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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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学子心中,皇上南巡,那是难得的机遇,每次南巡,都会有许多才子有笔墨流传,甚至皇阿玛那里的文章都是一筐一筐往外抬。”四爷的话,太子听了进去,并且因为这话动听,有了些许遐想。

“对那些才子而言,作为储君的二哥和皇阿玛几乎相差无几,对他们来说,一个是现任皇帝,一个是未来的皇帝,忠君和提前下注并不冲突。以前太子没有跟皇阿玛下过江南,您想,这次您会不会也有相同的境遇?”四爷抬起头问。

太子脸上闪过激动之色和向往,神色越发和缓了起来。

“孤跟皇阿玛如何能相提并论,这跟你刚才所说有何关系?”他虽然内心激动,可面上还是带上了几分矜持之意。

“那二哥可曾想过,何为为君之道?”四爷并没有站起来,只轻声问了一句。

太子一开始还有些自得,顺着四爷的话想起太傅的教导,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你让孤避开这些?”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反问。

“避是避不开的,这里毕竟不是皇宫,可若二哥身边的人为压制其他势力,大肆宣扬呢?”四爷低垂着眼眸道。

上辈子,太子第一次跟随万岁爷南巡,受到了江南学子的大肆追捧,无数诗作和文章流传,而索额图命人将这件事情的影响推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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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孤知道了,多谢四弟提醒,只是四弟你为何……?”太子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些成算,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四爷一次次在紧要关头提醒他。

“臣弟说过,忠君之道,是为正统。”四爷磕了个头,缓缓站起身来。

他确实没什么坏心思,上辈子跟八阿哥甚至跟十四阿哥争的头破血流,他日日算计,也日日被人算计,那太累了。

太子作为储君,本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可就因为身边有那么多推着他往前走的人,让他忘记了步子迈的太快,容易摔下深渊。

所以,这辈子有太多事情想要重新抓住的四爷,觉得当个铁帽子亲王,也挺好……

*******

回到自己居住的别院后,四爷屏退了侍从,一个人坐在窗下,一壶酒,一叠小菜,对月独酌。

第二壶酒开始喝的时候,四爷难得开始回想起上辈子来。

他从小就被抱到了孝懿仁皇后身边,前面十二年,都算是顺风顺水,毕竟就算没改玉蝶,他当时也算是皇贵妃之子。

等孝懿仁皇后去世后,他被康熙推回了德妃身边。

德妃是个自私性子,又已经有了十四阿哥在身边,对于他,爱恨都有,却淡的可以忽略,更多的应该是无视和厌恶。

就在那个时候,他身边有了宋氏和李氏,对着二人,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关心和……宠爱。

是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比他大一岁的宋氏和李氏,都是宠着他的。

那对他来说,是面对生母的黯然和面对众兄弟的无措外,最让他放松的东西,尤其是李氏,不管是不是做戏,他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十三岁大婚,他不是没对自己的福晋有过幻想,他想着宋氏和李氏都能给的,那要与他共伴一生的妻子,应该会给予他更多,更好的。

所以即便那个时候,不能与福晋圆房,他对福晋也还是比对其他人都好了许多。

福晋可能不知道,他给她写过诗,偷偷给她留过点心,也想跟她偷偷拉着手在书房里,红袖添香的。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竟然是个极为板正木讷的性子,还有些怯懦,这让四爷因大婚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漂浮不定起来。

所以,对福晋,他多了几分恶意的冷落。

甚至有些时候,他并不是不懂后院女子那些争宠手段,可因着恶意,也无所谓对着福晋不规矩了去。

作为南三所和四爷府的天,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丁点儿恶念,都能让后院女眷感觉天塌地陷,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觉得福晋毁了他对未来安稳的期望,所以她凭什么能有个锦绣的余生呢?

