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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在佛前上了三炷香,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由贤妃扶着起了身。

太后拍拍她的手,“恢复的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太后挂念。”贤妃乖巧的回道。

“可知哀家为何没有去看你?”

贤妃勉强一笑,“臣妾…做事做错了。”

“做错了什么事?”

贤妃未作答。夕阳照进殿内,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太后让殿内人都下去,这才缓缓开口。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手段拙劣。”见贤妃没明白,太后解释道:“那夜,按照皇上的性子,不会对你不管不问,可是你看他问你了么?没有!哀家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与德妃还商量过计策,只当是长华将你撞倒。哀家还奇怪,怎的皇上对你如此冷漠。”

贤妃泫然欲泣。

太后继续道:“要不然就不做,要做就做的高明,没有任何把柄和蛛丝马迹。你的那套嫁祸手段,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白氏和皇上。这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都是臣妾的错。”

“哀家一再让你不要小看白氏,你终究吃了这个亏。你嫁祸的那套手段,皇上幼年曾经见过,那日你故技重施,必定引起皇上记忆中的那段陈年往事。”

贤妃讶然,“什么?皇上他…”

太后将二十年前的往事一一道来,贤妃悔恨不已。“臣妾悔不该用这个法子。”

太后叹息一声,若是知道那夜贤妃施了此计策,她又怎会在殿上提二公主不吉?白白引得皇上窝火。

“穗儿,哀家拿你当亲女儿疼爱,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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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儿知道。都是穗儿的不好。”

“阿宁有了嫡子,哀家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是穗儿,不要看这一时。待到来日阿宁龙登九五,你便是阿宁身边之人,陪他长长久久走到最后。有你的陪伴,哀家很放心。”

贤妃忍耐不住,躺下两行热泪。“臣妾不争气,御医不说,可是臣妾自知难以再生育了。”

太后微微一笑,轻柔的替她拭去泪水,语重心长道:“所以哀家才跟你说,要看长远,别看现在。楚王妃是生了嫡子,可是南晋祖宗有规矩,太子生母不能留。你看,这太子不就是你的么?楚王妃早晚都是要死的,你才是走到最后的那一个。”

贤妃抬起脸,凄楚道:“是,穗儿知错了。可是现在皇上怀疑臣妾,臣妾该如何是好?”

“这个不难,皇上的性子哀家最清楚。从现在开始,不要对白氏动手,反而要对她处处示好,而要动手的时候就不给她留任何活路。她若生下一个公主,那能起什么风浪?若是生下皇子,那也不可能平安长大。白氏离着上路不远了,你没手段怕什么,哀家会手把手教你。”

太后捻动佛珠,笑的一脸慈祥。白氏聪慧又如何,狐狸永远斗不过猎人。

第54章捧杀

一晃眼入了秋,荷叶已枯,花草渐黄。

日子过得平淡舒心,并无波澜。贤妃和德妃也安分得很,没什么异样。宫中其她嫔妃见了越发的客气。曾经给她冷脸的嫔妃,如今已是高攀不起。

腹中胎儿已经四个多月,可以感受到胎动了。有时候感觉腹中有条小鱼一样游来游去。白筠筠严格控制饮食,每日坚持走步和瑜伽。午后太阳正好的时候,坐在窗前写写字念念书。

古人不讲究胎教,可是她讲究。一个小小的孩儿每天在腹中度日,也没人跟他玩,他自己大概只能玩手。

多寂寞啊!隔着肚皮给他念书听,也是孩儿的一种消遣。

每天来摸摸她显怀的腹部,与孩儿聊几句,是萧珩最乐意做的事。哪怕有再烦心的事,一进紫福宫的门便烟消云散了。萧珩如今很少在其她妃嫔处留宿,偶尔住在紫福宫,其余时间大都是在勤政殿。

春杏秋琳和小路子各尽其职,生怕有人背后下黑手。皇后派了名有经验的嬷嬷住在紫福宫,专门照看白筠筠。嬷嬷姓杜,看上去忠厚老实,做事也麻利。殿里所有带气味的,入口的,接触到身体的,杜嬷嬷都要看个仔细。

如今有位份和宠爱在,白筠筠跟皇上讨了个人,正是起初在侍郎府教她礼仪的桂嬷嬷。白筠筠对桂嬷嬷的印象十分不错,此人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有些经验不是春杏秋琳她们能比的。

