任,至于九阿哥和十阿哥,根本就不再康熙的考虑范围内。
这时候康熙突然想起四爷来了。
据他在四爷府的线人汇报,四爷现在完全就是个富贵闲人,每日里养养花种种草,要不然就是去后院里跟妻妾享乐,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庄子上种起地来。
这日子过得康熙都眼红,他兢兢业业的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也没机会这么悠闲过。
“这件事朕心中有成算,明天再议,李光地,王琰和马齐,你们三个留下,退朝。”康熙没多想,直截了当的吩咐完就走了,留下一群本来吵得欢快,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臣子面面相觑。
“去,看看老四在哪儿,让他火速进宫。”康熙一出大殿就对着李德全吩咐。
“喳。”李德全心中有数的打了个千儿,给魏怀德使了个眼色,小心伺候着康熙去了上书房。
康熙让人先带几个大臣去偏殿等着并没着急见他们,先批了会儿折子。
“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四爷是从庄子上被叫回来的,这会子还能看得出几分风尘仆仆。
“让人带他去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康熙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着头批折子。
四爷赶紧跟着魏怀德下去收拾了一番,等他再回到上书房,李光地等几个大臣已经在上书房等着了。
“老四你先看看王鸿绪的折子,你们几个说说各自的看法。”康熙说完,李德全就赶紧给四爷递了本折子。
其实这折子上辈子四爷就看过,这次的事情也是他处理的,所以内容他很熟悉,并不用再看一次。
但他还是低着头,装作认真的样子,听着李光地等人的分析,实际上有些走神。
上辈子这事儿闹得挺大,他也在江苏被朱三太子的手下行刺,差点儿没能回来。
也是因为这个,他身子弱了很多,才会在明年的塞外之行不小心被感染得了时疫。
因为这件事情他处理的还算是圆满,回来后就晋封了亲王,因是被单独晋封的,很是招了兄弟们的眼。
要不是接着发生了太子被废的事情,估摸着他的那群兄弟也不会放过他。
这辈子,四爷没打算亲自前去,他准备的比上辈子还充足,并且他想着,把这个功劳给别人。
“胤禛!!”康熙高喝了一声,四爷才抬起头就看见康熙带着几分怒气看着他。
“你这是在家闲得久了,脑子都没带进来吗?”康熙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在御前还敢走神,这要不是他儿子,康熙非得让人拉出去打顿狠的不可。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在想庄子上的水稻增产之事。”四爷并没有惶恐,好整以暇的在康熙和几个大臣之间扔下了一颗炸弹。
这下子,不但康熙愣住了,李光地也愣住了。
只有王琰和马齐,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眼神里冒出光来。
二人不经意的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的肯定之色更浓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枸杞觉得,弘旸这顿板子,早点得挨,小仙女们说呢?
晚上九点见哦~
第105章 心疼
“什么增产?仔细说说。”康熙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也不计较什么御前失仪的事情了, 一反应过来就赶紧问。
“回皇阿玛, 儿子在京郊的庄子上,闲来无事的时候,跟那里的农民聊天, 无意间听他们说发现了一种高产水稻, 应该是由于混杂种植引起的, 一般稻子是两百左右稻花, 这种水稻可多一半的稻花。”四爷站起身仔细形容了一下他的发现。
其实说是从农民那里发现的,只是四爷引导着他们似是而非的说了出来而已。
水稻在北方本就种植稀少, 也不受农民重视, 无非是贵人们喜欢,所以种了些。
他是上辈子在江浙区域的时候,在下到地方县里躲藏朱三太子追杀时, 听那户人家说的。
不同的水稻混杂种植, 并且留下子母株后进行混种, 种植出来的水稻比正常稻谷,多的时候可高达两倍增产。
只是他目前只是在京郊附近的庄子上小面积实践,并没有那么高产量。
可对于灾害频发, 老百姓缺衣少食的现在, 就算高五成的收成,也是了不得的事情,起码每年能少死一半儿的灾民,而且灾民闹事的频率也会低很多。
毕竟如果百姓们丰衣足食, 不缺吃穿,谁会没事儿受反贼鼓动,做那等子脑袋不保的险事呢。
“若是真的,那这次江浙的事情就好解决多了。”李光地面上大喜,对着康熙躬身道:
“只要给老百姓希望,就不怕到时候抓捕逆贼的时候,老百姓反叛情绪大了。臣认为此事交由雍亲王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康熙正是这个意思,且不说他这个四儿子是个严谨的人,他本就属意四爷下江南处理此事。
有了水稻增产这件事情,那钦差更是非四爷莫属。
看来他还是误会自己儿子了,康熙欣慰的看着四爷。
他以为四爷闲赋在家,就是没事儿闹着顽,没想到他即使做个富贵闲人,也没有把老百姓的福祉抛之脑后,看来他以前想的……
康熙眼神暗了暗,当下开口就要吩咐:
“老四,这件事情就……”
“皇阿玛,儿臣有话要回禀。”四爷打断了康熙的话,君无戏言,等皇上开口以后再拒绝,不管他说的多有道理,总会惹来有心人的非议。
“嗯?你说。”康熙倒是没有不悦,只当四爷还有事情没说清楚。