再后来,他年纪大些,弘晖也……殁了,他已知道福晋何其无辜,只是他不爱她而已。

这让他的愧疚感一日深过一日,可越这样,他越不想见到福晋。

对福晋指控李氏和钮祜禄氏害了弘晖的事情,他并非不信她,可那时他深陷夺嫡当中,仅有的几个子嗣出自这二人的肚子,为了弘时和弘历,他也不能随了福晋的心愿。

于是他冷硬的敷衍了过去,对福晋的心如死灰视而不见。

只心底到底是过不去那一关,他偷偷去找了云智大师。

福晋一日比一日形容枯槁,他一日比一日不想见到福晋。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如同福晋所说,是他自私,只为自己好受些,造成了福晋悲苦一生。

那次福晋晕倒后,跟他说的话,让他极为震惊。

原来,他是那场争斗的胜利者,还说出了与福晋死生不复相见的话。

那这样的胜利……在现在的四爷看来,连惨胜都算不得,有什么意思呢?

他信佛信了半辈子,对福晋,对弘晖,他自知有亏欠,可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亏欠的如此之深,即便几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他一次次提醒太子,他想着,是不是换一个活法,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弘晖现在健康的不得了,福晋也并不是真的板正木讷,他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嫡生子嗣,一切都向着上辈子,他最期待的方向发展。

即便……即便福晋再也不会心悦于他,可若他用一辈子来偿还,是不是……罪孽就能减少几分呢?

四爷仰头干下一杯酒,顺着咽喉而下,有几分烧灼,也有几分苦辣……

第77章 拘禁(二更)

等四爷收到京城来的家书时, 他们已经到了苏州。

不知太子究竟有没有听进他的劝说, 学子们对于太子的追捧还是声势越发浩大起来。

就连四爷这里也收到了不少的文章, 只是他一张纸都没打开过,直接命人送去了曹家,康熙行宫里头。

看完家书后, 连日表情都不算太好的四爷,难得露出了笑容来, 让伺候的奴才看着, 感觉这下个不停的小雨都没那么烦人了。

“苏培盛,传爷的话, 跟过来的奴才,都赏三个月月例,别院里伺候的奴才也都赏一个月月例, 派人去给万岁爷传喜讯。”四爷脸上挂着舒展的笑容吩咐。

“喳,奴才恭喜爷再次喜得嫡子!”苏培盛讨巧的笑着回答, 赶忙对着身旁的小太监示意, 让他出去办事儿。

刚刚在带人进来汇报的时候, 苏培盛已经得知,福晋于三月二十六日生下了府里的三阿哥,也是嫡次子, 母子均安。

“就你会说话,去,给爷拿酒来,爷要喝一杯。”四爷斜睨了苏培盛一眼, 眸子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这厢四爷喜不自胜,松格里却头疼得很。

“额娘,说好的妹妹呢?”弘晖瘪着嘴,跟松格里如出一辙的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她。

“……问你阿玛去,我怎么知道。”松格里翻个白眼,她可是从后世得知,这生男生女也不是女人说了算啊。

只是这话没法跟弘晖说,只能敷衍了过去。

“额娘,弟弟怎么这么丑呢?”弘晖继续瘪着嘴,难受的不得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妹妹,肯定是要比兔叽和狗狗要可爱的,因为对府里孩子的小时候没什么印象,他一直深信不疑。

可红通通皱巴巴的弟弟,让他头一次觉得辣眼睛辣到怀疑人生。

这……哪里能跟兔叽和狗狗比了?

“……问你阿玛去,我怎么知道。”松格里闭着眼睛,不想看这个蠢儿子。

“额娘,那弟弟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儿呢?”弘晖继续锲而不舍的问。

“两三年以后吧……”松格里也不能肯定,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小儿子陪弘晖玩儿,还是弘晖被小儿子缠住了。

“还要这么久啊……那弟弟不会抢弘晖的鱼丸子吧?”弘晖一听更加失望了,差点没哇一声哭出来。

李姑姑说的都是骗人的!等李姑姑回来,他一定要三天……不,五天不跟他玩了!