杜嬷嬷行事老道,又是皇后派过来的人,秋林和春杏对她很是尊敬。白筠筠毕竟是商场厮杀过的人,将桂嬷嬷要过来也是留了个心眼。万一杜嬷嬷行事有异,逃得过春杏和秋琳的眼睛,未必能逃得过桂嬷嬷的眼睛。

防范这回事,任何时候不能大意。那些个黑手,可就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呢。

“娘娘,太后来了。”小路子进来禀报:“已经进了紫福宫大门。”

“又来了?”春杏小声嘀咕。太后隔几天过来一回,虽说每次过来得时候态度十分和蔼,可是弄得整个紫福宫上下都紧张。

“迎着去罢。”白筠筠起了身。人都来了,若是出去的慢,还得让人说恃宠而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低调。

刚要行礼,被太后亲手扶了起来。太后拍拍她的手背,仿佛面前站的是自己的女儿。“这是做什么,身子要紧。哀家跟你说过多次,见了哀家不必多礼,好好诞下麟儿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孝顺。”

“多谢太后。”白筠筠也从善如流,伸手扶着太后的手臂进了殿。吩咐春杏道:“快去给太后上枸杞茶。记得,茶里放一块姜。太后上次说喝了姜水,身子舒爽多了。”

太后重养生之道,平日里枸杞人参不断。太后上回说过一次,白筠筠便记住了。

“瞧瞧这个孩子,比贤妃还细心。哀家看着你,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亲。”太后轻轻抚摸白筠筠隆起的腹部,叹道:“贵嫔还是太瘦了,孩儿长的这么慢。小厨房里做的饭菜可还下口?”

“回太后的话,饭菜做得极好,臣妾胃口也好,比之前吃的多了许多。”

“多吃,给哀家生个胖胖的乖孙。”太后吩咐李福:“哀家昨日用的那道脆皮鸭不错,你速速命人去做,做好了给贵嫔送过来。还有那道芙蓉如意桂花鱼,味道香甜,也给贵嫔做一份。”

李福领了命,转身出了殿。

白筠筠没有推辞,谢了恩。太后笑眯眯的握着她的手,一脸慈祥,“瞧瞧哀家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说着,身后的玳瑁上前,将托盘呈给白筠筠。

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身小衣裳。软软的衣料,上面绣着百子图。白筠筠满脸感动,禁不住眼泪流了出来。丝毫不顾太后就在眼前,竟然挥袖抹泪,嘤嘤哭泣。

“太后对臣妾这么好,让臣妾想起了母亲。若是能够再见到母亲,那臣妾甘愿折寿十年。”

玳瑁插话道:“太后多年不动针线了,为了给未出世的小皇子绣这件衣裳,手指都被扎成筛子了。”

“多嘴。”太后不悦。

白筠筠闻言,哭的更是厉害,颤巍巍的捧起太后的双手,上面果然密密麻麻的针眼。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没结痂。白筠筠摸着这些针眼,哭的声音又大了些。

“您…您就像臣妾的亲生母亲一样。小时候,母亲给臣妾做衣裳,手上也扎成这般。臣妾心疼您的双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比刀扎还疼百倍。”

“臣妾巴不得生个皇子,了了您的心愿。可是…可是…可是臣妾对不住您呐。”

太后关切道:“贵嫔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事么,一定要告诉哀家。若有人欺负你,哀家替你做主。”

白筠筠挥袖子擦擦鼻涕眼泪,哽咽道:“臣妾…臣妾做了个梦。梦见…梦见……”

“梦见什么?”太后急道。

“梦见窗前的花儿开了。”白筠筠泣不成声,“臣妾听闻孩儿乃是上天所赐,胎梦也是上天的提示。那花儿开了,岂不是公主么?!”

太后手一颤,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了。好似意识到这般不合适,僵硬的笑意又舒展开来。“公主也好,长华和长歆那般,哀家也是喜欢的。就算这一胎是个公主,先开花后结果,下一个便是皇子了。乖,不哭。哭的哀家心都碎了。”

“太后的恩德,臣妾无以为报,只有先开花后结果,以抱太后的大恩大德。”白筠筠忍耐不住,竟然扒在太后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后轻拍她的后背,仿佛哄长华公主一般,“乖,不哭了。日后你为哀家诞下乖孙,哀家亲自向皇上为你请封妃位。身为大皇子的母妃,你的身份非同一般的尊贵。到时候,哀家还会请皇上封赏你的家人。”