“禀皇阿玛,此次江浙乱民事件,儿臣确实特别希望能为皇阿玛分忧,可儿臣自知性子冷硬,却是不适合这次前去处理。此次下江浙一带之人,须得长袖善舞,且极具亲和力才是。”四爷这话说完,康熙就愣住了,他认真的思考其四爷说的话来。
“且朱三太子一伙逆贼趁机作乱,怕是也看准了朝廷不敢强硬解决此事,可事关国体,我大清定不能妥协,因此就更需要有个能言善辩的人并着骁勇果决之人前去,互相配合,方为大善。”四爷见康熙脸上有思索之意,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
说完后他顿了一下,才肃着脸继续朗声道:
“儿臣推荐由八弟作为钦差,带着高产水稻种植方法前去安抚灾民,由大哥作为暗地里的利剑,配合并保护八弟,同时一举将乱臣贼子拿下,以正国体。”
“回皇上的话,臣觉得雍亲王所言有理。”不待康熙仔细思考老大和老八的组合,马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上前一步附和道。
“那就依你所言,张廷玉拟旨,命廉郡王为钦差,南下处理江浙乱民一案,令直亲王暗中保护并配合廉郡王,时机成熟时,将朱三太子一派彻底拿下,押解回京。”康熙点了点头,虽然直亲王这一两年跟老八有些不对付,但他觉得以老八的性子,当是不难解决。
“是。”四品侍旨张廷玉从一侧站出来,轻声应诺后,到一侧拟旨。
四爷出宫的时候,并没有跟李光地和王琰、马齐多谈,只是拱了拱手就直接走了。
王琰和马齐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很淡然的跟李光地告辞,上了各自府里的马车,李光地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上辈子四爷南下,让满朝文武和众阿哥都意识到了四爷的能力超群,其中以大阿哥胤禔和八阿哥胤禩表现得最为明显,明里暗里都没少给他使绊子。
既然他们这么看不惯他立功,那何不将此等功勋之机交给他们。
当然,胤禩挖胤禔墙角,自立门户这种事情,四爷就当不知道的。
反正两辈子下来,四爷都承认自己不是个心眼儿大的,有过错要弥补,可是有仇该报他也绝不手软。
因此当廉郡王府和直亲王府收到圣旨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复杂。
其实这个机会对二人来说,如同四爷所料,都是他们想要极力争取的,可跟对方一起……二人都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尤其是对八阿哥胤禩来说,南下有乱党,要靠直亲王保护他的安全……他不如直接去死,来的更痛快一些。
郭络罗氏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两口子面面相觑,都有些神思不属。
“不如我去找舅父,他好歹是郡王,我跟华圯哥哥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帮忙的,到时候你多带几队侍卫……”郭络罗氏开口。
其实他们夫妻都清楚,自从她舅父接了外祖父岳乐的位子,并且年纪愈大后,已经降爵的安懿郡王府,能给他们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所以胤禩摇了摇头打断了她:
“不必,我去直亲王府一趟。”
“你……你就算去了,他又肯真的帮你吗?咱们早就得罪了他,即便面上说得好听又如何,毕竟南边凶险,一点风险都冒不得。”郭络罗氏站起身,又有些沮丧的坐下。
“这还要看怎么说了,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我二人本就是亲兄弟,还有惠母妃的面子在呢,大哥当会顾虑一二。”胤禩笑着安慰郭络罗氏。
即便不会又如何,他不想让郭络罗氏担心,所以话说的很好听,实际上他也有九成的把握让直亲王下死命令保护他至归来。
就像他说的,只要他胤禩能给直亲王无法割舍的利益,弄死他能有什么好处?
对胤禩而言,无非就是要割掉一块肉而已。
可对比老百姓的拥戴和康熙的好感来说,即便是多掉几块肉,胤禩也觉得值得。
四爷并没有关心直亲王和廉郡王之间你来我往的交锋,他让邬有道整理好了庄子上高产水稻的资料,就命人给八阿哥送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胤禩和直亲王说了什么,反正等他走的时候,直亲王面色极为不甘,内心却并算不生气。
而胤禩虽然心里有些肉疼,可面上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直亲王福晋张佳氏本来是要去跟直亲王商量事情,可见他面色不好,又扶着奶嬷嬷的手,慢悠悠回了自己的正院。
“主子,爷刚刚接了圣旨,约么着过几日就要走了,您若是现在不跟爷说,怕是又得让那几个狐媚子霸了爷去,可就没机会说了。”奶嬷嬷有些忧愁自家福晋看似对直亲王亲近,实则异常厌恶的性子。
在她看来,若是不紧抓着些家里的男主子,怕是早晚会出事。
“急什么,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削减后院的用度,等爷回来也来得及,等明儿个午膳后派人去跟爷说一声就行。”张佳氏漫不经心的吩咐,见奶嬷嬷还要说些什么,直接支使她:
“你去看看弘曜,这几日他总是调皮不肯睡,白日里又闹觉,我怕他身子受不住。”
“哎,奴婢这就去。”奶嬷嬷确实对刚一周岁多的嫡子更加关心,闻言就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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