即便学堂里多了个弘昀,可先生也没对他放过一次水。

本来弘晖想着实在不行,让亲弟弟顶上试试看,还要等两三年……那时候,他也不需要弟弟了吧?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啊?”松格里无奈,轻轻拍了弘晖脑门儿一下。

“呜呜呜……额娘都不爱弘晖了。”弘晖捂着脑门,假装大哭,实际上也心情不怎么地,眼眶有点泛红。

若是个妹妹便罢了,是个跟他一样有小丁丁的弟弟,这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总觉得额娘有了弟弟……就不会再那么爱他了。

“嗯,额娘不爱弘晖。”松格里点点头,看着弘晖闻言眼泪都掉下来了,才悠悠道:

“额娘最爱的是滚滚,因为滚滚是额娘喂大的,会陪额娘午睡,会给额娘端茶倒水,会给额娘捶背,还会陪额娘出去玩儿,弘晖只会板着脸让额娘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连亲一下都不行。”

弘晖听着松格里的话,眼泪虽然还没止住,可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耳朵尖儿都红了。

“哦,对了,滚滚会在额娘怀里撒娇,会发脾气,弘晖只会端正站着,都七岁了还哭鼻子,嗯,额娘还是最爱滚滚了。”松格里看着弘晖羞囧的样子,又慢条斯理加了一锤子。

“额娘!弘晖也很乖。”弘晖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暖涨感,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心的不得了,立马趴在床上,拉着松格里的手,把脸埋在被子里囔囔着。

过了会儿,他才从被子里把通红的胖脸露了出来,歪着看松格里:

“弘晖,也可以让额娘亲的。”说完他连脖子都羞红了。

“嗯,那额娘就最爱滚滚,第二爱弘晖好了,好不好?”松格里笑了笑,低头在弘晖脑门上亲了一下,捏着他更加害羞的脸蛋儿打趣道。

“嗯,也要爱弟弟。”弘晖害羞了一会儿,就放松下来,懒懒趴在床畔,用初显清亮的声音道。

他心中的难过和彷徨都消失殆尽,反正滚滚和弘晖都是他,他已经不是四五岁的孩子了,他懂事。

“可是额娘爱滚滚和弘晖多一些,有些对不起弟弟呢,不如滚滚和弘晖跟额娘一起爱弟弟?”松格里柔和的看着难得撒娇的弘晖。

“嗯!”弘晖很认真的重重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还要爱阿玛!”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怎么能把阿玛给忘了呢。

“那弘晖记得跟阿玛说,别害羞哦。”松格里唇角笑容不变,只眼神淡了几分,话还是温柔的很。

“嗯嗯!”弘晖再次认真的点头,尽管真的很羞耻,可是额娘说的都是对的,他一定会跟阿玛说的……吧?

待弘晖乐呵呵的去午睡后,松格里面上才露出了几分疲倦。

“弘晖去午睡了?”松格里的额娘觉罗氏陪松格里坐月子,她刚刚进门,正好看到弘晖雀跃的进了东厢房,笑着问。

“嗯,他这阵子实在是问题太多了些,都快把我问傻了。”松格里对着觉罗氏还是小女孩子的性子,撒着娇道。

“小孩子都这样,你小的时候可比弘晖难伺候多了,我就多照看了你四弟几分,你恨不能把我院子门给踹坏了。”觉罗氏笑着先看了床畔的三阿哥一眼,调侃松格里道。

“所以我才能这么理解弘晖的心思,把他哄得如此高兴啊!”松格里半点不觉羞耻,洋洋自得的很。

“这倒是,你这张嘴若是想哄谁,真是能把人哄的找不着北。”觉罗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脸色略迟疑了下。

“你说,你明明也不是冷清的性子,怎么我瞧着,四爷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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