“臣妾一定好好听从太后的话。”白筠筠拭干泪水,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发个四。

太后满意的离开了紫福宫。不一会儿,太后专门命人做的两道菜也端上了桌。香气氤氲在殿里,无处不令人感慨太后的仁慈。

白筠筠哭的眼睛肿成桃儿,春杏扶着进了寝室。打了水,白筠筠洗了把脸。

“太后的手艺真好,比奴婢绣的好多了。”春杏捧着帕子,上面的孩儿嬉笑玩耍,样貌神态各有千秋,就连穿的衣衫都各不相同。有的吃着糖葫芦,有的踢着蹴鞠。

惟妙惟肖,各有千秋。

白筠筠半倚在床上,阖着眼帘。“去把这套小衣裳收好,单独放一个箱子,锁上锁。”

自打那日贤妃滑胎后,太后冷落了贤妃一段日子,反而对紫福宫一反往常的好。平日里隔几天就来看一回,有哪道菜吃着顺口,立刻令小太监送到紫福宫里来。今日,竟然还亲自缝制了小衣裳,看那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绣工,也知道太后下了功夫。没一两个月,哪里绣的出来。

玳瑁今日偷偷对春杏说,太后费了心思缝制这件小衣衫,她本以为是给楚王的孩子准备的,没想到给了紫福宫的贵嫔娘娘。玳瑁还说,太后时常跪在佛像前,祈求菩萨保佑,一定平安诞下麟儿。

白筠筠摸摸小心脏,真是令人感动!

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后宠着她,风头盖过了贤妃。可若真被感动,就不是活过一世的白筠筠了。

杀人除了明面功夫和背面功夫,还有一种高智商的手段,叫捧杀!

活了两世,还没见过哪个后娘对别人孩子的疼爱胜过亲生的。萧珩说,太后与他的母妃是至交好友。

白筠筠亲眼见过自己的闺蜜哭的稀里哗啦,就因为闺蜜的男友被闺蜜的闺蜜给勾搭走了。

所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真好假好得看遇到事儿的时候。

*

太后从佛堂里出来,面上微微有笑意。

玳瑁端来玫瑰花水,“太后,您的手指上都是伤痕,奴婢给您泡泡手,按摩一下罢。”

太后摆手,“不必”。

还没给皇上看不是?

玳瑁将玫瑰水交给身后的小宫女,上前为太后揉按肩膀。太后今天心情不错,玳瑁侍奉太后多年,一看太后现下的神态便知。

果然,太后唇角一勾,喃喃道:“白氏聪慧,可还是太嫩了些。”

“还是太后高明。白氏在您的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也就是能说会道了些,嘴皮子好使。瞧瞧今日哭成那般,奴婢实在是佩服太后的英明。”

“别小瞧了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白氏能哄的皇上围着她转,住进紫福宫,这份能耐便是其她嫔妃没有的。”当年贤妃是长公主的母亲,都没能住进紫福宫。这紫福宫相传风水好,先帝爷赐给了最为宠爱的嫔妃。如今,萧珩又赐给了白氏。

“就算白氏有几分能耐,在您的面前都不值一提。您稍微使点手段,白氏就得落个下风了。”

太后满意的抿起唇,“去将哀家的木鱼拿过来。”

玳瑁立刻取了木鱼过来,双手奉上。

一双纤纤玉手摩挲着木鱼,好似轻抚心爱之物。太后眼帘一闭,重重砸在膝盖上。玳瑁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太后,您这是做什么?”

将手中的木鱼随手一扔,太后伸手摁压在伤处,慢慢揉摁。不多时,膝盖已经红肿一片。

“去,请盛御医过来,就说哀家为龙嗣祈福,腿跪坏了。可知怎么做?”

玳瑁立刻道:“奴婢明白,会请人传话给皇上。”

太后满意的看她一眼,“要‘不经心’的告诉皇上。”

“奴婢这就去。”

第55章恃宠

太后的膝盖红肿不堪,萧珩一脚跨进寝殿的时候,盛御医正在给太后上药。“太后娘娘这是旧症了,若是再这般糟蹋腿,怕是年纪再大些,就难以行走了。”

太后强忍着疼痛,额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淌,言语间很是无奈。“皇上老大不小了,膝下尚无子嗣,让哀家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帝。”

萧珩至今还记得,前世九江王谋反的时候,太后在佛前足足跪了两天两夜。萧珩叹了口气,近来前朝事儿多,他到后宫来的少,太后已经不是头一次念叨。“您的腿一向不好,何必这般日日跪在佛前相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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